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自己决不是对手!
这是此刻,许语心中的唯一想法——不能为敌!
有些谨慎地,许语开口,问道:“请问您是什么人?”
他用了一个您字。
在这样强大的陌生人面前,许语清楚,绝对不是自己逞强所谓冥王地位的好时机。
令他感到有些放松的是,面前这人,很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他的面容还是冷冷的。
看来,这冷漠的面容只是一种习惯吧。
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
许语不由得走神了一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冷漠,渐渐被打破的?
中间好像丝毫过渡也没有,很突兀地,便温和下来了。
“午梁呢?”
就在许语走神那一刹那,此人立刻发觉了许语的失礼表现。
不过他并不在乎。
他只是问:
“午梁呢?”
面前这人,竟然毫不在乎地直呼出了午梁的名字。
许语有些不满,然后有些嫉妒。
嫉妒?
这样的情绪,自己也会有么?
“午梁呢?”同一句话,面前这个男人已经说了三遍。
若他真的认识午梁,那么自己的再三无视恐怕早已激怒他了。
然而许语却完全没有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怒意或者说不愉。
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
这次依然走神了,但许语很快地恢复清明,回答了这个男人:“酒神大人已经离开了太玄宗,出去除妖伏魔,我也许多日子没有看到他了。”
“唔。”应了一声,许语也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听了进去。
男人忽然道:“我去太玄宗等他。”
这里不就是太玄宗吗?
许语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大概是要自己在太玄宗给他找个歇脚的地方。
真是难理解的人。
许语叹了口气,道:“那么,请跟我来。”
这几天他为了寻找许语,早就把太玄宗翻遍了,寻找一个客房,并不是难事。
当许语前进的那一刻,男人的目光似乎终于松动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十六章:蹙眉
在太玄宗的厢房,许语坐在朝西的座椅上,那个男人则坐在朝东的座椅上,二人围着一个檀木圆桌对坐着,一句话也没有。
许语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那个男人比他还要冷漠,不过都是冷情的人,不说话,倒也不太拘谨。
许语一直在心中猜测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殊不知男人的心中也在暗暗地震惊。
虽然碍于男人的情绪,连这震惊也是淡淡的,但能令冷感如他都能觉得震惊,可见许语给他造成的心灵冲击有多大。
他想不到,不过几日罢了,许语竟然已经冲击到了仙极境!
要知道,每一个境界之间,貌似只有一道阶梯的距离,但那阶梯的高、宽、深,却比前一个境界的爬升:初阶、中阶、高阶、巅峰加起来还要难!其中除了七分实力,两分意志,还有一分要看自身的气运!实力可得,意志可训,只有气运却是可望而不能即,除了静待时机降临,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即使是如此困难,许语竟然,还是在短短几日中做到了!
难道他真的可以进入仙极境的巅峰?继那重黎之后,成为第二个成就仙极境的仙人?
男人沉吟了一下,忽然从虚空中拿出了一柄利刃。
许语只觉得整个房间都瞬间地冷了下来,似乎全是因为这利刃中发散出的寒气。
“这把刀,名叫‘霜吟’,我从前阴差阳错得到了这把刀,然而它并不适合我。”他看着霜吟,似乎有些不舍,“望你好好待它。”
说完这句话,男人不由分说地把霜吟刀扔给了许语。
许语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霜吟。
这刀果然厉害,入手那一瞬间,许语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世上所有的寒气包围了,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恐惧,似乎是来自于这把刀的锋刃。
如此了不起的刀,这男人说送就送了,许语不由得不能为这男人的魄力所折服。他完全看得出来,刚刚男人的不舍,是潜意识的,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然而即使这样,他也毫不犹豫地把刀送给了自己。
这个男人,不简单啊。
许语淡淡地在心中思索了一会儿,但怎么也无法推测出这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也就放弃了。
他如今,更对这刀感兴趣。
许语将刀紧紧地捉在掌心,默默地感应着刀的锋锐、气势。
当他渐渐感应到深处的时候,不由得一惊。也不知这铸刀之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将百万年的寒冰融入了刀中。这是一项极难的绝艺,毕竟这铸刀之事,必然是要动用到火的。若是火烈了,寒冰当融;若是火过文,则刀不够厚重。
这铸刀之人的火候,把握得真是极准啊!
许语暗暗感叹了一声,抱着霜吟刀只觉得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自己的识海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许语,你在太玄宗吗?”
是午梁!
他终于主动联系自己了!
许语又惊又喜,忙道:“我在!”
“这段时间,有没有一个男人来找我?”
原来他竟然不是问自己的。
许语看着面前这个火红的男子,心下有些嫉妒。
莫非午梁问的,是这人?
