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魄之独占神话（卷二）——北棠墨

“白亦然，你莫要得寸进尺！”左御凌蓦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前倾，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我抬眸，任由他炯炯有神的双眸逼视着我，听他一字一顿道，“不要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呵……他以为他是谁？我垂眸不语，暗暗调息。不知为何，左御凌并未再度用他的独门绝技点我的穴，我的内力收放自如。

“你身上衣衫都已湿透，这样穿下去会感染风寒。等会儿我会命人为你准备沐浴的水，干净衣衫我已备好，放在你床头。我再说一句，你不要再玩什么花样！否则……哼！”左御凌微眯的星眸掠过一抹狠色，说完之后，他拂袖而出。

我有片刻的怔愣，随即释然，我若病了，他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固然也得不到——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企图。既不是用我来威胁师兄也不放我走，更不杀我，只说什么日魄之类的鬼话……我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握紧。看来，有必要查一下日魄究竟代表什么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几个妙龄少女抬着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水进了房间，瞄见我微敞着胸怀，便一齐红了脸颊，低下头，莺歌脆语道：“公子请沐浴。”

“有劳各位美女姐姐了！”我起身，脚下还有些发软，但比起之前毒发要好了很多。沐浴就沐浴，反正湿湿黏黏的我也不好受。

我踱到木盆旁，几位女子还在一旁静立，我有点窘迫，挠挠头，眨眼问道：“莫非，那个变化无常的阁主让你们看着我沐浴不成？”

“这是自然。”为首的白衣女子浅笑，“阁主吩咐了，公子大病初愈，脚步虚浮，浑身无力，若是一不小心昏迷过去将会无人知晓。所以命我等姐妹在此守候。”

“男女有别，各位还是请出去吧！”我作揖道，不知为何，总感觉让她们看我沐浴十分不爽。监视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总之就是不妥，不妥！

“公子莫怕，我们姐妹会闭上眼睛的。”红衣女子道，还用手帕遮了菱唇痴痴地笑。

“当真？”我伸指搅动着木盆里的温水，脑中飞快地转着，同时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摸向腰间……

拔开随身携带的小瓶上的瓶塞，一股淡淡的几乎闻不出来的香味弥漫开来。她们几个不多时便昏晕过去。

我除去身上衣衫，跳入木盆，惬意地舒展开手臂，那水温刚刚好，多一分则烫，少一分则凉。左御凌那个家伙，倒还有心了。

等我沐浴完毕，穿好干净衣衫，外面忽然响起了嘈杂声。束好白绫衣带，我拧了拧湿漉漉的头发，慢悠悠踱到门口，向外望去。

是江佑辰！这个家伙终于来了！我心中一喜，上前两步想要帮忙。哪知，左御凌出现得更快，他制服了江佑辰，然后朝我扔过来一个清冷蔑视的眼神。

我松开挽发的手，站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若想他不死，帮我去偷一样东西！”左御凌扣住江佑辰的喉咙，对我冷笑……仿佛我若摇头，他就会将其一把捏碎……

第10章：硬闯黑鹰堡【上】

“若想他不死，帮我去偷一样东西！”左御凌扣住江佑辰的喉咙，对我冷笑……仿佛我若摇头，他就会将其一把捏碎……

“然儿，你快走吧！唔——”江佑辰挣扎说道，左御凌稍稍用力，掐得江佑辰喘不过气来。

“阁主何必动怒？亦然自当尽力便是。不知，阁主大人您想让我偷什么东西呢？”我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早已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自以为在麟山学了不少东西，可初涉江湖便被人摆了一道。两个人都栽人家手里了……唉，若是赫连澈在，说不定我们还能技高一筹……可惜……

“黑鹰堡的‘魂引’！”左御凌厉声说完，也已到了我近前，他低头看着一地的妙龄女子，冷笑，“你果然诡计多端，今天若不是他闯进来救你，恐怕你早已溜出去了吧？”

我笑得咬牙切齿：“是啊，可惜，晚了一步。”

“哼，白亦然，我好像不止一次提醒你，你中了我的千虫蛊，无论走到哪里、身在何方，只要我的哨子一响，你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以为逃出去就会没事？”左御凌的话不知为何变得这么多。我又没忘记自己中了他的蛊毒，更没想过逃出去就会没事。他这是在嘱托我么？

我甩甩头，把这种想法抛开，接口：“然后呢？你说的‘魂引’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我要怎么偷？”

“这些不是你应该做的事么？”左御凌冷冷道。

“爱说不说！”我重新走回房间，悠然侧卧，手指摆弄着湿漉漉的头发，还用左御凌安排的这间房里干净的布巾细细擦拭着。

反正着急的不是我，他想让我帮他偷东西，那东西一定不好偷。而他有求于我，自然不会把江佑辰怎么样。与其硬碰硬，倒不如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面对我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和话语，不止左御凌，连江佑辰也傻眼了。半晌，左御凌轻咳一声，掩盖他的错愕，开口解释：“‘魂引’是一种黑色圆盘，上面分布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等周易之术的复杂纹路，中心为空，有一个小小的洞，两个箭头在圆盘正中指向外面，箭为一红一蓝。听闻，魂引就藏在黑鹰堡的密阁里。接下来，如何把它拿到手，就是你的事了！”

