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把羽扇,我苦笑一声道:“如果知道错了,却还不知悔改,那就无法挽回了。”
景深无法置信,香儿有了身孕,这对他打击太大了。他知道香儿曾经怀上林木的孩子,后来孩子没了,林木伤心欲绝,自己也是满心愧疚。如果那是意外,那这次呢?
“林木,你是在报复我吗?少年,你给我种了蛊,可时间太长了,我已经无法抽身了。我不想失去你。可你用得着这样对我吗?现在我是皇上啊!是大凤的一国之主啊!我该如何处置香儿?可香儿现在怀着的是你的孩子,是大凤皇族血脉。我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冲动,会要了他的命。林木啊林木,你干嘛要用这种方式一直述说我们乱伦的事实?为什么呢?我知道你恢复了记忆,你很难受,可是我也难受,我的痛苦不比你少!我也有害怕,我害怕将来死后该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我害怕我这个囚禁亲哥哥的事实暴露,后人会对我不屑一顾。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究竟为什么,为什么?”
景深痛苦至极,仰天长啸,泪水终于滑落脸颊。这里只有他一人,他终于可以不顾颜面不顾尊严,可以痛痛快快哭一下,发泄一下了。
旁边的桌上是一坛白酒,他记得林木曾经就喝白酒大醉一番,白酒性烈,那就让它燃烧掉心中的烦恼吧。景深伸手,直接提起酒坛,口对坛沿,咕咚咕咚猛灌下去。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低吟浅唱:“醉吧,醉吧,醉吧——”
香儿心中已是恐惧至极,虽一身武功,可是此刻竟发不出半分力气,只得任由侍卫将自己拖着。
她看不透林木,虽然他们多次同生共死,多次患难与共,可是林木依旧没对他多出半分恩情。她看不懂,为什么林木会对她那般漠然,这般想着,香儿只觉心被一把无形利剑狠狠刺穿,现在生出的更多是绝望:皇上本就对她有成见,可是林木更是袖手旁观,没有半分动作。上次自己死里逃生,这次,该如何?
香儿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这个消息太得太出乎意料了,虽然现在生的机会很小,可是她仍旧惊喜,孩子是林木的,林木是孩子的爹。
香儿内心已经很清楚了,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对林木的感情越来越深,她可以为了林木做任何事,就算死,她也不在乎。白天,她念得是林木;晚上,她想的是林木;她爱的一直是是林木。
香儿顺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的干草上,她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到,要是当初林木没有为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发钗,会不会,现在她的人生完全就好过一些?像梅儿她们,她们不是过的很好吗?想到林木为她捡起发钗那一幕,香儿嘴角又不禁上翘,她苦笑道:“林木,你真的对我是如此绝情吗?”
脑海中都是她与林木的场景,从两人首次肌肤相亲道南开街头相认,再是红楼馆,再是慧明山庄,到后来随他赴死,悬崖逃生等等,她和林木的回忆太多了,回忆中林木一直是那般温文尔雅,心胸坦荡,温柔多情。想到这儿,香儿少了些绝望,她温柔的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孩子,你爹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他就不会一次一次的救我了。”
有了希望,香儿也觉得有了些力气,她本就是个聪明的女子,何况现在身处这样大的境地,她不会束手就缚的。
香儿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再次摸着微凸的肚子道:“孩子,都怪娘亲太糊涂了。放心,娘亲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是的,上次,流产,她伤心欲绝,这次,无论如何,她绝不容许这孩子有什么闪失。
一个母亲特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让香儿充满力气,充满希望。
65.皇后屈尊迎婢女,君心温柔暗自流
被关在这个柴房也有了五天了,香儿心中越发疑惑:皇上到底要如何处置她?
虽然被关在柴房,可是每日三餐依旧,被褥衣裳也是天天更换,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囚犯所受的待遇。
香儿现在的心全在腹中的胎儿上了,虽然这样被囚禁的日子不是太难受,可是越是这样,心中越是忐忑,她宁愿知道结果,也不愿每天都要惶恐度日。
正这样想着,门‘哗’打开了,耀眼的阳光顷刻涨涌房间。习惯了多日的黑暗,香儿不得不眯上眼睛看向来人。
耀眼的阳光中站着一个华贵妇人,看不清面貌,但是她黄金镶饰的外套在光辉中闪闪发光,越发衬得那贵妇人高贵无比。
“你就是香儿?”那贵妇人开口道,声音实在年轻却无比庄重。
“是。”香儿依旧坐着看向来人。
那贵妇人轻轻笑出声来,走向香儿。
人未进前,香儿就闻到一阵阵淡雅清香,再看那贵妇人容貌,虽说不上沉鱼落雁,可是别有一番女人味,就着金冠,整个人更是气质独特,有种鹤立鸡群之优。
“皇后?”
