微微鞠身,踩着有条不紊的步伐不发出半点声音离开。
我拥有的自我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除了很固执之外。这一点可以在南陵腾的事上证实。喜爱看漫画亦有时像个
孩子一样拥有天真的想法。更多的时候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是属于身体力行的类型。没有快乐的童年,也没有父母。记
忆里让我铭心感激的似乎就只有认识夏赤华开始,他教会了我许多事情。而在未遇见他的时候的自己是充满警戒与防备的
。亮着利爪,对任何靠近过来的陌生人都会撕咬,不信任任何的人,内心里充满对人的憎恨。
我是属于黑暗里的人。没有光明,也不期待光明。黑暗可以给我长久的安全感。
而南陵腾不同,他时刻保持着清醒与冷静。总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最正确的选择,不为感情所左右。情绪起伏不多,时常
是沉默寡言冰冷的,惟有那一双黑压压的眼睛太过鲜明。没有人可以与他正面对视。那双没有任何波澜不为任何事与物动
容的眼就如箭,随时可以破空而出要你性命。
看过夜访吸血鬼的人都应该知道,欧洲流传下来的那种神秘的只在夜晚出现的种族。嗜血,优雅,美丽,高贵,表面上就
如同是花。实际里是一朵食人的花。深邃的轮毂总是参杂着某些阴影,精致的脸是致命的诱惑。他时常是不露声色的,没
有人可以得知他在思想些什么,像一只隐匿在草丛里规守着猎物的兽,在你毫无防备之际给你致命一击。
南陵腾没有踏入落央。他吩咐管家带我出去。
上了车,我发现他没有看我一眼,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如同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没有了这些日子我们相处的放纵和
亲昵。我虽然心生疑惑也不好开口询问。因为我知道,这其中必是有古怪他才会是这样的姿态。
冷漠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触摸在手里的除了冷就没有其他感觉。
劳斯莱斯离开了市区内的道路,开往高速公路。这样的情景是熟识的,心猛然下沉。他带我去的地方是上次的地下室,他
们关禁背叛和卧底的囚牢。肩胛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空气里的气氛很僵硬,有淡然的腥味弥漫,我知道的,伴随着我成长
的熟识的如同曼珠沙华般妖艳鲜红的血的味道。大脑很混乱,想不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路途中,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从一开始,我接近他寻求保护到爱上他,到与他交易恶魔的契约留在他身边。其中并没有任何异常,唯一的状况就是南陵
萧的生日宴会。突然一惊。脑海里一闪而过南陵俞奸笑的样子。莫非是他?这么快就给了我考验吗?在心里冷笑。
荒废的工业区已经被杂草爬满,婉转望去,是一片废墟的荒芜。高的旧楼,瓦砖的裂痕,墙脚下生长出来的潮湿青绿的鲜
苔,地面上陈躺着许多废弃的垃圾,过时的旧机器生满了锈斑。
转转拐拐,跟着他走进地下室。心沉甸甸的没有前一次来时的轻松感。走到用触目惊心的红色颜料在门槛上写着六的房间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干净的环境。没有恶臭的气味和浓郁血液的味道。只有发霉的味道和潮湿在空气里蔓延开来。整个暗
房除了狭窄的单人床之外就只有一支蜡烛在燃烧。阴森逼人的感觉。
眼睛睁大,震惊的看着那天开枪的精神溃散的男人。逢乱的头发,满是污迹的格子衬衫,一边卷起一边拖地的西裤使他看
上去就如是流浪多年,精神已经出现分裂的流浪汉。他看见我激动的跑过来抓住我的手大声的叫喊,凌先生,为什么要抓
我。我都听你的话去杀那个男人了……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状况。大脑一片凌乱,我任由他抓住我的手,扯得我面色发白,冷汗渗下。没有顾及肩胛上的骨头再次
