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爱的孩子!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喝杯奶?”艾丽递上豆奶,露出慈祥的笑容。
“好。”艾伦喝光一杯豆奶,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艾丽有些兴奋地接过杯子,“哦可爱的孩子,你真像一个人啊,那个孩子也喜欢一口气喝掉一杯豆奶,然后舔光杯子和嘴唇!简直太像了!你太像艾伦少爷了!”
艾伦面色僵了僵便恢复了正常,“美丽的艾丽,我叫季凡,你说的那位艾伦少爷和我这么像啊?我也好想见一见啊!”
“哦可怜的艾伦少爷,他已经……已经不在了……”艾丽一张明媚的圆脸瞬间变得悲伤起来。看到艾丽真心为他感到难过,艾伦感动得红了眼眶,他激动地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握紧艾丽的圆润的双手,想要安慰艾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很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艾丽吸吸鼻子,换上笑容,“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你!”
“艾丽!”
艾丽和艾伦两人转头,保尔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正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眉头紧皱。艾伦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放开艾丽的手,刚想说什么,艾丽就开口了,“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出去。”
艾丽暧昧地看了艾伦一眼,还淘气地冲他眨眨眼,出去时还识趣地带上了门。
保尔走到艾伦床前,艾伦要仰头才能看到他,这家伙没事干长这么高干嘛?!这张熟悉的面孔,看了千百遍,再次看到还是会心动,想要感受他胸膛的温度,想要呼吸他脖颈的味道,却再也没办法伸出手去。
“呃……利普先生,谢谢你……”
保尔不理他,仍旧紧紧盯着艾伦,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艾伦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他不安地挪挪屁股,想要离这团低气压远一点。这个动作让保尔原本就严肃的面孔更加森冷得有些可怕。不过,在这种冷冻面孔下被冻了十年的艾伦,自然是已经免疫了的。他只是没想好该用何种面孔面对他,真的做得到像陌生人一般?
“你叫季凡?”
“是的,”艾伦勉强笑了笑,“呃……谢谢你的帮助,我已经没事了,我哥哥还在家等我,我想回去了……”
“中国人?”“啊?”艾伦有点跟不上保尔的思维,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
“你的头,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艾伦再次道谢。
“不用。”这家伙总算正面回答了艾伦的道谢。
艾伦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身睡衣。下床的动作顿了顿,艾伦环视周围,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利普先生,请问,我的衣服……”
“你怎么知道我叫利普?你认识我?你和艾伦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让艾伦无从招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保尔,只有装傻。
“芝士店的店员叫您利普先生,难道我听错了吗?你说的艾伦……我不认识。”他不知道自己佯装的镇定是不是能够蒙混过关,不过当保尔叫艾丽进来送进一套衣服,并让司机送他回家的时候,艾伦松了一口气。
艾丽仍旧热情如火,“哦可爱的孩子,你的衣服被咖啡弄脏了。这套衣服是艾伦少爷留下的,你换上,等你的衣服干了,我会让人给你送回去的!”
“谢谢你,艾丽!”
艾伦再次回望了一眼保尔的房间,他吩咐完一切之后,便进了书房直到艾伦离开也没有出来。
就当是对前生的告别吧,再见,保尔。艾伦有些惨然地想。
第5章
折腾了一天,艾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季平急的到处找他,看到艾伦回来,季平眼睛都红了,拉着艾伦前前后后就检查上了。艾伦躲不开,只好任由季平在自己身上的动作。
“小凡,你跑哪去了?怎么不带手机,担心死我了!”
看到季平担心的样子,艾伦一阵内疚,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死在外面也无人问津的艾伦了,他是有亲人,有朋友有人挂心,有人在意的季凡。激动得握紧季平的手,艾伦安抚道,“哥,你放心,我没事。我保证以后出门都带着手机,不让你担心!”
“好了,小凡在外面一天也累了,你们俩就别玩兄弟情深了,进来吃饭吧。”韩松穿着小兔子团的围裙,端着一盘可乐鸡翅从厨房出来,放到桌上。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都是季凡爱吃的。看到韩松穿着围裙的滑稽样子,季家兄弟全都乐了。
韩松一手一个推着他们就往餐桌边走去,“好啦,韩某人很荣幸能娱乐二位,咱可以开饭了吧?”
“准奏!”季平也难得的开起玩笑来。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让艾伦几乎忘记了再次见到保尔的悸动和心痛,几乎忘了要离开保尔寓所时迈开腿的艰辛。
吃过饭,韩松保姆尽职得切了一大盘芒果端出来,伺候兄弟俩吃。季平也体贴地替韩松泡了一杯花草茶。韩松得寸进尺,张嘴就要让季平喂他,季平脸皮薄,看韩松微张着嘴仰起头45度一脸期待,立马就脸红了。假装咳了一声,就扭过头去要帮艾伦去煮咖啡。
“哥,帮我也泡一杯花草茶吧,看样子很好喝呢!”
季平奇怪地看了艾伦一眼,这一眼把艾伦看得心底发毛,“怎么了?”
