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193和刘谦早就发现了异样,X的身体从某个方位看起来似乎是透明的,而且他凭空出现的方式也很怪异,他们面对的分明不是一个实体。
对于X的这种出现方式,刘谦只是觉得怪异,却并没有疑问,毕竟X和他们是站在敌对立场上的,用幻影最安全的会面方式。
X继续说道:“你们看见的只是我的全息图像,我本人并不在这里。”
“我本人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X继续优哉游哉地说道:“在一个叫做‘十八层地狱’的地方。”
“地狱?”193眉头一皱,他不知道地下基地什么时候有了另一个名字,而且竟然叫做“十八层地狱”。
X的语气平静无波,他说:“在二十五天前,我就死了。”
193身体晃了一下,他不相信那么厉害的X竟然会死,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怎么、怎么会死的?”
X的语气非常轻松,仿佛讨论的不是他的生死,他说道:“每个人都要死的,我也不例外。”
“你怎么死的?”193的话里有深深地痛苦,在潜意识里,他已经把X当作了父亲,X死了,193就像失去了亲人一样痛苦。
X偏了偏头,想了想,说道:“我想我的解剖报告上会写,死于器官衰竭吧。”
刘谦也不相信X就这么死了,他将信将疑地问道:“你死了,怎么还会在这里给我们讲故事?”
“看到这周围的遗弃了没有?”X指着周围的东西,说:“这里有一台智能电脑,我能想到的你们会问的问题的答案全被预置在这台电脑里,他会模拟我的语气,我的神态制造出一个全息图像来回答你们的问题,当然,如果你们问的问题超出了预置的范围,电脑就没办法回答了。”
“我已经死了,这里只有电脑回答你们的问题,所以你们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电脑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你们就安静地听我讲故事吧。”X执意要把故事讲给193和刘谦听。
看193表情中带着伤感,刘谦握了握193的手。
X继续讲着,“三十年前拿到那块玉石的生物科学家是我的父亲的导师,他切开了那块玉石,玉石中的瑕疵果然是生物体的血液。”
番外五:至死不渝
谢忱洲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当然为了坏得更加彻头彻尾,他必须要有一个看似无害的表象,所以在外人眼里,谢忱洲从来就是一个彬彬有礼、品学兼优、纯情善良的人,直到某一天艾瑞克对他说,无论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地下情人,你都必须去一个地方
那一刻,无害的表象被血淋淋地揭去,谢忱洲站在百米深的地下仰望着头顶上一点一点被遮掩住的天空,他笑着对自己说,终于可以不再假装好人了。
谢忱洲与艾瑞克之间的故事,有一个最美的开始。
那天谢忱洲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他等了一个多小时,雨都没有停,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这时候艾瑞克经过图书馆,他笑着对谢忱洲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很多年后,谢忱洲记得最清楚的仍然是那个场景,艾瑞克的金色头发在路灯下像太阳一样耀眼,可在雨帘之下,他看不清艾瑞克的脸。
谢忱洲接受了艾瑞克的好意,艾瑞克的家比较近,他到家之后邀请谢忱洲上去坐一坐。
没有雨帘的遮挡,谢忱洲可以清楚地看见艾瑞克眉眼中带着一点暧昧的神情,这种神情让谢忱洲忍不住地全身颤抖,身体有某一个部位坚硬到可以摧毁一切,他想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
可是当时谢忱洲却鬼使神差地拒绝了艾瑞克的提议,很多年后谢忱洲在想,那个时候应该接受艾瑞克的邀请的,这样他们就会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中疯狂做爱到天明,然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让最美的爱恋死在彼此的记忆里,就不会有之后的刻骨相思,也不会有毁天灭地的X和地球联盟最伟大的罪人总统艾瑞克。
那天晚上谢忱洲谢绝了艾瑞克的好意,他带走艾瑞克的伞,却忘记带走自己的心。
把心放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不知怎的就总能碰见那个人,图书馆,游泳池,咖啡厅,甚至海边。
一次一次的偶遇,谢忱洲看着艾瑞克的眼中全是爱恋和情欲,而他似乎也能看见艾瑞克宽松的裤子下一直挺立的欲望。
坏蛋谢忱洲诱惑了艾瑞克,在海边浴场的简陋浴室里,他故意把东西扔到了地上,然后把翘起的屁股对准了艾瑞克。
谢忱洲刚弯下腰,就感受到后庭传来的撕裂搬的痛苦。
一滴水撩起了滔天巨浪,他们在狭小的隔间里做爱,然后转移到了沙滩上,被紧紧压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释放欲望,濒临昏迷的谢忱洲看见天上的月亮,美得很不真实。
分不清是到底是谁惑了谁,是谁挑逗谁,总之他们疯狂的相爱了,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爱恋,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三年。
这三年里谢忱洲的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情,一是父亲将原来每月一次探望改成了一个星期一次,二是艾瑞克的哥哥死了,三是谢忱洲当医生的哥哥忽然暴富。
谢忱洲的父亲和母亲已经离异了二十年了,谢忱洲跟着母亲,他的哥哥跟着父亲。按照法律规定,父亲每个月都要来看望未成年的孩子一次,顺便带来赡养费。
每次探望的时候,父亲的注意力全在母亲身上,他们争吵,互相诋毁,甚至动手打架,看惯了这一切的谢忱洲每次都微笑着从父母的拳脚之下捡起足够他富足一个月的钞票。
在谢忱洲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之后,父亲竟然把探望的间隙改为了一个星期一次,而且还把一半的目光放在了谢忱洲的学业上,这让谢忱洲不由得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父亲关注谢忱洲六个月之后,忽然对他说:“愿不愿意来我们生物实验室?”
