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五月七日

分开就好了。分了妈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还是妈的好儿子。”

“不是的，我是同性恋，我只喜欢男人。妈，你不要逼我……”严臻的话语一落，原本就因严妈妈的话而一肚子火的严爸

爸起身一巴掌打在了严臻的脸上，严臻没有防备，脸被打偏在一边，嘴角也留下了血丝。

严爸爸是农民，平时干惯了农活力气自然不小，那么丝毫没有留情的一巴掌可想而知会有多痛，可严臻觉得心里的痛远远

超过了一切。

“我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你给我滚！我们严家没有你这个畜生！”

“不要，爸，妈！不要……”严臻只能无力地反复说着“不要”。

“那你就跟那个男的分开，马上跟小芸结婚，否则就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家！”严妈妈退让一步，希望严臻能够妥协。

看着父母愤怒又绝望的眼神，还有那一头半白的头发，想到凌为宁的笑容和撒娇，想到自己对凌为宁说的那些话，严臻觉

得他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一样，痛得他喘不过起来。

38．

“你到底答不答应？”看严臻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严爸爸急了，以为儿子是要选那个不要脸的男人，不禁开始步步紧逼，

“儿子，就为了外面的男人，你是真的要气死爸妈吗？你的心就有这么狠啊？！”

“不是的，爸，不是这样的。我不想气你们，可是我真的是不能和宁宁分开……”

不提宁宁还好，一听到宁宁的名字，严妈妈顿时激动起来，加上年纪也大了，又突然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严妈妈眼前一黑

，人就向地面倒去。严臻马上冲过去抱住妈妈，一直拼命忍住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妈，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我死了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就没人会来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缓了好一会儿，严妈妈才慢慢平静下来，

说出来的话令严臻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我……答应你。”严臻不得已只能妥协了。

“还算你的良心没有被狗啃了。”终于听见严臻答应自己了，严妈妈和严爸爸也算是放心下来了，“既然你答应的话，就

尽快跟小芸结婚。”

“我、我知道了。”严臻忍住心中撕裂般的疼痛，任泪水流满脸庞。

那一晚的争执虽然过去了，严臻也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但是严妈妈还是高兴不起来，看着儿子一天天地消瘦下去，眼睛里

也是不是流露出痛苦，严妈妈只能偷偷地抹眼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儿子才会变成这样。原本是一家人团

聚喜庆的春节，却在一家人貌合神离的微妙气氛中过去。

因为春节假期过去后严臻就要回K市上班，所以严妈妈也是逼着儿子尽快让他和小芸的关系确定下来。小芸原本就是喜欢

了严臻好久的，虽然听到之前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严臻提出已结婚为前提的交往时虽然吃惊，但还是很高兴地同意了。

再加上小芸的家人一直以为小芸和严臻在谈恋爱，严臻人又有出息，对这门亲事还是乐见其成的。

两家的家长坐在一起看着黄历挑选吉日，最近的一个刚好就在春节。严妈妈怕时间拖久了会有变，所以就提出让两人先把

结婚证领了，至于酒席的话可以等严臻回到公司后再选个好日子请假回家办。虽然小芸爸爸觉得有点仓促，但是也没有反

对。严臻和小芸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严臻回到K市时，凌为宁因为假期比较长，还在家陪父母。看着空空的屋子和屋子里熟悉的一切，严臻突然很想见凌为宁

，也不管现在是半夜就拨了凌为宁的电话。电话没有人接，严臻就不停地打。

“喂……”过了好一会儿凌为宁才接起电话，满是睡意的声音让严臻产生了一丝怯意，同时更加地想要拥抱声音的主人。

“怎么了，严臻？”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凌为宁的睡意也醒了大半。

“没事，就是想你了。”严臻调整了下心情后才故作轻松地说。

“想我的话怎么好久都不给我电话呢，我的电话你也不接……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凌为宁开始还想捉弄下严臻，后

来一想该不是严臻家里出什么事了吧，听他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嗯，是有点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严臻还是不能跟凌为宁坦白，他想只要自己不说，他和

凌为宁的关系就能永远这么维系下去。

“过去了就好。我的话还想在家陪爸妈几天，这个周末回去，你有空吗？有空的话来车站接我吧。妈妈给我准备了好多东

西，到时候肯定拿不动，要你过来给我当免费搬运工……”

似乎是两人都有意避开一些不想谈及的问题，不停地找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在聊。

“如果你心里有事的话可以跟我说。”挂电话前，严臻似乎听到凌为宁这么跟他说。

度日如年般等到周末，严臻早早就来到车站接人。来得太早了，又没有事可以做，严臻就在车里打起盹来，这几天一直都

没有睡好，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凌为宁了，严臻倒是放松下来，睡意也浓起来了。

“嘭嘭”睡得正好的严臻听见有人在敲车窗，睁开眼一看，玻璃的对面是凌为宁那张熟悉的笑脸。

严臻帮着凌为宁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后备箱，两人才坐进车里。

“你这么在车里就睡着了，还说来接我，一点诚意都没有。”凌为宁心情倒是很好。

“我不是太想你了，来得早了，坐在车里没事做就睡过去了。”

