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否卜测出凶手是谁?”
李相士笑了笑道:“县令大人莫不是拿我取乐吧?这种事如何能算得出。”
“唉,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说罢,柳少清起身欲离去。
李相士叫住他,“小人学艺不精,不能为您解难。您看这样可好,您赐小人几个字,我免费替您解解,看看能不能帮上大
人您的忙。”
柳少清复又坐下,李相士为他研磨,柳少清手持毛笔想了想,落下一个“水”字。
两具尸体周遭发现了水,最后一具却没有,这让柳少清很是困惑。
李相士对着白色宣纸上的黑字比比划划,还未开口解字,晏九重拿起柳少清放下的笔,又写了一个“心”字。
李相士道:“不知二位大人有何问题。”
柳少清道:“镇里已有三人被挖了心,我想问会不会还有人因此而死。”
李相士点点头,却不急回答,问晏九重道:“这位道爷所问何事?”
晏九重嘴皮微动,“与他相同。”
李相士一点头,伸出一指分别描绘着纸上的字,“水,四笔,心,四笔,你们所问问题之解,皆与四有关。”
柳少清追问道:“这四是指共有四人受害,还是说接下来还有四人以同样方法死去?。”
“老爷!”清脆的呼声,打断了谈话,柳少清向声源望去,柳小全走在前面,背着一箩筐青菜,石虎提着一个竹筐跟在后
面。
“晏道长。”走近了的柳小全也向晏九重问安,显然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石虎把竹筐放在地上休息,柳少清往竹筐里看了一眼道:“买这么多面做什么?”
石虎拽过板凳坐下,“过一阵子就是重阳节了,恰巧是小瘸腿的生辰,他爱吃重阳糕,我就多买点一次让他吃个够。”
柳小全挠挠头,有些窘迫,阿虎大哥这么什么话都敢说,要是让老爷知道买面是为了自己,会不会责怪自己?
柳少清不在意,只是在跟石虎说重阳节要做哪些菜。
此时,李相士对柳小全招招手,柳小全不惧生的跑到摊铺后面问:“您找我有事?”
李相士道:“你是重阳节生的?具体哪一天?”
柳小全不敢说实话,他自己才几岁,不过如果按照人的年纪他应该有十七八了吧,于是便在自己的生辰上加了十几个年头
报给李相士。
李相士掐指一算,兴奋道:“你竟是纯阳之时出生的。”
晏九重眼珠转动,目光落在他俩身上。正在对话的柳、石二人也把目光挪他们身上。
“阳字占满生辰四柱天罡,命里出现四个阳字,这种人便是每逢三百六十年也极难得偶遇!而且这种人的命通常都非常的
好,长寿无灾。只是……”李相士停顿下来。
“只是什么?”这话问得极快,究竟是谁问的没有人注意到。
“只是以他的命格,不该瘸了一条腿。如今看来,他命中会有一劫,只要躲过这一劫,今后必定顺顺当当。”
石虎关心问道:“是何劫?可有解?”
李相士摇摇头,颇为为难,“这个恕小士才疏学浅看不清究竟了,不过近日少出门为宜。”
石虎心事重重的提起竹筐,柳小全跟在他身边,柳少清道了声别也离开,晏九重掏出几个铜板递给李相士。
李相士挥挥手,把铜板推回去,“不用不用,算之前就说了免费的,再说,我算得也不一定准。”
李相士的手很粗糙,贴在皮肤上不是很舒服,晏九重皱了下眉,收回捏着铜板的手,跟上柳少清他们。
李相士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望着桌上的两个字,若有所思。
******
回到衙门,石虎命令柳小全每时每刻都得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不准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柳少清摸着柳小全的脑袋,让他听石虎的话。
最为难得的是,向来话少的晏九重也开了口,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一张符送给柳小全,让他戴在身上保佑平安。
柳小全拼命点头答应,攀着石虎的手臂,“那阿虎大哥晚上要跟我睡一屋,不许在水地上!”上次的事柳小全还耿耿于怀
,碍于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才没好意思说。
柳少清和晏九重悄悄离开,留出足够大的地方让他们腻歪。
长廊走到底,两人的屋子一左一右,不在一个方向,道士本该向左拐的,今天却跟在了柳少清身后,进了他的屋子。
夏天天亮的时辰较长,已经酉初了,太阳只是西偏了些,却没有落山的趋势。柳少清进屋后打开所有的窗户,阳光没了阻
挡,放肆地横冲直撞。
晏九重径自坐到摆放在屋子正中圆桌前的凳子上,望着开完窗后向他走来的柳少清。
柳少清笑嘻嘻的坐下,拿起桌子中间两个倒扣的茶杯,给彼此满上。
茶壶中泡着的是下人早就备好的凉茶,在炎热的太阳暴晒之后喝上一口,凉滋滋的沁人心脾。
柳少清一口饮尽杯中茶,放下杯子,正见喝完的晏九重给自己倒茶。
柳少清杯子往前一伸,晏九重手腕一转,凉茶直入杯中。
柳少清抿了半口,把杯子放在桌上道:“媳妇儿,跟老爷进屋可是有事相求?你我一家人,有话就直说。”
“没事。”晏九重盯着柳少清,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张翕动的嘴上,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他的目光。
“没事儿?没事儿媳妇儿进我屋里做什么?难道是想……”柳少清笑若桃花,眸若灿星,“是想侍寝么?”
