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阿德莱德轻声叹息。不知道是不是像对斯梅德利的那种感觉?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斯梅德利……看着斯梅德利愤怒,他会狂喜的想要笑。但是他不在乎斯梅德利。
突然阿德莱德感到心脏有点刺痛,会吗?威尔今后也会这样想吗?
“阿德莱德。”丽贝卡走进来,有些焦虑的喊。
“怎么?”阿德莱德回过神,皱起眉问。
“利奥波特大人的消息。”丽贝卡小声说:“本来他已经到机场了,但是现在又不知所踪。”
霍尔走了过来,看了看阿德莱德,还是忍不住问:“他不会已经秘密回来了吧?”
阿德莱德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失踪了……按斯梅德利的性格,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大张旗鼓的冲过来找他的麻烦才对。
手机突然发出震动。霍尔和丽贝卡都不由变得紧张。
阿德莱德伸出手制止制止他们出声,然后接起电话:“有什么事?”
电弧那边发出悦耳的轻笑。
“有点事……你欠了我一个人情,阿德莱德。”
阿德莱德冷淡的靠向沙发,说:“斯梅德利?你困住了他?”
“没办法,魔党的家伙看见了卡玛利拉的一位长老……兴奋的不得了。这样一来,他估计暂时不能找你的麻烦了。”
阿德莱德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有些困扰的微微皱起眉:“你们困不住他的,赫克利斯……”只会让他更加愤怒,更加疯狂。
完全是在给他找麻烦。
“放心……我最近有一些新的研究,正想找个实验材料……你不会介意我杀了他吧?”
阿德莱德灰蓝色的眼睛闪过血红,又变得平静,他淡淡说:“……随便你。”然后挂了电话。
霍尔和丽贝卡早就听的一清二楚,他们震惊的看着阿德莱德,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阿德莱德……你疯了吗?万一他回来了——”
阿德莱德抬起头,嘴角勾起一点冰冷的笑意:“那就等他能回来再说。”他站起来,优雅的走向窗户。
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今后的局面会变得更加复杂。他想起西尼尔。如果那位管家真的如他所料,那么他迟早会从西尼尔那里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
整个林区的平衡将要被打破。
“有什么关系……”他看向外面,低喃着:“反正已经无法维持。”
番外二:往事如梦
“滴……”
“滴……滴……”
水……
李绥动了动干裂的唇,模糊的呢喃着。喉咙就像烟熏火燎一般……简直无法呼吸……
这里是哪里?
他闭着眼迷迷糊糊的想着,鼻端闻到一股浓重的霉味,还有隐约的干草的味道……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心里有些发凉。这个味道……却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李绥挣扎着睁开眼,用手肘撑着地半坐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直到双眼适应了,才面无血色的发出一声惨叫,拼命的向后退去,蜷缩成一团缩到角落。
“为……什么……会——”艰难的发出声,已是沙哑不堪。他难以置信的环顾着四周,这两米的狭窄阴暗的砖房……四处漏水的声音……前面隐约可见的精铁的栅栏……还有身下的这些发了霉的干草……这里,赫然是他曾经待了三年的中都大牢!!
不可能……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切都是梦——这一切全部都是梦!!他胡乱的摇着头,发出混浊的嘶吼声。明明……明明已经死了……英国……朗费罗庄园……霍普——
“阿德莱德……”脱口而出的音调奇异非常,却让他的眼泪一下子掉落。难道都是梦……他用力抓起一把干草举到眼前,修长的成年男子的手已经冻的红肿不堪,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养尊处优,指间的干草潮湿的触感真实无比,再没什么可以欺骗自己……
李绥双眼发直,泛紫的嘴唇无法控制的发着抖。是了……原来那个所谓的再一世才是黄粱一梦……什么英国……什么侯爵……这个世上哪有这样的地方!
他仰头又哭又笑,张着嘴接着漏下的冰凉的水滴,感到胸口一阵阵撕痛。李绥啊李绥……比之如今,到底哪一种更为痛苦?要是现在还可以继续徜徉梦里……你要如何?
