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更的声音渐渐近了,再来浑身发冷,牙关止不住的打架,声音越近,他越是颤抖的厉害。
终于,敲更声到了门口,再来和阿摸都紧张的屏息。
敲更声从门外,向屋门靠近了一步,然而又退了回去,声音停住了。
再来惊疑的注视着房门。
半晌,敲更声又响起,只是一直停留在那里不再靠近。
突然的,再来的房间周围罩起来一个蓝色薄膜的光晕,将整个房间牢牢的罩住,不留一丝缝隙。
门外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终于确定,那东西走了,再来瘫倒在椅子上。
窗外,天渐渐亮了。
蓝色的薄膜一直没有消失,直到天完全亮起来,才不见了。
有人敲响了再来的房门。
“呆子,开门。”
再来腾的起身,却是一阵头晕,连忙扶着桌子,稳住身子站了一会儿,才快步过去开门。
天香在门外笑嘻嘻的看着再来。
“呆子,你这里还真是热闹啊?”明显嬉笑的声音。
再来眯着眼不满,“为什么它们不找你去热闹热闹……”
天香捋一捋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优雅的笑,“因为我道行高深,它们不敢惊扰我。”
再来满目期待的看着天香,“那你收了他吧。”
挑眉,“我身子还没好。”
眯眼,“你都吃了多少根人参了还没好!”
坏笑,“本来好了,但是昨晚瞧你的热闹,又笑出内伤了。估计,还得吃几天人参。”
“……”
再来无言,转身默默的走回床边,却看到床上还有一个丑恶的男人趴在那里昏迷着。
天香仍旧坏笑,“呆子,你慢慢‘送客’,我还有事,回见。”
“喂!别走啊!那个东西再回来怎么办?!”
“呆!你见过大太阳底下晃出来的鬼吗……”
再来浑身无力的站在床边,目送笑的肩膀颤抖着的天香离开……
半个时辰后,再来终于打发走了那个死活腻歪着他的男人,伸个懒腰打算回房补眠。
刚走上二楼,从楼道窗户里看了后院一眼,再来停下来,后院好安静呢,特别安静,连地上的花花草草都一动不动,明明
就有风吹过……
再来在后院里不停的转圈圈,到处踩,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走到北边墙角,低着头踩啊踩,哎哟,捂着脑袋,这里的小树什么时候伸出个枝来……埋怨的瞅着小树继续向前走,哎哟
,踉跄,地上怎么有这么大的石头……低头踢着脚拐个弯沿着西边走,哎哟,这边墙檐的瓦怎么探出来一块……捂着脑袋
继续走,哎哟,地上怎么有个坑……
娇姐闲闲的在走廊上溜达,经过窗户停了下来,瞅瞅,后院里走来走去的是再来?半晌,叹口气摇了摇头走开。
再来走了好几个圈,踮着右脚一跳一跳的蹦到院子中央,双手撑着脸颊蹲下。
“到底怎么进结界啊……”
院子突然有了变化,花草,在随风而动,再来身前地上,多了一个人。
天香很不雅的衣摆掖在腰间,叉开腿蹲在地上,满头大汗,刘海已经湿透,摸一把汗,转头看呆呆看着他的再来,“呆子
,看什么?”
再来眨眼,咽唾沫,“你这样……很像如厕……如不出来……”
“……”
“哎哟!”
再来捂着脑袋上被敲的地方,好疼啊,怎么拎着铁锨就敲我头……
天香把铁锨一把插到土里,累的也不顾及不干净,直接坐在地上喘粗气。
再来往前探着身子瞅瞅,好深一个坑,足有一丈深了。
“呆子。”
“恩?”转头看天香。
“帮我挖土。”
“……土里有钱吗?”
“……你真是读书人吗?满脑子都是钱!”
再来学着天香的样子,坐在地上,撇撇嘴,大热天,挖土咧,他才不干……
第十六章:癸玉
天香眯着眼瞅他,“呆子啊,你看我,为了你,忍着一身伤痛,忍着肮脏,忍着炎热,在这里一铲一铲挖土,你忍心袖手
旁观?”
再来侧头,打量他是否又在骗他,“为什么是为了我?”
天香深沉的叹口气,眼里带上一点忧伤,“你被鬼怪缠上了,我放心不下,才忍着一身伤痛,忍着肮脏,忍着炎热,在这
里一铲一铲挖土,你却袖手旁观……”
再来抿嘴,“为什么我被缠上了,你就要挖土,你要把鬼埋进来吗?”
