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魄之独占神话（卷三）——北棠墨

听着江佑辰的话，我忽然有种错觉，他似乎在和赫连澈生气，那语调听来像是质问和指责。

赫连澈没有说话。

我见气氛有点僵，勉强开口，玩笑道：“臭屁辰？你……你逃出来了？还是……我在做梦？要不……要不就是你已经死了，姓左的把你杀了？”

江佑辰眸色一片阴暗，怒道：“白亦然，给我清醒点儿！停止你的胡言乱语！”

我呵呵地笑起来，原来他以为我在胡言乱语：“开个玩笑，我很清醒。”

“还疼吗？”江佑辰与赫连澈同时问。

我摇摇头：“好多了，我没事了，只是现在好饿。”

“云轩，你去准备吃的！”赫连澈看也没看楚云轩，命令下完之后便返身回去将我轻放在床榻之上，他顺势跪坐在床边，不放心道，“真的不疼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揉揉？”

不等我回答，他的手已覆了上来，宽大粗糙的掌心带着异于常人的温度贴在我的腹部，内心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我不由缩了缩身子。他动作更加轻柔，慢慢揉着，小心问道：“弄疼你了？”

“没有。”我别过头，尴尬地看向呆立在原地的江佑辰和楚云轩，江佑辰倒没什么，在麟山赫连澈对我的宠溺他早已见怪不怪，可是楚云轩却是很怪异的表情。由于刚才疼得我神志不清，现在眼前还模糊着，所以看不太清，那中复杂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仿佛，他很生气……或者说，他很嫉妒。

我收回视线，心中忖度：看来我的猜测和担心没错，楚云轩的确爱慕赫连澈，所以，在我初到黑鹰堡时他就对我冷冷淡淡的……

“好些了吗？”赫连澈将我思绪拉回，我才发现原来楚云轩已经出去了，估计是准备饭菜了吧。我咧嘴微笑，“嗯，堂堂黑鹰堡堡主亲自帮我揉肚子，真不知道该怎样被人嫉妒呢！”

“什么时候也不忘取笑我。”赫连澈的大手轻轻揉着，仿佛真有魔力似的，痛楚最终减弱下去，直至消失。

而楚云轩也已端了饭菜进来，放在桌上，恭声退出。

临走，若有似无地瞄了江佑辰一眼。

江佑辰一把揽住楚云轩的脖子，对我们道：“你们俩先吃着吧，我跟云轩去道个歉，刚才跟他平白无故打了一架，倒打出感情来了！”

说完，像是劫持般搂着楚云轩快速退出房门。

赫连澈又帮我揉了会儿，才起身将饭菜连同桌子一起搬到床畔：“都是你喜欢吃的。”

“你有没有注意到楚云轩的表情？”我由他将我扶起，然后靠着他低语。

“嗯。他似乎对你相当不满。”赫连澈接话，夹了菜递到我唇边。

“知道为什么吗？”我没吃菜，抬头问他。

“知道。”赫连澈老老实实答。

“那你不怕吗？”

“怕什么？”

“他下毒毒死我……”

“你想太多了。”赫连澈轻笑一声，但仍然认认真真检查一番饭菜，这才问我，“现在可满意了？”

“如果赫连堡主能亲自喂我就更满意了……”我暗笑道。

“你呀——”赫连澈摇摇头，忽然俯身叼了什么朝我的唇压了过来……

第13章：清理毒虫

江佑辰揽着楚云轩步出房门，在离开房中两人的视线之后，楚云轩漠然推开江佑辰，冷声道：“装得蛮像的嘛——怎么不揭穿我？”

江佑辰冷哼一声，警告道：“御卿，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你若不罢手，我会不念旧情的！”

“我也没指望堂主大人能念什么旧情。”楚云轩讽刺道，“若念旧情的话，也不会害相处了七年的师弟了。七年啊……比我们相处的时间都长，可你还是狠心毒害，你说，我还顾虑什么旧情？！”

“你——”江佑辰语塞，此刻虽然悔恨之极，但事情已经发生，更何况，他肩负的使命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已经尽全力去弥补了。

沉默。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也都心照不宣——楚云轩绝不会傻到去告诉赫连澈江佑辰的真实身份，而江佑辰因为顾虑楚云轩说出他下毒毒害亦然并和他与左御凌熟识的事，也会三缄其口，咽下楚云轩在赫连澈身边企图伤害亦然的事实。

他只能默默守护着白亦然，并尽全力劝服楚云轩，了却左御凌的心事。

楚云轩显然也看出江佑辰脸色变幻代表了什么，他轻轻笑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样？”

“我不会让你伤害亦然的！”江佑辰斩钉截铁道。

“你可以阻止我，但要看你的本事了。或者……”楚云轩凑近江佑辰，小声道，“你想方设法把白亦然带走，那样我就不会伤害他了，反正他不在赫连澈身边就不会让我觉得碍眼。你觉得如何？”