“就这样？”我翻身下地，挑眉问道，“我帮你偷到魂引，你就会放了我们？”

“不是你们。而是只有他。”左御凌面无表情。

“好吧，希望阁主说话算话！”

“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左某还不至于是反悔的宵小之辈！”

“如果在此期间，他少了一根寒毛，你最好自谋多福。”我凑近左御凌，轻叱。

只凭我一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若论计谋，却也不一定比他差。到时候，我会搅得他麒麟阁不得安宁！

“谨尊教诲！”左御凌忽然笑了，如飘逸的春风。

我看了江佑辰一眼，低语道：“臭屁辰，你就当在他这里做客了！我会很快回来的！”

“然儿，我……”江佑辰面色愧疚，语塞。

“放心好了！我走了！”我拍拍他的肩膀，看也不看左御凌，直接跃出房门。

黑鹰堡。

江湖上唯一一个与麒麟阁对等的大帮派。传说，黑鹰堡堡主杀人不眨眼，与左御凌并称江湖冷面双杀。当然，他们并非杀手，却比杀手更可怕。两者皆以统一武林为目标，南北并立，遥遥相望，仿佛在比赛一般，看今天谁收服了哪个小帮派，而明天又是谁收服了江湖赫赫有名的游侠、孤独剑客……

坐在茶寮里，我扇着扇子听南来北往的人念念叨叨，语气中既有惊恐也有不忿，更多的却是佩服。

真是伤脑筋呢。

我收起扇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桌子，思虑着该如何进到那江湖人人敬而远之的黑鹰堡。

多想无益。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又重新打开扇子，面色轻松地饮着茶。决定，晚上潜进去打探一番。对于我的轻功，本公子还是很放心的。

入夜。夜风轻转，带来东方的丝丝清冷。我裹紧衣衫，没想到夏末的夜里居然这么冷。在麟山，可谓四季如春。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会是这样变化无常。

我轻轻一个旋身，便落到黑鹰堡的庭院之中。因为在暗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总觉得整个黑鹰堡弥漫着一股森然的气息，仿佛在警告着擅入者，此地是阎罗殿，踏进来就休想活着出去……

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一个黑鹰堡的密阁。我推开门，进去翻找着，却始终未见什么魂引罗盘。

果然，麒麟阁主想要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找的。

忽然一阵阴风袭过，密阁的门自动打开。我急忙侧身，躲在角落。

是一个黑衣人，环顾四周，然后迈进来，轻车熟路地绕到一个书架旁，拨开书丛，拿出了一个圆盘似的东西。

是魂引！我心中暗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家伙还真是帮了我大忙！

想着，我便掠过去，企图夺得他手中的魂引。岂料来人竟然知晓会有人突然冲出一般，轻巧地扬手躲过我的抢夺，然后拍掌袭来。

打斗中，他还拉动一个什么机关，顿时铃声大作。

糟糕，会惊动黑鹰堡中的人！

第11章：硬闯黑鹰堡【下】

糟糕，会惊动黑鹰堡中的人！

我急忙使出浑身解数，企图夺到魂引然后逃之夭夭。结果，越是过招越是不安，那人熟悉的招式让我有点恍惚。

居然是我师门中人么？！我嗟叹，又用了一招师父的独门绝技，那人轻易躲过，似乎也‘咦’了一声，声音竟没来由地好听。但他也只是片刻迟疑，紧接着便继续加快攻击。掌风带着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侧身躲避，足尖一点，掠向外室。

他不依不饶，紧紧跟着我，风过，带起一点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我们已退出房门，在走廊上你来我往地打着，我脑中飞快地转。思虑到底该离开下次再来还是将他引到黑鹰堡外面。不过，他的身份我更是好奇，此时，蒙面人又是一掌拍过来，我不避不闪反而迎身而上，硬生生受了一掌然后顺势将他的布巾一把扯掉。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似乎十分惊讶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布巾擦着他的下巴被我抽出来，他鬓边的发随着他的下意识地闪避随风而动，多了些轻灵飘逸，然后，几乎是同时，他侧过的头一点点转过来，如慢动作回放。

——年轻俊美的熟悉脸庞映着月光冲入眼帘，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变得凛冽，如一把出鞘利剑，英挺无双。一双墨眸闪着晶亮的光，照的人自惭形秽。微张的唇，还带着布巾被我施计扯掉后的丝丝不甘与诧异。我一惊，拿着布巾傻愣愣地看他，分神时刻，脸上的布巾也被他给扯掉了。

“你——”赫连澈仔细盯着我打量，目光透出一种惊艳，面上的表情也是又惊又喜，更多的带着些不解，他走近两步，脱口问道，“你是……亦然？”语调陡然高昂，似乎夹杂着兴奋。

