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顿觉五雷轰顶。
然,不等我从震惊中抽身,身上的人已经俯下身来吻住我。
他吻的很温柔,真的,就好像在舔冰淇淋一样的轻柔,可是我却惊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于……凡……”我伸手想推开他的脸,却被他吻的更深。
被吻的全身发软的我急促地呼吸着空气,完全没有力气去管已经一路往下亲吻的于凡。当我好不容易回过气来要去阻止他,他就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上来就封住我的嘴。如此三番四次,我竟然丝毫没有他办法,直到他的手覆上不该碰触的地方,我才猛地僵住,慌乱地伸手抓住他意欲侵犯的手。
“乖,别怕,会让你舒服的。”他好听的声音就在耳畔,轻柔的就像是恋人之间的爱语。
几乎是潜意识地摇摇头,我带着颤音甚至是哭腔地开口乞求:“别……于凡,别这样……”这样是不对的……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不对该如何定义,我还是只想让他停下来。
“没事的,你闭上眼睛就好,我今天不碰你,就想让你放松下,乖,把手拿开。”他说着,突然温柔地拉起我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下,下一刻,我几乎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依稀间仿佛听到他低声轻笑……
之后的事,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直到多年以后,每当脑中闪过一些残缺的片段,我还是以为今天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臆想出来的荒唐。
第41章
那件事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于凡。
他就好像一阵风,突然从我的生命中出现,又消失了一样。他不找我,我自然是不会找他的,何况,对于他,我躲避都还来不及。
就这样,时间一下子就到了暑假,宿舍的几个人都有不同的安排,我和刘憧都是支教大队中的一员,只是方向不一样罢了。至于许民则是准备去相熟人开的网吧实习网管之类的,而赵文,他被选进了省篮球队的夏令营培训,如果培训期间表现不错就会直接成为省队的一员。听到这个消息的我们都为他感到高兴,那种高兴就好像看到梦想成真一样的兴奋激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如果赵文真的梦想成真了,那我们之间就只会越来越远,远到,连仰视都艰难遥远一般。
赵文是我们几个人中第一个离开的。那天之前我们宿舍一行终于又一起出去吃饭了,那顿饭大家都吃的很开心的样子,饭席间大家有说有笑,仿佛这半年来的生疏丝毫没有打扰到我们之间的情谊。看着这样乐也融融的情景,不知道为何,我心底却止不住地落寞。
之后离开的就是我,因为前往的是偏远山区,所以起程的时间也就相应比较早了。只是没想到一同前去的只有3个人,把我算在内总共4个人,两男两女,加上带队的导师和司机,我们一行六人就这样出发了。
这车一走,竟然就是一天。
导师说,这偏远地方落后的紧,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所以就更别想通车了,里边的人想出来难,外面的人想进去更难。
车子在荒山野岭里走着,我们一行的心也越发低沉。
后来实在无路可走了,车也就不再向前开了,导师对我们说今天就在车上睡一晚上。
那晚上,我们是吃着泡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过去的,因为山区里没有信号,所以即便想打电话求救也是困难。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导师让我们背好行囊,关上车门就带着我们开始翻山越岭。
当我们站在山头往下看去时,我只觉得眼前的村庄像极了那经历过百年风沙岁月侵蚀的断壁残垣……
那样的地方,跟我的想象离的太远太远,我甚至忍不住怀疑——这里,真的有人在住吗?
不错,我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可是,跟这里一比,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生活的太幸福了,起码,我家的屋顶是完好的,起码村子里到处还是绿树成荫的,起码我还不曾饿过肚子……
“现在给你们一点时间,想好的人就跟着我下去,不想下去的,就在这里等着我。”导师的话让我们几人都有些茫然地面面相觑起来。
最后,有两个人决定了留下来。
导师也没有多说,带着我和另外一个女生就往村里走去。
在村头的时候,一个正在篝火的小男孩抬起一张仿佛被岁月风化了的脸好奇地看着我们几个。
第一眼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胸口就开始堵得慌,那明明是一个比我年轻上起码十年的孩子,可他那张脸却衰老的犹如七旬老人。我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贫穷怎样的困苦才能让一个来不及成年的孩子迟暮至此?
