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小米,小米,”
米皓睁眼时,被一双怨念的眼睛吓到,“超哥,你想干嘛……”
“生日快乐。”
“谢谢……可是这大半夜的……”你这不是吓人么……米皓话没说完,邻桌的台灯灭了,张超心满意足的睡去。
生日啊……日子都过迷糊了。
早高峰一如既往的堵,凌奇一边开着车,一边问丁雪堰,“今年的蛋糕还是定那家店的么?”
“随便,你做主好了。”丁雪堰打着盹儿,“其实这种事让小穆去办就好。”
“请全公司吃蛋糕这么好收买人心的事儿,我当然要亲力亲为,”凌奇趁红灯咬了两口三明治,“想收买一个人,无非从
食色二字下手,就比如你做三明治给我吃,我就挺感恩戴德的。”
丁雪堰笑道,“那你什么时候也收买收买我?”
凌奇煞有介事的盯着他良久,“行,你说吧,男色还是女色,只要你说出个模样,我给你弄去。就算你要我以身相许,我
也将就将就忍了……”
丁雪堰愣了半秒,噗的笑出声,“好好开车吧你。”
凌奇哈哈大笑,“你刚才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看上你了?哈哈哈……是不是?是不是?……瞧你那窘样……”
丁雪堰的拳头砸过来,脸色由红转黑,“好好开车!”
凌奇笑出了眼泪,连绿灯亮了都没看见,后面响起愤怒的鸣笛声。
米皓踏入大学以后第一个没有女朋友陪伴的生日,过得很是寂寞。
酒吧里灯影恍惚,人来人往,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对饮,米皓想到这儿更觉得悲情,一整杯烈酒灌进喉咙。
是谁说的,寂寞这东西,严重起来要人命。
喝得高了就容易犯浑,米皓瞄准个路人甲,一把抓住,“我说,你觉不觉得我今天很衰?”
路人甲本来是来接喝醉了的路人乙,没想到碰见这么个衰神,一股火气由丹田直冲头顶,正欲发作,灯光打过来,衰神的
脸一下子清晰。
凌奇下巴掉在地上,“是你?”
“嘿嘿……”米皓光荣倒下了。
吧台生瞅瞅凌奇,把账单扔过来,“你是他朋友?”
凌奇已经习惯了每年的这一天把烂醉的丁雪堰从酒吧里扛回来。但是这次一下子扛俩,让他有点吃不消。
丁雪堰喝醉了就只是睡。
而另一个……
凌奇有种把他从车上扔出去的冲动。
“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米皓平时唱歌,调在千里之外,这会儿,跑到了九霄云外。
凌奇听得面部抽搐,颤抖地把耳机塞耳朵里。
等到把两个醉鬼统统扛到家扔到床上,凌奇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幸运的是米皓终于息了声,烂泥一样的睡过去了。
第6章:
两个卧室三个人,有很多种睡法。
如果从舒适度上考虑,当然让米皓去睡沙发是首选。
但是凌奇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不这么干。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好的机会浪费了可惜。
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阳台的时候丁雪堰就醒了。头有点疼还有点儿晕,睡衣穿的齐整袜子却没脱,最要命的,——被子底
下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抱着他胳膊流口水?这人还真眼熟……
“嘘……”凌奇适时地捂住丁雪堰几欲尖叫的嘴巴,“躺下!”
丁雪堰火大了,老子自己的家还连个说话的自由都没了?!“怎么回事儿?”声音是小了点儿,但绝对是有震慑力的!
凌奇指指隔壁,“他,在隔壁。嘿嘿,我跟你说一会儿配合着点儿……”
“谁让你把他弄来的?”丁雪堰蹭地坐起来,表情很是愤怒。
凌奇四仰八叉的看着天花板,“别客气……这事儿你得谢老天爷……”
“你你你给我起来!”丁雪堰撩起被子扔地上,“起来!”
凌奇锲而不舍地爬下去把被子裹在身上打个冷战,“没看我就穿一条内裤么还掀……”
丁雪堰把衣服扔过去,“穿上!”
凌奇慢条斯理地接过衣服,瞅了瞅又躺下了,“衣服脏了……”
丁雪堰随手从衣柜里拎出件自己的T恤和裤子,然后一手掀被子一手把T恤往凌奇头上套,“我不管你怎么把他弄来的现在
立马儿把人给我送回去,立刻马上赶紧的!我靠这什么破脑袋怎么套不进去!”
凌奇挣扎了半天终于伸出脑袋喘了口气,“我自己穿!”