天香凄然的低下头,“我为了你,忍着一身伤痛,忍着肮脏,忍着炎热,在这里一铲一铲挖土,你却袖手旁观……”
“……”
“难道你果然要袖手旁观?我为了你,忍着一身伤痛,忍着肮脏,忍着……”
“停!”再来抚着额头,“我挖。”
“嘿,这才对。”天香展颜,眯着眼仰起头感受清风吹拂,“挖深一点,快点挖。”
再来从土里抽出铲子,直接跳进坑里,开始挖脚下的土。
“天香啊,鬼怪可以活埋在土里吗?”
“你埋那只耗子试试。”
“不可以吗?”
“……你可以找个鬼怪试一试,如果不可以,你下辈子还有机会再试一次。”
“……那你挖土做什么?”
天香用手指梳理自己乱了的长发,“都说了,是为了你了。”
“……埋我?”
啪!
“哎哟!”再来捂着脑袋,又打他!
天香不看他不满的眼神,指指他脚下的大坑,“这里面有个东西,能让你以后都不被妖鬼缠身。”
再来眨眼,“什么东西?”
天香得意的笑,“我的东西。”
再来思考,“你为什么要把你的东西埋到这么深?”
“谁说这是我埋的?”
“那就是别人把你的东西埋进来的?”
“恩。”
“你的东西被别人盗走了,埋在这里?”
“什么人有本事从我这里偷东西?!”
“那你又说是别人把你的东西埋进来的?”
“那不是从我这里盗走的。”
“哦,那就是你把东西给他让他埋进来的。”
“不是我给他的……”
“那又不是偷的,又不是你给他的,怎么会……”
“快给我挖!”
一顿饭的时间过去了,再来挖下去好深一块,如今他站在坑里,肩膀与地面平齐。
把铲子插在坑底,身子靠在铲子上喘气休息。
“天香,你那东西埋了多深啊?”
没有回答。
“天香?”
还是没有回答。
再来伸手扯扯躺在一边的天香的脚,不动,再扯一扯,再扯一扯……
手抖着捏着手里那只鞋子,再来想明白一件事,不管脸多漂亮,脚都可能是臭的……
没有了鞋,却带着脚汗的那只脚,被风吹了吹,有点凉,动一动。
天香迷糊着坐起来,看看自己的脚。
“我的靴子呢……”
“在这。”再来秉着呼吸把靴子远远的递过去。
天香此时已经清醒了,左手撑着地,右手捋着头发,身子微斜,嘴角上弯,笑的很好看。
“我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仰慕我到了为我脱靴的地步的人。”
再来黑着脸把靴子往他那里一扔,扭过头大口吸气。
天香懵了一下,不解的拿过靴子,凑上去闻闻,怎么了?
再来回过头刚好看到天香正在闻靴子,吃惊的半张着嘴。
“天香……其实,你鼻子不好用是吧?”
“哦。”天香把靴子穿上,“小时候在山顶积雪里练功,有一年冬天病了,流鼻涕流了一冬天,后来鼻子就一直不太好用
。”
“……”再来默默的想了想,“其实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你说什么?”
摆摆手,再来想赶紧离开有关天香脚的这个话题,“你这个东西埋了多深?怎么还没有呢?”
天香纵身跳进坑里,这个坑本来就不宽,一个人刚刚好,两个人就要身子贴着身子。
天香跳进来之后,贴在再来身后,手环过他,握着铲子的把手。
“我也不知道多深,但是肯定在这里了,怎么会一直挖不到呢……”
话语声就在耳边,呼吸的气息扫过后颈,再来觉得痒痒的,缩了一下脖子。
天香见状,坏笑,凑到再来耳根处呢喃,“呆子,痒么……”
气息扫过,再来脖后一片酥麻,转头怒视他,却没有料到天香头还凑在那里,一回头间,两人鼻尖相触,嘴唇擦过,然后
一起愣在了那里。
再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天香的眼睛,深如潭水,再来的眼睛晃动,嘴唇微动,眨着眼睛。
天香向前,额头抵上再来的额头,鼻尖触到再来的鼻尖,侧头,轻啄双唇,好软。只是轻轻碰触,便离开了,微笑。
“呆子,被亲呆了?”捏捏再来的鼻子,天香调笑。
再来眨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回头去,耳后的皮肤迅速的泛上了一层粉红。
天香额头抵上再来的后脑,笑出声来,“粉蒸肉。”
“你!”再来耳后更红,憋屈半天,憋出四个字,“礼义仁孝!”