谢忱洲礼貌的回答:“父亲的实验室是世界级的顶尖实验室,我研究生还没有毕业,实在是难以担当重任。”
父亲却说:“我看过你这两年的实验记录,我是基因学上的专家,我认为你在基因实验上很有天分,我认为你可以在我们生物实验室里做的很好。”
用母亲的话来说,父亲一贯专横无礼,这一次他充分发挥了这一特点,半强迫地把谢忱洲带进了生物实验室。
其实在哪里做实验谢忱洲都无所谓,他并不想做出多么大的成就,他想好好享受生活,他心里清楚,他和艾瑞克的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艾瑞克出生于政治世家,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从政,特别是他哥哥因意外去世之后,这个日子越来越近,而政治家是不可能有同性恋丑闻的。
谢忱洲在父亲所在的实验室里第一次见到了“秦皇”病毒,一种二十多年后几乎彻底毁灭了地球的病毒。
当时父亲所在的生物实验室有两个课题组,父亲这一组在生物学基因理论研究上非常出色,超出了另一组,但是基因改进需要试验的支持,所以他们吸收了擅于实验的谢忱洲进入实验室。
谢忱洲进入实验室半年后,他看到了另一组的实验记录,这是一种感染性强大到让他抑制不住想要尖叫的病毒,他改进了一部分实验方法,得到了更好的实验结果,然后他问父亲,这种病毒可以用于延长人类寿命,也可以用来毁灭地球,你要选择哪个?
父亲没有做选择,他看着实验数据,大笑着离去。
三天后,谢忱洲的实验结果被公布,实验室另一个课题组的负责人心脏病猝死,父亲再无竞争对手。
谢忱洲看着父亲的背影,笑得纯良无害,父亲先窃取了另一组实验室的实验记录,后来窃取的自己的实验结果,他该说什么呢?
从另一课题组的负责人猝死的哪一天起,父亲忽然骄纵起来,他住回了家里,但是整天花天酒地,对母亲打骂不断。
终于有一天,父亲杀死了母亲。
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谢忱洲亲眼看见父亲恶狠狠地从背后一刀捅死了母亲,他知道这是谋杀,可是他的证词却不被采纳,因为那天他喝了酒。
在父亲无罪释放的法庭外,谢忱洲笑得更加纯良了。
父亲奢华的生活没有过多久,实验室发生了事故,病毒泄露,感染了人体。
谢忱洲去探望感染的父亲的时候,父亲还有意识,他蹲在父亲的耳朵边小声说:“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样吗?被病毒感染的细胞只会分裂,它分不清敌我,会吞噬自体细胞,很快你的胳膊就会因为细胞间相互的吞噬而消失,你的腿也会消失,但是你的头却还在,你的感觉也存在,你会感觉到疼痛,但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消失。”
父亲惊恐地挣扎了一会儿,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谢忱洲依旧笑得纯良,他接着说:“这个实验结果你是不是不知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在你窃取我的成果之后我所做的实验的结果都没有告诉过你。”
“你是不是很奇怪,病毒怎么会忽然泄露?”谢忱洲笑得无比纯良,他说:“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病毒感染人体是因为我把病毒当成了番茄酱,不知道谁会把她放进意大利面里。”
谢忱洲离开的时候,他看见父亲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他想,病毒的实验结果还是不太满意,他不想让病毒伤害大脑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该多有趣?
在父亲被病毒感染之后的一个月后,谢忱洲成为了实验室的负责人,拜艾瑞克所赐。
艾瑞克果然如谢忱洲所料踏入了政界,只是他们的关系却一直保持着,因为艾瑞克口口声声说他爱他,至死不渝。
谢忱洲后来想,自己那时候是真的动了情,艾瑞克越来越恍惚的眼神让他觉得心痛,在把病毒放在番茄酱里的那天,他找到了艾瑞克。
艾瑞克看见谢忱洲的时候,笑得有些勉强,他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谢忱洲也笑了,一贯的纯良无害,他说:“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过你先说。”
艾瑞克低下了头,说:“我要结婚了。”
“恭喜。”谢忱洲说:“那我呢?”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地下情人?”艾瑞克拉着谢忱洲的手问道。
“地下、情人吗?”谢忱洲也低下了头,他说:“我不想。”
谢忱洲坐了一会儿,让力量一点点回到身体里,然后站起来,笑着说:“我走了,再见。”
艾瑞克收起了笑容,一瞬间,谢忱洲从他脸上看见了决绝。
艾瑞克说:“无论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地下情人,你都必须去一个地方。”
咖啡厅的门口出现了许多全副武装的警察。
艾瑞克走到谢忱洲身边,说:“你父亲的生物实验室里发生了事故,他们想让你回去处理这一切。”
“如果我不想呢?”谢忱洲说道。
“我无法劝服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劝服你。”艾瑞克挥了挥手,谢忱洲的哥哥被带了进来。
一场亲情戏码。
简单的说就是谢忱洲的哥哥贪污了一大笔钱,被发现会被判死刑,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还有一双不满一岁的儿女需要照顾,不能死,他祈求谢忱洲回去,他说如果谢忱洲答应回去,有人就会摆平这一切。
谢忱洲掏掏耳朵,直视艾瑞克,说道:“我父亲杀人的事情是不是你们摆平的?”
