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警察临检（三）——寒梅墨香

萧姚摇着头，看着他，眼睛里的水汽凝聚。

王毅也看着他，看他眼睛里湿润了，他的眼泪也忍不住。

男人是不哭泣的。军人更是钢铁铸成，坚强，隐忍。

可现在，他忍不住，爱人在流泪，而这眼泪是他造成的。他心疼，他揪心一样的疼痛。

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人，不管到什么时候他都笑盈盈的，现在，却对着他，在他手捧真心的时候，对着他哭泣。

“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如果，那次在海上，你开枪射击打死了我，这一番哄骗人的情真意切，是不是要对着我的墓碑说呢？伤害造成了，伤口都结了疤，你现在再来，真的太晚了。来不及了。”

萧姚掀开他的衣服，露出那块已经成了伤疤的地方。褶皱的伤疤，颜色还有些浅。巴掌大的一块。

“你留在我身上的痕迹，我已经挖掉了。你留在我脑子里的痕迹，我都忘了。现在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打扰我的生活。爱恨都消失了，怎么还有可能呢？我曾经是抱着和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想法，可是，没有你，我依旧活的很好，甚至比你在的时候，更好。我要你有什么用？你都消失了，再出现干什么？你知道什么是我最不需要的吗？”

王毅看着他。

“我对你心灰意冷，转身之后，你迟到的关心和感情。”

“一切，都晚了。太迟了。我不需要了。”

感情消失了，就好像是，过了夏天的扇子，不需要的时候，再送来，真的迟了。

第八十五章：死灰难复燃

“别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在我好不容易忘记你带来的伤害之后。王毅，你放过我吧。我的幸福，你给不了。我要什么，你也不知道。说得再好听，可我不再相信。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靠近我，我就拼命的想着，我有什么还是你能利用的？你想，我们能抱着这样的心情在一起吗？感情不在了，缘分也尽了，你继续你的警官，我只愿意做一个妖孽店主。”

王毅想抓住萧姚得手，萧姚接着点烟的动作，靠的远一些。

“你是你，我是我。从来都不相关，何必勉强在一起？到了这个地步，如此了，也该心安。”

那句话叫做什么，雨落不上天，复水难在收，浪情与妾意，从此东西流。

虽然这不适合他们，可到了这一步，没有人是傻瓜，没有人有着善良的就好像是白痴天使一样的好心肠，伤害一次，两次，还可以义无反顾的等待浪子回头。还说着不管再怎么伤害我，可我还是爱你。这种话。他是妖儿，吃过了苦头，受过了罪，一辈子只为自己活着的妖儿。他不管别人的生死存亡，他只要自己活得好。

他曾经把自己的全部，甚至于生命，都可以给他，最美好的年纪，最值得记忆的初恋，他痴心不改的恋恋难忘。可他得到什么？利用，欺骗，伤害。

他遇上王毅，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在王毅的身上，他也学会了自私。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个人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最爱他的人。

他会活得好好的，他从今往下的生命，就为了自己活着。只要他不付出真心，只要他不把自己托付给任何人，只要他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再多伤害，他也不会受到波及。

就算是全世界都不要他，他还有自己爱自己，他还是可以活下去。

谁说的，能相伴一生。谁说的可以风雨同行。死亡的时候，不还是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吗？能陪着自己消失的，只有自己的影子。既然那么相爱，爱到不顾一切，谁可以让他相信，死亡的时候，那个人陪着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到最后，也只有自己，独自过那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消去前尘过往，一切都不存在。

