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天使之翼）下+番外——果无期

他的嘴角挑起轻蔑的弧度：“改？不必了。我还是，重新制造一个吧。”

我下意识的后退，却又不死心的再度开口：“你一定是因为那个天使说的话对不对？什么岩浆，还有砍断翅膀的，不，我

不怕！我真的一点都不怕！”

他终于走到我身前，缓缓举起剑。

“假的……假的……”我颤抖的后退，他的目光如此坚决，寒冷彻骨。

“我是你的骨中骨，肉中肉，不要跟我说你不在乎我，我不相信！”

“我痛得快要发疯，我恨不得杀净天底下所有的事物，这样，这世间只剩下你和我，你的眼里就只有我了。”

“我知道你在乎我，对不对、我只想要你亲口说在乎！”

他终于停止前进，身体却开始不自然的颤抖起来。

“萨麦尔？你怎么了？”路西法连忙上前，扶住他。

他却只是冷默的看着我：“是的，我在乎你，我爱你，我想生生世世与你在一起，这样够了吗？”

路西法皱紧眉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促的问道：“是不是已经开始‘反噬’了？”

我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开口说……爱我？

“沙利尔，你现在满意了？你突破封印害的萨麦尔遭遇反噬，今后你在一天他就要受你的控制！你这个祸害！当初萨麦尔

造你根本就是个错误！”

反噬？我……控制他？

就像当初我无法拒绝他人的命令，现在这种束缚居然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跟强迫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双肩轻颤，银发被风吹的狂乱：“沙利尔，我原以为你是我最大的成就，却没想到，你其实我今生最大的败笔！”

隔雨相望，惊雷阵阵，我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你是我今生最大的败笔……

这不是我想要的！

眼泪终于无法遏制洪水一般肆虐开。

我不想让他失望，更没想过要伤害他！

暴虐的雨冲破法术，淋湿我的头发，翅膀，衣袍……

忽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卑微，如此狼狈。

翅膀变得沉重，再度使用法术，将雨水驱离身体。

“我知道我卑微，可是我不下贱，如果你不愿意在看到我，我会乖乖的离开，再也不碍你的眼，惹你生气。”

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献给你，你不要，我也只好将他们全部碾碎。

我擦干脸上冰冷的雨水，最后一次凝望他的身影。

银色的发，紫色的眼，淋漓的雨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黑色的雨滑过身体，堕天使们忽然齐齐惊呼。

翅膀像是洗掉了污渍一般，由黑变白。

黏在肩上的黑发一如染色般化为淡淡的金。

转身离去，毋要留恋。

因为我从来不属于这里……

NO.14 终章

白色的六翼，金色的发，琥珀色的眼睛。

凝望水中的倒影，迷离而哀伤。

前面是天堂，后面是地狱，右边是人间，左边是炼狱。

明灭的光影痴缠交错，黑与白纠缠不休。

空旷的戈壁，飞沙走石，寸草不生。

飞到这里，我终于再也无法抗拒疲惫，停下来稍作休息。

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接受了大雨的清洗，身上被割伤的地方已经有些发白，连痛都变得迟钝。

直到现在，我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我不知道在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就这样低低的啜泣，看不清自己的路。

“沙利尔，不要哭。”

一个声音温柔的响起。

迷茫的抬起头，竟然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

黑色的长发垂到地上，薄沙的衣裙在风中翩然起舞，温柔的笑容像是来自母亲的呵护。

“你是谁？”直到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才惊觉那声音有多么沙哑。

她轻轻地蹲下来，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和眉梢：“不要伤心，办法总会有的，你一定要相信，永远也不要绝望。”

我惊诧的看到她从我的怀里拉出那枚宝石，碎裂的的痕迹一瞬间消弭于无形。

她淡淡一笑：“还记得萨多基尔吗？如果你还是想不开，就去生命之树下找她。她现在，一直很后悔……”

天堂是属灵的，美丽，温暖，和煦的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小天使们嬉戏打闹，这是与往常并无二致的一天。

雪白的六翼舒展，飘零的羽毛如同凋落的残花。

天使们睁大了双眼，纷纷走上前来，将我围作一团。

“殿下，您的美丽令我震惊，可是我似乎没有见过您，能告我我们您的名字吗？”一个大天使飞过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

