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球成名（五）——摇曳菡萏

“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退学的？”

约翰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在书包里装满了大麻，带到学校与人一起分享，然后被教务主任抓了个正着。”

林志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一下子想起了拉波？”

“我也怀疑Sebas的这些坏毛病跟拉波脱不开关系，但拉波死活不肯承认。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他能和你住在一起的原因，你的生活规律，如果拉波来看Sebas并且送给他一些诡异的礼物的话，你要帮我好好检查一下。”

林志高挠了挠头：“我不觉得你的儿子会听我的话，我只比他大五岁呢。”

“Sebas不是一个坏孩子，林。他只是……被拉维尼亚惯的有点淘气而已，但大体上还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而且，他答应了我会在住在你家里的时候，遵守你为他制定的一系列规矩。”

林志高还是有点疑惑：“虽然我还是不觉得塞巴斯蒂安会多么的尊敬我，但是，我更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没有安排他住在你的公寓或别墅里？当然，我不是在说我不喜欢Sebas跟我住在一起，我的房子对于我一个人来说是有点大了，多一两个人来陪没什么不好。但是你的公寓和别墅不是比我的要舒适太多了么？并且它们还都位于市中心，交通也很方便。”

“Sebas必须要住到你的房子里去。”约翰笑眯眯的说：“因为我告诉过他，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才是一家之主。”

“这么骗你儿子有什么好处么？”

约翰笑的别有深意：“首先，Sebas会对你保持一份敬畏之心，因为如果你能掌控他的父亲了，那么也说明你有足够的实力掌控他，他就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试图激怒你或反抗你。其次，他会对你很好奇，好奇可以使他他敞开心扉，我希望等他离开欧洲的时候，你们能真的从心底里了解，认可对方。”

林志高深深的感慨：“你可真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约翰吻了一下林志高的额头，微笑道：“这是双赢。”

林志高突然想道：“你对你儿子说我是一家之主？”

“没错。”

“那我是不是每个月该给他一些零花钱？”林志高摩挲着下巴琢磨：“毕竟一家之主是要养家的那个人不是么。”

约翰囧了一下：“林，你可以不用演的这么逼真的。Sebas的费用我出就好，他是个很会花钱的小子。”

“那我就不叫一家之主了！”林志高抗议：“万一被你儿子看破就不好了！”

“……Sebas看不破的。”

“养家让我有安全感。”林志高掰着手指头计算：“是不是等塞巴斯蒂安搬进我的房间后，我再当着他的面给你一份家用？这样好像更会使他信服一点。”

“林，你入戏了么？”

“回家的路上我们去超市采购吧，家里的冰箱空了。我想吃你的做的意大利面，还有奶油蘑菇浓汤。”

“……你是一家之主这句话，是我为了骗Sebas才说的。”

林志高慢吞吞的抬头，指责约翰道：“但这是你说出口的话。”

“……对。”

“对你儿子来说，这是真的。那么对我来说，这也是真的。”想了想，林志高又加了一句：“起码在塞巴斯蒂安走之前，它要变成真的。”

约翰终于明白自食苦果是什么味道了。

……

林志高以前在法国马赛打客场比赛的时候，曾经见过塞巴斯蒂安一次，在拉波为尤文图斯球员们举办的化妆欢迎会上。那时候他只记得塞巴斯蒂安长得特别俊美，个子也高高的，穿着一身阿拉伯王子服饰的他看起来特别有异域风情。

现在再次见面，塞巴斯蒂安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的美国式男孩了——头发凌乱的支楞着，肤色被晒得很健康，穿着运动，身上洋溢着一股自由开放的气息，表情桀骜的一个人拉着行李箱站在达芬奇机场的候机大厅中，引来路人的纷纷回头关注，就是他的神色中带着点阴郁，大约是心情不佳的缘故。

当林志高穿着球衣和约翰一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少年的神色明显一怔，然后目光就粘在了林志高的球衣上。

“我刚打完比赛，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林志高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伸出右手：“林志高，你可以叫我林。”

“我知道你。”塞巴斯蒂安跟林志高握了一下手，但两人右手的接触面积不过几根手指而已：“我在《洛杉矶时报》看到过你的新闻，就在前不久。”

身穿尤文图斯10号球衣的林志高出现在达芬奇机场这样一个人流量庞大的公共场合中，显然就是一台全自动高强度的目光吸引器，路过行人没一个不对他行注目礼的，约翰担心一会儿林志高再被包围了，于是三人抓紧时间离开了达芬奇机场。

塞巴斯蒂安显然很尊敬约翰，于是连带着对林志高也十分客气，言语行动中没有一分不礼貌的感觉，像是真的在把他当做一个长辈去看那样——但是林志高能察觉的到，从罗马返回都灵的一路上，塞巴斯蒂安都在用好奇的目光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到达都灵市后，约翰果然没忘了林志高之前说过的话，让司机特意拐去了一家大卖场采购了些生活必需品后，才返回了林志高的别墅。