别说得多好听，所有誓言想透了，不过是欺骗十七八岁少女的甜言蜜语。

能一起消失的，一起死亡的，不是最爱的那个人，而是自己的咽喉三口气，自己的影子。

他想透了，也就不再恋眷什么，也不再相信任何人。

手捧的真心，是用来伤害的。

最纯粹的感情，是用来摔碎的。

青涩的难忘的初恋，是用来证明爱情是怎么在这污浊不堪的社会里消失的。

谁都有初恋，可初恋，百分之八十，都是无果的。

就好像是亚热带的冬天，美丽的雪花降临，每个人都伸手去迎接，可落在手心里，变成了水滴。

他想给他的初恋一个圆满的结果，这个结果有了，就是，没有结果。

各奔东西，也许会想起这个人，也许还会怨恨，可放在这个无奈的社会，这个人心叵测的社会，感情，经不起渲染，纯洁如白纸，透明如水晶，易脏，也，易碎。

不会怨他的伤害，只怨人性，本恶。

他不会再要无结果的感情，也不再相信眼前这个人。一切，就这么算了吧。何必在苦苦纠缠，纠缠一个，心灰意冷，看破人性的人。

他就好像是一堆柴火，十八九岁的时候，被王毅点燃。在燃烧得最旺的时候，王毅一桶冷水泼洒下来，他的火焰熄灭了。可火堆还在冒烟，一直都没有真正的熄灭。九年后他就好像是一把蒲扇，慢慢的把这堆柴再次扇出了火星，火焰正想往上继续燃烧的时候，这次是一吨的加了冰的冷水，不仅浇灭了他的火星，还把这堆柴冲散了。别说是燃烧，就连恢复原状都不可能。

事到如今，还如何让他去爱？去相信？

“在我想珍惜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失去你，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一辈子，对我一心一意的人，就这么被我的愚蠢，弄丢了。”

王毅嘲笑着自己，可眼泪就这么掉下来。

看着他，怕的是这次看过了，就没有下一次。爱他九年的人，不，十年，爱他十年的人，就这么，离开吗？感情真的像自来水龙头，说不想继续了，就彻底关紧了，一丝一毫的不舍，都没有吗？

“你从来都没有认真的了解过我，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最想要什么。你现在要我们在一起，无非还是出于你的自私，一心一意对你好一辈子的人，你不想放手，想让我一辈子都对你好。可你想过没有，感情是双方面的，我一个人支撑两个人的感情，支撑不了多久，你就是自私的想占有最好的一切，想让我付出所有，你得到最美好的生活，最好的幸福，可你从来没有想过，你要付出什么？你看，你还是那么自私，就算是我答应你了又如何，一年？三年？再长一些，五年十年，我累了，支撑不下去了，我们不还是分手吗？

我现在是没有那个精力，没那个心思，更不愿意再去掏心掏肺的对你。我奉劝你一句，不管对谁，想要他的真心，也要拿你的真心来换吧。没有傻子愿意用他的西瓜换你的芝麻。别太自私了，所有人都会自私，可你自私的几乎吝啬，这么小气，死了会下地狱的。”

“如果我现在开始了解你呢，你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吗？”

王毅这一次倾身向前，死死抓住萧姚得手。

急切，他愿意，什么都愿意，只要一个机会，他也可以付出所有对萧姚。

萧姚甩开了他。

“你要是想我活得好一些呢，就念及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意。我要吃饭的，别再坐在这，害我没有客人。还是想补偿我呢，那就消失，从我的生命里，彻底的消失。”

萧姚走到门口，唰的一下把卷帘门抬高。指了指外边。

谈话结束了，他说得很明白了。别再出现，别再做什么惹他发火。别再打搅他的生活，别再搅乱他的生意。这就行了。其余的，他不在乎，也听不进去。

王毅知道，这次谈话，说的太明白，他没资格了。

站在卷帘门外。

“我不会再来打搅你的生意，可是，你要记得，我不会这么简单的放手。以前是过错，是我的错，你要给我机会改正。就算是你不给我机会，我自己创造机会，也要改正。我会学着付出，我会把你放在心里一心一意的疼爱，既然你不想再对我掏心掏肺，那换我来，我对你付出所有，我对你掏心掏肺。半年打动不了你，那就一年，那就三年，我相信，水滴石穿，天长日久，你就知道我对你的好，你也会不再怨恨我，也相信我了。”

