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的幸福 下——飞鸟琳

作者:飞鸟琳  录入:12-30

埃尔弗正在摆弄小桌上的茶点,抬起来头,招呼她过去坐,她却呆呆地忘了动弹,四处打量着。埃尔弗笑起来,说:“看来你很喜欢这个房间?大概女孩子都喜欢吧,我母亲当年也很喜欢这间小餐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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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弗提到了自己的母亲,安洁丽娜才如梦初醒,毕恭毕敬地说:“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时常听到人们谈起王后伊斯塔,说她是一位少有的高贵女子,还说也许王国以后再不会有那么杰出的王后了。这间房间真漂亮,她把这里布置得很精致。”

埃尔弗微笑着说:“谢谢你的赞美,不过这房间并不是我母亲布置的,应该是从前的历任王后的趣味的累积吧,据说这个房间里的家俱都有年头了,靠着时时修缮才维持了光鲜。楼上还有好多过去的王后们的收藏,待会儿带你去看吧。”

安洁丽娜好像掉进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里,吃完茶点跟着埃尔弗去参观城堡里的房间,果然让她眼花缭乱。前次来城堡里参加舞会的时候,只是看到了奢华的大厅长廊而已,这一次才发现,除了那些富丽堂皇的招待宾客的大厅之外,还有许多充满了女性柔情的房间,大概前代的王后们生活寂寞,花了无数时光来布置房间吧。安洁丽娜一边跟着埃尔弗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一边在猜想他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已经看出来自己对他没有爱意,所有要用这些外物来打动自己吗?偏偏这种做法非常有效,自己非常轻易就心动了。不能不幻想自己成为这座城堡的女主人的那一天,那自己会有多么幸福,即使不能有相爱的丈夫,即使不能有共同抚育的孩子,如果能随心所欲地在这些漂亮大房间里漫步、自由自在地支配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器物,该是多好的事。

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安洁丽娜觉得非常羞耻,这跟出卖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两样。然而换一个角度来想,这样卑微的自己,靠出卖自己就能得到这样的回报,又有什么委屈的呢?这些自卑自弃自怨自怜的念头在走到针线室里的时候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由于公爵硬挤到了埃尔弗的房间,并且早已驱逐了伊莱亚斯和菲恩,又不肯给埃尔弗找贴身的仆人,所以四楼如今只住了两个人,原属于王后的那一侧整个空了下来,而安洁丽娜必定还不肯进自己的卧室,所以埃尔弗才会放心大胆带着安洁丽娜去四楼。安洁丽娜慢慢观赏王后的卧室休息室衣帽间时尚能保持平静,一走进针线室就激动起来。她生活平淡有些孤独,非常喜欢女红,而且的确心灵手巧,但是家境贫寒,不能得到称心如意的材料。王后的针线室则是她平日里无法想像的样子,原本看上去像书橱的木架子上摆满了黑漆盒子,打开来是各式各样的材料,从珍珠到宝石,从丝线到缎带,从羽毛到绢花,应有尽有,全都是安洁丽娜没有见过的精致华美,而且收藏了多年之后仍然灿烂如新。

她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埃尔弗却察觉到她对这些琐碎东西的超乎寻常的喜爱,说:“原来你喜欢这些针针线线吗?随便什么都可以带走,放在这里很多年,除了你,再没有别人对它们感兴趣了。”

安洁丽娜的脸都羞红了,不好意思拿什么,也不舍得走。埃尔弗说:“那你先在这里随意看看吧,我在旁边陪你。”说着从休息室找来一本书,在窗台上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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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谈从此之后安洁丽娜与埃尔弗的相处形成了固定的互相安静陪伴的方式,先说安洁丽娜第一次去城堡后的次日就是复活节前夕。近年来王国里已经成了习惯,每到这样的场合,安理教徒与公理教徒各自举行仪式,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也不例外。安理教在复活节前夕的早上会有一次形式比较随意的礼拜,公理教徒的大型弥撒则是从复活节的凌晨开始,整整持续一天一夜。就如之前讲到的,安理教徒的最高圣职是神父塞西尔,自从被解除大主教的职务之后,至今再没有被升职位,而公理教的执事马克多斯在神父阿斯皮诺尔的丑闻之后一直不曾恢复主教的职位。公理教徒并非不想要一位高于安理教地位的大主教,但是神父阿斯皮诺尔的丑闻影响太过恶劣,无法得偿所愿。而国王的支持者们虽然希望安理教能占上风,但又不想弄出个主教来分权,所以王国目前没有最高权威的大主教。不过双方较着劲,复活节该有的仪式都有充分准。