“……你不可救药！”江佑辰低吼道，表情愤然，“当年真的是个天大的误会，你为何不肯听你哥哥解释？”

“我为何要听他解释？他是天之骄子，我只是个累赘，也难怪他会抛弃我。你能体会那种绝望的感觉吗？就像置身在火海之中，炙热的火苗一点点将你吞噬，旁边有人有一桶水，可他就是不救你，而这个人还是你的亲哥哥！”楚云轩恨恨道来，眸中闪过冰寒的光，像嗜血的野兽被猎人伤到然后蜷缩在角落里伺机报复。

“卿儿……”江佑辰虽然知道他会对左御凌心怀怨恨，但从未想过他竟然恨得如此强烈。

“我当时才十一！”楚云轩说得有点激动，“要不是赫连澈救我，我早已死了。哼，现在来假惺惺地哄我，不觉得太晚了么！”

“但是……这跟亦然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要害他，他是无辜的！”

“我费了多大的力才混到赫连澈的贴身侍卫，凭什么让一个江湖造谣而负盛名的臭小子给比下来？”楚云轩嘴角一抹冷笑，“更何况，这个臭小子乳臭未干，只知道胡闹，全不如江湖盛传的那般厉害！平白无故气走茗璐，破坏了赫连澈的大计，若此事得罪了盟主，黑鹰堡就危险了……我只是帮堡主清除身边的毒虫！”

第14章：突发状况

翌日。

江佑辰、楚云轩、我和赫连澈一同上路。只不过，这次，弃了马车，改为骑马。

赫连澈说什么都不许我一个人骑马，硬是将我桎梏在他怀中，共乘一骑。正好，我懒得动弹，就乖乖靠着他打着瞌睡任马匹飞奔。清晨的凉风迎面拂来，无比惬意。如果时间就这样停住，该有多好。我慨叹地睁开微闭的双眸，寻思着该找点儿乐子活跃下气氛。近来被我毒发的事吓到，赫连澈本就冰冷的脸更加阴沉，马匹赶得飞快。

江佑辰也是，昨晚怒气冲冲指责了赫连澈一通，今天也没跟他说话，只是闷声赶着座下骏马，时不时看楚云轩一眼。

楚云轩今天倒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尤其是江佑辰看他的时候，他笑得更加诡异。

“澈，摩天崖还很远吗？”我抬眸，百无聊赖地询问。

“嗯……所以这几天可能要星夜兼程，你若累了休息便可。”赫连澈叹息，“师兄可不想再看见你毒发了，早日解毒也好放心。”

“唉……好无聊啊！”我揪着马毛，一不小心就给揪下来了，骏马忽然痛苦嘶吼一声，抬起前腿，差点把我跟赫连澈给掀翻下去。

赫连澈急忙稳住马匹，对我怒目而视：“你能不能安分点儿？”

“可是……真的很无聊啊！”我再次扁着嘴强调，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我朝赫连澈怀里蹭蹭，“澈，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赫连澈直接无视我的话。

我不依不饶，伸指掐着他腰间的肉，怒道：“快点！”

赫连澈倒吸一口冷气，仍然不为所动。

江佑辰在旁低笑，随即有些懊恼地开口：“叫得真亲热，为什么叫我的时候叫得那么难听？”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要不是你乱给我起外号，我怎么会反击？其实臭屁辰蛮好听的嘛！”

江佑辰欲言又止，策马扬鞭，加快速度朝前奔去，跟上突然加速的楚云轩。

我和赫连澈面面相觑：“他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行了半日，天气越来越闷，我只觉浑身烦躁不安，也越来越热——不知为何，每次快下雨的时候我都会觉得热，伸手解开衣扣，长出一口气。

“怎么了？”赫连澈问道。

“很热。”我简短回答了句，抬袖擦汗。

“热？”赫连澈皱眉，握着我的手腕检查，“没什么不妥啊，怎么会觉得热？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很热。”我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雨很快就要下起来了吧？

“那我们歇息一会儿吧！”赫连澈扯了扯缰绳，放慢马速。

江佑辰和楚云轩也在前方停下，道：“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

“嗯。”

离客栈还远，所以只能凑合找了间废弃的屋子将就。前脚才进去，后脚雨就哗啦啦落下来，迷蒙了天地。

楚云轩打理好一切，铺好随身携带的毯子，然后摆开吃的喝的便退到一旁。

江佑辰凑到我旁边，好奇道：“小魔头，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也是下雨的时候就烦躁不安，该不会有什么宿疾吧？”

“去你的！你才有宿疾！”我瞪他一眼，索性将外袍都脱掉，翻出扇子扇风，得意道，“恐怕跟雪龙珠有关吧……我以前还遇到过一条小龙呢！”

“雪龙珠？！”江佑辰和楚云轩同时讶异出声，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赫连澈却是拿起甜点递过来：“先吃点东西吧。烧还没退，又在说胡话了。”