“没什么,”季平只是奇怪了一下,便动手去帮艾伦泡茶,“你以前总说花草茶是女人喝的东西,怎么突然想要尝试了?”季平随口一问,反而让艾伦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季凡这个家伙还挺矫情。
艾伦乐了,“我这不是觉得这东西他健康嘛,总喝咖啡对身体不好不是。”
“哟,这车祸没白出啊,知道珍惜生命啦!你熬夜做实验的时候,把咖啡当白开水喝,不错,不错,”韩松一边调侃季凡,一边颇感欣慰地拍拍季平的肩膀,“咱家小朋友终于长大了!”
“切!我成年十几年了!早就长大了!”
“撞糊涂了吧你,”韩松一听他这话,刚喝进去的茶差点没喷出来,“你是跳级读书,还真把自己当三十岁老博士了啊?小、朋、友!”
“韩松你!”艾伦觉得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正在懊恼,没想到韩松随便一句话就解了他的尴尬,也不用费心想说辞了,不过韩松把他当小孩子这事儿,他还是有点过不去。要说实际年龄,他已经三十岁了,比韩松和季平还要大两岁呢,被人说成小孩子,总有点别扭。
“好了你们俩,”季平把泡好的茶放到艾伦面前,制止两人一日三餐般的抬杠,“韩松,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季平斜眼睨了一眼韩松,于是韩大公子哀怨了,耍宝一样地搂住季平肩膀,“亲爱的,你偏心,你只爱季凡,不爱我了!”
韩松的玩笑让艾伦想起之前季平确实对季凡存着亲人关爱之外的心思,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些尴尬。反倒是季平不知道是对过往的畸恋已经释怀,还是对韩大公子对着他零智商的举动已经免疫,镇定地拍拍韩松讨好的脸颊,在上面轻轻印上一吻,“好了,你乖哈!”
浅尝辄止的吻显然不能满足韩松,不过碍于季凡在,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搂着季平的手没有松开。艾伦释然了,既然季平已经对过往完全放下了,那么他也没必要纠缠在别人的情感中放不开,于是他识趣地找了个借口躲回自己房间,把客厅留给一对恋人。
洗过澡之后,艾伦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和季平韩松在一起,总是能让他轻易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却无法将那些事情从他脑海中抹去。夜阑人静,他只有一遍一遍地回忆与保尔度过的美好的日日夜夜才能入睡,然后又会哭醒在梦里。头疼的症状并没有缓解,刚才季平告诉他,明天回医院去复诊,顺便去拿检查结果,但愿不是严重的问题,既然老天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希望自己能活的更精彩一些,而不是作为依附别人的菟丝花。
刚认识保尔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很忙,总是在午夜时分接到他的电话,两人一起去吃宵夜,然后再在保尔的寓所中缠绵到凌晨。草草睡上两三个小时,就又要去公司上班。保尔倒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可是他却要忍受着腰酸背痛,走路腿打颤。真不公平啊,可是没办法,作为罗宾逊家的一员,在艾伦眼里,没有半途而废这个词,既然进入家族企业,他必须做到最好。可是显然有人并不希望他做得太完美,总是会有企划莫名其妙被删除,需要的文件时不时的丢失,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他可以当作巧合,次数多了,傻子都知道是有人故意和他作对。不过还好,那些董事会的老家伙们血统观念顽固,一遍遍地向当时的掌门人,艾伦的父亲建议,将艾伦作为继承人第一顺位。这些建议,更加把他推向了风口浪尖,二哥的讥讽他还可以选择无视,可是三哥竟然雇人来一次次地伤害他,就连和他关系好一点的同事,三哥都会找借口开除掉。一时间公司里人人自危,人们见到艾伦时,除非公事,轻易不敢和他说话。尽管那些哥哥们和他不是一个母亲,却从小同在罗宾逊家族长大,艾伦一直都当他们是自己的亲人,而在他没有意愿进入家族企业的时候全都对他和和气气,礼貌而谦让。哥哥们一夕变脸,让他不由得感叹亲情的淡漠。
艾伦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刻,是大哥帮助了他,大哥虽然也是庶出,对他这个异母弟弟却从没有敌意,一次一次给他送信,让他躲开三哥的伤害。然而,当他和保尔的事情被小报记者挖出来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要逐他出家族的人,竟然是最疼爱他的大哥!
