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捂住胸口,只觉喉咙间也开始火辣辣地疼痛,不断有腥甜涌来,口中已是血腥浓重了。
他已脱身了,不过今夜出不了城,还得寻个地方安身。
清冷的街道本是无人,这会儿倒是出现了个黑影,不知他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只见他步行不稳,每走一步也艰难,行得缓慢,朝着前方走着。
鸩羽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听见这条街还有人声,抬眼一看,不过是个花楼还在大开着门。里面明晃晃地亮着,人多笑闹,身影穿梭,都这个时辰了,也只有花楼还在迎客了。
也不知是那光亮才刺眼,还是他胸口的灼烧太疼了,此刻他只觉眼前恍惚了,身子也无力。前方的路在哪儿他也难分清了,走了几步就乏力,胸口不止疼痛,他连气息也不稳了,只感到喉咙间血腥太浓,窒息感袭来,叫他难以呼吸。
鸩羽走在前,不止那花楼里这时走出了一人,随后一辆马车到了那人面前。那人上了马车,车轮滚动了,正朝鸩羽驶来。
他已快没了意识,身后的马车离近了他才晓得有什么在后头,恍然间回过头,正要避开马车。不料胸口猛然灼痛,令他呼吸不畅,一时间眼前就黑暗了,身子倒下,贴着冰冷的石板。
那马也像是被惊住了,发出嘶鸣,赶车之人见状,拉了缰绳,安抚了马匹。
赶车的人本以为前面的人要让道,没想那人就这么倒在马车前,现在好像是不醒人事了。
“出了何事?”马车停了一刻,车中之人自然要问话了。
“回禀主上,有人晕倒在车前,挡了路,属下这就去清理了。”赶车之人说完,里头轻微应了一声,他就下车去了。
来了晕倒之人的身旁,刚翻过他的身,就见了血腥然满的胸前,那嘴边还在溢出鲜红。心知这人是受了内伤,而且还是极重的内伤,才会昏迷在此。
刚才就察觉了血腥之气,没想真是这人身受重伤,昏倒在地。
他本可以将这人扔在一边,但仔细望着那张面,摸手下触碰着的身子骨,就知该如何做了。
所以,他将人抱回车身前,恭敬言道:“此人伤重,主上可要瞧瞧,这伤不医治他就难活了。”
鸩羽虽然昏到在地上,只是眼皮沉重而已,脑中还有一丝意识存在。被人抱在怀里,耳边在听人言说此话,胸口一阵翻滚,口中鲜血更多了。
那人话语落了,身子被移动了,好似另一人搂抱了他。被人这般搂抱着,纵使他不愿,也无能为力。
唇上有软柔轻薄覆来,细细拭去血腥水湿,轻柔离去后。陌生的气息贴近,软柔落了他唇上,似乎轻啄了一下,又似乎拂过他的唇瓣。
他还没来得及想那是什么,耳边只有灼热的气息,这气息他熟识,方才落了他唇上。
“真是个漂亮的东西,是得好生医治,不过怎会……伤得如此之重?”男子之声如玉石亮澈,也如冷泉冰霜,低沉的余音中带些戏谑笑意。
鸩羽一听耳旁的话音,心下一震,诧愕了。
这声音他熟识,听过一回,在那幽暗的大殿里。这人高高在坐,话语几句,就扰乱了众人的心神。
他知搂抱着他的人是个男子,却不想这人是他的主子,枉生殿的权力者。
男子凝望怀里的少年,修长的手指抚摸少年的嘴唇,指腹柔柔地摩挲着,感受着柔润温暖。
鸩羽的意识渐渐消逝,最后他完全沉浸了黑暗里,也不知自己到底会被他的主子带到何处去。
醒来之时,只晓得身子躺在丝滑软柔里,身下的触感太冰凉了,也太清晰了,让他不得不醒过来。
手指能动了,眼也不沉重了,手下摸着丝滑的褥子,眼环视着四周。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身下的床榻也是,舒适倒是舒适,不过他不习惯。
他动了动身子,抬了手,也想伸腿下床,怎知身上是光着的,一丝不苟。
怪不得身下的触感那么清晰,那么冰凉,手下摸着的丝滑也软柔无比。
屋里寂静着,偶热微风划过,身上更为冰凉了。床边倒是放置了衣物,不过那衣物太过华丽,太过耀眼,每一处都精致细腻,令他退缩了。这样的衣物不适合他,他只适合黑暗,这样的衣物太洁白了。