安理教在复活节前夕的礼拜开始得相当早,大至在清晨,不过气氛轻松倒有些像朋友间的聚会。但这个仪式好歹还是抢在公理教之前了,埃尔弗就找到充分的理由参加安理教的仪式而避开公理教的。而且自从埃尔弗在公理教的大教堂呕吐之后,公爵没有再逼过他,这一次也没有反对他的计划。那个早上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埃尔弗赶早去了教堂,却发现圣坛前没有神职人员,其他人都候在教堂城。

埃尔弗招人去打听消息,才知道神父塞西尔的助手佩奇突然离奇失踪了。从天刚亮,所有的修道士就一齐出动去寻找,但是至今没有找到。教堂里候着的人群发出越来越响的“嗡嗡”声,各自猜测事情的起因。诸般猜测最后都归结为公理教的阴谋。神父塞西尔也知道此事不同寻常,为了稳定人心,按时赶了回来开始主持礼拜,一切照旧,只不过圣坛前没有佩奇的熟悉的身形。

埃尔弗一直做出平静镇定的样子坐在那里,其他人也就没有骚动。中午礼拜告一段落,埃尔弗立刻回了城堡。公爵果然不在,而伯爵普罗克特已经在等他。报告事情的进展,让他大吃一惊,原来只过了短短的一个早上的时间,事情就已经被解决了。为了避免在复活节发生骚动,从清早士兵们就被集结起来,在全城四处搜索,不久就在城外向北的大路上抓获了两个人。一个是失踪的修道士佩奇,另一个竟然是公爵的随从阿尔伯特。修道士佩奇倒在路边昏迷着,已经被灌了药,到现在也没有清醒,阿尔伯特就在他身边。在离这两人不远的地方,有一匹倒毙的马,正是阿尔伯特本人的座骑。那可怜的牲口口吐白沫,看起来像是不节制的狂奔过后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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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普罗克特提到修道士佩奇已经被送回了修道院,据医生症断并没有大碍,而阿尔伯特正在审讯中。埃尔弗提出想要一起去听听审讯,伯爵自然没有异议,当下两人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出发了。

在法庭的背后有一个小小的拘留所,用来看押嫌犯,阿尔伯特此时就在那里,原本神采飞扬的一个青年,现在满脸疲惫蓬头垢面。由于事关重大,到场的有法官以及议员贵族的代表。埃尔弗被安置在一个相邻的小房间里旁听。

阿尔伯特本性机灵活泼又善奉承,在公爵鞍前马后很受宠爱,于是在其他人面前不免有些跋扈之气,对着埃尔弗也不例外,所以埃尔弗为了避免尴尬平常尽量不与他照面。这次他也明白是被人算计,满心恼怒,进了审讯室什么都不肯说,一方面只怕越描越黑,一方面有公爵撑腰什么都不说也自然能被释放。只见陆陆续续来旁听的人越来越多,公爵并没有出现,连自己平日熟识的人也一个都没有,他才有些害怕了。

主持审讯的是大法官的贴身秘书萨金特,按步就搬地从他前几日的活动开始问起。阿尔伯特不肯合作,他也不着急,只是悠悠闲闲地耗着。埃尔弗来的时候,阿尔伯特才刚刚开始交待。

他一旦开始讲了,就讲得很详细。最近公爵很忙,没空跟这些狐群狗党一起寻欢作乐,阿尔伯特乐得自在,整日整夜混在酒馆赌场,前一晚他在赌场玩得天昏地暗,终于感觉到饿的时候,才出去晃晃找点像样的吃的东西,那知道一出赌场的门就被人当头用布袋套住了。

萨金特问:“你在赌场的时候有任何的证人吗?”