皇后笑道:“好妹妹,你也就原谅皇上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气。唉,只是这些日子可怜了妹妹,竟然被关在这种地方?虽说你是一奴婢,可是你现在毕竟是怀着皇室血脉。皇上不念旧情,想想你腹中的胎儿,也不该如此对你啊?好妹妹,你这就跟我回去吧。”
香儿糊涂了,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她怎会来到这偏僻的柴房?现在她又是在说什么?
皇后依旧温柔道:“没事,跟我回去吧。皇上不会将你怎样的。”
“皇上不会杀了我吗?”
“呵呵,傻妹妹,念在情分上,皇上怎会那般心狠呢?”皇后说道,刚想继续说虎毒不食子,可一想到齐贵妃,只好又咽了下去。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会激怒皇上?可是如今皇上已经登基两年了,却还没有一儿半女,这大凤未来江上该交给何人?这是在令人不安。虽说现在自己有了身孕,可不知是儿是女,将来可否继承大凤江山。现在既然香儿有了皇上血肉,这无论无河都是要保住的啊。
听了皇后那话,香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她泪盈满框对腹中胎儿道:“没事了,没事了。”
皇后扶起香儿,帮她拍拍衣服上灰尘,对香儿甚是喜爱。
香儿只当是皇上念及林木,而林木又是皇上的大哥,所以这才会饶恕了她以及她腹中胎儿。现在她只想回去,只想去见林木。
皇后搀扶着香儿走了出来,按原路返回。走了一段路,香儿发现不对,这是通往皇后的元辰殿。
香儿小心翼翼问道:“皇后娘娘,现在是去哪里啊?”
“放心,去我那儿。”
香儿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惊讶。香儿心里暗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香儿很快就恢复正常道:“皇后娘娘,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的?”
“其实,也是天意。早上我在御花园散步,恰巧就听见陈公公在那自言自语。说什么孩子,什么死啊的。于是我就去问他。没想到这陈公公见了我竟吓得直哆嗦。我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就仔细盘问。于是陈公公就说了,皇上一次无意临幸于你,却不巧你怀孕了,如今皇上嫌你出神卑微,有辱皇族尊严,欲意要——”皇后说道这不好说出口中的‘处死’,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就是天意,我怎能会任由皇上如此胡闹呢?所以这才赶紧过来,将你带我那儿去。”
“你当真是听陈公公说这些的?”香儿此时已经明白,可她不懂:陈公公是皇上的人,他怎会平白说出这番呢?她了解陈公公,陈公公乃是极其效忠的人,怎么会这样胡说编出一番是非呢?那,只能是——皇上让他这样做的!想到这,香儿浑身颤抖了一下:皇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皇后只当是香儿仍然害怕,她好生安慰道:“你放心,这事是我做的,皇上要是问起罪来,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香儿抬头看向皇后,真是识体大方,举止大度,浑身无一不显露出一国之母的心胸。香儿突然很想哭,自己从小父母双亡,从未有人对自己如此真心。皇后乃是高高在上,竟然为了自己,竟屈身来到柴房救自己。
“皇后!”香儿忍不住哽咽道。
“没事,没事。”皇后轻轻拍拍香儿后背安慰道。
御书房内,景深端端正正高坐在龙椅上,陈公公则一脸谄笑站立在房中间。
“皇后那边怎样?”
“正如皇上所料,皇后听了奴才那番自言自语,就问了奴才事情原委。等奴才将事情一一道出,皇后已经面露愠色。刚刚有人已经来报,皇后已经去柴房将香儿姑娘带了出去,想必现在已经回了元辰殿。”
景深叹了一口气道:“办得好。记住,此时不可泄露,知道吗?”
“是,奴才明白。”陈公公答道,他犹豫道:“奴才只是还有一事不明白,就不知该不该问?”
“什么?”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香儿怀得乃是林木的孩子。说到给香儿名分,皇上来办,这于理于情都不是啊?”
景深细想了一下,虽然有很多理由来要了香儿的命,可是想到林木,他大哥,如果他一直在无忧阁,那大哥就没有后了。香儿已有三月身孕,那说明他们是在回宫前发生的关系。之前他的各种猜测,也只是一时冲动。留下香儿,留下香儿腹中胎儿,也算是对大哥的弥补吧。
景深苦笑道:“竟然知道不该问,那怎么还问?”
“是。”陈公公识趣道,“那要不要去皇后那儿?”
“不急,等晚上过去吧。”
“那林公子那边呢?”
现在一想到林木,景深心就会痛一下,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的大条之人,却没想到自己也会这般。想到林木,他会笑,会哭,会痛,会愁。他对林木真是没有一点办法,他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大哥,更是他的情人。
“等朕想去了,朕自然会去。”
“是。”
景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这几天怎样?”
陈公公无奈笑道:“林公子这几天一直呆在水月轩,只是发呆,其余也没什么举动。”
“水月轩?那不是很阴冷吗?那他有没有多穿点衣服?”