屋里一直寂静着,鸩羽试着动了身子,再看看那华贵的白衣,终是伸出手拿了过来。他不能不穿衣,不能就这样光着身子。
拿得了衣物,他揭开了被褥,下了床榻。那身骨如竹挺俊,那肤色白腻如玉,光洁中透着冰色。
那漆黑如缎的发披散了肩背,柔光亮泽,遮掩了少年的臀,隐约见着白皙的挺翘。少年站稳身子,正拿衣穿上,怎知这时外头有了声响,不等他回头,门就开了。
门一开,清冷的风也袭来,他抬眼看去,只见了一人伫立门口。
那人身后本来跟着几人,见此情景,挥袖一扫,那房门就关合了,身后的人也挡在了外头。
“伤重且好生养着才好。”那人身姿修长,着华衣雍容,容上带一抹笑,眼中含一丝情。双唇微微勾着,划出漂亮的弧度,有些魅人。
鸩羽自是没见过他主子是何样的,只听过那冰凝的声音,在他心底主子自是阴沉狠毒的人物,不是这般优雅贵气之人。
鸩羽想起自己本该着衣的,所以回身过去,披衣在肩头,背对着那人。
那人目中优柔,面上有笑,慢步走来。双手换上了鸩羽的腰身,拉下他肩上披着的衣物,将他抱上了床榻。
男人的双臂环在他身,他是不自在的,五指已伸张了。不过就在他要下手时,听言耳畔的冷语,还是放下了手,这人是他的主子,他不该以下犯上。
男人将他抱回床榻,指尖抚上他的颈子,拨开他胸前散落的乌发,细细摸着他的胸膛,轻声道:“这伤可得养些日子,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那白皙结实的胸膛上赫然印了五指,可想而知那出掌之人用了多大的内劲,才会将他伤得如此。
鸩羽怎会在意什么病根不病根,出任务之时受伤在所难免,能有命活着已是好的了。
男人见鸩羽不说话,眼眸微挑,凝视着鸩羽,他这才发现少年面色冰冷,眼中宁静,没有一丝温度。
少年也不话语,也不推拒他,眼中冷如水,直直地盯着他。里头虽没有温度,可也没有杀气或是厌恶。
少年这是厌他呢?还是无视他?
“这掌印得早些消退,碍眼了。”话语间,他低下了头,双唇落在少年的胸膛里,轻轻柔柔地触碰着少年白腻的肤,淡淡的亲吻印在那掌印上,似乎想将它消退。
少年明知他在做何,硬是忍下不适,放松了身子。
他见少年面色如常,本想尝着那白腻中的红嫣,可还是抬起了头,拉了被褥裹住了少年。
“你不是痴的,也不是呆的,怎不话语?怎就由着我轻薄你?”少年分明是个正常人,纵使那眼神冰冷,可也瞧得出少年并不呆滞,最正常不过了,不过少年怎对他的所做没一点抗拒呢?
其实他说完这话之后,少年看了他一眼,只是不说话,眼中依然宁静着。
“罢了!我让人来伺候你,今日才醒,吃些清淡的东西为好。”言罢,那人起身就走了。
那人走后,进来了几名丫鬟,端来了热水,又送来几套衣物,说是主子让他们拿来的。
让人伺候他穿衣,还是几名子女,纵然他冷心冷情,那眼中还是动容了,有些不自在。他只接过丫鬟手里的衣物,也不管衣物是不是华丽的,尽量加快了动着,穿上了衣物。
他穿好了衣物,丫鬟要为他束发,他挥开了手,自己将发束好。
梳洗完后,桌上自摆好了清淡食物,不过他没吃多少。随便吃了几口就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
他还要回去复命,不能呆在这儿,刚才那男人在,所以他没表露出要走之意。那人既然走了,他也该离去,不该逗留了,还得回去复命。
走了几步,还觉着胸口痛着,又有腥甜涌上了喉咙。心下暗自痛恨着,自身的武艺太低才会受了伤,那姓江的一掌就让他重伤了。
他站在门口,望着外头,天边有暖光照来,微微淡淡的,有些柔和温情。
早晨的气息是淡雅的,宁静的,清馨的,令人向往沉迷。
这是个清幽安静的院落,只是不是他熟悉的,他该离开这儿。
昨夜得那人相救,是他没料到的,如今他不该留在这儿,不能让那人发现他的身份。他该回去,回到枉生殿复命。
那人救他,待他也好,只是那人太过危险,不知的人只当他是个贵气优雅的美公子。可他却是知的,那人是枉生殿的主人,不是个什么富家公子。
那回阮左使选人到他身边,那几人不是武功最好的,阮左使却说是最好的。将那几人送到他身边,不知那几人好是不好?
