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凡事都要跟我解释。”说罢,又是一笑。他是那样爱笑,只是每个笑容都寓意不同。
“说到底,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干系。”这一次,瞿然的笑容映在余温眼中,尤显得分外凉薄。
那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却又让被拒绝的人无话可说。
余温站在原地,目送瞿然好看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觉得连身体里最后一丝余温都散尽了。
以为他不一样,以为会在危难时出手相救的他不一样,以为对在病床上的自己展露柔软笑意的他不一样……
于是,燃起满腔的感激与热忱去对待他,才发现这投注感情的对象是一汪深潭,再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只能化作一缕青烟。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不一样?
想到这里,余温不觉发出了微笑,那笑容竟与刚才的瞿然有几分相似。
瞿然走过另一端楼梯的转角,余光中看到刚才的少年还站在原地。其实也没什么,自己说的都是心里话,他并不想平白无
故跟任何人扯上任何干系。
他或许生来就薄情寡义,为数不多的爱与温柔都倾注在唯一的妹妹身上,再分不出半分给别人。
何况,怀抱着对他人的期许,只会在这世间四处碰壁。
瞿然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四面皆壁。
所以,还是让那孩子早早死心的好。在这严酷的世界里摸索着生存,越早学会游戏规则,就越能尽早让自己站在有利的位
置。
“琌哥——”有侍者迎头跑来,“又有客人。在2306的总统套房等你。”
瞿然看了一下时间,皱了皱眉,“不早了,我快要下班。跟老板娘说,换别人吧。”
“可是,”来人面露难色“这个客人出手阔绰,出了三倍的价钱只要你。老板娘的意思……”
“三十倍的我也不接。”瞿然淡然答道,伸手按开电梯。
“琌哥……”那传话的侍者似不死心,紧跟着进了电梯。
踏进电梯的一瞬间,瞿然霎时皱起眉——电梯里残留的酒气里混杂着着淡淡的莲叶幽香。那并非出自自己的身上的。
这是VIP专属的客梯,而且与酒店的其他电梯分离,除了“锦星”的贵客,没有人有资格使用。而这味道绝对是第一次在
这里出现。
心跳刹那间变得如捣鼓般飞快,一种近乎荒诞的猜测在脑海里形成,驱使着瞿然一把拉过身边侍者的衣领:“刚刚乘坐这
部电梯的人是谁?去了哪里?!”
侍者被瞿然突然激动的情绪吓到,有点结巴地说:“就是刚才点了你的客人啊,他喝了点酒,让我先送他去客房。之后,
我就急着开始找你……”
没等说完,已经被瞿然搡出了电梯,“去告诉老板娘,这单客人我接下了!”
侍者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有点莫名其妙。
想了一会,突然发出讪笑:“什么‘12点情人’,装什么高洁!有钱赚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第八章:黑暗
瞿然站在2306的门前,调整呼吸,轻轻叩门。
里面悄无声息,无人应答。
等了片刻,再敲门,依旧阒静无声。
门没有锁,他轻轻推门而入。
门在身后合起,迎面而来是一室严丝合缝的黑暗。
下意识摸索着去摸灯的开关,没有反应。想来是有人关闭了床头总电源。
总统套房内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隔绝了一切透窗而入的光线。一瞬间,瞿然有近盲的错觉。
“是谁?”一道声音从内间的卧房里响起,蓦地让瞿然一惊。
他很快冷静下来。“我是来为您提供服务的琌”,含着职业性笑意的声音一出口,就连自己都是一惊。想来是黑暗的环境
太让人没有安全感,连平常风度的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喔,进来吧。”卧房里的人有着很具磁性的男中音,只是稍稍透着倦意。语毕又补充道:“麻烦在餐桌那里倒一杯水给
我。”
瞿然只得依言摸黑去倒水,不小心踢到桌角,发出轻微的响声。
忍下足尖的疼痛,端着水杯走进卧室,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么黑,为什么不开灯?”
床上有人回答:“一片黑暗,看不到彼此的样子,这样的性爱不是很刺激?”
