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再说一遍。”
见他这般强硬,林悦本能就回答:“林悦。”
“林悦吗……不是钱无尽。”水绝流睐着林悦,凄然一笑:“也对,没有半分相似。”
林悦抚着脸颊,见水绝流莫明其妙的举动,心中不免疑虑,怕他真的烧坏脑袋了,林悦连忙收拾:“算了,我们进城里找
大夫吧。”
店小二刚才收了林悦一锭碎银,是食髓知味,延着一脸狗腿笑容凑过来问:“大爷要进城吗?要不要小的替夫人打点矫子
?”
林悦一头撞上桌角,水绝流咬牙切齿,瞪着小二的眼神像要杀人。
小二察颜观色,见势头不对,立即脚底抹油,溜了。可怜林悦背上水大侠,被踢了好几记,痛得他叠声求饶。其实他心里
明白,就水绝流这妖孽模样,也怪不得人家小二。
等平息了大侠的怒意,俩人终于还是进了城。
城内又是一番新景象。虽然下着雪,街上却有不少行人,积雪被踏光了,露出湿滑的石砌路面。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斜檐叠影,无一不充斥着古意。
此时林悦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到了古代,不忘问:“水,这时候是谁当的皇帝,哪一年?”
水绝流轻挑眉,回答:“司马氏玄青帝,显德十三年。”
多么理所当然的语气,林悦却傻住了:“国号是?”
“英。”
哇靠!大不列颠!
林悦看这街上行人,没有秃瓢,人们穿着也挺有特色的,明不似明,清不似清,又有点唐朝剽悍的曝露特色,某些妇人少
女大在雪天里却敞开衣襟,晾出胸前雪白,也不怕冷。
对……连女人都特别自由奔放。
他架空了……
连那么一点微薄的历史知识都用不上,林悦顿感无限悲催,正泪流满面时,就听背上水绝流问道。
“为什么不骑马。”
林悦首次听见水绝流这么平和地搭话,微讶,心情也收拾了不少。
“不会骑呗,我还以为跳上马背就可以,结果滚下来了。”
背上没有声音了,林悦以为刚才只是偶尔,也没在意。
“连骑马都不会,真不是一般的废材。”
林悦听了,撇撇唇:“是哦,我就是一个废材,大侠你在废材背上可舒适?”再说,小心老子把你抛下来。
“哼。”
水绝流倒没有继续说下去,伏在他肩上,似乎在休息。
按照小二说的方向,林悦还没见到医馆,就先见到了典当行。
在现代,医药费可是天价,林悦还不清楚这种年代大夫的收费,就怕身上的钱不够:“我去当掉首饰,换点钱。”
水绝流低声应了。
有客上门,掌柜的立即笑脸迎人,可是看见林悦,笑容便凝住了。
林悦知道自己又一次吓到人,这一回心里却打着小九九。虽说这张脸容易惹麻烦,不过有了它,讨价还价就更容易了,只
要掌握这世界的币值,以后说不定砍价无敌。
林悦心中描绘出美好未来,市侩笑容布满脸庞。
殊不知由这张脸演绎出来又有点变味,让掌柜心头怦怦直跳,以为被杀人魔盯上了。
水绝流挑眉,因为他结合林悦的本性,大概能够了解这抹变态笑容背后其实隐藏着十分市井的想法。但是这种情况安在钱
无尽身上,实在让人感觉……惨不忍睹。他不觉掐着眉心别开视线。
林悦从怀里掏出一只戒指,想了想,又把扇子也掏了。然后他附耳跟水绝流低语:“我不太清楚这里的钱,一会掌柜的估
完价,你来还价,我配合。大刀阔斧还下去吧,我会在旁边给他制造压近感。”
看着那斗志满满地攥紧的拳头,水绝流额角连连轻跳,唇角也快压不住了。
林悦未察觉,一个劲地热血:“来,我们开始吧。”将两样东西放到柜台上,他气魄地喊:“尽当。”
面对两件东西,掌柜两眼发直。
“两位请稍等,这种珍宝我不能评估,要请专人来。”掌柜给手下人低声交代几句,那人匆匆走入内室去了。
林悦见东西没有被带走,也没有发表意见,准备等高手来。
水绝流却心有所动,立即拉过林悦:“走。”
“什么?”林悦大惊:“我的东西还在这里,掌柜的,快把它们还来,我不当了。”
水绝流却不容他担搁,强拉着他走。那副焦急模样让林悦瞧见了,虽然心痛破财,却也立即放弃宝物往外走。