个熟睡的小天使。

摩界崇尚黑色，而天国则刚好相反。

白色的建筑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羽毛，白地刺眼，白地恶心。

见我久不回答，那个天使似乎有些尴尬，这时，一匹独角兽飞驰而来，天使们纷纷让路，想要看看是谁吸引了天界最为纯

洁的动物的视线。

独角兽跺着步子靠近我的身边嗅了嗅，欢快的打着响鼻，像是寻到了宝物。

原来这就是独角兽。

我伸出手抚摸他的鬃毛和尖锐的独角，然后猛地用力，洁白的角混合着皮肉和鲜血连根断裂。

独角兽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倒在地上挣扎抽搐。

天使们惊呆了，纷纷哭叫着逃走，只有那个大天使还站在原地，因为那根带血的角，正放置在他的咽喉处。

“带我去找生命之树。”

他颤抖的点头，犹豫着看了看怀里睡的正香的小天使。

我的唇微微翘起：“怎么？还抱着他想要我也折断他的骨头吗？”

他这才慌张的放下那个小天使，然后匆匆挥动双翼。

温软的光扑面而来，信手把玩那只沾血的角，想象这东西若是扎到身体里会有多疼。

“你是……沙利尔！你回来了！”

一个六翼天使迎面而来，他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

“原来是神之美哈尼雅殿下，我淡淡的笑。”仿佛遇到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老友。

他却有些犹豫和慌乱：“沙利尔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我歪着头想了想，莞尔一笑：“我怎么可能原谅你！要不是你，我现在在魔界不知道该有多开心呢！”

我恶意的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现在，恨不得拆了你的骨头！”

他的身体蓦地僵硬。

我却笑的更开心了：“殿下，我这么讨厌你，你还是快滚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我要是生气，说不定会想要毁掉天界

的！”

“沙利尔……我只是……”

“行了，别再假惺惺了，恶不恶心？”我不耐烦的将他推开，跳上了生命之树巨大的树冠。

白色的独角在斑驳的树荫下变得闪闪发亮，握紧它然后猛地扎了下去。

“沙利尔！你在做什么！”哈尼雅冲上来抓住我的左手，白色的角掉了下去，带着着血淋淋的红色……

“别这么折磨自己好吗？你讨厌我恨我，就冲我发火，别委屈自己……沙利尔，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你肯定一句也听不进

去，可是我还是要说。”他紧紧地抓住我被洞穿的手掌，淋漓的鲜血染红白色的衣袍：“忘了他吧，好吗？我知道我现在

没资格说这话，可是我会努力的，我会一步一步走向神坛，坐上天国副君的位置，我会……”

“哈尼尔！”我蓦地打断他的话，抽回染血的手，一字一顿：“你，别作梦了！”

他的手渐渐垂了下去，连同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也变得黯淡和悲痛：“我……我去找个治愈天使来给你治伤……”

血迹顺着掌心流淌，像是赤红的岩浆，蘸着温热的液体，一笔一划的写下字句。

直到手指麻木，直到树冠变为张扬的红色。

每片叶子都承载着满满的爱恋。

那是我生命中，不能承受的感情。

火焰般燃烧，我甘愿被燃成灰烬。

“是萨多基尔吗？”

俯首凝望，她的四翼闪烁着淡红色的纹路，像是呼之欲出的烈焰。

她点点头，眼中荡漾着水光。

揉揉疲累的手腕，跳下树冠，站在斑驳的阴影里，我对她微笑：“有个天使让我来找你，她还告诉我说，你是天界唯一掌

管记忆的天使。”

萨多基尔连连点头，眼泪涟漪般四散：“是的殿下，自从您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就一直再努力寻找方法，现在，终于成功

了！”

她的样子很憔悴，瘦的不成样子，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明明很年轻，却苍老的让人起疑。

“不，不必了。”我淡淡一笑，牵起她的手：“我只想知道，最初的那一刻，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了，就让我沦陷在最

初的那一刻吧……”

“什……什么？殿下，你疯了吗？竟然想要陷入永恒睡眠？！”萨多基尔满脸震惊：“你知道那个法术有多危险吗？连我

自己都没有办法破解咒语！”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

她凝视我许久，忽然惨淡一笑：“我明白了……”

“沙利尔，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一个声音将我唤醒，可是四周却是一片漆黑。

“我会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放置在你的身体里，这样，你就可以醒来了。以后你永远都不会迷路，因为我永远能够感应到

你的位置。”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他的语言？

“你是我的骨，我的肉，我的灵魂，我绝对不会将你送给任何人，哪怕是神！”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觉得很孤独，还一个声音一直在陪伴着我。

“沙利尔，我是你的创造者，我的名字是——萨麦尔。”

