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要伸手摸摸温陌,萧寒之却像是立刻反应过来立刻跳起来就往外冲,狂吼着一个“冥尧”的名字,温翔则轻轻整理好温陌和自己的衣服,然后抱着温陌站起来。
从腰间掏出一颗药喂到温陌嘴里,温翔微微眯起眼看向外面,眼神冷得似冰却又好似透着一分算计,突然他冷哼一声带着温陌飞身离开了卧房。
等萧寒之一手提溜着一个少年的衣领冲进房间的时候,却早已是,人去楼空。萧寒之愣了好一会儿,一手丢开少年的衣领,在少年不满的嘟囔声中,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
萧寒之一双凤眼此时看上去竟是显得异常妖异,冷而低沉的呢喃轻轻在房间里飘散开来,“敢耍本王,好,很好,非、常、好。”
第21回:佳人兮艳
抬头望去便见有人临窗而立,只见他一袭青衣,翠色如竹,气质亦是翩翩如玉,那迷人的微勾起的唇角透露出几分心情的愉悦,而此人正是之前带走温陌的温翔。
当看到楼下有疾驰的马蹄声飞掠而过,眼瞬间眯了一下,温翔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浓了几分,甚至连眸子里也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只因那马蹄声过,带走的是满脸煞气的萧寒之一行人。
轻手关上窗子,温翔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温陌,只见他脸色虽有些苍白,唇色却仍然红艳得似血,沉睡的容颜看起来亦是平静而安谧的。
走上前,温翔坐在床边用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温陌的眉和脸颊,眼中溢充溢着满满的疼惜,脑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些痕迹。脸色瞬间沉下来,温翔轻抚温陌脸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冷冷吐出“萧寒之”三字。
想了想,温翔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并对着铜镜细细观察了会儿,发现并无异状这才拿起桌上一只朱砂笔和书梳发用的篦子回到床边上。
之前给温陌喂的药里含有让人安睡的草药成分,所以温翔也没叫醒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温陌的衣裳褪去,给他换上放在一边的一套雪白色的女装。
其实从小温陌洗澡穿衣都是温翔一手包办的,也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今天给温陌换衣服时,看见他身上各种深深浅浅的印记,温翔心头却有一丝尴尬涌了上来,不过尴尬过后是更大的愤怒。
等给温陌穿好了衣服,温翔轻轻将他抱在怀里,眉宇间透出几分愧疚,然后吻了吻温陌的发顶,轻声叹息着,“哥哥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蓦地,温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显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收回来的!”
此时,远在大草原上的温斌一家三口同时打了个冷颤,好似背后有什么在盯着他们,温雯不由得拉着母亲周静然悄声道,“娘亲,我觉得怪怪的,要不我们还是去京城找大哥坦白罪过吧?”
温斌闻言也凑了过来,一点也没有了一家之主的风范,他也压低了声音,皱着眉说,“我看也是,咱们去京城找翔儿说清楚这件事,也许他就能理解我们的苦心了。”
说完温斌与温雯都看向周静然等她下最后决定,周静然一手拉起温斌的手,不由得笑了起来,“妾身自然是听老爷的,况且翔儿决非不讲理之辈,让他知道我们也是为陌儿着想也好。”
于是,温斌三人调转方向也往京城赶路而去,只是他们此时不知道,温翔虽然讲理,那却是对于温陌之外的事而已,更何况他本就是不信命运之人,因为这种理由温家人把温陌送了人,可想而知,后果必然,惨烈无比。
所以说,温陌的天性里那种“天真”是有家族背景、由来已久的。
抱着温陌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温陌清醒过来仰起头唤了声“哥哥”,温翔才突然从各种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轻轻挣开温翔的怀抱,温陌觉得腰间似乎束得很紧,让他有些不舒服,于是低头想要整理下衣服,不过当他看到自己身上陌生的衣服款式,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温陌拉了拉腰带想让腰部变得宽松些,不过温翔却迅速按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温柔道,“陌陌乖,这是女子的裙装,腰带系得自然比你平时穿的衣服要紧一些,习惯就好了。”
眨了下眼睛,温陌静静看着温翔,面色毫无波澜,只语调平平地问,“女子的裙装?为什么要穿?”