门口吧唧一声,丁雪堰和凌奇双双看过去,只见米皓捡起地上的眼镜,“打……打扰了……我先走了。”
他醒来后不知身在何处然后听到隔壁有声音于是出来看个究竟,看到的就是凌奇半裸着上身以一个授受不亲的姿势和丁雪
堰拉拉扯扯。
外面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又咣当一声关上。
丁雪堰哀叹一声捶头,谁tm睡觉忘了关门啊!
“现在追出去,还不晚。”凌奇胜利地穿好了T恤,甚至连裤子都穿好了。
丁雪堰趿拉着拖鞋,一溜烟儿消失了。
这个人……这个人啊……凌奇摇头叹气,似乎这场戏的效果不错,就是太天衣无缝了点儿。
丁雪堰拎着两只拖鞋狂奔,从小区门口奔到街上,又朝P大的方向奔了一段。然后,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一扫而过,他停
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打辆车。
然后他拎着两只拖鞋往回走。
追什么呢,追上了又能说什么呢。
该说的不是早就说过了。
想到这儿他觉得有点可笑。
“雪堰啊……”
丁雪堰抬起头,恍惚觉得对面那个人十足的像米皓。
“雪堰啊,你怎么不穿鞋……”
香蕉你个扒拉!那就是米皓!
丁雪堰把拖鞋套脚上,“你……”你走的好慢啊。
米皓挠头,他被香艳的那一幕刺激到,大脑空白四肢麻木,能走已经不错了。“我……昨天喝高了,还好你家那谁……”
提到那谁他心里有点儿硌得慌。
“我也喝高了……对了,生日快乐。”跑出了一身汗,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前,丁雪堰拿袖子擦擦脸上的汗,笑得十分坦
然。
“谢谢……”米皓想说点儿什么,好象有很多话要说,却无从说起。
深秋的早晨经常会让人有初冬的错觉,站久了会冷,冷了会想拥抱。
米皓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明明干瞪眼瞪得起劲儿,怎么就鬼使神差了。横竖抱也抱上了,该丢的不该丢的脸也丢尽
了,那就赌一把,别浪费了气氛。
“你这么追出来,不怕别人生气么?”这话贴着耳朵说,效果着实不错。然后,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要一鼓作气,“你压
根儿就放不下我,跟那小孩儿演戏呢吧?”说完,本应该把手放开,四目相对,眼神一定要温柔坚定外带几分邪魅,然后
就等对方缴械投降了。可是他的手不听使唤,箍得更紧了。
街上人不多,但已经有人频频侧目,米皓有点儿心焦,是死是活,给个话啊!
丁雪堰终于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到米皓脖子后头,一直痒到他心里。
“放开我。”
米皓乖乖放开。
“没错,我们是在演戏。我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丁雪堰低着头,几个字说得波澜不惊。
“然后呢?”
“没了。”丁雪堰抬起头,脸上仍是云淡风轻,“最近一些事,是我做的幼稚,你别往心里去。”说完往回走。
米皓很老套的拉住他,“那你是承认了,你根本放不下我!”
“是,那又怎样?”丁雪堰抬起下巴,在任何人看来都有点儿挑衅。
“我……我……”米皓心一横,“我喜欢你……”
“是么。那又怎样?”
“怎样?……怎样?”米皓急了,这人是木头么?
“小米,”丁雪堰看着他,山高水长的,“别为难自己,也别为难我。我们各过各的,不是很好么……”
“不好!”米皓两步跨到丁雪堰对面,狠狠瞪着,你tm装清高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丁雪堰还是笑,“不会像当初那样执着了,人有许多种活法儿。”
“你的活法就是折磨自己折磨别人?”米皓怒了。
“你现在回去洗个澡睡一觉,然后好好找个女朋友。该干嘛干嘛。”
不知什么时候起的风,吹得人直打冷战,米皓看着丁雪堰趿拉着拖鞋越走越远,越发觉得风往心窝子里钻,钻得他千疮百
孔。
他一直觉得为了什么爱不爱的费神,太矫情,男人么,就要潇洒随性一点。
他也一直觉得三年前拒绝那个人,没什么不对。自己最好的兄弟,哪儿能眼看着他走歪路呢?
错了,是自己错了,三年前就错,然后一直错。
可惜到自己明白过来的时候,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丁雪堰回到家,躺倒在沙发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凌奇已经收拾行李回家,留了张字条,曰:不用客气。
忘不掉的终究忘不掉,只好和那些伤口一起埋了,任岁月消磨。
秋日早晨的阳光是不晃眼的金色,刚刚好。
丁雪堰独自开着车,想起那年学校旁边小店的糖醋小排。
第7章:
凌奇最近有些暴躁。
一股无名怒火常常无端地窜到脑门,窜得他想骂娘。
前台的小穆偷偷塞给他个方子,“总监,天干物燥,容易上火,喝点中药调理调理会好些的。我家五代行医……”
呲啦呲啦。
小穆颤抖着双手捡起地上的碎纸片,看着远去的背影独自垂泪,“祖传秘方啊……”
“喝点下火的药,少想事儿多睡觉,多喝水多吃水果,”一脸慈祥的老中医捋捋山羊胡,“还没成家吧?”