“恭字号大牢里的那个人又发疯了……”不远处巡视的狱卒小声的嗤笑着走过。
“怎么能不发疯啊……那人的一干家人斩首的斩首,剩下的一批老弱妇孺前日都被流放了……估摸也是活不下来的……”另一人嘀咕说。
“这人不是李浦和李将军保下的吗……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直留人在这里受罪……”
“十有八九是得罪了将军……说不定是那种嗜好……嘿嘿,那贵少爷刚进来的时候我瞅着白白净净的……这些大人们……”
“走吧走吧,喝点酒去……今儿天真冷的邪门儿……”
李绥在黑暗里咬破了嘴巴,憎恨充斥了整个大脑……李浦和……李浦和!
李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不帮也就罢了……如何要落井下石——我李绥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竟连一死也做不到,要在这里受这样的折磨!!?
他慢慢想起来,到这个时候他已经两天没有喝过水,也没有人送饭……他又想起那种散发着馊味的饭,一阵反胃。到底哪个是真的……他躺到了地上闭上眼,如若是梦……自己怎么还知道今后发生的事情?三年……三年……他痛苦的喘息着……真的还有两年吗?!还能熬得过去吗……
“呵……”李绥自嘲的笑出声。就算真的像自己梦到的那样,待满三年得以出去……不还是一死?就是不知死了之后,能否还像梦里那般,再活一世……他忽然记起,那个漫长的梦境的最后,他仍旧是选择了死。原来……兜来兜去仍不能平淡一生……
“不若……就这样去了……”他轻笑的低喃,泪水滑过眼角。
“做梦——!!”一个阴沉冰冷的男声猛地响起,在牢中回荡。随着一阵锁链打开的声音,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李绥猛地一震,慢慢的仰起头看去。一双牛皮描金官靴,深紫色的武官朝服,还有那张脸,那张俯视着他的男人的脸——黝黑皮肤,坚毅五官,凌厉双眼,刻薄嘴角……却是李浦和无疑。
“……你纵是管天管地……却管不着我要生要死……”李绥笑了起来,沙哑的说,然后就被一脚踢得滚到一边,咳吐不已。
“看来这一年多你却是白活了。”李浦和哼了一声,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厌恶:“你若是还有那自由,何故还被关在这里?!”
李绥咳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简直歇斯底里。他喘着气看着脸色已经铁青的男人,说:“那敢问大人……罪人李绥,何时能得解脱?”
“你休想!!”脸色完全变黑的李浦和冲了上来,一把揪起李绥靠近他的脸咬牙说:“但凡我活着一日,你就休想简单死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绝对不允许你就这样离开!!”话刚说出他反
而一脸震惊,松开手倒退几步,不敢置信的狠狠的瞪着一脸怔怔的李绥。
‘我不会让你死……我不允许你就这样离开我……’
李绥没有注意到李浦和的表情,他不停的想着那句话……好熟悉的话……那种低沉又带点骄傲的语气,却温柔深沉的让他几欲落泪。他怔怔的捂住胸口,那里心尖上简直酸痛难耐。就是这样,他还是疲惫的说不出话,就连憎恨也说不出口……说着爱我……可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愿……我可愿意活着?我能不能活着?我若是活下去了……会不会恨你……
“李绥——”李浦和扭曲了脸,捏住他的双肩不住疯狂的摇晃:“你在干什么——你在想着谁?!你在想着谁?!啊?!”李绥恍惚回过神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凤眼却变得异常冷静,冰冷,完全没有刚才那般情意朦胧,这让李浦和感到疯狂的愤怒!!
“你在想着苏绾是吗?!”他阴鸷的低语:“我告诉你!!我下个月就要迎她过门——从此你那未婚妻子就要替我相夫教子,你永远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李绥却缓缓的笑了,瘦的不成样的脸上满是漫不经心,“你娶便娶了……和我有甚关系?”
说罢便闭上眼,不再去看他。
李浦和气得浑身颤抖,最终却也没有再打他。他用力把李绥贯到地上,眼里满是怨毒阴鸷和一点他也说不清楚的感觉。
“你不想问我吗?”他一字一句说:“你不想问我为何要这样陷害李家,还把你扣在这里?!”
李绥睁开眼,嘴里又散开一丝血味。
“哈哈哈哈哈——”李浦和看他望过来,疯狂的笑着:“大少爷……你看看你现下这幅样子,可还有分毫李家贵公子的俊秀飞扬?!我告诉你——这都是你们家那些女人造的孽!!!”