那一刻，我终于看到了世界的光。

……

番外：永恒睡眠

生命之树的叶子凋零，那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结束。

天使的生命是漫长的，漫长到让他们感到寂寞和恐惧。

得到之后的的放弃和没有得到就放弃是两个不同的意义，就像白天与黑夜的差别，就像夏虫不可语冰。

沙利尔静静地沉睡着，他的身边，拉斐尔，米迦勒，加百列甚至许久不曾出现的拉贵尔，谁都没有说话，像是怕吵到他。

萨多基尔看着那恬静的睡容，那个天使，曾经是他的父亲，那个宠爱她，教育他，原谅他，安慰他的父亲。

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直到现在将他送入永恒的梦境。

说不上后悔，只是有些感伤，但是这些很快就会过去，因为除了沙利尔，他还有两个父亲，她还有挥霍的余地。

“我代表贞洁，所以，我也没有立场来说什么人……”加百列望向场中，然后张开翅膀翩然离去。

拉贵尔望着那优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这才转过头对米迦勒说：“殿下，我希望您能够尽快恢复沙利尔殿下的名誉，否则

，我会将萨多基尔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汇报于梅塔特隆殿下，相信天国书记一定会还沙利尔殿下一个公道”。

“拉贵尔……”

“在下还有公务，就不在此多留了，诸位殿下，再见。”拉贵尔冷漠的行礼，头也不回的离开。

“沙利尔……”

他们回过头，看到神之美，那个掌管恋爱和美丽的大天使，现在却是如此空洞和憔悴。

金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目光涣散，形容狼狈。

他跪在沙利尔的身边，牵起他的手，没有哭，也没有笑，平静的好像一汪池水。

“你可以原谅西迪，原谅萨多基尔，原谅米迦勒和拉斐尔，却惟独不能原谅我。”

“我把心捧给你，你不接受也就算了，还要把它拍碎，踩上两脚，最后还要那样单纯的笑，让我连责怪的理由都没有……

”

“哈尼雅……”拉斐尔有些不忍的走上前，却被米迦勒拦住。

“哈尼雅，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萨多基尔，我知道你恨她……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女儿……”米迦勒的双唇颤抖着：“原谅

她，好吗？”

哈尼尔抬起头，冷漠的反问：“我为什么要原谅她？决定要接受梦境的是沙利尔自己，我从来就没有立场去干涉，自然也

不可能去原谅。”

拉斐尔也不禁担心起来。

“那好……”米迦勒深吸了口气：“从今天起，萨多基尔编入天使第三军团，她的任务是——穿梭于极端间，调和一切调

和所有呈两极对峙的事物与现象，并管理看守天使。”

“这……会不会太严重了……米迦勒，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经常穿梭于极端之间，必定会受到更多的引诱与蛊惑，就

像那些看守天使，他们是最容易堕落的！”拉斐尔急道。

米迦勒看着他，一字一顿：“萨多基尔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议论我的决定？”

拉斐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萨多基尔，你可愿意？”米迦勒的声音是严厉而无奈的：“要想不堕落，就必须抛弃那些多余的感情，拒绝空洞的外表

，彻底回归向真正的主，并尽最大可能分有一切主治的永久和神圣的泉源。”

萨多基尔的身体颤抖着，根本无法回答。

“等等……”哈尼尔看向萨多基尔：“你的法术，效用有多久？用什么办法才可解开？”

萨多基尔的颤抖奇异的停止了，她回望哈尼尔，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你猜？”

“萨多基尔！沙利尔毕竟是你的父亲和老师！”拉斐尔愤怒的指责。

萨多基尔抬起头，她的眼中储满了泪：“我知道……我都知道，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来关心我，爱我！哪怕是你们两个

！都只是把我当成博弈的工具，争权的砝码！”

米迦勒震惊的望着她——他唯一的女儿。

拉斐尔亦是一脸羞愧。

“这世界上，除了他，再也不会有人爱我了……”萨多基尔远远地看着沉睡的沙利尔，“所以，这一次，我要回报他，让

他永远幸福的沉睡。”

“吱吱……”

一只幼小的蝙蝠咬着一封信飞到堕天使的面前。

“谢谢你，布尼。”堕天使摸了摸蝙蝠的脑袋，小东西兴奋地飞走了，他打开信，默默地看，最后叹了口气，望向天边：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沙利尔殿下？我现在……真的越来越无法原谅自己了……因为，那时的我，竟是那么愚蠢和卑微…

…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生命之树的叶子仍然苍翠欲滴，却有一片绿叶，显得格外生机勃勃，那上面用血写着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