才踏出门槛,二人又退回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门外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正拿着武器凶巴巴地围过来,目标明显是他们俩。
林悦赶忙护住水绝流,退到角落去,连连陪笑:“且慢!各位英雄好汉,有话好说。”
看着有好几百号人的敌方,林悦眼眶一热,差点要落下两行宽面条泪,他希望有神仙打救,但这明显是奢想。
自从来了这世上就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林悦心感无限悲怆。苍天可鉴,他只想安逸地过日子,可是命运却半点不由人。
人群突然从中分开,一名老者走出。
只见其神态肃穆,目露精光,不怒而威,一看就知道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林悦感觉这就是对方的老大,掌心不禁冒汗。他心中惦量着这种架势不像是打劫的,且不说水绝流那什么云什么天秘笈,
钱无尽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仇家,总之是麻烦。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先抱大腿比较安全。
林悦端正心态,调出过去的业务知识,立即往脸上狂堆谄笑,搓着掌心轻声试探:“大雪天的,这位英雄带同各位好汉出
来散步吗?真有雅兴,小的不便打扰,这就离开,可以让个路吗?”
只见老者瞳孔骤缩,嘴角抽耷,虎躯一震。
吼道……
“少爷,你怎么了?!”
第六章:唐大夫
少爷?
林悦对水绝流投以询问的目光,低声问:“你家的人吗?”
水绝流默然。
好吧,是自家的。
可是林悦对陌生的家人完全没有概念,连这位气势老头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
未等他做出回应,老人家已经直指水绝流,放话:“鬼手,立即放开我家少爷,你已经被包围,插翅也难飞。”
多么经典的喊话,林悦差点要为老人家喝采了。
水绝流勾唇蔑笑,出言讥讽:“插翅难飞?难道上一回我能挟走钱无尽,是插了翅膀?”
“鬼手,你如今已经使不出武功,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束手就擒就少吃点苦头,你若敢伤着我家少爷半分,莫怪我等将
你抽筋剥皮。”
老者撂下狠话,听得林悦脖子都缩起来了。
水绝流微微眯起双目睐向林悦,见到那一脸高深莫测城府深沉的模样,实在使人寒心,但他更明白钱无尽内里的林悦肯定
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奈何即使了解,他也不能对钱无尽的壳子解气,特别是面前还有这么一群气炎嚣张的走狗。
越想,心中忿怒就越深厚。
林悦哪知道水大侠的压力指数已经偏高,心里既然拿不定主意的他,自然要求助。他挨过去便低声问:“喂,现在怎么办
?”
水绝流袖下指掌攥握成拳,重重挥向那无耻的嘴脸:“自己解决。”
现场几百号人,同时抽了口凉气,手中各式兵器准备就绪,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将这大胆之人剁成肉酱。林悦看这琳琅满目
的冷兵,五花百门,锋芒灼灼,直把他看得寒毛直竖。他连忙招手制止老人家放话:“哎!先别。这……你谁,老人家,
你先让这些人撤走。”
被称为老人家的老者瞠大眼睛,仿佛第一次瞧见到自家主人般,眼神里充满探究。
“少爷?但是鬼手……”
“呃,你看他,他现在病得几乎站不稳。他并没有挟持我,我们现在是朋友,不争斗了。”林悦忽悠着,心想着晚上找朱
翎问问钱家是什么情况。可是请判官,不知道烧纸成不成。
老人家眼中疑虑更深,再瞧瞧水绝流,似乎认为是他对自家少爷做了什么。
水绝流自然了解,他冷哼一声,便说:“你家少爷从马背滚下来,阖坏了脑袋。”
“什么?!少爷,还认得我吗?我是管家福伯。”
福伯,多么传统的名字。
林悦自然不记得,而且:“我是从马背滚下来,但我没有阖着脑袋。”
水绝流嗤笑:“那你能解释现在的情况?”