裂开的可能,不断的在心里说,我要冷静。冷静。思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南陵腾站在一旁,神色冷漠,那双让人心惊的眼骤然出寒冰。我知道他在愤怒,我感觉得出来。而守门的人好象早已见惯
不怪似的不为里面的情况所动。
没有惊慌,没有像是上次他询问我时那样迫不及待的去解释。因为他会问我就表示他也只是怀疑。可现在他没有问我,而
是直接把我带来与现犯对质。那就证明他确实了我的罪行。有着不可能反证的证据。很多的情景拥挤在大脑里,来不及整
理,乱成一团的线让我沉默。
那个男人跪在地上哭泣着哀求,求你放我出去,我已经按照你指示的那样做了,放我出去……
我涩涩的开口,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他听到唰一声从地上跳起来,颤抖着身体指着我说,你,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你说过只要我杀了那个叫南陵腾的男人,
你就会让人给我五十万的。因为我亏空了公司的公款拿来赌。你就是要挟我这一点逼迫我这样做的,你不是人,放我出去
……他的精神再一次崩裂,开始认不清楚人,冲过来就是对我施行暴力。
守门的一个男人以残暴的手段冷酷的三两下把他制住。他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我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已经冻僵无法流动。转过脸去对着那个无动于衷的人艰难的说,我不认识他。你要信我。
他讥笑,要我拿什么来信你?你说你爱我?置我于死地的爱法吗?还是在萧生日宴会上和皇甫晨晔计划着怎么杀死我?
面对着他的一个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他看到了吗?在生日宴会上皇甫晨晔帮我驱赶凌明智的那一幕。身体在颤抖,不是
害怕,而是因为这个计谋实在太可怕了。
南陵俞这就是你给我的考验吗?你派人来杀南陵腾是因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会替南陵腾挡这一枪吧。然后在我昏迷不
醒时再让这个已经被你弄疯的男人指正是我一手策划的阴谋吗?还是真的如南陵腾说的那样是皇甫晨晔的计划呢?如果是
他的计划……又怎么会算到我会帮南陵腾挡下那一枪呢?许多的疑问充斥在心,却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你的行程,不知道你的想法,怎么给皇甫晨晔你的行踪?胸口好痛,痛得无法呼吸。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你还不清
楚我是怎样一个人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即使你对我没有感情也好,难道连我爱你是真是假都看不出吗?
原来伤心到尽头是没有眼泪的。身体已经干枯,被疼痛悲伤埋葬掩盖,没有半点泪水。
凌无复,你一直都不笨。在我上公司时,你拿手机发信息给皇甫晨晔让他按照计划行事,可是你太得意了,你忘记了删除
已发送短信。司机在你的手机里看到了和皇甫晨晔联系的信息。南陵腾口气很浅,浅得让人以为他在询问今天要吃些什么
一样。平静得没有半点愤怒。好象早就预知我会这样做一样。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相信过我。我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手机是我的,我有没有发这样的信息我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从阴暗的房间唯一的正方形小窗上看去,灰白一片的天空没有
半朵云,狂暴的大雨也只是暂时停止而已。
他沉默。我又接着问,那我为什么会替你挡子弹,不干脆让你死呢?我带着颤抖的声音在房间内低旋回荡,像是悲鸣死去
的同伴的鸟。凄厉延伸了一室。
凌无复,这就要问你自己了。或者你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所以冲出来帮我挡了这一枪。阴恻恻的语气就像是为我的问题感
到恶心一样。不再平静。
