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对皇浦俊成遗憾的摊了摊手,“没人了,都是我不好,光想欣赏风景了,忘了人家中午要回去吃饭的!”
皇浦俊成笑了,“你还知道自己贪玩!”看林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接着说,“你肚子饿吗?要是饿的话,我们就一路
问过去,看看哪里有卖吃食的,如果不饿,我们就道周围逛逛等等他,我估计这个村子是没有酒楼的。”
“还好……”林清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连忙停了话头,顺着皇浦俊成的眼光看过去。
只见一个青衫布衣清瘦略显寒酸疲态的中年男子从左侧的拱门走了出来,见到有人站在这里,那人以有些意外,顿住脚也
不迎上来,“学生们都回去了。”忽然住了话头,仔细打量了二人,“看二人气度非凡,应该不是来找学生的,不知二位
有何贵干?”
“这位先生,恕我们冒昧,我们二人是来找贾非先生的。”皇浦俊成注意到那人看到自己的长相时,明显的愣了一下。
“我就是贾非,二位是?”
“家母方葭锦得知我经过此地,特意吩咐我来拜访前辈”皇浦俊成注意到那贾非听到自己母妃的名字时,脸上一闪而过痛
苦的神色。
“哦,是吗?多谢令堂挂念!”那贾非神色忽然变的冷淡起来。
皇浦俊成和林清交换了一个狐疑的颜色,但贾非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样子,他们也不好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先生在这里教书?”皇浦俊成问道。
“混口饭吃!”那贾非依然冷淡。
“听说先生才高八斗,却在这个小村庄里教书,可见先生情操极其高尚”林清知道以皇浦俊成母妃那个高傲有才情的女子
的眼光,所识之人必然也是很有才华的人。
“哼,那倒谈不上,我说了不过是混口饭吃,再说别的地方,有人不让我去,也只能窝在这小小的村庄中”那贾非话语中
已有几分愤慨。
皇浦俊成十分不喜欢贾非跟林清说话的方式,“哦,是吗?”神情间也冷冷淡淡的。
“哼,说起来这还是拜方家所赐!”贾非看着皇浦俊成的眼光居然带着几分恨意。
“哦?先生此话怎讲?”皇浦俊成皱眉道。
“当年若不是……”
“夫君!”一个女声打断了贾非的话。
皇浦俊成和林清回头看去,一女子提着一个食盒正进门来,抬头看到两个锦衣公子,面色一红。正要低头,忽然又看了一
眼皇浦俊成,立即变了脸色,快步走到贾非面前,“你……你不是说不再和方家小姐在一起,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的吗?
你……你为什么骗我!”说着将食盒扔到地上,哭了起来。
贾非被她弄的措手不及,连忙去哄,“梅梅,不是你想的那样,梅梅,你仔细看看他,他……”
贾非话音未落,却见那女子转身冲到皇浦俊成面前,扯着他的胳膊哭道,“方小姐,你不要来打扰我们了好不好,他已经
是我相公了,我们已经被你害的很惨了”
贾非连忙上来,拉下她的胳膊,“梅梅,你仔细看看,他不是方小姐,他是个男子!”
那女子猛的抬头,仔细瞧着皇浦俊成,“哦……好像真的是个男子啊”她高兴的转过头去,忽然又叫了起来,“啊,你的
午饭!”又跑向了食盒。
皇浦俊成有些懵住了,完全不知道这女子是唱的哪出。林清却是看出这女子似乎精神有些问题,却在仔细想着她说的那些
看似没有逻辑的话语。
“哎呀,相公,菜都撒了!”那女子抱着食盒转了回来。
“没关系,这饼不是还好好的吗?嗯,都冷掉了,你去那边厨房帮我再热一下,好吗?”贾非轻声的哄着那女子。
“好的,相公,你等着,我这就去!”说着,拿着那食盒走了,看也没看皇浦俊成他们二人一眼。
贾非回头看着等着他给个交代的皇浦俊成二人,叹了口气,再也不是刚才那幅冷冷的样子,“你们跟我过来吧!”
二人毫不犹豫的跟上,到了房中坐下。
皇浦俊成他们也不催贾非,任他再那儿坐着陷入回忆,作为一个皇子,他们都会有一种能力,就是能忍!