那一刻,保尔只有呆滞地看着大哥在家族大会上侃侃而谈,分析得头头是道,保尔终于明白,在这个利欲熏心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在乎亲情的。父亲给了艾伦两个选择,要么与罗宾逊家族脱离关系,要么去娶西班牙一个富商的女儿,那位富商在欧洲很有实力,想要进入德国市场,需要寻找合作伙伴,而罗宾逊家族开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联姻。艾伦坚决地拒绝了父亲的提议,老罗宾逊怒极,果然发话将他赶出了罗宾逊家族。从此他便常住在了保尔市中心的公寓里,过起了被包养的生活。
艾伦长叹一口气,又想起那个被他叫了二十三年家的地方,那些他曾深爱的亲人们。曾经的自己是太天真,去相信亲情,去相信爱情。这些虚无的东西,在利益面前全都不值得一提!可是同季平,韩松相处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却让他重新对亲情建立了信心,艾伦想,他也是可以被爱,被关怀的,或许命中注定,他的亲人就应该时季平,“哥哥……”艾伦默念,很温暖呢,呵呵。然后抱着那份心底柔柔的温暖,沉入梦乡。
第二天艾伦醒来,已经快十点了。前一晚胡思乱想了很久,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都快要天亮了,打了个哈欠,揉揉瞌睡的眼睛,早晨起来有些低血压,让艾伦一阵头晕。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好一阵,才清醒了些,艾伦洗漱完出来,发现韩松也刚刚起床的样子,却没有看见季平,和韩松打了个招呼,“早啊!哥呢?”
“早!平还在睡。他说吃过午饭再一起去医院。”“哦~~~~”艾伦那一声拖得很长,眼睛暧昧地朝韩松眨了眨,两人于是心知肚明地相视一笑。果然韩松这个家伙昨晚把哥哥累得不轻呢。不就是让他做饭嘛,小心眼的男人!
艾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他没心情去调侃韩松,他已经被桌上的奶酪泡芙和豆奶吸引了。感觉到肚子在唱空城计,艾伦也不跟韩松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大吃起来。艾伦的餐桌礼仪很好,虽然吃得很快,却并不失优雅。韩松懒得搭理他,穿着一身兔子围裙端着准备好的早点就去了卧室,伺候老婆去也!
到了医院,艾伦的主治医生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艾伦一进门就看到老医生深情严肃,心中便咯噔了一下,他有些心慌,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怎样的结果。余光看到季平似乎比他还要紧张,韩松体贴地握紧了兄弟俩有些失温的手。
“你们来了!坐吧!”
韩松拉着兄弟俩坐下,一边一个都搂在身边,始终没有放开握着的手。
“医生,我弟弟的检查结果……怎么样?”季平小心翼翼地问到。
“恩,Van之前的头疼,我最初怀疑是脑震荡后遗症,”季凡也是医学工作者,所以和老医生是认识的,熟悉他的人都称他为Van,“为他做了头部扫描之后,我们认为,Van的脑中应该是有积血,或者是血块,或者是脑瘤。那片阴影我们暂时无法确认,需要……需要开颅。”
“开颅!!!”季平跳了起来,他脸上血色尽失,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韩松赶紧搂住他重新坐了下来。
倒是艾伦表现得比较淡定,他也是学医的,对自己的头痛早就有了猜测,这个结果他猜到了,于是他成了在场唯一一个还算镇定的人,“那么Ivan,我什么时候可以手术?”
“先住院吧,如果身体状况允许的话,一周之内就可以手术了。”
“好,我去办手续。”
艾伦说着便站起来,对韩松使了个眼色,让他安慰季平,自己转身出了医生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保尔需要敲打啊需要敲打,让他活在对艾伦的愧疚中吧!我决定暂时不去解救他↖(^ω^)↗
第6章
艾伦给自己办好住院手续,因为季凡供职的研究所和这家医院都归属于一个老板,所以都比较脸熟,即使不认识,看到同行也都尽量开绿灯,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艾伦看着已经被韩松转移到自己的单人病房的哥哥,坐在沙发上,眼眶红红的,明显刚刚停止了哭泣。看到艾伦进门,季平马上站起来,冲上来就把他拉到床上去安顿好。
“你身体不好……多休息!”
艾伦一头黑线,心说刚才忙前忙后自己办手续呢还,这会怎么突然就升级到卧床不起了?
“哥,你不用担心,”艾伦尽量把语气放柔和,安慰季平,“我现在只要不头痛就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小凡……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我……”
“哥!”艾伦赶紧打断季平的自责,这么发展下去哥哥很可能马上哭出来。艾伦赶紧给韩松使眼色,让他劝劝季平,结果换来韩松无奈的一瞥。要是他的劝说有用,季平也不会把俩大眼睛给哭的这么肿了。
“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会难过。我一难过就头痛,你也不想我头痛吧?对吧?”艾伦无奈,只好从季凡的记忆中搜刮那些当年毛头小伙子冲哥哥撒娇的词汇。
果然听到艾伦这么说,季平马上就收起夺眶而出的泪水,憋着不让自己流泪,看得艾伦一阵难过。只好劝说季平回去休息,顺便给他做点好吃的带过来。季平当然毫无怨言就要回去,他原本是不让韩松送的,不过韩松说送他回去,再收拾点衣服给季凡带过来,也就随他去了。临走时候还特别不放心艾伦一个人呆在病房,一步三回头,就差被韩松抱起来直接扔车里了。
好不容易把季平劝走了,艾伦有些疲惫地躺下来。知道自己要开颅的消息,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艾伦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只是对于艾伦而言,经历过一次死亡已经变得淡定了许多,而对于季凡来说,原本就是医务工作者,见惯了生离死别,无论他是谁,他都需要在季平面前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