这是他的誓言，他会实现，他会用一辈子，像萧姚证明，他说到做到，军人，一诺千金。男人，吐口唾液，就是一个钉儿，说话算数。

如果人生只是初见，那一切不妨从新开始。

他信心满满，就算是萧姚只拿白眼看他，就算是萧姚对他不屑一顾，他也要让萧姚幸福。

因为，只有他幸福了，自己才会得到幸福。

趁着萧姚不备的时候，他一把抓过他，困守在怀里。

侧着头，亲了他一下，干燥的嘴唇，落在他的唇上，碾压一下，却没有深入。

在萧姚发火之前，放开他。

眼神缠眷，有些痴狂的看着他。

“誓言发下了，章也盖了，那就代表你同意了。等着看吧，我怎么让你幸福。”

第八十六章：还记得那首老歌吗

萧姚看着那个人走远了，他的身体再也没有力气，滑坐在地板上，依靠着门，在这条静寂的没有一个人来往的街道边，所有店面都关了门，只有这一家亮着灯的门口，依靠在门边，痴痴的看着那个走远的人。

这个人，走远了。从十年前，他就是这么离开。

不同的是，那时候是他毫不留恋。这一次，是他恋恋不舍的离开。

心都不会再悸动了，说得再好听，他都没有期待了，纠缠不休的结果，只是让他更累，只想说一句，何必呢。

那次是他毫不留恋地放手，他想着这个人，想了九年。

这一次，是他放手，放人这个男人走出他的生命。

公平吧，这就是公平。只是这种公平，让他还是心脏疼痛。

那段感情他还是记忆深刻，这个人，他还是会记着。只是，都成回忆了。

他放手了，不在抓住，放过自己，只想让自己生活得好一些。伤害他的必须要离开。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自己选择放手，所以，他不后悔，只是有些疼痛。

摸着自己的心说，他还是爱王毅，那段感情，那个让他死心塌地的人，这一辈子，就只有他了吧。就算是以后他遇上更好的人，也不会再有这种付出一切都不在乎的狂热。他会有所保留，他会把自己放在首位，他学会不再全身心的投入。

都说爱情不是计较来的，算来算去，都不可能算出谁多谁少，算计着，算计着，爱情，就枯竭了。

从王毅身上，他学到了，保留这个好品质。如果他遇上一个爱他爱到付出所有还觉得不够的男人，他只会付出七分。在炙热，再美好，他都没有那种付出一切的疯狂。

哪还有什么意思，那对爱他的人也不公平。

他原来，也是一个自私的人啊。

每个人都不想付出，都想得到更多，就这么算计着，错过了纯真的爱恋，错过真心无悔的爱人，错过了那感天动地的纯粹感情。

他和王毅一样，都计较得失，所以，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他走，看着他慢慢消失，好想回到十年前，相似的画面，伤心的永远是他。

就算这次是他放手，他还是最伤心的那个。

别再出现了，别用你的甜言蜜语哄骗人了，别再让我心痛了。离开了，就别再来找我。感情不是月光宝盒，不能回溯到以前的。

就这么离开吧，消失了吧，从此后，他也会为自己打算，想进办法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自己的幸福，不需要王毅给予。他的生活，不需要王毅的出现。

这一晚，就当做是对以前十年的总结，爱恨纠葛，到此结束。恩恩怨怨，从此清。

从今以后，他要做最妖孽的妖儿，他要永远开心，他要自己寻找自己的幸福。

前程往事从此毫无关系。

他结束以前，开展新生活。

只是，

“妈的，我真他妈的娘们唧唧的，哭什么，这不是个好事吗？操的咧，老子从今以后就只等着赚钱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好男人也在后头呢，我该高兴啊，哭什么哭？你爸妈抛弃你你都没哭，现在，这个混蛋终于不再出现伤害你了，你哭什么？”