李绥听着,心渐渐沉了下去。那是真的……并非李浦和诬陷的……他的姨娘把李浦和的姐姐害死的事情……
“我也奇怪了……我姐向来小心谨慎,从不参合那些丫鬟争宠的事情,怎么就得罪了大丫鬟,被推到湖里淹死……”李浦和冷笑:“那大丫鬟虽然被处死了,但是我有次却在绣房的外面听见你两个姐姐在争吵,说是因为我姐得老爷青睐,有意愿收房,所以二夫人寻个机会就害死了她,还把罪名推到大丫鬟身上……我们不过是家生奴才,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给点钱就了事了。”
李绥睁大眼,脸色惨白……原来,原来他突然和自己疏远是因为知晓了真相……
“我是小孩,所以他们都不防备我,”李浦和低声说,眼神怨毒:“我老母一病不起,老父也被派到别院,一个小孩子家家能兴得起什么风浪?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装作走丢,然后投进中都江,等被那游湖的将军夫人救起,就装作失了记忆,重新成为良民……”
然后成为将军府养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待年纪一到就步入行伍,只想着挣了军功,好把那杀姐之仇报上一报,血债血偿!!
“也是老天爷帮我……”男人蹲下来,用力挑起李绥的下巴小声说:“新皇登基,你们李家站错了队伍,不用我想办法……你们就死定了。”
李绥颤抖着嘴,半天才说出话:“那你为何单单这样折磨我?说到底……我并无什么地方对你不起啊!”
“放屁——!!”李浦和大吼,“那不是你姨娘?!说不定你那大家闺秀的娘亲也知道这底细!!你们李家没一个好东西!”他缓了下来,凑近李浦和笑:“至于你……你说我折磨你……这可就误会我了……”
他低头看着这青年面无血色满脸失神的样子,忽然说不出话来。
“……你我幼时交好,李……大人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李绥轻声问。
李浦和怔住了,掐着青年下巴的手指抖了一下。耳边一瞬间响起孩童的笑声和鸟叫声,很快又散去了。他呼出一口气,仓皇的站了起来。
“过去的事休要再提!”他后退了几步,又狠下脸:“你不要想着和我套什么关系,我却不吃你那一套!!”
“你好自为之吧……”他招来狱卒,匆忙开门走了出去,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反正不要想着那些死不死的事情!”
李绥惨笑着捂住脸。李兴……当初两个孩童到处爬墙掏鸟,何曾想过多年后会变成这般光景?他的那些家人们……早些死也好,就算是早些解脱了。像他这样,纵然身体没有受什么折磨,但是却生不如死。
那些奇怪的梦境,已经渐渐远去了吧……
再也想不起,也好……
第三十四章:新生
“Stood by the gate at the foot of the garden
Watching them pass like clouds in the sky
Try to cry out in the heat of the moment
Possessed by a fury that burns from inside……”
六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坐在华丽的高背椅中,围成一个六芒星的形状,而在六芒星的中间,摆着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和文字的石制棺柩。
他们低低的呢喃着古老的诗篇,在宽大的地下室里回荡。
抛弃过去,接受现实,然后永恒的享有未来吧……
一旦您醒过来,
我们都将不再漫无方向,
一旦您醒过来,
我们都会拥护在您的左右,
一旦您醒过来,
长达百年的亲王之位将后继有人,
我们越来越强大。
我们越来越强大。
以萨麦尔之名。
以该隐之名。
六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和焦躁,即使他们已经等待了五天。五天……对他们来说,不过和一秒
一样眨眼而过。
突然,六个人兜帽下的头都抬了起来,直直的盯着石棺。
“我听到了呼吸声……贾斯帕。”正对着石棺的身影开口说话,竟然是一个女人。声音低沉威严,带着中世纪贵族腔,每一个发音都像是在念诗。
她右侧的一个身影听到声音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站起来的瞬间有一种威压,好像竖起了一座高山。那个身影缓步走向石棺,同时伸手拂开兜帽,纯金的长发柔顺的散下,一直到腰间,微露的侧脸宛如大理石雕刻,英俊而冰冷。
他走到巨大的石棺前,蓝钻石一般的眼睛微微转动。然后他伸出一只完美的手,优美的一拂,沉重的石棺便缓缓开启。
“以萨麦尔之名,迎接亲王……”他微微俯身,金发垂了下来,声音磁性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