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棉王笑着让大家起筷,但北绝色和东无敌两人却有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下筷子。虽然他们来南棉已经有好些天,但这些天来,在陈语的带领下,一路上他们吃到的都是陈语特别吩咐店家做的近似中土的菜式,所吃过的最有南棉特色的食物,除了各种热乎乎的南棉小食外,就是南棉特产的水果了。真正的南棉餐,他们还真的没有吃过。
明妃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于是很有耐性地逐一讲解。原来,吃南棉餐最先要的条件,就是先要学会欣赏鱼露。东无敌和北绝色两人看着明妃的示范,学着她那样夹起了一只炸虾球,沾了点鱼露然后吃。但是,两人刚咬了一口就马上把虾球吐了出来。那种怪怪的味道,他们两个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还真是无法一下子适应过来。
看着他们两人的表现,明妃说:“第一次吃鱼露是不习惯,多试几次你们就会发现它的美味之处。”
听她这样说,北绝色和东无敌的脸上同时露出“不是吧?还要试”的悲壮表情。明妃笑了一笑,说:“不习惯就不要勉强,你们还是用酱油吧。”说完,她向立在一边的宫人说了几句,那宫人马上去倒酱油。
酱油很快倒来了。在给东无敌上酱油的时候,那宫人的衣袖不小心带到了桌上那碟鱼露,一下洒到了东无敌的身上。
那宫人紧张地拿来一条湿巾要为东无敌擦去衣服上的鱼露。东无敌对那宫人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自己来擦就行。
南棉王挥挥手让不知所措的宫人退下,然后抱歉地说:“东公子,真是对不起。”
东无敌无所谓地笑着说:“只是一碟小小的酱料,无须介意。”
明妃却说:“那鱼露沾到衣服上就会有一股难闻的怪味的,东公子你还是去用水清理一下身上的鱼露比较好。”
东无敌一边擦着身上的污迹一边说:“没所谓,待会回去换衣服就行了。”话说这样说,但擦过那片污迹后,他还是忍不住地拉起那片弄脏了的衣服闻了一闻。这样一闻,他的眉不由的轻皱了一下。
南棉王留意到他表情,以为他是在介意身上的那股味道,于是试探着问:“东公子,要不,你现在回去换过一身衣服?”
东无敌若无其事地笑起来,说:“不用,这味道闻起来还不错。”
听他这样说,南棉王没有再说什么,转而热情地让北绝色吃这样试那样的。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融洽,东无敌也露着笑容配合着饭桌上轻松和谐的气氛。没有人知道,他那轻松笑容的背后,藏着并不轻松的心思。
刚才,在他闻衣服上的鱼露味的时候,那股怪怪的味道让他想起了那个在宫中与他交过手的神秘面具人,那个面具人的身上,也有一股这样的味道,虽然那味很淡,但东无敌肯定是这种味道,绝对没错!这样说来,那个面具人应该是个南棉人!
第十八章 登飞凤阁
吃过一顿很有特色的南棉宫廷餐后,南棉王又兴致高昂地要领北绝色和东无敌参观南棉王宫。本来明妃和小公主南铃一起跟着的,但走不到半个时辰,习惯了天天要午睡的南铃便开始昏昏欲睡的,最后走着走着都几乎倒到地上睡过去,明妃只好先带她离开。
在南棉王宫里转了好一会,北绝色忽然想起了飞凤阁那个地方,于是他问:“父王,听说南棉宫中能看到最美风景的地方叫飞凤阁,是吗?”
南棉王大感意外地回过头来看着北绝色,问:“王儿,你也知道飞凤阁?”
北绝色笑了笑说:“以前听云太妃说过。”
南棉王脸上的神色默然了一下,但很快又回复正常。他回过头去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一座高阁,说:“的确,从飞凤阁上能看到最漂亮的南棉城。王儿,父王这就带你去游飞凤阁。”
很快,南棉王就带着东无敌和北绝色来到飞凤阁前。飞凤阁其实就是一座九层高的八角高塔,红砖筑成的塔身,琉璃瓦地塔盖,塔顶上的八个角各挂了一个泛着铜锈的钟。
飞凤阁里的每一层各供奉着不同的画像,那些画像都是用红木雕刻成像,最后涂上金漆。据南棉王说,那些画像有些是南棉国所信奉的神,有些是南棉历史上有名的英雄,而第八层所供奉的那幅画像,则是南棉开国国王的策马奔驰开疆图。
最后终于登至第九层。飞凤阁的第九层比其他的楼层要低一点,这一层没有供奉着画像,八面的墙壁皆用镂空雕花红木筑成,每一面的墙壁皆开了一扇拱形的门通向塔外。
走到塔外,整个南棉王宫的全貌尽展眼底,不但南棉王宫,顺在塔外转一个圈,绝大部分的南棉城风光也尽扫眼底。站在这塔中,吹着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的风,以居高临下的角度来观赏南棉城,只见得整个南棉城被深浅不一的绿重重地包围着,一眼看下去,还真象谁人不小心把满满一把的温润玉珠撒满了一地。
南棉王说:“无论什么时候,在这里总能看到南棉最美丽的风景。”
北绝色应声说:“真的很漂亮。”
南棉王看了北绝色一眼,象是迟疑了一下,然后问:“王儿,昨晚听你说到在大明宫中当过差,那你在宫中是不是和云太妃很熟?”