“你不对劲哦……”凌为宁一脸促狭地笑。

没有注意到凌为宁翘起的嘴角，严臻心虚地以为凌为宁发现他和小芸的事了，忙辩解道：“不对劲？哪有不对劲？我不是

和往常一样吗，是你想多了。”

“还说没有，你以前很少说这种肉麻的话的，可是最近说的很频繁。”

“原来是这样……”严臻松了一口气，语气也不正经起来，“原来你是抱怨我以前说得不够，好吧，我以后每天都说。”

“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凌为宁原本想捉弄严臻的，没想到反被人捉弄了。

两人的生活还是和以往一样过着，只是面临毕业的凌为宁更加忙了，有时会有点小抑郁，不过也都控制下来了。凌为宁就

说春天原本就是容易抑郁的时节，自己只是被毕业论文逼得太紧了，等答辩后就会好的。

而严臻日子则没有那么好过，一边要想尽办法不让凌为宁发现他的秘密，以免更加刺激到抑郁期的凌为宁，另一方面，严

妈妈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他回去办酒席了。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四月的一天，严臻跟公司请了婚假回家。

因为严臻除了工作外跟公司的人交往并不多，所以当听见他要结婚的事大家都很吃惊，还说他不声不响的，平时都没有看

见跟女朋友一起出去过，没想到居然一开口就是一个红色炸弹。不管是否真心，大家都送上了祝福。因为严臻是在老家办

酒席，又不是在公共假期，所以也没有同事去参加，公司也是象征性地送上一份礼金，没有派代表去参加。

凌为宁跟严臻公司的人一点都不熟，平时也不去关心，严臻倒是不担心事情会被凌为宁知道。严臻只跟凌为宁说家里有事

要回家一趟，凌为宁也没有想什么，只说让严臻不要担心，照顾好自己。

39．

严臻回家的前一晚，好像突然变得很黏人。凌为宁饭后在厨房洗碗时他也跟在边上帮着将洗好的碗擦干放进橱柜里。以前

这个时候，严臻通常是泡一杯茶坐在客厅看报纸或是新闻，等凌为宁出来两人要么各做各的，要么做一起看看电影什么的

。

凌为宁一早就注意到严臻的不对劲了，但是问了严臻也只是笑笑说没事。自从春节严臻从老家回来后就时不时有些奇怪的

举动，比如半夜不睡觉盯着他看，比如很容易走神，比如现在的严臻经常会说一些他以前从来都不说的肉麻话。既然问不

出个所以然来，凌为宁只好留心严臻的举动，只要不出什么事就好。

出了厨房，凌为宁依旧坐在客厅随意看些书，而严臻开着新闻台，眼睛却老是往凌为宁的方向飘。凌为宁书看了还没有十

页，严臻就走到凌为宁的背后蹲下来，靠近凌为宁的耳根小声叫着“宁宁……”，手也圈上了凌为宁的腰。凌为宁想再这

么被骚扰下去，书市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将书一合，红着脸任严臻牵往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凌为宁的错觉，这次严臻做得特别激烈，直到半夜后严臻才渐渐停歇下来，凌为宁动了动腰，不禁“嘶”了

一声，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一样。原本都会帮凌为宁做清理的严臻居然已经睡过去了，粘腻的感受让凌为宁只能忍住全

身的不适，自己进浴室快速冲洗了下，再将床单和被子丢在地方，再从橱里拿了干净的随便铺了铺倒头就睡。

第二天，严臻好像是特意在家磨蹭时间一样，拖到中午吃过午饭才回老家去。

下午凌为宁上完两节课回家后就窝在书房准备他的论文和研究所实习要用的一些资料。听到电话铃声，凌为宁甩甩头昏脑

胀的脑袋就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喂。”