塞巴斯蒂安在约翰吩咐司机先去超市采购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呆愣状态，他用非常不可思议的目光一会儿盯着约翰，一会儿盯着林志高看。在超市里，约翰和林志高站在冰冻柜台前对着里面肉类的新鲜程度进行讨论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的表情更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一样。

林志高想，约翰大概以前从没在塞巴斯蒂安面前展露过他居家的一面，这孩子都快被吓傻了。

大概是因为一路上受到的惊吓太多，当塞巴斯蒂安在看到约翰回家之后就进了厨房忙碌，林志高招待他坐下看电视，然后去给他收拾客服的时候，表情已经没再出现太大的波动了。

林志高为客房换上全新的被罩床单后，走到客厅里，就看到塞巴斯蒂安非常拘谨的坐在沙发上走神，电视里正在播一些新闻。

“需要我帮你整理行李么？”林志高问他，然后看到塞巴斯蒂安的行李箱已经被打开了，地上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纸盒子，里面好多唱片。“帮你把这些东西放在书架上？”

塞巴斯蒂安回过神来：“不用，你告诉我唱片架在哪里，我自己去放就好了。”

林志高挠了挠头：“我自己不用那玩意，不过这房子里应该有一个，大概在储藏间？我一会儿帮你找找吧。”

塞巴斯蒂安却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平时都不听唱片的么？那你怎么放松自己？”

“训练？看碟片？偶尔也会看看音乐频道，不过放的歌我大部分都不熟悉。”

塞巴斯蒂安看向林志高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林志高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他跑到储藏室里翻腾，还真被他翻出一个唱片架来，然后两个人坐在客厅地上，开始把纸箱子里的唱片往上摆。

“这张你别动！”就在林志高正忙活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突然叫停他的动作，然后从林志高手里夺过一张唱片，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这张里面可是有Bruno Mars签名的，你别给碰坏了。”

林志高一脸茫然：“Bruno Mars是谁？”

“你居然不认识他？！”塞巴斯蒂安一脸震惊的咽了口唾沫，又举起一张唱片：“那Justin Bieber呢？”

林志高摇了摇头。

“Adele？”

依旧是摇头。

塞巴斯蒂安翻了个白眼：“Taylor Swift？”

林志高摸了摸鼻子，试图挽回颜面：“我认识Tom Cruise、David Beckham、Willard Smith、Angelina Jolie、Brad Pitt……”

“噢得了吧，只要看过洛杉矶新闻的人都知道他们去看尤文图斯和银河队的比赛了！你随随便便要一个签名或者合影有什么稀奇的，这可不算是认识。”塞巴斯蒂安十分不屑：“我要天天蹲在好莱坞门口，我要到的签名能写满一本书呢！”

“……可是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啊。”林志高表情无辜：“我昨天还和布鲁克林通了电话呢。”

“我，我不信！”塞巴斯蒂安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

林志高耸了耸肩，摸出自己的手机，掉出通话记录和联系人给他看。

塞巴斯蒂安的眼睛瞬间直了一会儿，但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强自骄傲道：“他，他们都过气了！而且都是影星，不是歌手！得了吧，你肯定是不敢承认自己落后时代！”

“那……”林志高皱了下眉：“我认识Lady GaGa算不算？”

塞巴斯蒂安表情纠结了一下：“看过她的新闻那不算认识。”

林志高表情真挚：“是真的认识。”

塞巴斯蒂安轻哼一声：“不可能，GaGa不是球迷，她也不喜欢看足球比赛。”

“其实，我们明年要一起合作为一部动画片配音。因为剧本里我们的关系很熟悉，所以动画公司要我们在生活中也相互了解一下，所以，我也有她的邮箱跟手机号码。”

塞巴斯蒂安的思维爆炸般的徘徊纠结在疯狂大叫“我不信！我不信！”，以及摇着林志高的肩膀狂吼“把她邮箱给我给我！”之间。

林志高想了想，又加上最后一道重击：“对了，那动画片是皮克斯出的。”唔，他才没有注意到塞巴斯蒂安的唱片盒子里其实藏着一堆皮克斯的经典动画呢。

16岁的少年风中凌乱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从尴尬到热爱

9月30日，欧冠小组赛第二场，荷甲球队特温特远道而来，做客新阿尔卑。

这是一支对于意甲球迷来说很陌生的球队，特温特足球俱乐部成立的时间还不到50年，在这40多年的球队历史中他们参加欧冠比赛的次数，算上这次也才4次而已，实际上，特温特球队正是最近十年间才开始崛起的。

尤文蒂尼们对这支球队不太感兴趣，在他们看来，能对尤文图斯造成威胁的球队不多，并且他们大多属于五大联赛，荷甲联赛去年的冠军？他们或许能对尤文图斯造成一点麻烦，但说是威胁还谈不上。