“我没说胡话！”我沉下脸，强调。哼，一开始那会儿就不信我，现在怎么又说我说胡话？

赫连澈还想说什么，江佑辰率先道：“我就说嘛，那时候师父神神秘秘的留下你和澈师兄，原来是因为雪龙珠啊！那就不足为奇了……”

“什么不足为奇？”我被转移注意力，盯着江佑辰虚心求教。

“雪龙珠是龙族的神物，在水中行动自如，而且雨水来临前便会烦闷不堪，但是，却不会被淋湿——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还以为是你内力太好都把雨水给烘干了呢！”江佑辰侃侃而谈，末了看赫连澈一眼，揶揄道，“澈师兄真是小心，连我都瞒。”

“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还是谨慎为妙，难保隔墙有耳。”赫连澈淡淡道，然后颇有深意地看着江佑辰。

“说的是。”江佑辰撇开眼神，忽然抬手，一道冷光掠过，惨叫四起，废屋周围倒下几个人影，血被雨水冲开，浸染一地。

四个人都站起身，戒备地看向废屋外面。

除了刚才被江佑辰出其不意杀掉的那几个人，还有一群人，手执利刃，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果然凡事不能大意。”江佑辰慨叹一声，“师兄，你带亦然先走吧！”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算看出来了，这些人目标是我，跟赫连澈一个人走还不如多个人多个照应，赫连澈刚才就在低咳，怕是雨天对他也影响颇深吧？我不能再陷他于危险境地。

“那好，大家一起走。”赫连澈抽出长鞭，决定道。

“你们是什么人？”一直沉默的楚云轩蓦然开口。

“自然是争夺日魄的人！”话音未落，人已冲来。黑压压的一群人，几乎将我们冲散。

江佑辰与赫连澈努力与我保持着最近的距离，但仍然徒劳。

四人各据一方，这些人武功并非多高多强，只是人太多，打车轮战，我们渐渐疲惫，楚云轩自然是守着赫连澈，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

江佑辰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楚云轩那里，似乎在抉择着什么。赫连澈捂着胸口一阵猛咳，殷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淅沥落下，我的心被揪成一团——从未想过他的伤是如此严重，看来必须要尽快赶到摩天崖疗毒，然后为他血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

一个分神，长剑呼啸的声音近在耳畔，我一惊，急忙躲过，后背又有人招呼过来，正当自顾不暇的时候，楚云轩扔出什么，只见银光一闪，那人惨叫一声，向前扑倒。

我松了口气，楚云轩点足跃过来，道：“我们先出去，引开一部分人，堡主他的压力会轻些。”

我点点头，随楚云轩一起朝外掠去，麒麟剑闪过点点寒光，杀出了一条血路。

江佑辰在我身后喊着什么，雨声人声惨叫声太大，我听不清，回吼了一句：“你和澈师兄一起走，我会给你们留记号的，记号你知道！”

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见，余光瞥见江佑辰一脸焦急无措的看着我，但事情紧急，来不及多想，我与楚云轩翻身上了两匹马，绝尘而去……

赫连澈那边倒是好了些，流岚流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护在他两侧。

随着我们远离，那些人也追逐而来，我暗松口气，他们冲我来就好。

说到底，我还是存了一份私心。赫连澈江佑辰都是我最亲近的师兄，跟他们一起走，会连累他们，楚云轩是赫连澈的贴身侍卫，不用顾虑太多，这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心中多少会安心些。可我并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恰恰正合他意……

第15章：死神劫

白凤山庄。

沐晚轻揉揉跳个不停的眼角，霍然起身，一掌拍下，顿时木屑纷飞——旁边那个檀木桌子被她击得粉碎。

那两个臭小子！没一个让她省心的！早知道生儿子给自己添这么大麻烦，当时就不该生！

沐晚轻再次叹气，斐然还好些，留书出走去追亦然，还知道隔段时间捎信回来报告自己所在何处，问问她这个当娘的有没有闲得发慌有没有变得丑陋有没有老得掉牙——咳，虽然自己看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想揍人，但总比亦然强，自七年前脑袋被门挤了溜出山庄便再也没有音信。

那个臭小子，看老娘逮到你怎么收拾你！哼，真当我沐晚轻是被你们欺负的主儿了？沐晚轻愤愤然收拾好行囊，扔给山庄下人一些银两，让他们好好留守山庄，自己一个人出了山庄。

最近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也莫名的烦乱，该不会是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出了什么事吧？沐晚轻马不停蹄地一路疾驰，先去了斐然上次所说的皇宫，不过到了京城便听闻东南方向的战事，她略一沉吟，也不作停留，直奔东南而去。

先和斐然会和，再一起去找亦然吧。

如今江湖和宫廷传得沸沸扬扬的，日魄月魂均已现身，看来若想找到亦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沐晚轻深吸一口气，马鞭狠狠抽打在马背，再不行就去找白翼风那个死鬼！他肯定有办法找到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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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我依旧和以前一样，并无被雨水淋湿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