“喂？是小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优点熟悉的中年女人的声音。

“是严阿姨吗？严臻下午回老家去了，我到他这边借几本书刚要走呢，怎么那么巧，您电话就打来了。”听到严妈妈的声

音，凌为宁还是有点紧张，有点心虚。暗骂自己怎么那么傻就接电话了，因为打到家里的电话基本是找严臻的，自己明明

可以等对方留言再决定怎么处理的，这下好了又被“抓”一次。

“是啊。我知道阿臻今天回家，就是到现在还没到家，我还在想他有事拖延了。看来肯定是因为结婚酒席延迟而去给新娘

子买礼物赔罪了，这个孩子真是的。呵呵……”严妈妈一听是凌为宁接的电话顿时火冒三丈，她本来也就是想确认下儿子

到底跟他断了没有才打的这个电话。他就知道那个看似简单的男孩不好对付，也搞不好是自己儿子还没有将结婚的事告诉

他。不管怎么说，她不能让凌为宁威胁到儿子的婚姻，所以，她努力压下怒气，将儿子结婚的事透露给凌为宁，看看他的

反应再说。

“结婚？严臻吗？”果然，一听到这个消息凌为宁的反应很大，声音不自觉地都高了不少。

“是呀，新娘子是我们隔壁村的，两人都谈对象好久了感情也很好，终于要结婚了，我也高兴啊。阿臻没有告诉你吗？这

孩子真是的，你跟他是那么好的朋友，他也不告诉你请你过来喝一杯喜酒，这么大了还害羞什么呀……”严妈妈还在继续

“唱戏”，戏的效果出乎她意料的好。她已经听见凌为宁那边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就是嘛，居然也不请我去喝杯喜酒，等他回来K市一定要他补请。”凌为宁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做出一个好朋友应有

的反应，只是他握住话筒的那只手用力得已经发白，另一只也无意识地不停缠绕着电话线，脑中一片混乱。

“应该的应该的。那我打阿臻手机吧，新娘子正好有点东西要买，让他一起带回来。”严妈妈要的结果已经达到，跟心不

在焉的凌为宁哈拉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过了好久，凌为宁才反应过来，将一直“嘟嘟”响的电话挂上。难怪严臻最近一直很反常，他和那个女的居然已经谈了好

几年了还一直瞒着自己。凌为宁一直认为自己和严臻的关系没有被人知道，那么严妈妈当然也没有必要特意撒这个谎来骗

自己，只能说自己一直是被严臻蒙在鼓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过度，凌为宁觉得胃绞起来一样痛。

凌为宁捂着胃走进书房，蹲跪在地，拉开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家里常备的急救箱。自己的胃因为严臻的调养已

经好了很久了，但是他记得急救箱里还有几颗胃药。

拿出急救箱，就看到下面一大叠的信。那是当初严臻在追自己的那个暑假写的，每天一封，后来搬了家凌为宁特意把这些

信也带了来说是等到两人都老了再拿出来看看严臻当初说的那些“肉麻话”。

看到信后，凌为宁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胃痛上了。拿出信一封封拆开再慢慢地读当读到最后一封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写

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凌为宁觉得还真是讽刺，那些字好像会动一样，狰狞地嘲笑他是个白痴。

拿起那些信到卫生间，凌为宁一把火把它们烧了个干净。转身，拿了钥匙和手机就出门直奔车站。再呆在那个屋里他会受

不了的。

深夜，听到门铃声，凌妈妈还在想这么晚了会是谁，打开门一看，凌为宁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站在门外。

“小宁，你怎么那么晚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赶紧进来。”说着，凌妈妈拉起凌为宁的手将他拉进了屋。

虽说已经是四月天了，但是晚上尤其是半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凌为宁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手都被冻得冰冷了，嘴唇也

有点发紫。

“快去洗个热水澡暖和下。”凌妈妈忙找出换洗衣服将人推进了卫生间。

40．

凌为宁洗完澡出来凌妈妈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就让他早点睡。可是凌为宁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胸口像是压了块

石头一样喘不过起来，死死地睁着眼睛到天亮。

凌妈妈早上起来准备去厨房煮早饭时发现凌为宁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客厅沙发上，开着无声的电视，视线却不知道看向哪

里，看那样子明显是一夜没睡。凌妈妈看了心痛又不敢去问出了什么事，她太清楚儿子的个性了，他想说的话不用你问他

也会说，但是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不管你怎么问他也不会透露一字半句。如果硬是逼问的话无异是揭开他的伤疤往上面撒

盐，凌妈妈只能偷偷地抹去眼泪进厨房去给凌为宁做早饭。

凌为宁虽然在家人面前除了说话少了之外其他表现得很正常，但是一个人独处时就会像是丢了魂一样，长时间地发呆不说

话。一天早上凌妈妈早早起床走出房间看到凌为宁还是一个人坐在开着的电视前，电视里的一切欢乐与他无关。凌妈妈实

在是忍不住了，上去搂住凌为宁不算宽阔的肩膀，说出的话都带了哽咽了。

“小宁，你振作一点，告诉妈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你知不知道妈妈看着这样的你很心疼啊？有什么话是不能跟妈妈说的？”

“妈……”凌为宁抬起头起看着凌妈妈，抹去凌妈妈那不再年轻的眼角挂着的泪珠，然后伸手环住了凌妈妈的腰，将头埋

在凌妈妈的胸前，随后传来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咽声，“妈，我怎么会那么傻，一直都相信他的话，一直都以为能跟他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