阿尔伯特有些气急败坏,说:“我昨天喝得有点多,实在记不起是在哪里的赌场,只能肯定是之前没去过的。”

萨金特问:“你被人抓住的时候有留下任何搏斗的痕迹吗?”

阿尔伯特说:“那帮人身手太好,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人套住绑了个结实。”

阿金特点点头示意阿尔伯特接着讲。阿尔伯特继续说到他被人抬上了一辆马车,走了一阵又停住,之后过了大概整夜,马车才又出发,摇摇晃晃地走了一阵,突然被人解开绳索打开布袋扔出了马车,然后没过多久就被捕了。

萨金特问:“你被扔下马车的时候看清了绑架你的人的长像吗?”

阿尔伯特说:“我一直被蒙着脸,突然被扔在光亮的地方,眼睛看不清周围,等到能看见的时候,对方已经离开了。”

萨金特问:“那你看到对方的马车了吗?”

阿尔伯特说:“没来得及看清。”

萨金特问:“你说你被绑了整晚,甚至可能更长时间,那么你身上留下了勒痕吗?”

阿尔伯特说:“对方用的肯定是软的牛皮带子,而且勒得并不紧,所以我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萨金特问:“当时你有在周围看到自己的马吗?”

阿尔伯特说:“我的马?天哪,没有。”

萨金特问:“那你看到你身边的另外一个人了吗?”

阿尔伯特说:“当然我看到了。而且我还能认出他。我上见拍了他几下,可他睡着不醒,我也拿他没办法。”

(阿尔伯特在第22章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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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金特问:“为什么你被放下马车之后没有赶紧离开?”

阿尔伯特说:“我刚才说过了,我刚被那群人放掉,就马上被你们抓住了。”

萨金特问:“那为什么找到你的士兵都没有看到你说的那辆马车?”

阿尔伯特烦躁起来,说:“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了他这种态度而吃惊,萨金特倒是镇定,只是扭了扭嘴角,说:“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各位还有其它问题吗?”

其余旁听的各人,略略交头接耳几句,觉得阿尔伯特的交待虽然不合情理,但又没有显然的破绽,就算再逼问,恐怕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被绑架的修道士佩奇至今未醒,于是没有人再发话。萨金特开始着手整理笔记,法官站起来向小房间里的埃尔弗行了礼示意审讯已经结束。埃尔弗微微点头,跟伯爵普罗克特一起离开,其余的人都一同跟着站起来行礼。

回去城堡,公爵已经外出,次日就是复活节,想来是有很多杂务,且又出了阿尔伯特的事情,估计他已经焦头烂额了。埃尔弗与伯爵普罗克特讨论一番,都觉得这事太蹊跷。如果有人想要在复活节前夕捣乱,绑架修道士佩奇的确是个恶毒的点子,而有捣乱动机的,只有公理教徒或者公爵一党的人。阿尔伯特的确是公爵的臂膀,平常就帮着做不少恶心事,可是关键在于他的那种反应。埃尔弗对他的个性还是相当了解的,根据他当时的气急败坏的表情,实在不像是真凶。再者,以阿尔伯特的精明强干,绝不可能把事情办到这么糟糕的地步。但如果要说这是有人要栽赃他,就更不可思议,因为最有这个动机的,就是埃尔弗自己。偏偏包括埃尔弗在内,所有保王一党都不知情。

第二天就是复活节,城中大大小小的礼拜堂一齐开放进行弥撒,埃尔弗清早也去参加了弥撒。午间回来时伯爵普罗克特又带来了新的消息,修道士佩奇已经醒了。据医生的症断,连续昏睡超过一天一夜,是被人下了极重的药,本来有再也醒不过来的危险,修道士佩奇能醒,也算是一种运气,由此可说,用药的人虽然留了余地,但心肠也足够狠辣了。既然人醒了,立刻就有人被按排去询问他,离奇的是,他的回答竟然跟阿尔伯特如出一辙。就在前天,他跟平日一样如常作息,近来附近有几家的病人病危,每到傍晚他都会前去一一看视祷告。这个傍晚他也是照常出去,可是刚出去就失去了知觉,连自己具体是在什么地点被人暗算的都想不起,其余的细节就更是一无所知。