许语有些不情愿地道:“嗯,他在太玄宗中等您。”
“已经来了?”午梁传到许语识海中的声音有无法掩饰的欣愉,“好,待我解决了这批渣滓,即刻便回来!”
通话被单方面挂断了。
许语叹了一口气,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面前的男人正盯着自己。
于是许语道:“是酒神大人联系了我,他立刻便会返回。”
“哦。”闷闷地丢下这句话,男人很无聊地将目光撇到了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一个若无其事地抚刀,一个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沉吟什么。
房间再一次得到了宁静。
“哟,怎么谁都不说话?”午梁笑嘻嘻地推门走了进来。
许语立刻站了起来:“酒、午梁!……酒神大人……”他看一看午梁,又看了看那个神秘的男人,瞬间就纠结了。
午梁忙对那稳坐泰山的男人道:“午梁是我命他唤的,在人界行走,太过招摇,多有不便。”
“唔。”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男人随意地应了一声。
午梁舒了一口气,看着许语向他介绍那男人的身份:“他便是火神祝融。”
原来这个火红色的男人竟然就是神庭第一战将,祝融!
许语一向佩服这位战神,他立刻恭谨地道:“参见火神大人!”
祝融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又垂下了眸。
见许语不解,午梁忙为他解疑道:“他这是打招呼呢。”
还真是毫无废话的交流方式啊。
许语黑线了一下,待午梁坐下,这才施施然地坐到了座椅上。
三人都落座了,祝融才缓缓道:“邀我前来,是商量什么事情?”
午梁将自己那天从那魔人识海中掏出的信息尽皆说了。
“那么,去收拾了那人,这劫难便结束了吧。”祝融满不在乎地道,仿佛除去一个实力那么强大的妖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在座三人,甚至可以说上天入地,除了神尊,也只有祝融有资格以这样的态度吐出这句话了。
可是午梁仍然不放心,只因那个指使者背后,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敌人。
许语和祝融都是心神敏锐之辈,许语这一次心神动摇,二人都看在了眼里。只是祝融一言不发,而许语开了口:“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午梁一惊,看向许语的目光中带了些惊惧:这人竟会读心术不成?
许语看到午梁这惊诧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笑,但他很快忍耐了下来,只因午梁目中有些错愕,有些难堪。
许语淡然道:“午梁大人,您的心思,都满满地写在脸上呢。”
这个时候,许语竟然还能拿他开玩笑,午梁拿他没辙,但也有些高兴。
这也算,关系进了一步吧。
并不明白自己如今的心意代表了什么含义,午梁将自己下来人界的那些推测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背后可能借用了魔神的力量?”许语惊讶地道。
他皱起了眉头,若是此事牵扯到了魔神,那么必然有些棘手了。
祝融却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这魔神是什么身份,反而有股战意,在眸中凝结。
许语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不过,事情也许还不到那么危急的关头。”
“这话怎么说?”午梁问。
许语道:“若是魔神刑天活着,他哪会容得别人借他的力量操纵魔族出来为祸人界?要知道,这种做法,只能消磨人界的实力,却不会对神界。仙界有一丝一毫的打击。那群魔人,在我们的手底下,根本连三招都承受不了,当神尊派下几位神祗下界时,也就代表了,那些魔人必然的终结。”
许语说得言之凿凿,午梁听得连连称是,道:“继续。”
“何况魔族是什么?第一个魔族便是刑天,如今的魔族统统都是由刑天亲手创造或者利用法器创造出来的,几乎可以说,所有魔人都是刑天的后代,有着刑天的血脉。以魔神的脾气,他怎能容许流动着自己那高贵血脉的魔人,充当卒子一般的角色,任我们将之杀光?由此可见,此人即便借了刑天力量,也绝不是正统传承。”
说到这里,许语的眼中传达出强烈的信任:“一个没有正统魔神传承的只会躲在阴影中捅刀子的小人,二位神祗难道需要放在心上吗?”
午梁听了,哈哈大笑:“你这推断倒是不错!好!那么我们这就出发,去闲花城将那阴影里的小人揪出来杀了,以儆那些无辜死去的灵魂!”