你的意思是说,我与皇甫晨晔合谋要杀你。而我负责传递给他知道你的行踪,他负责找人杀你。综合起来这就是他要我靠
近你的目的。而我替你挡这一枪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失败的是我给皇甫晨晔发了短信而忘记删除了‘已发短信’,还让
司机看到,还有这个失手暴露行踪的男人在第一时间逃跑却被你布置在暗处保护你的保镖捉到。我冷淡的像是在述说别人
的事情一样。漠不关心。
看着站在烛火下的他,巨大的阴影把他笼罩住。在隐约的火光里看着他深奥的轮毂越来越分明,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已经
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已经到了极限。因为我通过这一件事发现,这里面不仅仅是南陵俞的阴谋,还有称是我好朋友的皇
甫晨晔,更重要的是南陵腾,他给我按上勾结皇甫晨晔的罪名。是想要我消失吗?撇起嘴角讽刺的笑。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用生命来交换的爱情,代价太大了。
南陵腾或者不知道我和南陵俞谈论的内容。也不知道这是他给我的考验。又或者真的是皇甫晨晔的诡计。这已经不是谁的
问题,而是他将计就计,顺藤摸瓜想要除掉我。如果一个人想杀一个人,就连你看他一眼也可以构成一个理由。
可我凌无复是傻子吗?你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何必那么麻烦?直接给我一枪了结我就得了,搞得那么错综复杂为什么?为
了好让自己的心好过些?不必受到良心愧疚和谴责吗?想狠狠大笑,可到了唇边的却是淡淡的,轻轻的叹息。然后露出无
知的笑容说,是我设计了这一场阴谋,你想要怎样?杀了我吗?
低垂下头拒绝看他表情的我,在我说出那句话之后看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又镇定如常。害怕看见他决绝的表情,这
时才发现,原来在骨髓里早已不知不觉爱到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蜡烛燃烧的声音就像是等待着良人的女人哭泣的声音,悲切幽徊。
等候是最难过的时间,每一秒每一分都仿佛无限延长。像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下决定了。他没有讽刺,没有讥笑,而是不带感情的说,你给我滚,看在你帮我暖床的份上,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
看见你,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抬起头看他,惊讶他没有杀我。在我知道这么多的机密下,随后又觉得好笑。戏演得无比逼真,让我滚。滚去那呢?已
经无路可退的我早已经做好被你杀的准备,可是现在你却放过我。我只能转身跳下深渊。黑暗的深渊下只有一个叫凌明智
的怪物在等待着我。
这无疑又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我想知道,皇甫晨晔和你有什么恩怨。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皇甫晨晔呢?如果他不肯告诉你,你就张开大腿让他爽得告诉你吧。恶毒的语言就好象是毒,让我的
心七孔流血。如果你只是想让我死心,我便死心。我转过身,在离开这个地方之前,一字一字的说,南陵腾,其实我不爱
你。
悲戚的笑。没有继续说完,而是边走边喃喃自语的说,爱你不过是我的一场幻觉而已。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到,慢慢的走出
了这个充满杀戮血腥的囚牢。
我还能够呼吸空气。原来我的命是这么硬,怎样都死不去。
夏赤华。如果知道爱一个人勇敢的去争取幸福的下场是生不如死。你还会教我勇敢的去争取幸福吗?
脚如同被钉刺一样,每一步,就是彻骨的痛。
我固执的把我遗忘却又感到熟识的虚妄认为是爱情。可是,南陵腾。我现在真的放弃了爱你。把那颗爱着你破碎的心扔到
地狱里去。从此,我们是否可以一刀两断?
