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奇谈（三）——耳雅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找寻蓝冥父亲的踪影，然而哪里并没有人。

宵北有一些失落，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宵北回头……就看到那人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威严。

“你……”

“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那人年轻轻地摇了摇头，帮宵北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一千年后，你果然还是和蓝冥在一起。”

宵北皱眉，他不太能听懂对方的话，只是觉得他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清，就问，“你是谁……蓝冥的父亲？”

那人听到后，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宵北的下巴，“你见过我的，不记得了么？”

宵北一愣，见过？是指上次在梦里么。

“啧啧……我就在你身边，你每天都有跟我相处啊？”

“你胡说什么？”宵北觉得这人说话不可信，“你到底是谁？我不是做梦，是你进入我梦里了是不是？”

“嗯……不愧是最高血液的继承者，竟然能在完全失忆的状态下判断出处境。至于我的存在，你以后会知道的。”那人笑了笑，“我们现在不谈这个，我这次不是为此而来的。”

“那你想干什么？”

“你要上那条船！”

宵北一愣，“你为了这件事情来？”

“不错！”那人靠近他，在他耳边说，“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也有蓝冥需要的东西……”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宵北就见他的身体从头顶裂开，中间着起了火焰，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张纸片一样被燃烧殆尽，化为飞灰……在他飘散开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得意的笑容，样子颇为可恨。

“你……”宵北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才看到在那人的身后，站着脸色难看的蓝冥，手中拿着刀。

宵北明白了过来，蓝冥也进入他梦里了，并且杀死了……那个人。

“蓝冥。”

“你什么时候开始梦见他的？”蓝冥冷着脸色走过来拉住宵北，“这么高，站在这里干嘛？！”

宵北往下看了看，就见脚下是万丈深渊。幸好蓝冥已经拉着他走了……到了一个山崖之上落到实地，“那老鬼什么时候开始烦你的？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宵北觉得蓝冥有些凶，就道，“就刚才……我很久没做梦了。”

“他让你干嘛？”蓝冥追问，“别理他，他脑子不正常！”

宵北见蓝冥紧张模样，就问，“你怎么啦？那人是谁？”

“是乌龟王八蛋，你管他是谁？！”蓝冥没好气地拉宵北过来，要去碰他的额头。

“干嘛……”

宵北觉得蓝冥态度恶劣，不让他碰。

“你知不知道现实生活中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了，要不是斯芬克告诉我那老鬼找过你，我都不知道来这里找你！”蓝冥皱眉，“那是他的老伎俩，将人骗过来不过是想要迷惑你而已！”

宵北睁大了眼睛看蓝冥，“我只来了一会儿……”

“梦境和现实是完全不一样的时间计算方式，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妖魔的寿命那么长？！你就不怕跟他聊完天，回去胡子都白了？”

“你不是说我不会老么……干嘛？”宵北见蓝冥将自己抱了起来，有些不满。

“带你回去，回去后再说，以后你都不会来这里了。”说着，抱着宵北一跃，似乎是跳下了云端。

宵北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软软的沙发上了，而且看到……古鲁伊一手揪住自己的耳朵，一手呼自己巴掌，软乎乎的肉手排在脸上，啪一声，然后揉揉，凑过来吹两下。

见宵北终于睁开了眼睛，周围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宵北坐起来朝外面看，果然，天已经黑了，在梦境之中真的只有短短的一瞬，没想到现实中已经那么久！

“没事吧北北？”白楼过来给宵北把脉，边说，“我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给宵北下死咒了，是因为想要侵入你的意识之中！”

“侵入我的意识……”宵北疑惑。

“人在临死的时候，意识是最薄弱的，因为你的灵力很强，灵力会将保护意识的能力全部用来维持你的生命，这个时候就是侵入你梦境的最好时机。

“侵入我梦境……有什么用？”宵北莫名觉得恶心也有些不快，”如果说要想告诉我什么事的话，可以有很多办法啊。“

“侵入你的意识，可以知道你内心的想法。”蓝冥淡淡地说，“包括一些，你自己都根本不知道的想法。”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想法？”宵北皱眉，就是传说中的潜意识？

“他这人就是这种趣味！”蓝冥皱眉。

“那你怎么进来的？”宵北有些着急，蓝冥不会也知道自己的什么想法了吧。

蓝冥愣了愣，凑过去低声道，“怎么？不服气啊，你内心一直在喊，爱你爱你，爱死蓝冥！”

宵北抬腿就赏了他一脚，“做梦！”

蓝冥揉揉肩膀，叹气，“他进入你心里是在你看到他之前，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你的梦里，对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上姚政成的船，说那儿有我和你都需要的东西。”