萧姚摸着脸上的眼泪，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也许是痴痴呆呆的看着他越走越远，消失在夜幕里，他的眼泪就留下来了吧。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泣，明明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啊，庆祝自己终于摆脱这个魔障才对啊，他哭什么？真是的，犯贱啊。

自嘲的笑了一下，看似洒脱的抹去了眼泪。他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只是现在感觉得到，他身体已经冻到僵硬，手脚麻木，想抓着门扶手站起来，都有些艰难。

“妈的，老子一定要找个好男人，至少在我手脚麻木的时候，他能过来扶我一把。”

萧姚发下豪言壮语，只是在这寂静的夜晚，在这条安静的街道，除了路过的老鼠，一个男人也没有。

真是悲哀啊，都到这个份上了，看看他，这些年混成什么样子了。幸好从今以后他要奋发图强，不会这么落魄。他要用自己全身心的魅力，叼一个好男人，不止单单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的魅惑，还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付出所有还觉得不够的，那个好男人。

就差指着月亮发誓了。

他爱的人走了，是个好事，他要找一个爱他的人，好好生活。他已经退出江湖，不再做坏事，他有自己的酒吧，接下来，他要有自己的房子，车子，自己的男人，生活一片大好，他为这些目标，奋斗。

活动着手脚，在他终于缓过来的时候，慢慢的站起身。

关了门，打电话给他所有的客人，从明天起，妖孽横生重新开张营业，明天是围裙系，诱惑哦，还可以带出台，想来的就赶紧预约吧。

客人的反映很让他高兴，不再限定人数，明天会是是妖孽横生的特别一天。

所有事情都搞定了，他这才拿出一瓶酒，坐在了舞池的边缘，一口喝下去。

马上又吐出来，妈的，他稀里糊涂的，怎么选了一瓶苦艾酒？难喝的要死，他今天要喝香槟，要喝啤酒，就是要放肆狂欢，庆祝，而不是喝着苦艾酒，苦涩的味道流进胃里，勾起了伤心的东西，让他也高兴不起来，娘们唧唧的想哭。

他还是没有去换，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不好喝还是让他全部喝下去，他到最后，醉了。倒在舞台上，手背捂住眼睛，如果现在有人看见他的话，以为他只是睡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手背湿了。

他拼命想忘记的过去，往事，还是一幕一幕地想起来。

他爸爸抱着他弟弟说，他只有那一个儿子，萧姚这个儿子已经死亡。

他的同学，朋友，嘲笑他是个变态。

他在垃圾桶边被一个男人上了，拿着钱吃了第一次饱饭。

王毅，更多的是王毅。他对他父母说，他们是恋人，他们很久之前就是恋人。他对着他爸爸的枪口，还是这么承认，他救他一次，自己进了医院。

不是一切都很好吗？可为什么就是利用呢。在他死心塌地的时候，在他送上自己所有真心的时候，只是一场利用。

他还记得，他们都穿着白衬衫，在舞台中间，他弹着吉他，王毅给他打鼓，他们一同演奏着那首，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纯真的年纪，纯真的感情，消失得太快了。

萧姚不知道从哪里抓过一把吉他，做在舞台中间。

他试了几个音节，想着，要唱一首欢快的歌曲，要展望未来开创新生活的歌曲，他都想好了歌曲名字，阳光总在风雨后。

可他弹唱的，还是那首，他死都不会忘记，也不会唱错的，一生有你。

这首歌，陪着他有了最灿烂的初恋，那晚上，他们交融在一起，真他妈的疼啊。哪个混蛋都不知道小心轻一些，拼命的狠干着他，让他一个星期都走路奇怪。

他们也唱这首歌，一起骑脚踏车，胡天黑地的玩耍。

一年前，他们分开之后的九年之后，他们还是一起，唱着这首歌，对所有人宣布，他退隐江湖，他从良了，他有人要了，他要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