“……好吧,我阖了脑袋,狠狠地阖了一记。我失忆了,从今开始我要改邪归正,要开始行善积德,大家收起武器和睦相
处。”
怕说服力不足,林悦特意扯开圣洁笑容,问题是笑容安在这张脸上头,又显得野心勃勃,尤其阴森。
全场默然……
福伯毕竟是个人物,虽然情况诡异,却能够当机立断:“这一次唐大夫同行来到央州,少爷既然受伤,先回去让他诊治。
”
林悦一听,心中暗叫不好,他脑袋上哪来的伤给人诊治呐?可是老管家福伯毕竟精明,早就以保护为借口把二人围得密不
透风,他们是骑虎难下。
水绝流身体孱弱,举步维艰,福伯就教人挽扶,他却拒绝任何人碰触。只是现在明显由不得他,那些人准备强行把他架起
。
林悦见了,毕竟与水绝流感情最深,自然见不得别人欺负他,就过去挡开那些人:“我来。”熟练地把人背起,正准备走
,才发现周遭爆突的眼球几乎要贴到自己身上来了。林悦搓着额角,直想拍死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审时度势呢?原本还指
望更像钱无尽一点,能瞒过这些人的眼睛呢。
正愁着,耳边却传来一声低笑,他几乎以为是幻觉。他以为水大侠是不懂得笑的。
只听水绝流低声说:“以你的资质要故意装成钱无尽反而显得矫情,就这样。”
林悦欲哭无泪。水大侠说得轻巧,这可事关人命,不过道理是在的,BOSS角色,他确确实实装不来。
虽然惊疑,福伯还是捺住心神,吩咐大家行进。就因为林悦背了水绝流,这位管家差人叫来马车,至少不用骑马,林悦也
算是因祸得福……比起背个人,还是从马背上滚下来比较吓人。
几匹马打头阵,一辆马车随后,而那几百名的汉则散进人流中,竟然全部消失无踪了。
说道正牌的钱无尽,真是懂得享受的富家子弟,无论去到哪里,自然一切都要求最好。因此林悦等人要去的并非客栈,而
是整个央州最好庄园……一处琼楼雅阁朱墙绿瓦庭院深深红花绿树碧水奇石曲巷回廊的大庄园。
这么一座庄,大门门楣上提字:沤园。
欧元?
即使面对未知的命运,林悦还是狠狠地无语了一把。
福伯将他们带进去,由于林悦不准备放下水绝流,因此他们被带到同一间屋内。
然后有人去请唐大夫过来为少爷‘诊治’。
林悦将水绝流放到软榻上,环顾这古色古香的房间摆设,只想到一个词形容——金碧辉煌。这里跟电视里演的宫廷建筑有
得拼,华丽的织缎饰布,金丝绣面的帐子,银线串水晶的垂帘。那个花瓶看起来十分高档,这个玉雕蟾蜍特别华贵,那边
玉如意有婴儿手臂那么粗,连挂着字画都狂草得特别有艺术气质,似乎价值不菲。
但林悦认为这些东西独个摆放倒好,凑合在一起就纯粹为了刺伤眼睛。
听说这是钱无尽的房间,林悦再一次感慨钱无尽的品位,原来那身夸张的穿戴只是小巫……大巫在此。
不消一刻,传说中的唐大夫就来了。
只一眼,林悦还以为这是哪来的流氓。
这大夫没有束上传统的山羊胡子,而且为医的,面目却不显仁爱慈祥,年轻俊朗的脸上反倒有着更多闲散。身上冬衣穿得
松垮垮,襟口大开,颈上挂一串佛珠,檀木珠子随着步伐不时眷顾男人完美的胸肌。他一手随意拎着药箱,另一手却把着
烟杆子。烟杆子赤红色杆身,纯金铸的首尾,恰好与他腰下饰着那块仿袈裟的朱红色金线间格子围巾相衬。
林悦看得眼睛都发直了,这医生比较像屠夫……混黑的。
唐大夫吞云吐雾,瞧见林悦后,特别放荡不羁的那眉目添上几分兴味,眉梢剔高:“哦~少爷‘终于’回来了吗?”