晏九重端着杯子的手悬在半空中一顿,旋即,放回桌上,“三名死者的详情记载有么?”
晏九重避开问题不答,柳少清撇撇嘴,没好气道:“有。”
“可否借来一阅?”
柳少清起身走向卧榻,从枕头边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
晏九重道谢之后,细细翻看起来,不过看得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翻过一页。
柳少清在心里念念叨叨:哪有人看书看得那么快?都像他那样看能知道书上写的是什么么?臭道士一定是故意岔开话题的
!
“咕噜噜”的声响使得埋首于书中的晏九重抬起头。
柳少清摸着肚子嘿嘿笑。
“饿了?”窗外的透亮的天不知何时扫上黄晕,夏天白天时间虽长,但太阳落山后,天暗得极快。晏九重估计了下时辰,
也该是用饭的时候了。
“媳妇儿难道不饿?”柳少清站在窗边,远眺凉亭道,“这太阳下山后不似下午那般闷热,微风吹着倒是舒服,想必在凉
亭里对月小酌一杯定是美事一件。”
晏九重阖上书,放在桌上道:“今晚便在凉亭用饭吧。”
“这可是你说的!媳妇儿,你去凉亭等我,我去去就来。”柳少清欣喜的转过身,出了屋子碰上阿四,叫他吩咐石虎多做
几个下酒菜,然后自己去了地窖。
晏九重站在凉亭里回忆刚才三名死者资料,果然如他所料,这三名死者有一个共同点。如果他没有猜错,不久以后凶手还
将出来作案,而凶手的目标是……
“媳妇儿!快过来帮忙。”柳少清抱着大酒坛子费劲的走着,晏九重放下拂尘,大迈几步,轻松地接过酒坛子放在凉亭中
间的石桌上。
酒坛子用土封的严严实实的,柳少清用小铲子小心的挑开泥封,撕开封纸,瞬间酒香四溢。
柳少清打开酒壶,去掉酒盖,抱着酒坛子慢慢灌入。
“媳妇儿,这酒闻着如何?”柳少清封好封口,把酒坛子放在一边,柳小全和下人们端着盘子,相继送上下酒菜。
不需靠近,便能闻到,晏九重道:“浓郁的酒香中带着淡淡的独特清香,必定难得。”
“媳妇儿真识货,这酒名为竹叶青,以黄酒加竹叶合酿而成的,酒液金黄碧翠、芳香醇厚、柔和爽口。”柳少清在石凳上
坐下,倒出两杯酒,“这就是当今圣上赏赐的,酒虽不是什么好酒,但却是百年陈酿,其中香醇怎是那些新酿制的能比得
上?来,你我先喝一杯再说。”
晏九重端起酒杯,与柳少清碰杯后,一口饮尽。
竹叶青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饮入肚中之后回味无穷。
柳少清夹了一片牛肉送入口中,边嚼边斟酒,“媳妇儿,道士也能喝酒吃肉的么?”
“不能。”晏九重答得轻巧。
“那你还这么做?”柳少清数落他的同时正在给晏九重添酒,显得他说得话非常没底气,“媳妇儿,你别怪老爷我话多。
你看,老爷我是县令,自当遵守朝廷的律法,你是道士,是不是也该守守做道士的那一套规矩?”
晏九重平平淡淡的问道:“律法规定县令可以娶道士?”
一句话揶得柳少清傻了眼,半天蹦不出只言片语,唯有端起酒杯挠头傻笑,“喝酒喝酒,媳妇儿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老
爷我再敬你一杯。”
一壶酒眨眼间便被喝光,柳少清打开酒坛子又倒一壶,喝到最后酒兴大发,直接把酒倒入碗里,与晏九重豪饮起来。
素日里,柳少清极少饮酒,今日也是心情大好,才多喝几杯,现下他已不胜酒力,醉眼朦胧。
喝醉了的柳少清俨然是个好动鬼,举着碗站在石桌前东倒西歪,入眼之景也一并摇晃起来,他却以为是别人出了问题。舌
头也在嘴里打转,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媳、媳妇儿,你为何坐在那里摇头晃脑?”