但是因为这是难得的欧冠主场比赛，是向偏远联赛球队展示己身实力和球迷热情的场合，所以买门票到场的球迷还是挺多的，可以容纳数万球迷的新阿尔卑球场在正式开赛后，坐的那是满满当当。

在以死忠尤文球迷为主的新阿尔卑南看台上，一个容貌俊美，表情尴尬的少年分外显然，吸引了周围许多男女球迷的好奇关注——因为在这一片足足容纳了上千位球迷的看台上，所有人穿的都是尤文图斯的球衣，只有这少年一个人穿的是帆船图案的灰色T恤。

坐在少年身边是一位看起来不到五十岁的男球迷，他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衣着，好奇道：“你的球衣呢？”

少年表情有些不自在的说：“我，我没有球衣。”

“没有球衣？”男球迷认真的看了少年一会儿，表情中随即就带上了一丝戒备：“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你，难道你是特温特的球迷？你为什么会坐到我们这里来？”

“我不是特温特的球迷。”少年干巴巴的说：“我就是来看尤文图斯比赛的。”

男球迷的神情放松了一些，“你是尤文蒂尼？”

少年摇了摇头。

“但如果你不是死忠球迷的话，南看台的票可是很难买到的啊。”

“票是我爸爸给我的。”少年，也就是塞巴斯蒂安皱了皱眉头，表情可有点不大爽。

约翰·埃尔钦两个星期前就离开了都灵了，塞巴斯蒂安满以为自己父亲离开了，他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但他那个精明的父亲在走之前，却把他的时间表给排了个满满当当——从周一到周五白天都会有家庭教师上门来辅功课，周末是放松时间，但是杜绝任何跟酒精与大麻有关的东西，另外，酒吧也不准他去。

这样的安排自然引起了塞巴斯蒂安的不满，但是约翰对他说“别忘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意大利，想要获得跟以前一样的待遇？你得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才可以。”塞巴斯蒂安想到了自己因为藏匿大麻被退学的事，只能乖乖的屈服了。

但是不去酒吧又不能找拉波，塞巴斯蒂安在都灵的日子过的无聊极了。第一周他全靠看书、听唱片，或者翻林志高收藏的碟片过活，第二周开始他无法再在家里呆一天了，他想让林志高陪自己打打橄榄球，可是但他对林志高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对方却眨着眼睛表情无辜的问他：“那个球怎么玩？”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问塞巴斯蒂安这个问题，他的第一反应是“玩我呢吧？”但看到林志高的表情真实不像作伪后，他默了。对于一个连Justin Bieber都不知道是谁的人，他还能说些什么？

就在塞巴斯蒂安快要到达自己的忍耐极限的时候，约翰让人给了他一套尤文图斯的套票，让他无聊的时候可以到球场去看比赛。塞巴斯蒂安不怎么喜欢足球，在美国上学长大的他接受的更多的是橄榄球，他还是学校橄榄球队的队长呢。

但是这是在都灵……好吧，塞巴斯蒂安勉为其难的选择在今天尝试看完一场足球比赛。

男球迷恍然大悟：“哈！我猜你肯定不是尤文图斯的球迷，但你爸爸希望你是！是不是他还禁止了你的其他户外活动，只丢给你一堆球场门票？”

看到少年脸上一副见了鬼样的表情，男球迷大笑了起来：“你在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也是这么对我儿子的！我们家从我爷爷那辈儿开始，就是尤文图斯的球迷啦！我爷爷，我爸爸，还有我，没错过过一场球队的比赛，可是我儿子那个不争气的家伙，就是不是喜欢看球踢球，天天呆在家里玩游戏听摇滚，作为一个老贝恩家的男孩子这怎么能行？去年开始，我就把他的电脑和唱片机全都锁起来了，他要想有点消遣，就只能跟着我来球场看比赛。这个方法还真是立竿见影！不到三个月他就也爱上足球啦！今天要不是他学校里有考试，我们肯定是父子齐上阵来为球队加油的！”

“……你们全家真的都是尤文图斯的球迷？为什么？”

“意大利的球迷有谁不爱尤文图斯？没有！”男球迷摇头晃脑的说：“对了，我叫贝恩，你叫我老贝恩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塞巴斯蒂安。”

“轰——”

正在这时，看台上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数万名尤文蒂尼们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横幅、旗帜，或者是彩带，还有人自备了哨子和喇叭，在看台上吹响，用来欢迎从球员通道里出来的尤文图斯球员们。

老贝恩鼓起腮帮子，兴奋的吹了几声喇叭，待看到尤文图斯球员与特温特球员已经握完手站在了球场两边等待开球后，他才把喇叭拿开，安静的坐在了座位上。

塞巴斯蒂安像是被吓呆了那样瞅着他。

老贝恩得意洋洋的对他说：“被我们的热情吓到了吧？我跟你说，我儿子第一次跟我来现场看比赛的时候，都被吓哭了呢。虽然那时候他才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