轻轻笑了笑,温翔双手捧住温陌的脸蛋凑上去亲了一口,语气满是笑意,“哥哥喜欢看陌陌穿这样的衣服,所以陌陌穿给哥哥看好不好?”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所以温陌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去拉腰带,反而淡淡说道,“原来小柔平时穿衣服都系这么紧,下次给她穿男子的衣服好了,穿着舒服些。”
温翔听到温陌的话,嘴角不由得微微勾了起来,在心底叹息着他的陌陌还是没有变,总是这么让他觉得莫名的可爱。
“来,哥哥给陌陌梳头发。”说着,温翔让温陌背对他坐着,拿起篦子轻轻地梳理温陌长而乌黑的长发。
温陌的头发不仅浓黑也是少见的柔顺,温翔只是轻轻地梳理了几下,满头乌发便服帖地铺散在背后,梳理之后是绾、鬟、结、盘、叠、鬓,完全固定好,温翔在从怀里拿出一支凤钗插到温陌发髻之上。
满意地眯起眼睛笑了,温翔下床半蹲半跪在地上,然后握着温陌的右脚,轻轻将白色绣花鞋给他穿上,接着再穿上另一只。
温陌一动不动任温翔给他梳头再穿鞋,似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忸怩或是不适,甚至在温翔给他穿好一只鞋的时候,将那只没穿鞋的脚搁在温翔半直起的膝盖上,只见他脸上面无表情,配上他发上那只凤舞钗高贵得似个仙子。
“好了。”温翔轻轻将温陌的脚放到地上,站起身整了整衣衫,伸出手等温陌将手放到他掌心。
温陌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了温翔好一会儿,这才伸出右手将手放到温翔身处的手中,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温翔一手拉着温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但见温陌着一身月白色绣莲花锦衣长裙,腰间束着一条同色腰带,并在右边腰侧系成一个蝴蝶结,而头上挽着随常凤髻,簮着一支凤舞钗,陪衬着他清冷的气质端的是一个冷艳美人,若非十分熟悉的人仔细查看竟是完全看不出温陌原本的模样。
正所谓,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
不过,温翔却在温陌的脸上细细端详了一阵,轻挑起了一变眉毛,好似在考量着什么,突然他的视线停留在温陌的额头上,然后勾起唇角笑了。温翔将温陌身子按回床上,在温陌仰头看着他的时候,轻轻道,“等等,还有一处才完美。”
温翔从旁边拿起那支原本是批改公务的朱砂笔,用左手勾起温陌的下头,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温翔用朱砂笔轻轻在温陌左边额头上几笔一勾,一朵精致而小巧的莲花立刻便现于额上,瞬间那种艳丽的姿容完全掩盖住了温陌原本的气质与容颜。
终于满意地眯起了眼,温翔一手仍开朱砂笔,凑近了轻轻吹干未干的朱砂,然后一手勾住温陌的腰带着他站起来,满是笑意地柔声道,“陌陌果然是哥哥最珍贵的宝。”
转头看温翔,温陌伸手摸了摸额上多出来的东西,也没说话,只是精神有些不好得将头靠在温翔肩上,毕竟之前受了内伤并未完全恢复元气。
“陌陌还记得小时候和哥哥玩的游戏吧?”调整了个姿势,温翔让温陌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柔声问。
“恩,记得。”温陌有些疲惫地半阖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答。
温翔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竟是一把横抱起了温陌,边往外走边满是笑意地道,“这么多年没玩了,陌陌和哥哥再玩一次。”
眼睛已经完全闭了起来,温陌舒服地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恩,陌陌是新娘,哥哥是新郎,陌陌叫白莲,哥哥叫青竹……”