“哈——”瞿然未置可否。做爱时开不开灯纯属个人爱好,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事。
可像今天的这位,从进门起就让人开始摸黑的,也实属头一回遇到。
因为看不见,却更加好奇起对方的样貌。
突然被一只手接过他手中的水杯,瞿然才发现自己原来已走到床铺边缘。
不容他多想,对方扣住他手腕的另一只手突然发力,瞿然毫无防备就被人拉坐在床沿。
“今晚,让我来见识一下‘锦星’大名鼎鼎的头牌吧。”有一只手从肩膀处伸过来,探进领口,在锁骨处摩挲爱抚。
手的主人似乎被瞿然皮肤光滑的触感吸引,很快加入另一只手伸进衣服下摆自腹部爱抚而上。
两只手从背后环绕而过,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
瞿然只觉得自己跌进一片宽阔结实的胸膛里,淡淡的莲叶幽香包裹过来。
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笑道:“你的香水味很好闻。”
“呵呵~你不也一样吗?”身后的男人也跟着笑,紧接着温热的唇吻上瞿然的耳朵,轻轻舔咬。
一阵酥麻从脊椎传导而过,伴随着不时飘至鼻腔的淡香,让瞿然觉得一阵晕眩。
男人的吻从耳朵沿袭而下,含住胸前的乳头一轻一重反复噬咬。散发着技巧性的爱抚让人忍不住战栗。瞿然此刻才惊觉,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脱掉了。
黑暗中反手去摸——男人身上的浴袍敞开着,皮肤肌理光洁,肌肉也很有弹性,看来是悉心保养的成果。
在身体上游走的双手,手指修长,指节突出,其中一只已然探向下腹。
早已等待多时的硬挺被那只手缓慢套弄,刺激得呻吟忍不住就泄出口,“唔——”
“呵呵~这声音,的确销魂悦耳,可以打满分。”只听见对方这样说,说着,另一只手来到股缝间私密的入口处。
“你刚刚被人上过了?”语调沉了一分,但听不出情绪。
身体不会说谎,今晚接连三次的性爱让承欢的地方还存留松软湿润。
“怎么,你不喜欢吃别人剩下的?”瞿然并不是省油的灯,欺身上前去咬男人的耳朵。
无奈对方似早有防备般躲开了,悉索下床将他打横抱起,“没关系,洗干净就好了,我并不十分介意。”
黑暗的浴室里,只有水流的声音。
洗得差不多的时候,男人低伏在他耳边笑说:“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要伺候别人入浴。”
“那换我来也可以啊。”瞿然找到机会,从宽大的浴缸里跪起身子,“很乐意为您效劳。”
蜂蜜和粗盐在掌中被摸索着调匀,游走在男人宽厚的背上,对方微微溢出的叹息听起来似乎很享受。
“怎么?你最近很累?”
“何以见得?”
“我只要摸一摸别人的身体就知道——你的肌肉很紧绷。说明有多余的乳酸没有办法代谢。”
“怎么解决?”
“我可以帮你按摩……”
“不用。与其按摩,不如满足我……”“啊——”
瞿然的惊喘几乎和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同时发出。
紧窒的甬道里被一下插入了两根手指,温热的水流跟着涌入。辗转搅动的手指刺激着敏感的内壁,呻吟又不受控制的连连
溢出。
“如何?准备好接纳我了吗?”听话中的意思,看来对方想把浴室当做第一战场。
这没有什么。想他瞿然混迹风月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可对方身上那浴液的味道都遮盖不住的莲叶香味又让他莫名觉得紧张
。
置于后方的手指抽了出去,滚烫坚硬的分身一寸寸开始入侵。连带着还有一串落在背上的亲吻,“放松一点,你这样紧绷
的身体要是我完全进入了,你要怎么承受?”
温柔的亲吻和低沉的嗓音带着魅惑的魔力,让瞿然慢慢放松下来。
身后的人借着他放松的时机一举攻城掠地,开始抽插起来。
他实在太懂得同性之间性爱的技巧,知道什么时刻该开启哪道程序,瞿然只觉得自己在对方的主导下变成了波浪滔天的大
海里的一叶扁舟。
最后,是男人把释放后几近虚脱的瞿然抱回卧房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的时候还轻吻他的额头调笑:“才一个回合就累瘫
了。在体力这方面,似乎不太称得起‘头牌’之名。”
瞿然在一片黑暗里翻个巨大的白眼——“MD,老子今天一晚上不是一次是四次,四次懂不懂?!”他很想喊出这句话,可
是喉咙竟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几经努力,才吐出一个字:“水……”
很快,感觉到男人凑过来,覆上他的唇,把一口水缓缓送进他的口中。如此反复喂了四次,最后一次男人在他唇上爱恋亲
吻一下,说:“睡吧。今晚你也累坏了。”
说罢,隔着松软的被子,将他牢牢圈在怀中。
尽管意识反复叫嚣提醒着“不要睡,不能睡”,瞿然还是敌不过眼皮的涩重,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
总统套房棚顶的水晶吊灯被阳光映照得熠熠生辉,夺人二目。
下意识伸出手去摸身边——不出所料,触手所及的被褥平整凉滑——昨夜的金主早已不见踪影。
瞿然忍着全身的酸痛翻身下床,在宽敞的房间里巡视一圈。沙发扶手上,搭着他装在酒店洗衣袋里的衣服,已经被洗好熨
妥,餐桌上银罩下扣着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咖啡壶尚且温热。
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怎样想也想不出端倪。
想了多时,终于放弃,他走去浴室淋浴。
五分钟后,只见他一身泡沫从浴室急步冲出来。
床头还留着昨天夜里的那只玻璃杯,杯底还留有一点水渍。瞿然用手指蘸起一点送进嘴里细细品尝——幽深的双眸里顿时
精光四射。
没有人知道,他除了精通医术,实际上对药理学也钻研颇深。
第九章:新的起点
瞿然走出酒店的大堂时,大堂正中的欧式仿古座钟刚好敲过八下。
心里暗叫不好,急急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好在距离家的路途并不太远,车子很快抵达巷口。在常买早点的摊子前买了热豆浆,瞿然快步向家走去。
远远看见陆天扬的车子停在门前。
车里的人闭着眼在假寐,瞿然走上前轻弹车窗。
陆天扬睁开密布血丝的眼,见是瞿然便拉开车门走下来。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不是在外面过夜的吗?”