“……呆子,再别提读书了,我替你害羞。”
“……”
天香笑的肩膀颤抖,再来瘪着嘴气呼呼了半天,终是,也笑起来。
“来,我告诉你这底下有什么。”
天香按着再来的肩膀,一手环在他腰上,一起蹲下。
执起再来的右手,伸展成掌,平放在坑底,天香将自己右手按在再来右手手背上,默念法诀,右手心朦胧的蓝光闪现。
“咦?”再来只觉得手下的土地变得冰凉,凉的手都疼。
收起右手的蓝光,天香握着再来的右手揉搓着。
“冷吧?”
“恩。底下是什么?”
“是一块玉。”
再来惊奇,“玉会让土地凉成这样?”
“当然不是普通的玉。”天香把再来的手拿起来贴到自己脸上试一下,觉得已经暖和过来了,才松开。
“此玉,名‘癸’。相传,是阴间之物,所以寒气逼人。”
“阴间?”
天香抬头看看天,已过正午。
“呆子,咱们吃饭去,边吃边说。”
再来点点头,看着天香三两下爬出去,又等他伸手下来拉自己上去。
正拍着身上的泥土,一回头却看到天香挥手间挖出的泥土都填了回去,地上平坦的完全看不出挖土的痕迹!
“你不找那玉了?!”
“当然还要来找。”
“可是这个坑,你下次难道重新挖?”
天香满意的拍拍再来的肩膀,“你聪明了一回,不过还不全对。是你,要再来重新挖。”
“为什么?!”
“因为我身子还虚着呢。”
“那为什么要填上!”
“因为我要收起结界了,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个坑。”
“为什么要收起结界?!”
“因为如果我一直维持结界,就要多吃一根人参。”
“……回去吃饭吧。”
再来房间,两个清淡的小菜,天香和再来干活都累了,每人都吃了几碗米饭才饱。阿摸在桌子上兀自捧着一块黄瓜啃着。
再来拍着肚子舒服的倚着椅子,打个嗝,眯着眼看着对面同样惬意的天香。
“你每天都吃人参,怎么还这么能吃饭。”
“你不看我喝的都是汤汤水水?那人参不都熬几回就扔了吗?哪里能饱?”
再来心痛,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天香一看再来皱着脸心痛的样子,就觉得开怀。
“来,给你讲讲那块玉。”
再来竖起耳朵专注的听着,阿摸也竖起耳朵,放下了黄瓜。
“相传,在天地混沌初解之时,地府尚且不是地府,只是孤魂野鬼游荡的一片黑暗地界。后来天庭人间地府各行其道,地
府就在阎王的治理下,专司阴魂之事。而阎王殿坐落之地,本是一块巨大的阴冷玉石。这玉石,有吸阴招鬼的效力,冥府
能够驱赶招魂,最初的力量都是自这玉石而来。然而后来这玉石出事了,一个阴间的差役头领,不知究竟为了什么缘故,
竟偷着以法术自玉石上切割了一块下来,送往人间,便是如今这‘癸玉’。”
“那,那个头领后来怎样了?”再来接话。
天香眯眼,“你是人脑袋吗?我是给你讲这个玉,你管那个头领做什么?”
再来也眯眼,“你肯定是不知道把。”
“……”天香冷下脸,起身作势要走。
“哎哎!”再来赶紧拉住他,“别走别走,我不打岔了,你接着说,这癸玉怎么会在这里?”
天香重新坐下,沉默片刻,理了一下思路,才又再开口。
“这块玉石,初到人间,是到了一个修道之人的手里,那人正是本门数百年前的一位前辈。这玉石所带的招鬼之能,刚好
利于我派中人除魔斩妖之时,诱敌之用,而那位前辈,也借由这块玉石,成就非凡。‘癸玉’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然
而此玉自带的强悍的冰冷阴气,对人体伤害极大,那位前辈虽然道行高深,也是抵挡不住,终于是在二十九岁那年英年早
逝。”
“啊……”再来惋惜,看到天香瞥他的眼神,赶紧闭上嘴。
“自那以后,本派立下了派规,只有修习炎术且修为高深之人,经过掌门允许,才有资格使用用此玉。然而这几百年间,
也不过两人得到了使用此玉的殊荣。但是这两人,尽管修行精深,却也都没有长寿,一人在三十三岁那年去世,另一人在
四十岁那年去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使用了这块玉。但是这人修习的并非炎术,也没有得到掌门允许。他是盗玉偷用。”
“那他……”再来还是忍不住插嘴。
“他也很早就死了,二十二岁。”
“那他为什么要盗玉?”
“为了救他爱的女人。”天香轻敛眼眸,遮住眼中的情绪。
“那玉怎么到了这里?”
“他从门派中盗玉出逃,已经无法再回去,可是这玉不仅伤了他的身体,对他的妻子,也逐渐造成了伤害。在他觉察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