祝融也点点头,不知是同意“杀了”,还是同意“以儆无辜死去的灵魂”那句话。
即使已经定下了主意,但午梁三人并没有因此便撒手太玄宗不管,一走了之。
如今太玄宗宗门空虚,若是他们就这么走了,之后魔人围攻,一个夫余也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下来。
祝融站在山门前,调动天地灵气,将整个太玄宗都罩在了里面,这才安心。
这大阵约莫能够维持三年,这三年,一切灵气全都由天地之中调去,绝不需要太玄宗劳心,午梁将这个大阵的特色同夫余讲了一遍,夫余在感叹神祗法力高强的同时,也很是安慰。
这几天他一直忙着和刑彤风打情骂俏,还真的忘记了自己守山门的任务!幸好这些日子魔人没有来袭击太玄宗,否则夫余还真是得要将自己太上长老的牌子拿去烧掉,对着太玄宗门自己师父的灵牌举灰自惭了。
午梁将一些重要的大阵知识教导给夫余后,这才放心地离去。
之后三人在太玄宗山门前分手,兵分三路去将各个宗派都做好强大的护持,约定了在闲花城见面。
闲花城。
从前最喧哗热闹的大城如今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整座城池,都充斥着满满的死气。
在从前不败将军府伫立的地方,已经被大能力扫成了废墟,一群啄食尸身的黑羽乌鸦在这死城上空盘旋,不断地飞翔。
被拆得干干净净的先天大阵中间,整个裂开了一个大洞。
如果有人站在大洞的边上往里面敲,只会觉得这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绝不会有人料想得到,这个貌似幽深的无底洞,是通往地心深处一个通道口。
从这个通道口跳下去,会看到一条冒着滚烫阴煞之气的紫冥暗水。
这时的紫冥暗水,已经和从前的紫冥暗水大不相同了。
如今的它,就好像被激活了一般,不断地翻滚着,给不远处的帝魔树提供源源不断地生灵力量。
而那帝魔树前,站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
他的眼珠,是纯净的碧绿色,然而那眼角不断泄露的邪光,透露出这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这个男子的目光一直痴迷地看着那棵在紫冥暗水的修复下,以不能用肉眼察觉的速度不断恢复的帝魔树——不,或许该说,他是透过这棵帝魔树,在看它的树根处,深深埋着的那颗死寂的心脏。
他的右手,拿着一本手簿——《唤醒诀》!
男子盯着终于将目光从帝魔树转移到了手中的《唤醒诀》上。
他毫不在乎地打开了这本手簿。
这男子的目光仍然是那么的冷静,平静,丝毫也没有被疯狂的魔神残念附身的模样。
那曾经将刑彤风和邢少耘两兄弟闹得神魂疯癫的手簿,对这个男子竟然完全不起作用!
“哼,什么魔神残念,也不过如此么。”冷冷地甩出这句话,男子看着那棵帝魔树的目光越发火热了,“这颗心脏,迟早是要属于我的。”
“你,已经死了。”
居高临下,男子仿佛天神一般将这话狠狠地砸在了帝魔树上,可在他的感应中,那心脏连一丝一毫的动静也没有。
但他知道,在这貌似完全没有生机的心脏之中,蕴含的,是魔神刑天无数年的意志!心血!
一旦他吞噬了这颗心脏,他便是新的魔神!
届时……
男子高傲地扬起他的头颅,透过重重的土地,仰望着那层层叠叠的云朵,狂笑:“这世界,一定会是我的!”
他,从前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少年。
却因为姐姐的美丽,而导致了求而不得的权贵将他们全家都抄了。
姐姐成了那人的奴婢,自己则被远远地发配到了边疆。
但没有人想得到,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得到了一个坐化的高人遗留下来的所有传承!
他以旁人望尘莫及的天赋,在二十九岁这年,修成了大罗金仙!
他不相信什么神、什么仙。
那些在人们口中仿佛传奇一般的大宗派,还不是被他派出的一群又一群魔人逼得走投无路,苟延残喘?
那些躲避在高高的云端的传奇们,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天赋?实力?
待他吞噬了这颗魔神心脏,谁还能比得上他的天赋,谁还能拼得过他的实力?
他早就受够了无妄之灾。
他无法再忍耐心中的火。
他已经杀光了那权贵一家,也不断地将一个又一个的人类推入死亡之境。
可是,不够啊!
在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之后,他不能再容许自己好像一个可怜兮兮的散修一般活着。
他要争这天地!
什么神祗?
他不信!
左颦宁哈哈狂笑,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本手簿!
这个叫做左颦宁的男子,便是那个将整个人界掀起血雨腥风的幕后黑手!
这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
那就要从午梁和许语当日离开帝魔世界以后说起了。
当日,许语将帝魔世界与人界的通道打碎,帝魔人已经无法再经由那个通道离开帝魔世界了。
而此时,又传来了刑彤风、刑少耘两位将军接连失踪的消息。
帝魔世界大乱。
依照惯例,本来是该推举出一位魔人中最贤德人来暂代将军职位的。但是魔人吵嚷不停,无论把谁推上去,他们都不承认此人有贤德的气质,于是将军之位长久空悬。
然而一直没有一个领导也不是办法。
于是掌权的长老们便联合了起来,创立了长老会,一切事宜,由所有长老商议决定,这才平定了帝魔世界的乱子。
经过长老会的商议,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