“是。”
“你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不是我布局的,我只是一个实行者。”艾瑞克说道:“怪就怪你太出色,你大学时候发布了一篇论文,那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你了。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实验室里,总会有很多人关注和投资的。”
一边是哥哥的苦苦哀求,一边是艾瑞克板起的脸,谢忱洲笑着说:“我今天想告诉你的事情是,我想去专心做我的实验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看着艾瑞克一脸惊愕的表情,谢忱洲走出了咖啡厅,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留个自己的哥哥。
谢忱洲走出咖啡厅,他把手上的包扔到火堆里,那里面有两个假冒的护照和一大笔钱,可是这些东西以后再也用不着了。
为了更加安全,重建的生物实验室建在了地下,谢忱洲站在通道仰望上空,天空一点点消失,他笑着对自己说,终于可以不再假装好人了。
二十年里,谢忱洲只离开过地下基地三次,第一次是他地下基地后两年,因为双肾衰竭而住院,他哥哥贡献了两个肾脏,死在手术台上。
重新回到地下,谢忱洲一边喝茶,一边自言自语道:“哥,善恶终有报,是不?”
时间匆匆而过,当年咖啡厅里的一切似乎成了一场不真实的梦,艾瑞克后来成为了谢忱洲的联络人,两人保持着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
不再假装好人的谢忱洲在地下基地进行了很多人体试验,看着一个个人挣扎着变成怪物,看着一对对情侣、父子、兄弟自相残杀,他不再笑了,他已经不需要纯良无害的表象了。
二十年的时间太漫长了,谢忱洲暗地里做了很多事情:他偷偷地替换病毒版本,让病毒连核爆炸都无法消灭;他进行“生化兽”的研究,可是发现自己愈发地想念一个人;他进入地球联盟的防空系统,通过卫星监视他想监视的人……
终于有一天,谢忱洲觉得累了,他决定告别这个世界,在最后一次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看见了“生化兽”193号和艾瑞克相似的脸,多年未笑的谢忱洲笑了。
二十年的时间太漫长了,谢忱洲一个人很无聊的时候,开始进行复制人的研究,某一天看着巨大的培养皿中一个个人脸,谢忱洲忽然泪流满面,这些复制人的面貌竟然和艾瑞克有八分相似。
他始终忘不了艾瑞克。
也许是爱,也许是恨。
把“生化兽”193号放出实验室的时候,心如死灰的谢忱洲心中忽然充满了期待,他看着他杀死一个个实验体,他看着他和S711实验体相遇,他看着他们共同对敌,他看着他扛着乌黑烧焦的人狂奔,他看着他一次次潜下水,终于救起S711实验体,他看着他们一身血,却握紧彼此的手……
人生如此相爱,如此肆意快乐多好,谢忱洲一辈子的期望都在193和S711身上实现了,他终于觉得可以走了。
安排好最后留给193的全息影像之后,谢忱洲按下了身边的按钮。
淡蓝色的液体进入了血管,谢忱洲开始做梦,梦里他和艾瑞克在教堂里交换戒指,然后抵死缠绵,直到相拥而死。
谢忱洲的尸体被预设的电脑程序送进了焚烧炉焚烧,骨灰装进盒子里,深埋到地下千米的阴暗角落里。
谢忱洲的骨灰盒上有一张照片,里面装着他的骨灰和艾瑞克的一撮头发。
谢忱洲一个人静静的死去,没有一个人知晓。
地下基地随之爆炸,片瓦不留。
谢忱洲死后半年,艾瑞克接到了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在地狱等着你,至死不渝。
看着这句话,艾瑞克手抖了一下,信掉在了地上,想到谢忱洲的手段,他焦急地跑到了医院,可是一切检测均证明他是健康的。
谢忱洲的信折磨了艾瑞克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谢忱洲的手段,他担心的身体逐渐虚弱,头发也全白了。直到下一届地球联盟换届大会,艾瑞克站在聚光灯下,感觉身体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候,他觉得解脱了。
艾瑞克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化为血水,一如这三年里他的妻子、儿女和父母亲人一样。
他不知道谢忱洲什么时候做了手脚,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以解脱了。
于此同时,一部老旧的电视机旁,刘谦拍了拍电视,说:“怎么还不出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