蓝冥听后脸色就变了变，“放屁，别理他，指不定又搞什么鬼呢。“

“他为什么要那样跟我说呢？”宵北不明白，“还有……你刚刚把他杀了？”

“他要是那么容易死就好了！”蓝冥撇了撇嘴，“他现在是处在被封印的状态，你想让他出来害人他都出不来！所以只好用这种损招，借了个式神通过意识来传递信息。”

“那……我觉得他好像人不坏。”宵北话说出口，就听蓝冥冷笑了一声，站起来出门。

“你去哪儿？”宵北问他。

“肚子饿，去吃点东西。”蓝冥说完，已经出门了。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蓝冥好像很在意他父亲的事。

“北北，别在意。”斯芬克劝宵北，“蓝冥没什么恶意的，只是当年主人的行为，的确是很对不起他，他讨厌也是正常的。“

宵北点了点头，捏了捏怀中的古鲁伊。他当然理解了，只是，蓝冥不是特别小气或者记仇的人，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他已经看得很开，可似乎唯独对他父亲还耿耿于怀，应该还有别的更直接的原因。

“对了，我调查了一下。”景耀风将话题回归正题，“姚政成的游轮的确是超级豪华，他请的也的确都是些顶级富豪。当然，请帖发出去了，真正会来多少没人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只是他们行船的路线，很有问题。”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画着的几个圈，给宵北看，“这一带，都是恶魔聚集区。”

“恶魔聚集区？”宵北可是头一次听说，海上有海盗聚集区，毒枭聚集区他可能还会相信，可是恶魔聚集区……这个好像有点……

“恶魔是讲究地气的！”白楼给宵北解释，“那几块地方，都是黑暗之气聚集的地方，如果船经过那里，会引来不少恶魔。”

“姚政成在很多方面和魔界有染。”契獠道，“我刚刚跟蓝冥到了他公司的大厦附近，发现很多地方都有结界和恶魔门，可见他跟魔界关系不错，有恶魔给他卖命！”

“刚刚他打的电话。”白楼认真道，“已经无法接听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姚政成这次聚集那么多人搞得声势浩大，未必是因为要钱？”宵北说着又觉得不妥，姚政成的确刚刚说了摇钱树什么的啊。

“起码他不是要这一趟航行的钱。”景耀风道，“如果你在那艘船上，经过这些黑暗聚集之地，那几乎所有的妖魔恶鬼，都会被你的灵气吸引上这艘船，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要拿我来引这些妖魔上船？”宵北皱眉，“他是个人类，要妖魔做什么？”

“这一点是我们还在继续查。”景耀风收起了报纸，“毕竟还有时间。”

“对啊北北。”白楼道，“你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再聊。”

“……吃东西啊。”宵北站了起来，伸手拿过大包往外跑，“我去找蓝冥一起吃点吧。”

古鲁伊赶紧钻进包里跟去。

众人相视一笑……宵北虽然整天嘴上喊打喊杀，其实挺在乎蓝冥的。

果然，宵北在蓝冥最喜欢的那家中餐馆里头找到了他。

蓝冥正在吃馄饨。

宵北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跟服务员要了两碗混沌和一些点心。

蓝冥吃着馄饨，宵北在等自己那碗，瞅准机会，伸勺子去蓝冥碗里捞了一个，送到古鲁伊嘴里，又要去捞，让蓝冥挡住了。

“小气，一会儿还你么。”宵北叼着勺子。

蓝冥看了他一会儿，叹气，给宵北舀了一个送过去，宵北笑了吃下，拍拍蓝冥肩膀。

两人吃了一顿饭，心情也好了不少，回到家里后，宵北带着古鲁伊进浴室洗澡，蓝冥在楼下跟契獠研究溜进姚政成公司的方法。

宵北正洗着呢，就看到门开了，蓝游进来，“北北，我也想洗。”

“蓝？”宵北伸手拿起刷子，将蓝的大脑袋捧过来，古鲁伊去抱了沐浴乳来，挤在蓝崭亮的鳞甲之上，和宵北一起给蓝刷身体洗澡。

“你不会生蓝冥的气吧？”蓝突然问宵北。

“不会，怎么可能？”宵北笑了笑，拍拍蓝的脑袋。

“他恨父亲是有原因的！”蓝说。

宵北看它，笑了笑，“我知道，他爸爸害死他妈妈，还拿他做容器培养，恨他是应该的！”

“不止这样！”蓝认真道，“你知不知道，为了让蓝冥变强，父亲会千方百计找到蓝冥喜欢的，然后当着他的面毁掉！不管那是个人，或者只是只小动物。”

宵北一惊，睁大了眼睛看蓝，心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父亲！

“蓝冥很在意你，怕他打你的主意，所以才会生气的。”蓝冥的脑袋架在宵北身边的浴缸壁上，“你别怪他对你发脾气。”