凌奇一愣,“您怎么知道?”
“呵呵呵。”老头儿笑得高深,“小伙子,这事儿急不得,急不得……”
凌奇抓起药方夺门而出。
喝了药,头疼的症状有所缓解,凌奇想起那老头的话,打了个寒战。
想想这一星期以来,自己劳神费力,吃不好睡不好,图个啥呢?
丁雪堰!
想起那个人,凌奇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电视上还是万年播不完的肥皂剧,凌奇随便换着台,欣赏屏幕左上角的电视台台标。
电视里的声音十分凄婉,“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书桓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凌奇浑身的汗毛竖起来,他竟然很清晰的记得这是丁雪堰走的第五天。
前天的时候那人从北海道打电话来,商务会议开完了,看看枫叶散散心,玩够了再回来。
凌奇从未见丁雪堰有过这等闲情逸致,以为工作狂终于开窍懂得享受人生,于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不过,你一个人看枫
叶不觉得矫情咩?”
电话那头的笑声有点夸张,“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就是这句话,成为他暴躁的源头。
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
那另一个人,难道是xxx?
苹果你个凤梨的!
凌奇为自己的愤怒感到不安。
不安,然后再愤怒,再不安……
于是今天一觉醒来发现嘴上起了两个燎泡。
作的哪门子孽呦……
电话铃声猛地想起,凌奇痛苦地摸摸嘴上的燎泡,把电视声音关小,不耐烦地拿起听筒,“谁呀?”
“凌总监么?我是米皓。”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脆明朗,凌奇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儿神清气爽。
“你们公司的人说他去了日本,我想也只有你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你太客气了,不用为了这个就请我吃饭的。”这么说着,凌奇把最后一块排骨夹到嘴里。自从搬回来住,很久没吃到如
此正点的晚餐了。
***
一个人看枫叶确实挺矫情,也挺无趣的。
丁雪堰大多时间在小咖啡馆里看街上来往的行人。好久没这样闲下来,发呆也是一种享受。
这天丁雪堰依然坐到打烊才走,老板用熟练的中文跟他寒暄。
“附近山上的红叶映着积雪很好看,还有温泉可以泡。”
“唔,”丁雪堰礼貌性微笑,“那我明天去看看。”
“冒昧问一句,您是在等人吗?”
“喔,不是……明天泡完温泉就回去了。”
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很晚,咖啡喝了许多,竟然还有睡意。
隔壁似乎住进了新房客,开门声关门声脚步声透过隔音不怎么好的房门传进来。
还好明天就回去了,不然的话真该考虑换一家旅馆。
泡在温水里的时候丁雪堰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地道的懒人。红叶映着积雪美得很是虚幻,只是懒得看。
他更喜欢闭上眼睛享受身体慢慢消失的感觉,好像醉酒,好像做梦,好像……死去。
……
“醒了?”
丁雪堰睁开眼睛,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清醒,但眼前的人有点匪夷所思。“你怎么在这?”
米皓挑挑眉毛,“我怎么不能在这?”
只是暂时性的眩晕,丁雪堰很快便出院了。
晚上的航班还赶得及。
“大夫说你现在有点虚弱,休息一天再走吧。”米皓倚着门框抱着手臂看丁雪堰收拾行李。
丁雪堰头也不抬的,“我没事。”
米皓笑笑,“你放心,我保证不跟着你,你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只要过了今天。”说完回到隔壁房间,轻轻关上门。
丁雪堰躺在床上发呆。他记起意识消失之前,有个人把他从水里抱出来,叫着他的名字让他醒来。
温泉……真是个安逸得能杀人的地方。
痛苦让人清醒,自己是不是又开始不清醒了呢。
他看向隔壁那堵墙,叹了口气。
米皓开始庆幸,自己及时尾随了去,不然的话……
别人把他从水里抱出来的样子,还真是无法想象。
泡温泉都能泡到水底下去,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想到这忍不住微微皱眉,那么嗜睡的人,明明该是懒散安逸的活着……
入夜的时候,服务员端着一碗白粥敲开丁雪堰的门,“听说您不舒服,趁热喝吧。”
丁雪堰客气地道谢,小姑娘看着他的微笑红了脸。
粥的火候刚刚好,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