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如难道是末日综合征患者吗……”沉夏用指关节敲着下巴,喃喃自语起来。
“就算她是,这又与案子能有什么关系?”方跃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要尽快破案,绕弯路的事情他可不想做。
希声没有就他们的话发表意见,继续专注地看着记事本,往后翻了翻,突地眉梢一拧,对他们展开了这一页,“从头到尾就没有张倩如自己写的话,但你们看看这张纸……”
这是一张几乎完全被撕掉了的页面,抬头只有几个字还保留在上面:多亏他教我用这个办法……
“会是她自己撕掉了这张纸么?”沉夏揣测。
方跃有些不耐地建议说:“可以拿回去警局问问张倩如,我们再看看其他地方,这东西我看没多大用处得。”
希声微点头,没表示什么异议,的确这东西目前为止没显示出什么用处。他刚准备把记事本放进证物袋,眼神一滞,发现这张纸后面的一页上其实有道很浅淡的污渍,不放在眼前盯着瞧还很难发觉。
“怎么?”沉夏凑过来问。
希声用手指给他看,“会不会是撕纸时留下的?”
沉夏却鼓着腮帮子一阵失神,片刻把眸子一晃低头闻了闻这痕迹,说道:“味道很像啊。”
“什么味道很像?”方跃忍不住兴奋,“找到线索了?”
沉夏摇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快急出汗的方跃说:“还不确定是不是,但我对这个气味有些印象,白天我们从这里拿回警局的那个极地海洋馆得沙漏上,似乎……也有这种气味。”
张倩如是个略有洁癖的人,从小就是这样,沉夏觉着她应该不会手上沾到了污渍到家了还不清洗,那么这个拿过沙漏又碰过她记事本的人,会不会与案子有密切关联?
把自己的疑虑全盘说出口,沉夏的想法立刻得到了方跃的支持,“那好,拿回去给鉴证科,如果能证实这两样东西是同一类物质,那至少能断定张倩如有一个与她很亲密的人,普通朋友是不能接触到她记事本的吧?”
“嗯,如果能在这两样东西上面找到这个人的指纹,就更好了。”希声说完又有了新的疑问,张倩如在警局并没有表现出有亲密友人的样子,她独自被捕,却没什么人来关心她的事情,她还主动对警方表明没有家人朋友可以通知的,只有她公司的老板打电话来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静默了好半天,希声忽的闯进卧室,打开张倩如的衣柜和抽屉翻看起来,虽说有些衣物他看了不大好,但这是查案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方跃纳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找些什么。接着就被沉夏神色泰然地拉着去厕所进行地毯式搜查,看这两人此刻的神情倒是惊人的相似——好似猎豹嗅到了猎物般敏锐。
几分钟后,希声从卧室里走出来,与从厕所里走出来的沉夏一对眼,就像是特工街头对上了好,相视一笑。
“喂,你们不要给我眉目传情,快点说话!”方跃跳脚。
希声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对方跃说道:“张倩如有个男朋友,尽管她尽量掩藏了他的存在,但他的确存在,哦不,也许是的确存在过!这个人很有嫌疑,但不一定有绝对得嫌疑……必须把他先找出来再说。”
方跃有些不能理解,拽着两个的胳膊问:“等等等等,鉴证科来过这里取证的,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你们又怎么发现的……”
“很显而易见啊,证据都摆在我们眼前啊!”沉夏环抱起胳膊笑眯眯,见方跃还是一脸困惑不解,只得有条不紊地给他解释一遍:“鉴证科寻找的是犯罪痕迹,因而注意力会在每件物体的遗留痕迹上,判断哪些有可能是嫌疑人留下的线索,寻找嫌疑人在犯案当时留下的线索,需要寻找的是即时证据。那么,他们会并不一定会发散思维地去探查这个屋子里主人的生活痕迹,并八卦她的私生活……除非是她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很容易被注意到。”
方跃的太阳穴仍旧是突突跳,“你能不能说的具体一点!”
“其实很简单,只要希声和我有意识地在卧室、厕所寻找曾经是否有第二个人居住过的痕迹,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沉夏先将他进到厕所里,快速而简洁地说道:“你看,这里收拾的很干净,地上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但犄角旮旯总有洗不掉的印记,比如这种水渍印记!这种洗手台是玻璃的,只要杯底有污垢或者泡沫,实在很容易留下圆圈印记哦,如果主人长期选择把水杯放在同样的位置,这圈印记还很难洗掉。
它的大小和其他东西都合不上,但却与洗口杯杯底一致,但这个洗口杯的底下已经有一个圈形印记了,多出来了一个因为什么?张倩如性格太过有板有眼,是个凡事都喜欢按照规矩来的一个人,做什么都有一套既定习惯,她既然把水杯放在左侧就不会改换在右侧……而多出来的这个印记看起来形成的时间并没有这个水杯杯底印记的时间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右侧曾经有摆放过另外一只同样大小的水杯,至于为什么会同样大小,情侣之间总爱用配套或同样尺寸的用具不是么。”
方跃听得张口结舌,又问:“不会只有这一个证据吧。”这种证据仔细想想确实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显然不能呈堂的呀!