“那边太监婢女自然知道,皇上就不要担心了。”
“是,也是。他就发呆吗?那吃饭怎样?”
“这个,不知道。小德子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那待会你去无忧阁看一下,嘱咐小德子一切都看好了。要是林木出去,就给林木加件衣裳。到用膳时间,就服侍林木用膳。晚上睡觉,就帮林木掖好被角,别让他冻着。知道吗?”
“是。”陈公公心中叹了口气,谁说皇上冷酷无情,这内心的细腻多情,是哪个女人能比得上?
“皇上要是没有其他吩咐,那奴才就去了。”
景深细想了一下,也知道那些琐事奴婢太监都是知道的,他说道:“你去吧。”
66.朝野之外线人在,与君示毒讲利害
景深正翻阅奏折,就听外面有人报:“皇上,钱大人求见。”
“宣。”
钱文书走进御书房,跪身参拜道:“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景深说着走了下来继续道:“事情查的怎样了?”
“回皇上,臣已经查出那二公子的确和无影门有着密切联系。如今二公子和无影门中人羽及成出现在幽都。并且,青门前教主季兰也一同出现在幽都。臣猜测那二公子也必定和南开的青门教也有些联系。”
“哦,幽都?那究竟是何原因出现在幽都?”
“好像都是在寻找一个人。”
“寻找一个人?”
“是,好像是在找一个叫季星辰的人。”
“季星辰?”景深突然意识道这名字好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景深接着又问道:“有没有和容儿联系上?”
“臣已经和容儿姑娘联系上了。如今容儿和炎天已经定下日子,还未成婚。”
“那容儿有没有查出炎天背后究竟是何人?”
“是二公子。”
“什么?二公子?”景深突然想起那晚那个太监,眼睛是那样犀利?难怪自己看着眼熟?难怪那晚林木会出去那么久?原来是旧情人溜进宫来幽会了。
景深气不打一处来,他怒气道:“说,还有什么?”
“据容儿姑娘说,炎天因为之前违背二公子命令,现在已经和二公子彻底分裂,现在在家中无所事事,希望捐个钱能谋个一官半职做做,也乐得清闲。”
“谋个一官半职?哈哈哈。”景深大笑道,有些人是看一眼就能知道他们的心思,像炎天那样的人,那是绝对的忠心,怎会说分裂就分裂、没了半分联系呢?现在竟然还想在朝中谋职,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臣是这样打算的。臣就和容儿姑娘称个兄妹,就顺水带个人情给炎天,给他个一官半职,看看,他到底是何目的?”
“好,做得好。你就给他在朝中谋个文官,就让他进来,我倒想看看这个二公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招?竟敢在朕的地方撒野!”景深说到后面已是极其愤怒,手握成拳,咯吱作响。
“皇上,那容儿姑娘是真的要和炎天成亲吗?”
“是。”
钱文书偷眼看了皇上一眼,眼中毫无半分怜悯或是动情,他心中有些惋惜,却也不敢说出,他道:“对了,皇上,臣还有一事禀告。”
“说。”
“最近在北方,尤其是在雅周城出现了一股民间习武的潮流,更有一些组织纷纷成立,招募壮丁,统一教授。”
“民间自有习武之风,不足大惊小怪。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朕盯好二公子,看看他究竟是何目的。知道吗?”景深再次叮嘱道。
“臣知道。”
“嗯。”景深也不知是何缘故,自从在红楼馆见过二公子后,便对他的印象极其深刻,潜意识中他感觉到:这二公子早晚有一天会对他带来威胁。现在看来,果真如此。竟然要安插人在朕的身边了。不仅如此,竟然能在皇宫来去自如,都未曾有人发觉,真是太令人恼火了。
景深又想到林木,还是放不下心来,很想去瞧瞧他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想他的旧情人二公子。可是他又不想见林木,总之,只要见到林木,就算是想一下,他的心里便会对上个几万道愁绪,心烦的厉害。
在御书房内来回往复,景深只觉时间过得太慢。
“这陈公公真是不中用,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难道被人家吃了不成?”
“哎呦,皇上,您是在说奴才吗?”
“回来了?”景深冷冷问道。
“是。”陈公公哈腰点头道。
景深很想开口问他林木现在究竟怎样,可是话道口边又咽了下去,最后他道:“去元辰殿告诉皇后一声,朕今晚翻得是她的牌子。”
“是,皇上。”陈公公应道,便转身出去,走到门口陈公公突然回头道:“林公子让奴才带一句话给皇上,说,他亲自做了冰糖桂花糕,想请皇上过去品尝一下。”说罢,陈公公径直出了门。
景深嘴里念道:“冰糖桂花糕。”那不是他最爱的一个点心吗?小时候当自己惹了大哥时,大哥便会生气,宁可将冰糖桂花糕扔给狗吃,也不给自己吃。林木究竟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