在阿尔伯特的立场来说,修道士佩奇的证词就是他最后的希望。在被人逮捕时,他独自与昏迷的的修道士佩奇在一起,如果不能举出足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就只能判定他有罪。

公爵无法出面包庇他,因为他作为公爵的亲随,本来就有很大可能是受到公爵的指使,所以公爵只能尽量撇清。复活节后,很快就对阿尔伯特进行了审判,定为一级阴谋罪,只因旁证不足,被判终身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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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的注意焦点完全被吸引到修道士佩奇的蹊跷案件上,而这个案件又轻松简单到让人吃惊的地步,使整个节日都显得平淡乏味。不过没有出什么乱子也已经是难得了。其间公爵情绪很坏,在他看来,这自然是保王党一派布置的阴谋,与埃尔弗的关系也就有些紧张。复活节次日回了城堡,之后数日都一言不发。他不说话,埃尔弗就更会主动去理他,两人都默不作声。晚上倒依然同床,只是憋着气不吭声地闷做。不论他是粗暴也好温和也好,埃尔弗早就习惯了,平心静气地受着。至于他的一些误解,埃尔弗更是心安理得,即便这些阴谋就是自己策划的,那也是无可厚非天经地义的。时至今日即使直接把这位不肖叔叔送上断头台,也只是嫌晚了些。

也许是对于公爵的怒气有所担忧,伯爵普罗克特难免不放心埃尔弗的安全,公爵这么多年都因为古怪的情愫不杀埃尔弗,不代表现在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而失手。伯爵恨不能整日整夜地守着,可惜没有留宿的理由,就清早进城堡来陪着埃尔弗,深夜才离开。如此过了十几天,每日里见到公爵都是绷着脸,却又不见对埃尔弗有什么动作,连难听话也没讲一句,反而使他困惑起来。

一个早上,伯爵普罗克特照例清早来了,早餐都没有摆好,他就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看简报。过了约半小时,才有仆人过来说埃尔弗与公爵已经梳洗完毕下楼来,早餐也已经准备好了,带着他去了餐厅。三个人的早餐仍然是伯爵与埃尔弗同坐在一侧,公爵独自坐在大餐桌的另一侧。三人已经吃完,开始喝茶的时候,突然有仆人进来说,惠特莫尔侯爵前来拜访。

三个人都非常诧异,这并不是正常的会客时间。仆人会进来报告,当然是因为菲斯莱特是埃尔弗正宠幸的情人,伯爵看着埃尔弗,也是因为知道这层关系,埃尔弗却看着公爵,因为菲斯莱特会堂而皇之地来拜访,名义上自然是来拜访公爵的。公爵却不知道菲斯莱特跟埃尔弗的关系。自从菲斯莱特来了伊苏吕堡,两个人也没见过几次面,菲斯莱特在外拈花惹草,他就以菲斯莱特只是心血来潮到伊苏吕堡玩乐的。他这样早就来拜访,公爵也非常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吩咐仆人带他进来。

埃尔弗原本就是城堡的主人,就算来人是要拜访公爵,也没有理由回避,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餐桌边。伯爵却觉得这场面有点尴尬,自己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就趁机告辞了。出了餐厅正好在走廊上与菲斯莱特照面,伯爵微微鞠了躬,菲斯莱特则报以热情的笑容。

表面上来看,这是菲斯莱特第一次正式来城堡里拜访,到了餐厅又是一番见礼。桌上还有些剩下的食物,但是实在少得可怜,仆人马上端上了菲斯莱特的那份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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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斯莱特也不拘谨,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开始吃自己的那份早餐,一边吃一边大放厥词。原来王国里气候阴冷,生活条件大不如温暖的安恕,就连食物也是单调乏味。清心寡欲如埃尔弗,奢侈铺张如公爵,吃的正餐也就那么几样。茶点的花样稍多些,制作也精细些,但还是无法跟安恕相比。菲斯莱特讲起各国的饮食,如数家珍,表面上态度似乎轻描淡写,不可避免地还是会带出些轻蔑意味。

埃尔弗和公爵都深知他的脾性,不去与他磕牙,而是各自喝着茶由他去说,不过时间久了还是觉得罗嗦,公爵就出声打断了他:“除了吃的东西以外,我想伊苏吕堡的招待还是让你尽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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