“凡事总有例外。”瞿然晃晃手里提着的早点打断对方,“我先上去一下,有话一会儿再说。”
掏出钥匙开了门,“婴宁?”他轻唤一声。
妹妹的房门紧闭,没有人回应。
看来是在为了他昨晚夜不归宿的事情生气。瞿然轻叹一声,把早点在餐桌上摆好,进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见早餐还纹丝不动摆在桌上。只得上前敲妹妹的房门。
“婴宁,哥哥把早餐留在桌上,要记得吃哦。”
出了门,见陆天扬正倚在车边,嘴里叼着烟,在身上四处摸打火机。
取出自己随身的打火机,上前为他点了烟。瞿然轻轻依偎在陆天扬肩头:“你每天工作那么辛苦,何苦整夜等我?”
“我只是想把录用通知送给你。下周一九点,来中心医院总外科报到。”陆天扬从车子风挡玻璃前取出一个信封递到瞿然
手中。
随后上了车,拉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学长——”瞿然叫住他,满脸柔柔的笑意:“学长,你今天可有手术?”
“没有啊。”陆天扬被他弄得有点诧异。
“那就好,迟到一会也没关系吧?”说着已经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坐进去,“我想你陪我去吃早餐。”
港式茶餐厅内靠窗的桌边,瞿然和陆天扬各自低头吃着自己面前的早餐。
喝下最后一口青菜粥,瞿然用餐巾抹净了嘴角,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啊——吃得好饱。有人一起吃早餐的感觉果真不错
。”
“你喜欢的话搬去我那住,每天可以一起吃早餐啊。”陆天扬浏览着手里的晨报,故作漫不经心地说。
岂料话说出半晌,都没有回应。陆天扬放下报纸往对面看去,转瞬便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
——清早透明的阳光下,瞿然正趴在桌边小憩。呼吸柔软、低垂的黑发柔软、放松下来的肩线柔软,一如多年前在实验室
的清早在满桌烧杯烧瓶的空隙里睡去时温良无害的少年。
在咖啡杯下压下一张纸币,陆天扬轻轻打横抱起瞿然,在侍者和钟食客疑惑地目光注视下迈出餐厅的大门。
抱着瞿然上楼,在门口的牛奶箱里摸出备用钥匙,抱着怀里熟睡的人走进卧室,拉过被子为他盖好。陆天扬伸出手在那单
纯如孩子般的漂亮睡颜上流连抚挲许久,才起身离开。
轻轻掩上房门,陆天扬的目光先是落在餐桌上两杯冷掉的豆浆上,又继而抬眼看了看另一间卧室紧闭的门,最后悄无声息
地离开。
瞿然沉浸在绵长的梦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人大力摇晃自己的肩膀,勉强张开眼,看到一张挂着泪痕的精致脸庞——是妹妹婴宁。
“怎么?做恶梦了?”急急地起身,把伏在枕边的妹妹抱在怀里,温柔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抚摸她柔软光滑的长发,悉心
安慰:“乖~不怕,有哥哥在这里。”
而怀里的细小身体还是止不住抽泣颤抖。
瞿然只好抱着她倚在床头慢慢的摇呀摇,一边逗她:“做了噩梦要告诉哥哥哦。噩梦只有说出来才不会成真。”
“真的?”怀里的小丫头闷在自己胸口,吸着鼻子好奇地问。
“当然,哥哥几时骗过你?”
小丫头动了动,坐直身子,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我梦到自己在走一条好长好长的路。在路上遇到爸爸妈妈,外婆,还
有你。你们都走得很快,把我甩开好远。我拼命叫,也不见你们回头……好不容易,你回头看了我一眼,居然像什么都没
看到一样就把头转过去了。”
“我在梦里急死了,怕追不上你们,又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好怕从此醒不过来……”
断续的讲述,依旧隐隐带着委屈的哭腔。
瞿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了解妹妹梦境的来源,知道她担心不会再醒来的恐惧。
他扶住妹妹的肩膀,对牢那双还带着水雾的眼睛,展露最最宽慰温暖的笑意:“婴宁,哥哥答应你,一定努力,我们很快
就会有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