说到后来温陌的声音甚至已经完全低若呢喃,温翔低头一看温陌已然疲惫入睡,他心疼地凑过去吻了吻温陌的额头,低低叹息,“那一掌很痛吧……放心,青竹会好好守护白莲,一直一直……”
温翔抱着温陌走到客栈外,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已然停立在那里,抬头看看广袤而湛蓝的天,温翔无声地勾唇笑了,声音慢慢消散在风中,“青竹这一次会陪着白莲好好看看这美丽山河,直到白莲绽放,青竹开花,至死方休。”
被萧寒之与温陌遗忘在啸天堡的温小小,此时终于因为始终没见到温陌大闹起来,说到被闹的人,自然是接手温小小不久的温鸥。
只见温鸥此时正在扎马步,而温小小在一边不依得不停地哭闹着扯他的衣服,边哭边喊,“小小要陌陌,要陌陌,要陌陌……”
听到温小小直到哭得一抽一抽的,温鸥再也没法集中精神扎马步这才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对温小小冷冷道,“爹让咱们在家呆着。”
虽然温鸥对温小小一向不多话,却也从没这么冷颜过,温小小猛地愣了一下,然后在温鸥转身要走的时候哇的大哭起来。
然而温鸥因为从没哄过小孩子,心底早有些不耐烦,所以当温小小扑过来抱着他腿的时候,他更是难耐得皱起了眉,不过温鸥也是个倔性子,他想着不能太纵容温小小便也不理会他,腿上拖着个温小小径自往回走。
不过当温小小一直抱着他的腿到了晚上,虽然不哭不闹但就是不吃饭不洗澡死抱着他不放,最后温鸥终于受不了地第一次大声道,“好了好了,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你的陌陌!现在快给我吃饭洗澡睡觉!”
第22回:各行其是
马车走在官道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温陌好好休息了一阵,虽然眉宇间仍有几分疲色,气色却已是红润了不少。
渐渐清醒过来,温陌却没急着直起身子,而是仍靠在温翔的肩膀上半眯着眼睛休憩,可能也是睡得久了,刚开口说话,声音竟不似往常那般清冷,反而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去京城吗?”
在温陌呼吸节奏变了的时候,温翔就发现温陌已经醒了,此番听温陌开口说话,他才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让温陌能更舒服地靠着他,也不忘回答,“恩,哥哥带陌陌去京城。”
温陌二人走得极慢,好似游山玩水一般,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宜人的风景温翔便会让车夫停下马车,然后和温陌在附近走走逛逛;遇到小城镇,两人便会在客栈住上好几日,休整休整,到了晚上,温翔更会亲自准备药浴让温陌能睡个好觉。
有了温翔如此精心的照料,不出半月,温陌的伤势已然大好,脸色甚至更红润了几分,那一抹自然的红晕衬着他白皙如玉的肌肤显得莹润水泽,竟是让每个见到他一身女装的人都惊艳不已。
这一路走过来,每到一处见到温翔与温陌的人,都会暗自羡叹好一对璧人,一人一袭青衣温雅如玉,一人白衣清泠如雪,仅仅鹣鲽情深都道不尽那外人看不懂的丝丝缱绻。
不过,如果有人问温陌夫妻二人何缘如此和谐,他亦会如实回答:“白莲和青竹是夫妻,故事情节这样定下来了,自然要做到最好。”
所以,很多事情不能仅从表面便判定结果,温陌只是太习惯于听话与做到最好而已。
虽然说温陌二人走得慢,萧寒之那一行人却是马不停蹄直往京城奔去,所以在温翔他们还在一个不知名小镇停留的时候,萧寒之已经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城。
“你们带着冥尧直接去安乐侯府,再派几个人去丞相府第给家翁和我父亲送递消息。”对众人随口吩咐了几句,萧寒之连自己府邸都没去便直接骑着马往皇宫而去。