“你是……黑鹰堡堡主？”心电急转之间，我已明白过来。原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面堡主就是他，神话一般存在的人竟然是我师兄……我从没想过跟他重逢会是这样的情形。

“亦然，你何时下山的？为何不跟我言明？我好派人去接你。还有，你为何会夜闯黑鹰堡？”赫连澈俊颜上都是诧异。

我暗自想着，若是告诉他实情，江佑辰就有危险了。于是故意捂着胸口皱眉埋怨他：“你还说，都是你们这什么破黑鹰堡，规矩一大堆，人家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就没告诉你我下山了。然后听到江湖上人人都说黑鹰堡堡主年轻有为，无论容貌武功都是绝世之雄。人家怕这黑鹰堡堡主把然儿心目中的大师兄给比下去，想先来会会，哪成想，原来堡主就是你！咳咳，在自己的地盘为何还蒙着面鬼鬼祟祟的？咳咳……你下手还真狠啊……疼死我了！”我夸张地揉着胸口，脚下踉跄不稳。

赫连澈见我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住我，我顺势放松跌入他怀中，偷瞄着他好看的眸子闪过焦急，有点语无伦次地开口：“都是师兄不好。亦然，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了，你那一掌估计把我胸骨都给打断了！”我继续呲牙咧嘴，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他身上，贪婪地呼吸他周身清冷淡然的气息。我怎么早没发现，弥漫在空气里那股淡淡的异香。分别七年，那种香味似乎更悠远绵长，带着丝丝神秘，如眼前的男子一般，引人深入探究。从没想到，他的身份，竟是如此显赫神秘，让人心驰神往。江湖上盛传武林神话，只说是黑鹰堡堡主，并未言明他的真实姓名。

其实，此刻我已明白大半。左御凌让我来偷赫连澈堡中的‘魂引’，就已预见了这种情况，他是存心想让我和师兄敌对么？哼？简直痴心妄想！不过，随即我又烦恼起来，赫连澈埋伏在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有人夜闯黑鹰堡，还故意拿着‘魂引’诱我出现——虽然他并不知道来人是我，可见也对魂引十分重视，那究竟是做什么的呢？让这江湖上的两大翘楚争夺不休？

在我脑中胡乱想着的时候，黑鹰堡的守卫已闻声赶了过来，赫连澈搂着我，毫无避忌。只见他神色自若地对众人挥挥手：“都下去吧，没什么事。左护法，今晚的计划取消。你安排众人去休息，等我号令明日再议。”

“是。”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之后，庭院里又安静下来。我贴着他不肯动弹，讽刺开口：“师兄，你好威风啊！”

“让我看看你的伤。”赫连澈对我的讽刺丝毫不在意，他揽着我的腰，轻轻一个纵身，便跃到了庭院正中的软榻上，稳稳坐下。

月华如水，秋风阵阵，吹得人好不惬意。

我躺在他怀中，却不肯松开捂着胸口的手。

“亦然，别生气了好不好？师兄并不知道是你，下手重了些。你乖乖听话，让师兄帮你治伤好不好？你这样拖着，只会越来越疼。”赫连澈轻声细语，环在我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我能感觉出他心跳得好快，他是在担心我呢，好幸福……

我只是摇着头，傻愣愣地看他。那样直插入鬓飞扬的剑眉，那样如孩童般闪着焦急的晶亮墨眸，那样高挺的翕合的鼻，那样微微开启的朱红色诱人的唇……

分别七年，他还是拿我没办法，只能乖乖任我摆布，江佑辰一眼就看穿的把戏在他这里屡试不爽。这种感觉，就叫做甜蜜么？无论我在麟山怎么胡闹淘气，无论师兄师姐们怎么宠着我，可我从来只有高兴，只有胜利的快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感觉——仿佛升腾在云间，轻飘飘的，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又将去往何处。

“我想吃甜点……咳咳……”我收回视线，埋头在他怀中，假装可怜兮兮的模样。管他什么魂引呢，此时此刻，捉弄师兄才最重要……

赫连澈急忙点头应允：“好。”说完侧头，对着某处冷冽道：“还不快去准备甜点！”

然后一阵风嗖然远去，只余一片清冷的气息。

“现在可以让师兄帮你看伤了吗？”赫连澈的手贴上我的胸口，指尖已碰到领口的衣扣。

我夸张地“哎呦”一声，吓得他缩回了手，小心问道：“师兄弄疼你了？”

“师兄，我要没受伤，你是不是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我小声问道。眼里的光带着狡黠和不安。

“怎么会？亦然，你别胡思乱想。”赫连澈似乎没理会我的玩闹心思，见我仍不肯让他看伤，索性将手贴在我的背心，缓缓输送真气。

“师兄，我以后不叫你师兄，好不好？”我坦然享受着那浑厚的内力，表面却还在装小可怜。不知为何，对着他，总想要逗逗他，总想要让他宠着我在乎我。

“你不叫我师兄……那要叫我什么？”赫连澈轩眉微皱，不明所以。

“我叫你……澈，好不好？”我伸手摆弄着他腰间的玉佩，耍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