终究是我太天真,这样的结果有一半也是我咎由自取的。苏阳的话又响起,我可怜你。我甚至可以看见你以后的下场,将
会比我更加悲惨万倍……其实我以为他会杀了我,可是他没有,是因为想看着我被痛苦折磨而死吗?既然不能停止不爱你
。那我惟有离开你。只是此后,我还有心吗。
09.说不爱你……
滂沱大雨倾斜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如针刺般痛。激烈短促的雨水下得凶猛。盘旋在上空的乌云翻涌得厉害。风越吹
越大,狂暴的咆哮着。荒芜的杂草被吹得东倒西歪。还有地上的垃圾,轻盈的被抛上了半空。我没有知觉的走着。一步一
步从南陵腾的心走出来。
我好象和雨水很有缘似的。每次伤心欲绝的时候天空总会下雨。就好象是某个人的眼泪,为我发出不平的悲鸣。会是你吗
?夏赤华……
脊背传来剧烈的巨痛,那种粘稠浓郁的液体被雨水和稀着冲落。伤口开始发辣,我却不在乎。从废弃的工业区走出到公路
边,沿着路的边线慢慢的走。偶尔会有车辆在朦胧的雨水里疾驰而过,留下浓烈的汽油味道。
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间,脚很痛。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一片茫茫的灰朦,觉得很疲倦。从心底下蔓延着的疲倦让我的大脑
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的事与人。只觉得很累,想要一直沉睡下去。就地坐在冷冰冰的油麻路上,任由雨水打落在身体与
伤口上。只有疼痛是真实的,它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有生命,还存在着。我把藏在衣服里的项链拿出来,打开那个吊坠,里
面是我在南式画室素描的南陵腾的画像。打开画像来看,指尖抚摸过每一条线条。眼睛有什么滴落,和着大雨,我可以肆
无忌惮的哭了吗?
从未知道自己是如此的软弱。一直以为自己比许多的男生都要来得坚强。无论你以为自己有多强硬原来在爱情面前你都只
是一个弱者。曲起膝盖,紧握手掌,指骨发白,痛哭失声。
请让我在这一刻允许自己软弱。声嘶力竭的把压抑在胸膛里的悲伤急遽流放。
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把握在手里的画像撕得粉碎。抛在天空上,看着被风无情的倦走的碎末,面无表情。只不过是自己
为自己制造了一场幻觉而已。又回到了原点,不是吗。身体开始发热滚烫,站起来,视线模糊不清。勉强的继续往前走,
却是缓慢得似龟爬。
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我回过头去看,看见一道微蓝色的影子从车上走下来,他朝我露出讥嘲的笑,用不大的声音说,
小狐狸,你始终要回到我身边的。虽然雨水哗然的声音很大,我却听得很清楚。是凌明智。扯出古怪的笑再也支撑不住,
昏死过去。
听到了水滴的声音。却是一片黑暗。看不见那个赤裸着身体的自己。好象世界已经毁灭了一样。所有的东西坠落在黑暗里
。碾转回到原罪。
恐慌汹涌而来,我大声的叫喊。夏赤华……没有人,只有一片片空荡荡的回音。寂静得连空气也是死的。又听到熟识而陌
生的嗓音响起。失望成为悲痛演变成绝望。我对这样的爱充满了绝望。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浅黑色的天花板一片精细昏黄碎灯。像是漆黑夜空里的星星一样。看到这样的装修知道又回到了凌明
智的别墅。只有他才会喜爱这种暧昧侈糜的风格。想起身,却发现身体失去了知觉。凌明智拿着红酒在品尝,动作高贵优
雅,那张斯文的脸却是邪恶的。轻佻着眉毛说,为了防止你醒来后失去正常的思维发疯,所以我让人给你打了全身麻醉。
没有知感的身体,很棒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他。
他越发笑得狂妄,身上的伤是怎么弄到的?替南陵腾挡了一枪被毫不留情的扔了?真是可怜。他把红酒一饮而尽,走过来
用手抚摸我的脸。我没有任何的感觉,依然看着他。冷漠的不关已事般。
他俯下身来亲吻我的唇,肆意的掠夺。味道变了。变得淫荡性感了。被南陵腾上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爽?得不到我的回
答也没有恼怒,而是用充满情欲的目光看着我,可惜他永远都不能感觉得到高潮的快乐了。我带着轻蔑的眼神看他,虽然
不能说话,可是我仍然有意识。他也没有注意我的眼神然后又说,这件事那么轰动,报纸上沸沸腾腾的,谁不知道。
这几天先放过你,因为你身上的伤有些严重,不好好处理休养可是会死人的,肩胛内的骨头碎裂,伤口发脓,真是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