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施展了巫法,才会控制鬼眼?……后来,他拿出蜡烛、香、黄纸,我才看明白,他是在拜祭。]
至于他在祭拜谁,那就不是纪实要操心的事了。
良久,天意都没有回话。
纪实知道他一定是在翻阅从八卦那儿买来的有关钟管家的资料,查找出更多有用信息。
纪实也不催他,将窗口切换到监视画面。继续他的偷窥生活。同时开动脑筋,寻找钟管家能在鬼眼包围中来去自如的秘密
。
在知道眼蛾是种动物后,纪实对它们的恐惧瞬间消失殆尽。
既然是动物,那么它们的攻击必定遵循某种规律。
要么,是疯子型,见人就咬,只要不同族都是敌人;要么,是被动型,只有在察觉到危险后才会正当防卫。
细想那天情形,纪实和天意并没有主动去招惹鬼眼,反而是鬼眼像嗅到食物味道般紧追他们不放。
因此得出结论,鬼眼是疯子,甭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见人就攻击。
既然是疯子,那么它们绕开钟管家走的行为和本性显得自相矛盾。
除非,钟管家身上藏着让它们感到害怕的东西。
大自然是公平的,滋养了万物,却又让它们相生相克。即便是再强大的动物也有让它避着道走的克星。
纪实努力回想每一次与钟管家见面的情景,再和录像中的黑影做比较。
到底,在他身上,藏着什么最特别的东西呢?
一个小时后,天意回话了。
[我要出门几天。]
[哦!]
[你自己小心。遇到危险不要逞能,自己不能处理的话就去找柳茗。]天意千叮万嘱。
[你不是讨厌他么?]纪实以为天意会让他找小斐呢。
[嗯!他是挺招人讨厌的。]天意实话实说。
[那你还让我找他帮忙?]好奇呀,十分好奇!纪实执拗要挖出答案。
[……他不会害你。]冲着这一点,天意就知道他和柳茗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他们是相看两相厌呢!
[你又知道?]纪实之所以相信柳茗不会害他,那是因为他了解柳茗的为人。可是,天意认识柳茗才几天,他怎能这么肯定
的盖棺定论?
[男人的直觉!]
[吹吧你!]
[行了,我把钟管家的资料传给你,你自己机灵点。别在我回来之前挂了。]讨厌归讨厌,此时天意却在庆幸——庆幸柳茗
在纪实身边!要不,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让纪实呆在狼窝里。
[天意,柳茗会帮我们么?]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前两天,我们谈到过去……我……]纪实摇摆不定,天真地做着说服柳茗和他们合作的美梦。
[纪实!柳茗不会害你。这一点,你信,我信。可是除了这一点,其他的,都是未知数。]
曹菲是柳茗的未婚妻,是柳茗共度一生的人。
曹国栋是柳茗的岳父,是柳茗半个父亲。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在柳茗生命中的份量都比他们来得重。
或者在柳茗心里,他更希望双方都平安无恙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六章:曹菲的秘密(下)
万里无云,凉风阵阵,正是登山远眺的好日子。
出门时纪实还在高呼,天助我也!
此刻,站在山脚下,纪实却不得不感叹人算不如天算的无奈。
原来计划得稳稳当当的登山之旅被曹菲突如其来的昏迷打乱。
还在说着笑着走着的人,脚下一个踉跄,就莫明其妙的倒下了。纪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柳茗捞起曹菲健步如飞并大声疾
呼,连纪实劝说他放下曹菲的话都没有听到。
纪实暗暗着急,这还不知道病因呢,就这么抱着人跑。若是伤了筋骨可不好交代。这事办得鲁莽了,完全不像柳茗小心谨
慎的作风。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观光车高效率的停在他们面前。
纪实一脸担忧的尾随柳茗上了车。曹菲安静的躺在柳茗怀里,血色褪尽,像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纪实见柳茗脸色不佳也
没敢多问,只是默默陪在一旁。
着急的思绪稳定下来,才发觉曹菲倒得很突然,柳茗的举动也颇耐人寻味。
纪实心里疑惑更浓了。从曹菲倒下,柳茗脸色虽在瞬间剧变却也镇定,声音虽颤,脚步却不见慌乱,熟练的呼喊求救。
难道,柳茗知道曹菲的病情?
有可能!纪实抚着下巴暗忖道。当他看到观光车司机的举动时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测。
一般说来,看到自家小姐一动不动的被人抱在怀里,见面的第一句话应该是询问,表关切之情才对。可是司机什么也没说
,一踩油门到底。而且,百草园的其他人也好像知道点什么似的,纷纷为他们让道。
整套动作连贯之极,争分夺秒间竟像演练多遍似的。
看情形,曹菲并非第一次发病呢。
车子很快绕过后山,闯过一片竹林后,一栋白色建筑物出现在几人面前。
几个穿着白褂的医生早早在门口等候,显然已经得到消息。
小心翼翼将曹菲放到架床上,并告知医生发病时间后,一干医生有条不紊的展开抢救工作。纪实暗暗松了一口气。医生的
脸色并不坏,可见,曹菲的倒发病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就不知道,是好的预料还是坏的打算了。
“回吧。”目送曹菲进入医院,柳茗狂风暴雨般的脸色瞬间放晴。
纪实皱眉,“不进去?”