眼前人影闪过,一手被人拉住,后背被人扶住。柳少清呵呵傻笑,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后背那只托着的自己手上。
喝了酒的柳少清愣是比平时重上许多,晏九重一时吃不住,顺着他后退几步,直到柳少清抵靠在亭中粗圆红柱上方才停下
。
柳少清醉眼惺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晏九重,头昏昏沉沉的,眼睛看人也很模糊,他使劲地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却幅度大
到一度要撞上了柱子。
突然下巴吃痛,作怪的脑袋被人死死的固定住,柳少清努力睁大双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却不想人未看清,倒先打了个
酒嗝。
晏九重离柳少清极近,柳少清稍微点一下头,便能碰到晏九重的肩膀。
柳少清向后靠了靠,后脑勺抵在柱子上,晏九重的手依旧没松开他的下巴。
柳少清轻笑几声,对准晏九重吹了几口气,喷出来的酒香飘了过来,“媳妇儿这是在调戏老爷我么?今晚花好月圆,正适
合做洞房花烛夜呢。”
晏九重按在柳少清下巴上的的大么指微微松开了些,四指抚上脸颊,摩挲着光滑的皮肤,晏九重抬起柳少清的下巴让他直
视自己,“你如真想,我便教你行双修之道。”
“双修?”柳少清拍掉晏九重的手,无力的趴在他的肩膀之上,“好啊,只是如何修,还望媳妇儿多多赐教。”
片刻之后,晏九重耳边传来平稳的鼾声,唉……这人竟站着睡着了。
******
第八章
柳少清好久没在宿醉之后头痛地醒来,熟悉的床顶、熟悉的蚊帐、熟悉的赤裸着肌肤及被褥的感觉……
柳少清翻了个身,眨巴眨巴眼睛,又用手揉了揉,确定自己没有头晕眼花地看错之后,一把卷过所有的被子,把自己严严
实实的包得好像躺在蚕蛹里的蚕宝宝,大叫起来:“晏!九!重!为什么你会在我床上!”
全身上下只着一条亵裤的晏九重缓缓坐起,语气平淡、一五一十对柳少清道:“昨夜你喝多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我扶你
进屋,你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又开始剥我的衣服,最后一头栽在我身上睡着了。”
柳少清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被角,咬着下唇憋得脸通红。
晏九重稍微往他跟前凑近一些,探着他的额头关切地问道:“难道是昨夜受了风寒,怎么脸红成这样。”
柳少清甩了下头,逃开他的手,“我剥你衣服,你就不会反抗啊?”
晏九重收回手,放在盘着的腿上,认真说道:“昨夜你我说好双修的。”
柳少清隐约忆起一些昨夜的情景,羞得说不出话来,抬起脚干净利落的一脚把晏九重踹下床,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只
听被子里传出他别扭的声音:“还不快去倒水给我洗漱。”
晏九重拾起摔在地上的衣服,动作敏捷的穿好离去。
柳少清听到关门声后,悄悄放下被角,嘟着嘴小声抱怨:“笨道士,也不知把握时机。”
晏九重回来时柳少清已是衣衫整齐的坐在桌边,他放下水盆后又为柳少清取来毛巾。
晏九重道:“我让石虎做了醒酒汤。”
柳少清闭上嘴不搭晏九重的腔,慢腾腾地洗脸,晏九重又道:“双修乃采补之道,需两人相互采补,因天地之化,以造我
之化;因天地之命,以续我之命……”
“啊,我洗好了。”柳少清打断晏九重的话,把毛巾往脸盆里一丢,整理下衣袖道,“阿虎的醒酒汤一定做好了,再不去
喝就凉了。媳妇儿,你把这里收拾干净再过来。”
不等回答,柳少清便乐不可支的溜走,暗说:谁叫你不把握机会,现在来说教我才不听,等何时你来求我,我再与你做那
捞什子双修。
于是一整天,柳少清和晏九重就在你追我跑之中度过。
夜里,柳小全趴在木桶边,边试水温边问石虎道:“阿虎大哥,老爷是不是跟晏道士吵架了?”
石虎拿出皂角放在木桶边的椅子上道:“没有,他们两个笨蛋打情骂俏呢。”
柳小全小嘴撅得高高,“阿虎大哥看谁都不聪明。”
“嗯?怎么会,我看我自己就很聪明。”石虎哈哈大笑,“你先出去,等我洗好了再进来。”
“不要。”柳小全直起身子来到石虎跟前,拿走他手上的浴帕道,“是阿虎大哥让我不许离你半步的,怎地说话不算话了
?”
柳小全壮着胆子仰视石虎,双眼直勾勾的盯住石虎等他松口。
石虎仔细一想,万一着笨狗掉进后院的小池塘里怎么办?对柳小全来说,任何在别人身上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可能成为他身
边的大灾难。
石虎松了口,同意他留下,不过还是取来一条较大的浴巾裹住自己的下半身才坐进水桶。
柳小全准备十足,搬来矮凳坐在石虎背后,取来帕子沾了些水用劲的给石虎擦背,“力道不够阿虎大哥要对我讲。”
“够……”其实够不够石虎哪还分得清,柳小全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布贴在他背上,就跟直接触摸着他一样,软软的小手
肉肉的,握成拳时就像个小馒头,变成小狗的时候时,肉垫粉粉的嫩嫩的,煞是可爱。石虎忍不住瞎想,如果那双手默得
是水下藏着的某处,那该多好啊。
认真搓背的柳小全擦着擦着也走了神,屋外的蝈蝈和蛐蛐争强好胜的鸣叫,柳小全细细听去,滴答滴答的水滴声混了进来
,柳小全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水滴声勾了去,只是那水滴声突然急促起来,让柳小全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就像是有人握住
他的心脏不停的拽出来、松开、拽出来、再松开,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