福伯机警,不等林悦说话就状似关心先发制人,开口道:“唐大夫,少爷在外受了伤,请尽快诊断?”
唐大夫阖阖烟杆子,慢条丝理地收回袖中,走过来钳起林悦的下巴仔细地瞧。
林悦心脏怦怦乱跳,心想的都是如何蒙混过关,要怎样才能让这个流氓大夫承认他撞坏了脑袋呢?突然撒泼?装疯卖傻?
“少爷真不小心,怎么撞着脑袋了?”
“……”
“似乎颅内有积淤,滞了血气,有些事情不记得了,是吗?”
林悦心里大喊神奇,激动地连连点头。而水绝流则眯起眼睛,完全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过也未曾多话。
福伯出乎意料地信任唐大夫,竟然立即就相信:“可怜的少爷,唐大夫,请务必让少爷康复。”
姓唐的大夫懒散地搔着头皮,打了个呵欠:“管家,这种病只两个法子,一是等,二是开颅放血。不过第二种办法,少爷
可能会直接往生。”
“呃!就这样?”老管家一脸担忧。
“这里有个方子,你每天煎给少爷喝,对他有帮助。”话落,唐大夫随手捏张纸,挥笔写下一堆药材,递给福伯。
福伯再递给旁边人去处理,然后视线落在水绝流身上,接着便问林悦:“少爷,那鬼手……该如何处置。”
确认林悦身份以后,福伯的态度就变得更软更亲近。
无论如何,今天危机度过了,以后还朱翎罩着呢。林悦心里踏实,胸膛也挺起了,特别有气势地放话:“以后水绝流就是
我的人,你们就将他当成另一位少爷,好生照料吧。”
话才落,福伯微愕,随即了然地颔首:“是的,少爷。”
唐大夫突然噗哧地笑了,林悦没反应过来,直至屁股上被踢了一记,瞧见水绝流咬牙切齿的脸,才开始反省。刚才那话,
是不是太暧昧了呢?于是陪笑:“我是说,是亲人,呵……兄弟。”
眼见水绝流没有消气,林悦赶忙岔开话题,他指使唐大夫:“大夫,帮水兄瞧瞧,他病了,而且中毒。”
“他是比你严重多了。”唐大夫打量水绝流,然后指使自家少爷:“扶到床上去,再晚一天,你就得求地下那人通融了。
”
林悦一听,这地下的人似乎暗指了某谁谁,更加相信唐大夫是自己人,也就不犹豫,立即帮忙。
虽说唐大夫比较流氓,但真正手艺在为水绝流看诊的时候才显现,切脉观色聆声,步步到位,头头是道。诊断过后,唐大
夫似乎已有结论。
“他身上所中剧毒乃西域奇毒‘牧马’,这种毒看似毒性极轻,一旦汲入体内,毒性就会逐渐加深。它对普通人倒真的无
害,但是练武之人,内力会滞于穴位内,一旦强行发功便会瞬间迸发,自损其身。水大侠之前强行使用内力,足下经络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