“不!他们会照顾好曹菲的。”上了车,柳茗一派轻松。
“你好像不担心?”纪实不解,柳茗前后态度几乎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习惯了!”柳茗揉眉眼,笑道。第一次的手足无措、第二次的寸步不离、第三次……几乎每月一次的提心吊胆让柳茗不
得不学会习惯。
习惯曹菲突然倒下,习惯曹菲的昏迷不醒,习惯内心的七上八下,习惯什么也做不了的无能为力。
果然!纪实心里一沉,没有半分猜中的喜悦。
隐去对曹菲的担忧之情,柳茗对纪实歉笑,“让你扫兴了。”如果不是曹菲出事,他们此刻正在欣赏半山腰的美景。
“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么。”纪实嗔怒。琢磨着柳茗从容的神情,暗暗猜测平静湖面下暗藏的波涛。想了想,还是问出
心中的疑问。“曹菲,看起来不像是身体不好的人啊?”
从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曹菲给他的感觉是强势的,随意那么一站,散发的气势不容旁人忽视。这样的人,居然久病缠身
?
“娘胎带出来的病根……听曹菲说她母亲并不适合生育孩子,曹菲是个意外,偏偏她母亲执拗于这个意外,因此有了曹菲
。”柳茗也不瞒他,反正纪实有心打听的话,这倒不是什么秘密。
“曹母?”纪实诧然。他来了这么久,唯独没有见过女主人。纪实试探过钟管家的口风,被钟狐狸以一句“好奇心可有探
人隐私心不可有”给堵了回来。
曹母对众人而言就是个谜。
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长相,不知道出身,不知道打哪里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贩卖消息为生的八卦,在相关人员的记
忆里也完全找不出曹母存在过的痕迹。
纪实和天意还曾开玩笑说曹菲是捡来的,是曹国栋为了断绝莺莺燕燕而撒的谎,世界上根本没有曹母这一号人。这也相应
的解释了无孔不入的八卦之所以失败的原因。
现在听柳茗一说,得,信誓旦旦的结论又被推翻了。
“对,曹母。”柳茗意味深长的瞥了纪实一眼。
纪实干笑,将内心急于知道事情发展的烦躁压了下来。
柳茗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纪实的不骄不躁。“说起来,曹菲也是个可怜人。母亲死于难产,身子骨又弱,用药水吊着过日
子。我们的童年是彩色的,她的童年却是一抹白和黑糊糊的中药。”
纪实拍拍柳茗肩膀,为自己的自私道歉。
曹菲躺在床上生死不明,他却在挖空心思的戳人伤疤。
“不用担心,没有性命之忧。”看出纪实的内疚,柳茗轻笑,反过来安慰纪实,“几乎每个月都会发作,反反复复,只能
用药物控制。那些医生都是看着曹菲长大的,他们知道怎么做对曹菲最好。”
所以,百草园可以说是为曹菲的病而建的。大量的珍贵药草为专家们研究曹菲病情对症下药提供了方便。
“是什么病?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不是纪实泼他冷水,一种20几年都没有治好的病,实在让人乐观不起来。
难怪曹国栋不管怎么忙都要抽出时间和曹菲相聚,抓住一切机会,也许他的心里也在害怕曹菲一睡不起吧?
柳茗摇头,“在精良的仪器面前一切正常。”曹国栋为曹菲的病费了不少心思,可惜结果不尽人意。“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人却常常陷入昏迷。十几年前曹国栋建立了百草园,研制出能让曹菲从昏迷中醒来的药物后,越发迷信中医,认为只有
中药才能断根。”
“哦。”纪实钦佩的点头,“安啦,老天会保佑好人的。”
曹国栋对慈善事业发展的支持那是全球有目共睹的。
“大概曹国栋也没有想到,百草园会发展成全球规模最大的药用植物园吧?”纪实有感而发。
命运就喜欢和人生开玩笑,求而不得,得到的又非所求。
突然之间纪实感到很欣慰,毕竟他的生命里暂时没有“求而不得”的遗憾。
第十七章:神奇的泪果(上)
黑暗代表未知。
黑暗代表恐惧。
基于以上对黑暗的理解,曹国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关在黑乎乎的房子里,没有光,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感受不到时
间的流逝。
在这无边的黑暗里,可以肆意的放飞自己,无所顾忌,就是站着撒尿也不会有羞愧感。因为没人看得见。
躲在黑暗中,曹国栋温柔擦拭相框。黑暗掩饰下,他的眼睛显得更亮,炯炯有神。
房子里铺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毛毯,厚厚的,起了吸收声音的效果。
看不见,听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只有思绪是活的,清醒的感受美妙而强烈的“欣快感”。
抱着相框,想着念着相框里的人,翻腾间,回忆的匣子又一次被打开。
鲜艳、生动的过往一幕幕上演。
慢慢的曹国栋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又一次回到生涩年代,又一次美丽的邂逅,坎坷的爱恋,甜蜜的相守,绝望的死别……
光亮突然涌入房间,惊醒了曹国栋的美梦。
是钟管家拉开了窗帘。
“你……”曹国栋铁青着脸。该死的,他和情人苦尽甘来,正牵着小手庆祝呢。
“小钟不会喜欢躲在黑暗中的。”钟管家指着相框淡淡道。他的弟弟是阳光之子。
曹国栋像被吸走全身力气般,瘫在背椅里。相框的正面一如既往的被他遮了起来,不见天日。
“……小钟,喜欢阳光。”看到曹国栋颤巍巍的拉上窗帘,钟管家也不阻止。还能够自欺欺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知道。”曹国栋沉重的点头。他没有忘记,他的心就是被小钟灿烂的笑容捕获的。
只一眼,迷失了自己。
掌心还残留着情人灼热的体温,这让曹国栋无法接受情人已死的事实。
只能,在黑暗里,像吸毒般,拥抱情人。
看着曹国栋宝贝的紧拥相框,钟管家无奈的摇头。
孽缘呀!