北绝色摇了摇头说:“不是很熟。其实,我和云太妃只见过两、三次面而已。”
南棉王接着问:“那,她在大明宫中,过得还好吗?”
北绝色想了想说:“听说云太妃向来都深居简出,甚少与宫里的人来往的。但她看上去过得还是不错的,而且,听说两位皇太后都待她和她的女儿朝霞公主不错。”
南棉王象是稍微安慰地舒了一口气,说:“那样就好。”
北绝色不解地问:“父王为何忽然问起云太妃的事情来?”
南棉王叹了一声,说:“云太妃与父王自幼一起长大,我们的感情如同兄妹,甚至比很多亲兄妹都要好。我们一起成长,一起分享所有快乐和不快乐的事情,我们甚至可以做到无话不谈、没有秘密。云太妃一直待父王很好,也很信任父王,但是,父王最后却做了一件很对不起她的事情。”
南棉王停顿了一下,又叹了一声。东无敌和北绝色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他说出下文。
“当年,大明朝的先皇看上了她,想要纳她为妃。在明知道她不愿意的情况下,父王却为了南棉国和大明的邦交能更巩固,而不顾她的反对把她送给了大明皇帝当妃子。她出嫁的当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就跟着来迎接她进宫的人走了。后来,听说大明皇帝很宠爱她,父王不安的心才稍微好过点。但是,过不了几年就传来了大明皇帝驾崩的消息,带消息回来的人更说,在大明皇帝死后,她差点被拉去当皇帝的陪葬品,幸好当时她刚刚怀有龙种才逃过一死。听到这消息后,父王更觉得亏欠了她。”南棉王低下了头,“这么多年来,父王曾写过不少的书信给她,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但她一直没有任何的回复。可能,她的心里还在气父王当年出卖了她吧。”
南棉王说完这番话后,脸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沉默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东无敌看了南棉王一眼,问:“南棉王,说到云太妃,我忽然有个问题想问一问。您是和云太妃一起长大的,那您可否知道云太妃会不会武功?”
南棉王肯定地摇了摇头,说:“绝对不会,她是个连杀鸡都没力的人。”
东无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那南棉王可曾听说过九天玄冰这种毒?”
南棉王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没有。”他有些疑惑地望着东无敌,“为什么东公子忽然问这个问题了?”
东无敌说:“因为,师弟他一出生就身中一种叫九天玄冰的毒,毒是在他还在娘胎的时候就被下的,而那种毒,对女子无害,对男子来说就是致命的毒。”
南棉王惊讶地反问:“什么?王儿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人下毒?”
东无敌说:“没错。在下打听到,南棉的云家是巫医世家,不但精通医术,更对各种毒药很有研究。”
南棉王说:“你怀疑,那毒是云太妃下的?不可能,云丫头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她也根本没有动机去下毒!他们云家的人基本上都是医痴,只醉心于研究药理和制出各种的药;而且云家的人从来不涉足政治,就算将来谁继承王位,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的。毒害太子的孩子,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好处,对云家也没有好处,她为何要下毒?”
东无敌说:“动机是什么,在下不知道。但是,师弟他还没有告诉你,他在大明皇宫的时候曾经被人行刺差点死掉吧?”