萧寒之虽然嚣张却也不是不识礼数之辈,在宫门口他便下了马,让守宫门的侍卫牵走马,自己步行入宫。一路上,每个碰到萧寒之的宫婢太监都会下跪行礼,不过萧寒之此时心急火燎的,只随手摆了摆手,想着这个时间皇帝该是在批改奏章,他便直接往御书房走。
门都没敲,萧寒之直接推门而入大声问,“温翔在哪儿?”只见皇帝正手执毛笔圈圈画画,乍然之下被萧寒之一惊呼却也没有丝毫惊讶,他只是抬起头勾着唇笑了。
而这皇帝面容竟是姣好似女子一般,柳眉如画,红唇含朱丹,一双妖娆的丹凤眼在眼角眉梢勾起了无尽的风情,然而他眉宇间却透着几丝慵懒的邪气,这让人不仅不会错认他的性别,反而那种异样的魅惑感令人倾倒,气质上显得霸气凛然。
皇帝眯起眼睛,笑着道,“这么久不见,寒之该是先问候问候我这个发小近况如何才是吧?哎,你是不知道这个皇帝多累,那些个官员大事小事都往上报,批得我手都酸了。走,咱哥俩儿去喝一杯。”
说着皇帝放下毛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下台阶向萧寒之走来,不过萧寒之脸色仍是非常不好,压低声音再次问,“温翔在哪儿?”
“诶?”皇帝走到了萧寒之身边,他们两人差不多高,皇帝更是习惯性地伸手揽住萧寒之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寒之何时和朕的礼部尚书如此交好了?朕记得你们并没什么来往才是呀?”
但见萧寒之一手打落了皇帝的手臂,斜眼扫了眼皇帝,语气里满是不屑,“谁说本王跟他交好了?”见到皇帝眼中露出几分好奇,萧寒之有些不耐烦了,“快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
皇帝耸了耸肩,双手抱胸,一副无辜的模样,“朕的礼部尚书请假出游未归,寒之找朕也没用呀!”见到萧寒之猛然沉下的脸色,皇帝再次凑过去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难道朕的礼部尚书得罪了寒之?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寒之如此着急生气的模样,难道是有美人兮?”
眸中冷光一闪,萧寒之没回答,只不容拒绝地说道,“以你的名义迅速召温翔回京。”说完,萧寒之就想走,不过皇帝却一个闪身拦住了萧寒之。
“哎!咱哥俩儿许久不见,寒之陪哥哥喝一杯不为过吧?”说着,皇帝一手揽着萧寒之的肩膀,随手对跟在后面的太监招招手,吩咐道,“让御膳房准备些安乐侯爱吃的菜,今儿朕要和侯爷叙叙旧。”
话音落,皇帝不顾萧寒之冷冷的脸色揽着他往御花园方向走,边走边抱怨着自己的辛苦,等二人坐在御花园的小亭子里品着香茶的时候,皇帝突然一拍额头,问道,“对了,让你帮哥哥办的事怎么样了?有结果么?”
只见萧寒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一手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沉沉道,“殷、修,你再自称一次哥哥,信不信我敢再次一脚把你踢进御花园的池子里。”萧寒之的语调很平缓,威胁的意味却丝毫不减少,反而添了几分威慑。
然而殷修却仍是眯着眼笑眯眯的,他抿了口茶,轻轻缓缓地说,“寒之不喜欢这茶水不喝就是,不过哥哥就是哥哥,即使我只比你大一盏茶的时间。所以,寒之,你就认命吧……”
“你!”懒得再与殷修多话,萧寒之只是有些不耐烦道,“这些先不说,赶快召温翔回来,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诶?”只见殷修猛然睁大眼整个人凑到萧寒之面前,还故作惊讶地眨眨眼,他甚至还伸手想要捏捏萧寒之的脸,不过还没碰到萧寒之,萧寒之便一掌挥开了殷修凑过来的脸,还嫌弃地道,“别拿你那张恶心的脸恶心我。”
一听这话,殷修立即气得拍了下桌子,一手指着萧寒之一边不敢置信地颤颤道,“你,你说什么!?你竟敢嫌弃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