宵北给他洗洗须子，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对了……”洗了一会儿，宵北突然想起来，就问，“蓝，为什么蓝冥他父亲跟我说，他就在我身边？”

“因为我和蓝冥的身上有他的血啊！”蓝迟疑了一下，低声回答，“我们永远都逃不开他的掌控……除非蓝冥变强，强大到将它彻底吞噬掉！那时候，蓝冥就是新的众神之主，而父亲将永远消失！这就是他留给我们的，永不分离的‘爱’。”

NO.88

宵北和古鲁伊洗完了澡，又将泡得懒洋洋的蓝叫出来，用浴巾帮它擦干。

蓝精神抖擞，一身蓝色鳞片锃亮，舒服地在空中绕圈，飘来飘去，嘴里还哼着谁都听不懂的怪调子，尾巴轻轻地甩着弄出阵阵微风，吹得宵北和古鲁伊很舒服。

宵北穿着睡衣，侧身躺在床上，逗着床上朝天露着肚子的古鲁伊。

古鲁伊似乎挺怕痒，让宵北挠了挠，翻来覆去咯咯咯地笑，尾巴一甩一甩的。

宵北边逗他边打开电视，就见新闻里还在播报情侣残杀的案子。本地台还特地做了个专题，教年轻的情侣们怎么样包容啊，请来了心理学专家做讲解，现场帮着有分歧的情侣们进行调解。

宵北听着声音，边拿了桌上的牛肉干过来喂古鲁伊吃，正有些昏昏欲睡呢，就听到电视机里头突然传出了一声尖叫。

宵北一愣，心说怎么专家讲座改成连续剧了？抬头一看，却见摄像机摇动，现场一片混乱，还有人再喊，“死人啦，叫救护车，掐了别播了，插广告插广告。”

宵北睁大了眼睛盯着画面之中一片混乱，心说怎么回事？

“死掉了！”古鲁伊刚刚似乎看到了，啃着牛肉干指着镜头，对宵北叽里咕噜一通。

宵北微微皱眉，“你是说，那对请来接受专家调解的年轻情侣打起来了，男的将女的捅死了？”

古鲁伊点头。

这时候，房门打开，蓝冥走了进来，“还不睡？”

“蓝冥，看到新闻了么？”

“什么新闻？”蓝冥走过来看，但是此时画面一片混乱之后已经变成了广告。

宵北翻了翻台，也没别的台播了，就是本地台的一个节目而已。

“看不到了。”宵北放下遥控，“一会儿我上网上搜一搜，肯定有视频，这么轰动。”

正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蓝冥拿了手机，“景耀风！”

宵北赶紧点头凑过去听。

“出事了，来趟电视台，又死人了，这次整个过程电视台都拍下来了，可能能找到些线索。”

“这就来。”蓝冥挂了电话，拉着宵北就走，“唉，我换件衣服！”宵北奔向衣柜，蓝冥想看，衣柜东西贴上来，啪一声……古鲁伊抱住了他的脸。

“嘶！”蓝冥好容易将古鲁伊掰下来，宵北已经穿上了裤子开始扣衬衫扣子了。蓝冥恼羞成怒，揪住得意洋洋的古鲁伊，给他换衣服。

都穿完后，蓝冥拉着宵北一跃跳出窗户，坐在了等在外面的斯芬克背上。

“就我两个？”宵北问。

“我们也去。”希塞尔和白楼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从旁边闪了过去。

斯芬克赶紧跟上。

众人到了电视台附近，斯芬克先回去了，留下的众人走入了电台的大楼。

警车刚刚到，景耀风正从警车里下来，看到众人，赶紧追上来，一起上楼。

到了大厅，里头的嘉宾和专家都集中到一起在休息室里往外看，有电台的人员安抚，组织工作还做得不错，那个女生的尸体在地上，男生跪在一旁哭，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他。

景耀风走了进去，走到那男生身边，“手背到后面，我是警察。”

男生回过头，很可怜滴看景耀风，“警察先生……我，我不知道刚刚怎么了，我就是觉得脑袋一热，然后就……”

“大多数杀人犯都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节目摄制组的一个摄像师在附近呢，看到这情景，冷冷说了一句。他刚刚目睹了整个过程，觉得这男生太凶残了，女生死得太不值。

希塞尔和白楼走过去看他录制的影像，宵北则和蓝冥一起在景耀风身边，听那个男朋友的解释。

“你当时什么感觉？”景耀风问。

“我……我们之前其实没有矛盾的，我是电视台的实习员工，最近那个情侣残杀的案子很出名，所以电视台想找专家来做个节目，炒一炒收视率。我就自告奋勇做个五毛了……反正也是炒作又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