阮左使既不让他跟在那人身边,自有他的道理,鸩羽一时记起阮魁的话,像是明白的几分。
阮左使那日对他说没选他去,是怕埋没了他。
第六章
昨夜已是晚,出城不易,现在他还在城中,绝不会错了。
不过此地到底是何处,他确实不晓知,若是出得去,看看这里的位置才清楚是什么地方。
鸩羽正思索着要如何离去,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还没回头,那人已来了他身旁。
“你伤未好,还是留此多休养几日为好。”耳边传来冰凝的嗓音,低沉柔柔的,灼热的气息也贴近了他的脖颈。
换了往日,他定出手斩杀对他亲近之人,只是今日这人不同,这人不仅救过他,而且还是他的主子。
“方才我去拿药了,这药能祛你身上的掌印,我为你上药可好?”这人轻声说着,随后拉了他进屋去。
屋里的丫鬟早已退得干干净净的了,里头也整理好了,没有一丝凌乱。他躺过的床榻该是重新换过了,早晨起身时他记得是白色的丝绸褥子,这会儿换成了红艳的缎子。
“上完药,我还得运功为你疗伤,我这般待你,便不会害你,你莫怕……”说着将手移到鸩羽的腰上,指下滑动,解下了鸩羽的腰带,那手就这么摸了进去。
鸩羽感到腰身松了带子,那只手就这么摸在他的腰上,还要脱他的亵衣。一时便想推拒,伸手按住了那只不规矩的手掌。
那人见他不允,眼中含情,声音低柔,那美好的声线甚是迷人。
可鸩羽还是不松手,那人唇边笑意更深了,接着道:“我救了你,便不会伤你,只会待你好,你还不明白?”
鸩羽不明白什么,只是这人救他确实是真的,也是真的在为他治伤。不然他许是早没了命,死在黑夜的街道上了。
想到此,鸩羽缓缓放下了手,沉静着双眼,由着这人褪下他的外衫。
早晨的床榻白净如雪,光滑又冰凉,夏日躺着正好祛暑。
此刻的床榻红如鲜血,艳丽光泽,柔软华贵。那具白腻如玉的身子本就好看,如今再躺了殷红妍丽的缎子上,称得那肤色如雪剔透,诱人心魂,迷了人的双眼。
那漆黑的发丝有几缕凌乱,散在了他的脸颊,遮住了他冰冷的双眼。床边的男子手指伸去,指尖缠绕那冰凉的发丝,瞧着那双如冰霜的眼眸,低声道:“这红也适合你。”
鸩羽没有看他,光着身躺在床榻里,目光淡漠,直视着头顶的帐帘。双手紧拽了身下红丽的缎褥,像是想将这缎子撕个粉碎。
“这可是良药,抹上几回这印子就消退了。”说罢,只将鸩羽搂在怀里,一手拿着药盒,一手沾了盒子里的冰透,来了那光滑的胸膛上,细细轻揉。
楚熙榕感受着手下的温暖滑腻,只想将这人压在这殷红华丽的缎褥里颠鸾倒凤,好生快活一番。
心里想着,不过手下还是没放肆,安安静静地为少年上药。
他是想要这人,不过他想慢慢来,慢慢享用这少年。急躁了可不好,他一向温情,对待谁人都一样,何况这少年他太喜爱,舍不得弄伤他。
屋里寂静着,没有一丝声响,床榻里光裸的少年被人搂抱在怀里,胸膛上还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正轻抚着他,一点一点将药抹匀他身,另一只手本来拿着药盒。不过他见着少年紧紧拽着褥子的手,就将药盒放下,手中换了冰凉的肉骨,少年的长指正在他手心里。