“小朋友,请问你们村长在哪里?”导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的,他微笑着走到男孩的跟前,问。
男孩有些发愣地看着导师,然后无声地指了一个方向,他看着我们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也满布了惊慌,仿佛在他眼前的我们是来自不同世界的入侵者。
“平凡,刚才那孩子……真可怜。”走远了,身旁叫美玲的女生轻声对我说。
我有些恍惚地点点头,微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跟着导师走在村里巷间,环视着身旁一间间用黄泥巴涂起来的破败不堪的矮房,我只觉满眼的怵目惊心。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贫穷”二字。
曾经我以为我们家已经算得上贫民的家庭,爹娘需要很努力地种田种地才能供给我衣食住行。在我渐渐长大,家里也一天天好起来,已经算是平民家庭了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这世上竟然有一种贫穷像我眼前所见……
当导师跟那个操着一口浓重乡音的村长在鸡同鸭讲的时候,我还陷在眼前的震惊中无法自拔,身旁的美玲很显然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何况她还是一娇生惯养的女生。
不知道导师跟那村长说了什么,然后我们就被热情地迎进了屋里。
一进到那黑漆漆的屋子,一阵恶味就铺面而来,几乎是同一时间的,胃里就一阵翻滚,如果不是我强力忍住,怕是会当场吐出来,一旁的美玲一张本来红润的脸瞬间就惨白了。
导师让我们在这里等等,村长去把村里的老师请过来。
这头村长一走,我们就逃也似的跑出屋外,出来的时候美玲已经忍不住蹲在墙头呕吐了起来。
“没事吧?”导师把一瓶水递给美玲,美玲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导师拍拍她的肩膀说,“要是想回去,待会我带你过去。”
美玲一听这话便哽咽着低下头,握住水瓶的手更是紧了又紧,“导师,对不起……”
“没事,这是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安慰地摸摸美玲的头,导师转过来看我,莞尔问,“小凡,你呢?”
看着导师比我们年长不了几岁的脸,我突然觉得如果连我也走了,他该要怎么办?所以我挤出个笑容,摇摇头说:“我挺好的。”
而结果也只有我跟导师两个人留下了,其他3个人跟着司机回去了,车子会在一个礼拜后再回来接我们,剩下的,就靠我们自己了。虽然这次带来的物质不少,可是大多都是文具课本,吃的就是4箱子的方便面以及一些饼干之类的零食。
我跟导师被分到了学校隔壁的一间茅屋里,那茅屋还算不错,有屋顶,还有两床木板,以及一个用砖头打起来的灶台。听导师说,当年他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俩木板,他当时就睡在茅草上,连屋顶都是破的。
之后的时间,导师带着我熟悉了下四周的环境。
越看,就越心惊。
我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百年如一日地坚守在这片贫瘠到连希望都没有的土地上?到底是什么阻止了他们向外面的世界探索的脚步?到底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地贫穷乃至卑微……
夜里,我睡不着。
导师似乎也一样。
“老师,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支教?”我听到自己这么问。
那边并没有回应,就在我等的有些迷糊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说:“其实从我很小的时候起,我的梦想就是想当一位人民教师,可是当我终于当上了老师,我却觉得不该是这样的,我的梦想不该只是每天上几节课就算了的,这不是我的初衷。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来到了这里。当看着那间露天的,只有一顿墙一块黑板的所谓学校的时候,我突然热泪盈眶。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缺失的是什么,所以,每年我都会过来几趟。看着那些如饥似渴地盼望着知识的孩子,我就觉得自己来的没错,所以就一直坚持下去了。这里真的很艰苦,他们甚至要翻山越岭地去挑水喝,他们过的日子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他们甚至连白米都没有见过……每年都有学生跟过来支教,可是几乎没有一个能坚持到结束……”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导师的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我看到了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开满了鲜花,村头那个孩子快乐地奔跑在其中,样子看上去稚嫩得犹如孩童一般……
第42章
在那个村子里过了一个礼拜,临走的时候,是我一个人走的,老师说,他还要多留一个礼拜,让我好走。
当时我是站在高地上俯视的他,不知道为何,那一刻,却觉得再也没有比他更高大的存在了。
这些天来,我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不直接过来当老师?
他笑着摇摇头,半天才开口说:“理想是需要现实来烘托的,如果我也同样贫穷卑微无望,谁来教与他们富足高贵未来?”
我当时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差点错过了他接下来的叹息,“其实,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时的爱心泛滥,我其实没有别人看来的那么伟大,如果我真的舍弃了我现在拥有的生活,完全来到这里,我想不到一个礼拜我就会疯了。施舍,那是富足之人闲来的玩意。小凡,梦想的高度再高,也离不开自私,更离不开现实……”
“回去好好生活。”
我是带着这句叮咛的祝福离开的。
山里的7天,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了远离我们视野的一种生活,或许那甚至连生活都算不上。那里只有生与活,生活两个字对于他们而言,就好像梦想至于很多人一样,太高太高……
“还好吧这几天?”