生前没有好好珍惜,死后连面对的勇气也没有。一边是爱一边是愧,明明想把小钟的相片带在身上随时可见,却又恐惧着
不敢直视小钟的眼神,生怕从里面看到厌恶。
黑暗给了曹国栋勇气,但是黑暗也滋长了曹国栋对幻觉的依赖。
他缩在黑暗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钟管家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放任下去,曹国栋定会陷入回忆里,再也走出不来。
“曹菲发病了。”除了小钟,也只有曹菲能让曹国栋上心。
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说明曹菲的病情有了恶化。
“梁叔怎么说?”曹国栋果然回神。
梁叔是曹家的私人医生,也是曹菲的主治医生。
“不好。”钟管家猛摇头。“上次拿到的‘药材’本来是可以根治小姐怪病的……”
“不用多说,我明白。”曹菲的病并非无药可医,只是好的药引难找而已。
几个月前他们倒是遇到一个“活药材”,用了些手段把“药材”弄回来。本想着曹菲有救了,谁料,老天像要考验他们似
的,美人岛突然坍塌,不少树木在巨石滚动下毁于一旦。其中也包括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药材”。虽然最后还是把药提
炼出来,可是经历创伤后提炼出来的药效还达不到预算的百分之十。
他们的失望可想而知。
“曹菲是小钟用命救回来的,我绝不允许小钟白白牺牲。”曹国栋激动起来,曹菲不能死,他也不允许曹菲死。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百草园是个聚宝盆,各方势力都想把它抢到手。现在他们忌惮于其他势力,商量好似的按兵不
动。
曹国栋和钟管家都知道,他们的耐心不会很好,很快,当他们发觉单凭自己的力量没法吞掉百草园时,他们一定会选择合
作,先把百草园捏在手心,再来讨论利益的分属问题。
曹菲的身体拖不得,外面的狼豺虎豹也在蠢蠢欲动。
两人对望,同时点头。
他们必须赶在敌人出击前治好曹菲。
这一回,绝不能再出错了。
***
受宠若惊!
这个词很贴切的形容了纪实此时此刻的心情。
曹国栋坐在他的对面,慈爱的眼散发着“有女初成长”的喜悦。
“你别看菲儿现在一副淑女的模样,小时候可皮了,外面的树哪一棵没有她的脚印。园里没有和她同龄的小孩,她一个人
和树木玩和花草玩,从来不会让我操心。她很乖,乖得让我心疼。因为随时会倒下的缘故,她并没有和一般小孩一样上学
读书。电视是她接触外界的眼睛。我记得有一次,她指着课堂上郎朗读书的画面问我,为什么她不一样?为什么她没有伙
伴?为什么她不能大跑大跳大笑大闹?”一连几个清脆而疑惑的“为什么”让曹国栋湿了眼眶,用手遮住眼睛,沉稳的语
调带了一丝哽咽。
“曹菲会没事的。”纪实真心道,对这个乖巧的女孩起了怜悯之心。
“谢谢!”曹国栋坐直身子,再抬起头时,恢复了常神。
“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曹国栋不会平白无故的和他拉家常,而且三句不离曹菲。纪实很疑惑,他一不是医
生二不是超人,他能做什么呢?
曹国栋没有说话,反而是一直站他背后的钟管家动了。
走出外面,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盆草和一群尾巴。
好人草被小心的搁在茶几中间,一群人在钟管家示意下排成一排。
手指又抽疼了,纪实反射性把十指包在拳头里。
他算是怕了好人草了。
曹国栋轻轻抚摩好人草,仿佛对待情人似的柔情让纪实猛打哆嗦。
没想到啊没想到,曹国栋还有恋草情节。
“还认得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