“当然不止,你再看看她的马桶,如果只有张倩如一个人使用,马桶盖用不着老是翻起来,但这个马桶盖的连接处、边缘的磨损程度却表明,这东西在曾经有段时间被磨损的很厉害……这至少能够说明曾有男人与她一起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沉夏说完又转个方向,指着浴缸外的防水帘说:“再看这个防水帘,已经用了很久所以有些泛黄,但是上面的水渍痕迹很明显分为了两层,上面一层的高度显然超出了张倩如洗澡时经常可飞涧水珠的高度,而且看起来颜色较深,估计是经常把头发上的泡沫蹭到上面的缘故,但张倩如不会,因为女人毕竟要仔细细致些,而且洗澡时动作更
小……还有……”
“停,我……我信你了还不成么?”方跃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耳朵,他被沉夏说服了是没错,但是这些证据都不具备被呈上法庭的说服力,只能算是辅助证明,他们还得找更确实的证据。
沉夏了然一笑,耸了耸肩膀说:“没关系,我也只是通过这些来做出相应推理,这些并不能作为决定性证据我是明白的,但却能给我们指明方向……希声在卧室发现第二人的生活痕迹也是同等道理,既然你相信了就不用我们再费口舌了,问题是……如果张倩如不说,我们怎么能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和相貌呢?”
“可以从死者入手,死者既然是张倩如的好友,那她们应当会认识她的男友,或许还告诉过身边的什么人……”方跃想着,立刻给属下打电话,让他们尽量多找一些资料,并着重寻查这件事。
把这个线索搁在一边,三人决定再仔细看看,务必要做到事无巨细没有遗漏。这时方跃的电话响起,接起之后按了扬声器,原来是家悦查出来那个女死者的死因了。
“家悦,女死者是死后才被吊上树的对吧?”希声问。
方跃很肯定的说:“的确如此,这个倒霉催的可让我费了好大力气,差点把她的内脏都给查遍了,幸好我及时停下来转移方向去开了她的脑袋……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是死于脑部创伤,但她得脑袋没有任何外伤痕迹,就这个让我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开颅!她这种脑创伤并非一次性致命,也不是外表看得出来得,而是因为脑部常年累月遭受到某种程度的撞击,导致脑部功能渐渐发生退化,最终发生衰竭而亡……死的时候就跟突然猝死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来,嫌疑人有可能不是故意要杀她……或者说,她的死本来就只是个意外?”沉夏不由得心生狐疑,麻烦呀,这又是一个新疑点。
希声紧跟着绷直嘴角,哂笑一声:“还有一种可能,杀死这个女人的罪犯与把两个受害人吊在书上的,其实……是两个人。”
50.新年番外1
【小C】
这是我第一百零七次见到他,从这家咖啡厅的旋转大门,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看见他匆忙从小区的门口踱步而出,对着天空上的一抹幽蓝,抬起纤细的胳膊遮住了眼。
他的睫毛很长,总在眼窝下留下一排淡淡的阴影,簌簌抖动起来,就像两只蝴蝶扇动起柔韧的羽翼,让光阴也跟着拉长了遥远的距离。
是的,他离我如此遥远,举手抬举就是另一个世界。
每一次当我以为触手可及,总会有另一个身影从他身后出现,高大阴霾,笼罩住他白皙的容颜,与此同时也占据了他那对宛如琥珀般美好的眸子。
对,我是小C,一个微不足道暗恋他的人。在每一天思念他的日子里,我常常忍不住埋怨,若是没有那一日该有多好。
就是那一日,他突兀的撞入我的眼帘,带着一身剔透耀目的水珠,在门口风铃的欢迎声中走到我面前,唇角微扬,声音清润动听:“你好,麻烦你,请给我两杯焦糖玛奇朵!”
仿若太阳神阿波罗从晨曦的树荫中漏出的一道光,抖了我一脸的华光似锦,我瞬时就愣了,半晌才恍悟地计算好价钱,从他温热的手指间接过钱,告诉他稍等片刻。
他淡淡看我一眼,唇边露出一圈好看的涟漪。
我努力做最好的焦糖玛奇朵给他,小心翼翼捧到他手上,用最虔诚无垢的目光送他离开,然而……沮丧的是,他再没有看我一眼。
门外有一双手,在他刚出门时便伸了出来,为他围上一条颜色火红的手织围巾。
我看着他们两手交叉食指紧握,而刚才还在我手中的焦糖玛奇朵,其中一杯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他身边的这个人,容貌精致、身材高瘦,黑发飘逸,眉宇之间满含柔情深意,却是个与他一样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暗暗攥紧拳头不知作何感想……手指渐渐垂落下来,平放在操作台上归于冰冷。
这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进来这家咖啡店,但我还能常常见到他,他真的很爱笑,有时带着一点顽皮与狡黠,有时带着一点桀骜与不羁,有时会露出雪白整齐的八颗牙,有时只是抿嘴浅浅低笑……但无论是哪一种笑,都让我深深迷醉,贪婪不已。
而他每次笑,身边总有那个人的身影,好似鬼魅,终日里阴魂不散。
尽管至今,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居住的小区,就在我工作的这家咖啡店对面,但他显然不甚喜爱喝咖啡,否则怎么只来过一次就不再光顾,抑或是……我的手艺太差?不,这不可能,店里的小北时常称赞我,店里的老顾客也很多,我确认自己的手艺绝非是糟糕的那一种。
但是,他为什么就不肯再进来一次呢?