司机看我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问了我这么一声。
我回头看他,看着他黝黑的满布岁月痕迹却依然精神的面孔,我脑中又闪现了村口那孩子的面容。那是一张连希望都不知道是何物的脸孔,那孩子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对于他而言,活着就是全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或许这个问题至于他比一碗水的价值都廉价,又或者他从来不知道需要如此自问……
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那是生活着的人才有闲情自问的问题。活着的人,从来都只是为了生;而活着,也就为了活着,而活。
这几天,我有跟着几个孩子一同到几里外的山泉眼去装过水。
他们手里拿着的水瓶是老师带过来的饮水机瓶,每人手里都拿了俩,明明比我矮比我小,连那瓶子都比他们厚实,可他们却很高兴的样子,跟我说他们以前只能拿家里的锅瓢去接水,又重又不好接,回来还可能漏掉大半……可自从有了老师给的瓶子,他们每天都能喝上一碗水了。
看着他们笑起来有些狰狞的面容,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揉到了一块。
那山路一点也不好走,他们却身手敏捷地蹦跳在其中,看到我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走着,还记得给我搭把手,也不笑话我,那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像是对待神明一般。
其实一开始跟他们上课的时候,他们对于我是排拒的,那种带着惶恐的眼神,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不过他们对导师并不陌生,在导师的带领下,他们渐渐地开始接受我,可是仍旧没有办法跟我有身体上的接触,就算是想问我问题都是离了差不多一米的,那蜷缩而卑微的身姿让我心酸不已。
天知道,我多么想告诉他们,其实我没有比他们高贵多少,我们其实都一样,不同的只是,我经历过一些他们还没有机会经历的生活。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时去取水的过程,至今还让我历历在目。
我实在不敢置信这么瘦小的孩子竟然能扛动两个饮水机水瓶那么重的两瓶水,就算是我,扛着一个装满水的瓶子在平地走上几千米都得倒下,更何况是在崎岖的山路上?
我曾经问过他们平日里都吃什么?他们听了个个都满眼受惊地看着我,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回答我的问题。夜里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别问他们吃的问题,那是问不得的。我没有问为什么,也不敢问,怕自己的好奇心不小心就撞碎了什么。
有天课余的时候,一个孩子怯怯地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哥哥,你真好看。
我当时就愣住了。
看着面前这个一只手满是老茧,一张脸满是风干裂痕的,应该是女孩子的小孩,我愣了半天没说上话,最后是老师给打的圆场,称赞的她有发现美的眼睛。然后第二天,我用黄泥水把一张脸给涂花了,导师笑我,我只是但笑不语。
山上的几天里,让我见识了很多,我想那是我在城里混一辈子也无法体会的生活。我不知道,这对于我未来的路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影响,但我却是真的开始想要做点什么。
不过,导师说的没错,理想终究离不得现实。
在我面前的,首先是爹娘的期望,其次才是我肩上的责任,最后才能是我个人的念想。
想要帮助别人是有前提的,单单一颗想帮的心,远远不够,那怎样才是算的上够?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却还是没有想通。要一劳永逸地救赎所有困难是不可能的,何况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富人尚且有能力却不为之事,我到底该要用什么凭什么去干涩这样的现实?
越想,越觉得这个问题现实到残酷。
“我也不知道。”脑中千帆过尽后,我是这样回答的司机的问题。
他有些惊讶地瞟了我一眼,然后说:“那里可不是人活的地方,像你们这样的大学生,能呆足一个礼拜就很不错了。不过你们那老师真了不起,他都来很多年了呢,年年都是我给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坚持这么久。这里连地方都不想管,他一个老师能干什么?”
司机的话太犀利了,就像那刑台上的刽子手,我们以为我们来得及喊刀下留人,他却已经挥动大刀,只见血溅当场……
我不能说他错,但我想说他不对,可是不对在哪里呢?
司机还在继续说着,车子已经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山区,关了一个星期的手机也开始接到信号了,打开一看,竟然有50来条短信,20多通的未接来电。
看着手中的手机,我突然又想到了山里的孩子,如果这2000块用来接济他们,他们是不是会过的好一点?
“不会,钱并不能带给他们未来,只有知识才能给他们出路。”导师的话又出现脑海,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有了知识就能有未来吗?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或许更需要先活下去,比起未来,或许对于他们而言,能吃上一顿饱饭,比那所谓的美好的未来,要宝贵要现实。
或许这样想也不对,那什么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真的……
我觉得这几天来,我想的太多了,脑袋都快要爆炸了一样。我甚至有点害怕,怕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从前的那个莫平凡。
打开电话,我第一件事并没有去查看信息或许别的,而是直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