“什么?”南棉王又是被刺激了一下。
东无敌说:“刺杀他的人所用的武功并非中原的武功,而且,那人的身上还带有一股鱼露的味道。普通的大明人甚少会用到鱼露,只有南棉人才会偏爱用鱼露。大明王宫中,只有云太妃和她的宫人是南棉人。”
南棉王皱了皱眉,说:“那更不可能是云丫头干的。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又怎有可能去行刺别人,还有能耐差点把人杀了?东公子,这事肯定是别人所干的,你肯定是怀疑错人了。”他转头看着北绝色,“当年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王儿,父王一定会彻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说罢,他又望了一眼东无敌,说:“东公子,此事本王自会彻查,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请你别作出有损云太妃声誉的事情来。”语气中明显地带着命令的意味。
南棉王明显地是坚信云太妃是好人,而且不容许别人去说那位好人的不是。或许他是情感战胜了理智,从而坚定地选择相信云太妃不会做出任何的坏事来;但是,无可否认,他刚才所说的种种,尤其是关于云家的那一段,有点动摇了东无敌之前的猜测。之前东无敌曾猜测云家可能想要获得更多的权力,意图控制政权干涉朝政才想让云太妃当上太子妃、争取未来的王后之位,更为达到目的而不惜对月华郡主下毒手。但如今听来,云家的人并不涉政,杀了月华郡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没有好处而这么费心思地去杀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直觉告诉东无敌,云太妃依然是最有嫌疑的那个凶手。只是,中间一些细节暂时没有办法想通,也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和线索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坚持自己的猜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于是,东无敌若无其事地一笑,说:“看来是在下猜错了。请南棉王见谅,在下只不过是太着紧师弟的事情才会作出这么多无谓的猜测来。”
南棉王的脸色稍为缓和了一下,说:“时候不早了,王儿,我们回去吧。”
说完,看也没有看东无敌一眼,挽起北绝色的手自顾往里走了。
第十九章 温情月夜
南棉的王宫那规模比起大明的王宫要小许多。南棉王带着北绝色和东无敌他们在游王宫的时候,几乎是每走到一个建筑物前都要停下来详细地讲解一番,而且是以极缓慢的速度慢慢前行的,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是只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就把南棉王宫走遍了。
游过王宫后又是时候进餐了。待吃过饭往住处走回去时,黄昏才开始降临。
南棉王陪着北绝色回到住处后,叮嘱说:“王儿,明天将会有许多繁琐的事情等着你的,你今晚早点休息。”
北绝色有些不安地问:“父王,那,我要先做些什么准备?”
南棉王笑着说:“不用,明天自然会有人来为你安排。别紧张,父王会替你准备好一切,明天你只需要照着父王的话去做就行了。好了,你早点休息,父王先回去了。”
南棉王走后,北绝色转过身准备回房的时候,却见得东无敌立在原地出神地望着南棉王离去的方向。
从飞凤阁出来后,东无敌就一直没有说话。北绝色有些担心地喊了他一声:“大师兄?”
东无敌回过头来看他一眼,问:“怎么了?”
北绝色说:“大师兄,你是否在介意父王刚才说的话?”
东无敌笑了一笑,说:“没有。”
北绝色有些不相信地问:“但是,为什么从飞凤阁出来后你就一直不说话?还有,你的脸看起来是这样的!”北绝色装出了一张僵硬的木板脸,“把脸板成这样,没问题才怪呢。”
东无敌白了他一眼,说:“我只是在想一些还没有想不通的问题而已。再说,你师兄我在思考的时候向来就是这副模样,什么木板脸!真是没眼光,这叫‘成熟有型俊男的思考模式’,明白没?”
被东无敌这样抢白了几句,北绝色倒一下想不到合适的话来说。过了片刻,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孟超和那只“小猫”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院中各个不同的角落也站着若干个宫人。他只得把话吞回去,把东无敌拖进房里关上房门才说:“大师兄,你是不是还在想云太妃的事情?你还是认定她就是杀害我母亲、意图害我的凶手?”
东无敌说:“她的嫌疑始终是最大的。”
北绝色露出了迷惘的表情,说:“之前听你的分析我也觉得云太妃象是很有嫌疑,但是根据刚才父王的说法,她又不象是会做出那样的事来的人。”
东无敌说:“真相,往往是不能单凭片面之词就能找出来的。”
北绝色问:“难道你认为父王的话并不可信?”
东无敌说:“我并没有怀疑南棉王的话。只是,人和人之间的心隔着两层不同的皮,人是一种有时候连自己的想法都捉摸不透的生物,那他又如何完全猜透另一层皮下的心在想什么?或者,两人之间的无话不谈和没有秘密,只是你父王单方面的想法。”
“但是,我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云太妃就是那个坏人。”北绝色轻声地说。
“算了,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东无敌笑了一笑,“你还是多放点心思去想想怎样应对明天的事情吧,我的王子殿下。”
说完,他挥一挥手,头也不回地推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被她的话拉回了现实,北绝色不禁烦恼起来了。虽然,父王说明天有专人安排,他也会帮自己装备好一切,但是,从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的经验,不紧张才怪呢。
北绝色深吸了一口气,自我安慰说:“别紧张,别紧张。先洗一个冷水澡,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这么安慰过后,他真的跑到门外吩咐宫人给他打来了一大桶的冷水。但,洗过冷水澡躺到了床上后,紧张的心情却依然没有平伏过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回合,睡意不但没有涌上来,反倒是越来越精神了。望向窗外,一轮圆月已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天上,把窗外的一切照得洁白一片,更把皎洁的清辉撒进了屋内。
北绝色睁大眼睛望着那轮圆月发呆。望了很久,一片黑云慢慢地向明月靠近,再渐渐地遮去它的光辉,最后的一丝月光被遮掉,四周顿变黑暗。到黑云飘远、月亮的光辉再现的时候,北绝色却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背光而站,看不清的样貌,但那身形却颇为眼熟。
“大师兄?”北绝色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那人走到床边,用满意的语气说:“很好,你看人的眼力有所进步了。”
北绝色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问:“大师兄,该睡觉的时候你却无端跑到我的房来,究竟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