如果他愿意再踏进这扇门,我一定要把握机会,对他表达我的心意,哪怕他已经有了恋人……也从未认真注意过我。但面对爱情,不应该拿出勇气么,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欢迎光临!”今天,岂料今天他真的来了!
而且,他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他那位相貌出众的恋人!我看着他缓缓走近,欣喜的心情无以复加,脸上溢满了羞赧的笑容,深呼吸再呼吸,大方坦然地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
“你好,两杯焦糖玛奇朵!”他对我轻扬唇角,我的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就闪闪发亮了!
我连忙点头,有些手忙脚乱地在为他准备咖啡,时不时偷偷瞥他一眼,不自觉紧张忐忑地咬下嘴唇。咖啡做好时,便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正视着他递上咖啡,正要鼓足勇气开口之际,却见他对我璀璨一笑,靠过来轻声道:“今晚是你的好日子哟赵紫凝小姐,会有人对你表白……有时,一眼迷恋的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为什么不多留意一下身边呢?”
我愕然不解地望着他,脸色殷红,不知所措。
他拿起咖啡慢慢转身,又回过头来弯起眉梢,留下一句话:“你,一直想知道我的名字吧?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姓尹,尹沉夏。”
“那,那……他呢?”不知怎么了,我居然会问出这么失礼的话。
尹沉夏似乎一点介意的样子也没有,只是眸子里的流光变得更浓郁潋滟了,微笑地告诉我:“嗯,他呀……叫沈希声,是个侦探喔!”
我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终而在他推门而出时释然地放下了心里的妄念,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的感情极好,每次站在一起比肩相视的样子,总能让我忍不住地牵起嘴角。
那样的美好与温暖,谁能忍心打破?
这天,我哼着欢快的曲调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走出更衣室时意外的遇到了小北,他的神色有些惶然。
“那个,紫凝……你今晚有空吗?”一贯伶牙俐齿的他居然结巴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就看到他从背后拿出了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顿时心跳一滞,惊讶地瞪大了眼。
【小A】
那一年,他是高三的学长,我是高二的学弟。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在那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学校还有这样一个大人物存在,但我偏偏就是与他相遇了。
“喂,你别走Aeolian!”我刚从绘画室出来,就倒霉的被几个高头大马的人拦住,他们是隔壁班上时常惹是生非的三个人,我认得他们的样子。
“听说是你要放话出来,说要教训教训我们?”领头的一个冲我叫嚣,而我根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好不停地后退,想息事宁人。
但他们显然是把某人做下的好事扣在了我的头上,前后夹击困住了我,对我凶神恶煞地喊叫起来:“哼,我看就是你刮花了我的车子!没种的黄种人,没本事与我们面对面单挑,尽做些下三滥的小动作!”
“不,那不是我!”听见他们这样辱骂,我的怒气腾一下就上来了,骂我可以,但不能骂我引以为傲的国家与民族!于是,我挺起胸膛与他们卯上了,反唇相讥道:“我看是你们找不到刮花车子的人,所以想找个最好欺负的对象出气吧!我是长得矮,身体也不强壮,但我们Z国人绝对不会做缩头乌龟!我如果想教训你们,才不会用刮花车子这种办法!”
“嗳哟,你这么说是不想乖乖认错咯?兄弟们,给我打!打到他承认黄种人没种为止!”领头的大块头一声令下,一个拳头就朝着我的下巴袭来。
我身子一矮,勉强躲过这一击,但从身后带风而来的一记横扫却怎么也躲避不过了,眼看着要被打得鼻青脸肿,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对我使出腿脚的那个人轰隆到底,龇牙裂嘴地捂住自己的膝盖。
“你,你是谁?”我诧异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顷刻愣神,便被他冷冽而倨傲的笑晃花了眼。
他并不答我,只径直朝挑事的大块头走去,斜睨着他轻笑一声:“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你们还真是给白种人丢脸哪……”
大块头瞬间就被镇住了,虚张声势地冲过来想要挥舞拳头,却被这人轻巧地抬手一抓,翻过腕子两手一错,就吃痛地哇哇乱叫起来。
我也是赫然一惊,心里立时汩汩流淌出无限的敬仰与佩服,他真有一手啊!这是叫小擒拿手还是大擒拿手什么的功夫,招式简单实用,我曾在一部介绍Z国武术的纪录片里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