“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过了一会,贾非喃喃的说道,“还来干什么呢?都过去了……”
“我母……亲只是想要知道故人过的好不好!”皇浦俊成回道,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他现在已经明白,母妃让他来
拜访的人和她的关系并不单纯。
“刚才多有得罪了,刚才那个是在下的内人”贾非略有些尴尬的沉默着,“公子回去告诉令堂吧,我很好,该过去的都让
她过去吧,让她放心,我不会四处去说当年那事,也别让她再防备什么或是对我们的事情多加迫害,梅梅都这样了,我只
是想要好好照顾她”
皇浦俊成心中气闷,想想母妃进宫已经十数年,也不知道当年在未入宫之前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管怎么说那人总
是自己的母妃,自己对于她多少还是了解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是不屑于去做的,“贾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母
亲这十几年在家,未出家门半步,与外人几乎没有联系,即使是娘家的人也是几年才见得到一会,她还未必乐意见的。平
日里吟诗弹琴,不问世事,为人也是正派;我听先生及夫人刚才的意思,仿似先生的际遇是因我母亲所致,先生能否说的
详细些,如果真如先生所想,我回去也好传话。否则传错了话,也是辜负了先生。”
林清见皇浦俊成虽说神色依然冷傲,可几句话说的也合情合理,只是想着刚才贾非的态度,不知道他买不买账,刚要张口
帮衬,这边就听贾非道,“唉,这些年我偶然想起,也觉得此前种种也可能并非是你母亲授意。……其实这些对我们来讲
,是谁做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唉……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年我曾经偶遇你母亲,仰慕她的才情,那时我认为她也是喜欢我的;她曾经送过我一
个帕子,当时我想那应该是定情信物了吧,心中雀跃,送了她一把折扇,回去后请爹娘去她家提亲,谁知道被拒绝了;我
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忍不住想去问问她明明对我有情,但为什么却不愿意嫁给我,可我还没去,就听到她嫁入皇家
了;当时我和她的事情,周围要好的朋友都是知道的,这慎州也不是很大,很快就传开了,可传着传着就走了调,说她为
了嫁如皇家与我毁婚什么的;我还没来的及打听她嫁给了那位皇子,就有人迫的我们卖了祖产,逼我们举家迁离慎州城,
我们躲到了这村中,谁知他们很快找到这里,我爹娘无奈,想了个法子,让我和梅梅完婚,想着这样总能让他们放心了吧
,哪想他们还是依依不饶,常常过来找不痛快,有次闹的凶了,梅梅怀着的孩子也掉了,梅梅精神从那时开始就不好了,
家母受不了这个刺激,很快去世了,紧接着家父也去了。”贾非叹了叹,“那些人都是你母亲娘家的人,我道是你母亲授
意的,也曾经恨过,恨自己没用,恨她薄情,可自从孩子没了,家破人亡梅梅生病后,所有的那些感情反而淡了,只是想
着把握现在,和梅梅好好的过下半辈子。”
林清听到这里连忙说道,“这个倒不难,我是医者,如果你信的过,我可以帮夫人瞧瞧病;至于那些骚扰你们的人,我二
哥会帮忙的,是吧,二哥?”
“嗯,这是应当的”皇浦俊成定了定神说,“但请你相信,这些事情绝对不是我母亲授意的!”皇浦俊成现在才明白母妃
让他帮忙来寻人时眼中的热烈到底是因为什么,那是长久的思念,爱恋,眷恋!也同时明白为什么母妃家中来人的时候,
除了母妃的母亲,他的外婆外,其他的人为什么母妃不愿意见。想来当初嫁给皇子并非是她所愿的。
林清一直留意皇浦俊成的神色,面对这样的信息高傲如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了。这时见他语气平和,才稍稍松了口气。
贾非起身对二人一拜,“谢过二位!”正要回身去叫夫人,顿住脚回头道,“你说不是你母亲授意,我便相信,你们皇家
的人总是会一言九鼎的!”
皇浦俊成和林清顿时愣住了,倒是忘了这一节,既然方小姐是嫁如皇家的,他们必然也和皇家脱不了关系的,这贾非只怕
早就知道二人的身份了。
贾非走后皇浦俊成变得很沉默,林清明白皇浦俊成内心的那个伤疤又被接了起来,血淋淋的折磨着他。特别是在明白自己
不被疼爱的原因居然是这样后,叫他情何以堪!林清轻轻的拉住他,无言的安慰着。
从林清帮贾非的夫人做了初步的诊治,约了过两日再来,到二人回到城中,皇浦俊成一直还是沉默着。林清叫小二帮皇浦
俊成备水沐浴。自己则在屏风外草草的勾勒出贾非如今的面貌——风霜满鬓,落魄潦倒,拥着他那目光略显迷离的老婆。
皇浦俊成的国画画的很好,而且以前和林清常常在一起,也曾跟林清学过西派的画法,但是林清知道以他现在的心情是什
么也画不出的。
林清完成了画,隔着屏风问道,“二哥,水冷了吧,要不要让小二上来给你加点水?”
停了一下,林清听到皇浦俊成低低的说,“不用!”
接着林清听到“哗”的一声,估计是皇浦俊成终于出来了。
林清叹了口气,换了纸,有开始画起来——这张却是他依着现在贾非的面貌,想象这的如果他在一种生活富足的状态下应
有的神韵。
林清搁了笔,转过屏风,却见皇浦俊成靠在床棱上微微闭目,衣衫胡乱的披着。“二哥,别想太多,睡吧!”