他忽如其来的举动惊动的少年,少年本是宁静的目光,此时有了些水纹。少年本想抽出手来,可是那人紧紧禁锢了他的手,还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少年才没收回手。
那人为少年抹好药了,也没急着放开少年,轻柔地搂抱着他的腰身,细细地欣赏着少年的身骨。
少年被他这样瞧着也不面红,目中平静,面上如常。他看着少年这般,有些忍不住了,双手忽然紧环了少年的腰身,埋首少年颈间,低声着,“你这模样也美,不笑也是美的,你可是故意这般的……故意诱我心神……”
他的唇贴着少年的颈子,话语间已吸吮着那白皙的皮肉了,轻轻细细的,尝着口中的滑腻。
少年忽然眼中一寒,极为想动手,不过他还是没有。只是移开了头,偏过身子,不让这人触碰他。
那人见少年有意躲避,也没恼怒,容上还笑着,眼神幽幽暗暗的,言道:“我让人重新拿了衣裳来,你穿上可好?”
听他言说,少年回府了神色,推开他起身而去。
他也跟着起身,看着少年高挑挺俊的身子,眼光就不移开了。
鸩羽拿着褪下的衣物,想要穿在身,忽然想起了昨夜,昨夜是谁褪下了他的衣物?谁为他洗身的?
今早醒来他就光着了身子,身上没一点血迹,身子也干爽,似乎有人为他洗身了。身上还有一抹淡香,若有似无的,抬手就能闻到。
“昨夜我抱你回来,自是我脱了你的衣。”话语离近,那人来了他身边,拿了衣物披在他身,再道:“我没让别人瞧你。”
鸩羽不做声响,由着他说着,等到外头响起了丫鬟的声音,这人才离去。
不过只是到了门边,随后就将门关上,回来时手里捧着血红的华衣。
“我为你穿上。”那人唇边带笑,眼眸优雅,声音更是美好。鸩羽一时晃神,只觉这话语声比那回在殿上时柔和些,令人难以察觉隐着的血腥冷冽。
楚熙榕手上轻缓,眼神温情,为少年穿了华丽的红衣。等一切完好后,好生地看着少年,心头愈发喜欢了。
不论少年着何种颜色的衣物都是美的,白色显清尘,红色显妖艳。那夜的少年着的是黑色的衣,黑色也美,带着诡异的魅。
少年既清冷纯白,又魅惑无比,哪一处都勾着人的心魂。
这样的少年怎不令他喜爱?还有那双眼,里头明明冷如冰霜,可他就想瞧瞧若是有了温度,又是怎的妖娆?
鸩羽扫了一眼身上的衣,太红太艳,太华丽。这衣不适合他,鲜艳得令他晃眼,反观那白色的衣就好多了,没那么妖艳夺目。
“这衣该配你,别人穿不出它的漂亮。”楚熙榕不是没见过美人,比这少年面美的也有,他也尝过。不过那些美人总是少了些气韵,或是只有清冷,或是只有艳治,或是只有纯洁。没有一人向少年这般有魅惑力,清冷又邪恶,夺人眼球,令人痴迷。
少年换了身衣,自然有了不同的气韵,丫鬟端来汤药时也忍不住偷偷望他。只觉少年更美了,与今早的美不同,更吸引人了。
少年喝了丫鬟端来的汤药,身旁的人说等会儿为他运功疗伤,鸩羽还是沉静着没回他话语。
他心里只想着要怎么离开这儿,至于身旁的人说了什么,他完全不理会。
他本想等一日再走,摸清这里的地形,趁人不备的时候脱身。没想这人日日来看他,为他疗伤,还派了人来监视他,他要想走也不容易了。
鸩羽在此呆了两三日,本想闯出去,但不太可能,他虽不知他的主子武功有多强。可心里清楚要是与他的主子对上,他必败。到那时也是走不了,恐怕监视他的人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