皇浦俊成“嗯”了一声张开眼,却不看林清,半晌才轻轻的说,“小时候就知道母妃不喜欢我,父皇也不喜欢我,一直不
知道原因。后来长大了,学会自己寻找温暖,学会保护自己,可我依然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才会让自己的父皇和母妃都
不喜欢我。后来你出宫后,有一天我在御花园碰到父皇——你知道以前我知道父皇不喜欢我,除了上朝和在竹清宫意外碰
上,我也很少去他跟前烦他的——那天碰上父皇,我本想回避的,没想到父皇叫住我跟我说了好多话,都是你小时候的事
情,我很开心,开心父皇跟我说了这么多心里话,开心即使你走了这么久父皇还这么珍惜你”皇浦俊成顿了顿,“没想到
父皇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跟我说‘林儿虽不说,可我知道他很担心你,其实我从来没有像那些宫人想的那样不喜欢你,我
只是想给你母妃一些自己的空间,没想到却疏忽了你。’”
那时我还不是很明白,现在才知道,原来父皇可能是知道母妃她……她另有所爱!
林清轻轻的将手搭在他的背上,安慰着。
“过去的历史终归是改变不了的,何况还是别人的历史?你母妃只怕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太执着与一些自己放不掉的事
情而看不到周围的人和事罢了,她看不到你的好并不是你的错!你还有我,还有父皇,还有我的母妃呢,你忘了我曾说过
我的母妃分给你一半的?”
皇浦俊成一听,微微笑开了。原来小的时候,有次自己生病发烧,自己的母妃愣是没发现,只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没精打
采的很烦,打发他自己玩。
那时他伤心难过,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竹清宫,来了之后就被清妃林清母子按到了床上,又是灌药,又是发汗,怕他嫌
药苦,给他备了蜜栈,怕他闷,给他弹琴说话。可没想到自己一激动,又想起自己的母妃,哭了。这下把清妃和林清吓坏
了。林清上上下下又给他诊治了半天,愣在那里,清妃再三追问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林清也不答,直到最后冷不丁的冒
出一句,“二哥,别伤心,我的母妃分给你一半!”
皇浦俊成一下愣住了。清妃半天才反映过来,红着脸笑骂道,“乱说什么,小小年纪,也不知道脑袋里面装的什么?”起
身让小彩给皇浦俊成备吃的去了。
这些陈年往事现在想起来仍然让人觉得温馨。
皇浦俊成正想着,却听林清忽然叹道,“父皇也真是可怜!”
皇浦俊成一愣,“怎么?”
“一个老婆走了,另一个老婆心里想着别人,其他的老婆又有多少是算计权势的?一个儿子走了,一个太子废了,剩下的
儿子中又有多少不幸福的?”林清再没往下说,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些皇子们,从小接受“英才教育”,单拉出来哪个
不是人中之龙?偏偏轧堆撩在一起,还是在那是非与权利的中心!
皇浦俊成听着前面还笑着,到了后面也不笑了,看着林清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林清忽然高兴道,“不比不知道,比了才知道我还挺幸福的!哈哈!”
皇浦俊成不由得也笑了,林儿就是有这个本事,什么时候都能正面的看待事情,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法。
林清见皇浦俊成精神好了些,连忙又跟他扯起这两天的见闻,二人过了半夜才睡下。
第35章:
第二日林清起的迟了些,皇浦俊成已经去衙门了。林清索性出门准备去白谡静的酒楼用了午饭再去商铺。
“四公子!”林清回头,却是看到赵启之一脸欣喜的看向自己。
“哦?原来是赵公子!”林清回头等赵启之几步来到跟前。
“四公子什么时候来到慎州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赵启之埋怨道。
“赵公子家大业大,事务繁忙,所以没有打扰。”林清心中叫苦,昨日睡得不好,有点头痛。
“什么家大业大事务繁忙,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四公子还不知道我那点儿底细?”赵启之抬头看了看林清要进去的方向
,“这么巧啊,我正好也要去酒楼吃饭,既然来了慎州,当然是我做东了!走!”
拉着林清就往里走。
还没到中午的饭点儿,酒楼里人不多,林清尴尬的被他拉着,轻轻的使了巧劲滑开了。
掌柜的见到来人是四公子——这几日林清和皇浦俊成来过几次,正要迎上来,林清示意制止了。
二人上了楼来,点了菜。赵启之热情的问林清别后的情况,从林清夹菜的频率上推测他的喜好,可惜收效甚微——林清只
在有限的几个人面前能够显现出自己对待饮食的偏好,面对其他人,林清总是自然而然的采取皇子“英才教育”的教条,
每样都吃的一样多。对于林清,虽然皇浦卓然向来不愿意多加约束,但为了他的安全,皇浦卓然曾经有一阵在他跟前耳提
面命,让他不要在除了他之外的人面前显现出自己爱吃什么,以防有人下毒——当然林清将之扩展了,除了自己信任的人
外,他是准从父皇的指示,不显现出自己爱吃什么,虽说自己的医术已经到达了某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