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两天没来上班,熹明哥想你想得整个人都跟死了似的。你该养壮点,不然总是生病,熹明哥总是为了你害相思,茶
不思饭不想,憔悴消瘦。”
“张熹明,原来这孩子是你的新伴儿。谢天谢地,你终于对萧死心了。”
“Liz?你怎么……你和萧淮……”
若不是美女主动出声,恐怕张熹明的注意力依然定格在向阳身上,忽略周遭。
“我离婚了,要跟萧淮重归于好。”
“啪啦啦”向阳听到那些碎片再度破裂的声音,瞬间崩裂成粉屑。
“妈的,Liz那个女人真是善变、自私又自以为是!萧淮要是跟她重归于好,我他妈唾弃他一辈子,跟他绝交!”
“向阳,你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她就是那个嫌弃萧淮沉闷无趣,甩了萧淮跟别人闪电结婚的女人。妈的,蜜月期间就
被她堵到老公跟野女人上床,这才又觉得浪漫热情的男人靠不住,还是萧淮这种男人值得依靠,就闪电离婚回来吃萧淮这
口回头草。她他妈当男人是轮胎?想换就换。萧淮眼瞎了,才跟这么一个贱货交往那么多年,真他妈替他不值。”
张熹明一回办公室就骂骂咧咧气不顺,抒发完一个回合,才发现向阳压根儿没在状况,俩眼发直不知道看哪儿。
“喂,向阳,听见我说话了么?”
“啊?呃……”
看向阳那副茫然的样子,张熹明就知道刚才那番牢骚全没进向阳的耳朵,无奈叹口气。
“怎么了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还不舒服?不舒服就请假回去休息,千万别硬撑。”
“没事,我很好,真的……我很好……谢谢张先生关心。”
向阳灿烂笑着,可是,在张熹明看来这笑容里蕴含着说不出的落寞,不由得,为向阳蹙起眉头。视线下移,最后停驻在向
阳脖颈上未消散干净的紫色印记。
向阳很听话,上次萧淮说天冷,不让他再去天台吃饭,他就没有再上去过。换成每天坐在基本无人经过,备受冷落的楼道
里吃饭。
可,饭都冷了,向阳一筷子都没动。就那样捧着饭盒,发呆。大大的眼睛没有焦距,神魂不知游离到何处,身边何时多出
一个人,都不知道。
“那天……”
“啊……萧先生!对不起,我、我没注意你在……啊!糟糕……对不起,我会收拾干净……”
猛然听见萧淮的声音,向阳像被鬼吓到一般,“噌”的一下,恭立起来。却忘了膝盖上还放着饭盒,于是,饭盒扣在楼梯
上。
向阳忙着回去拿扫帚,簸箕收拾,迈上一级台阶,手肘即被萧淮拽住。
“干嘛这么紧张?”
“没,没啊。”
“如果为了今天早上的事,我可以……”
“什么事?今天早上发生什么事了么?对不起,和我关系不大的事,我一向没什么记性。”
“向阳,看着我说话。”
“啊?我看着呢啊,我有看啊。”向阳拼命睁大眼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萧淮凝视向阳的脸,神色不太好看。
向阳逼迫自己与萧淮对视,然而,显然不够心力支撑,才几秒,就控制不住想要躲避,视线不自觉的游移开来,最后落定
在扣在楼梯上的饭盒。心想,等下要怎么收拾才能不留下油渍。
“向阳,那晚……”
“啊?”
向阳持续走神使得萧淮的脸色越来越暗沉,眉头越锁越紧。
“那晚……然后你还好吧?”可,当萧淮看到向阳脖子上淡淡的紫色痕迹,又不禁放柔了目光。
“哦。好,我很好,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不好?这种事……我习惯了啊。”向阳轻笑道。
“你说什么?”萧淮施加在向阳手肘的力量随着眸光渐冷加重。
“哥,你不用在意,你只是喝醉了神志不清,我懂。而且……你那么温柔……一点都没有伤到我,真的。我没关系,我很
好,真的很好,不必挂心。”
“因为……习惯了?”萧淮冷肃的逼视向阳,问话从牙缝中挤出。
向阳怔了怔,继续保持笑容,轻松的,大方的笑容。
“是啊,习惯了。”
“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萧淮倏然松开手,走出向阳视力范围。背影,冷得让人充分意识到,冬天来了。
向阳蹲下,盯着那盒饭,心,绞痛。
向阳不懂,为什么心都碎成了粉末,还会疼痛。那么疼,连呼吸都想要被这疼痛吞噬。害他误以为,粉末也会有灼烫的血
液流出。流到眼眶,熏热了眼睛,熏出了眼泪。
是因为浪费了好好的一盒饭菜吧?
浪费,是最大的犯罪。
他,犯了罪。
疼痛,是必然的刑罚。
“向阳,快到XX医院,你爸爸出车祸了,十分危险。”
毫无预兆,接到向丽娴电话,向阳迟疑了几秒,随即快步走出办公室。
和萧淮打个照面,慌忙止住步子,低下头。
“接到消息了?”萧淮问,声音冷冷的,不像有多慌张,却也离不在乎有段距离。
向阳点点头。
“走吧,一起过去。”萧淮说完,走在前头。
向阳闷头跟着萧淮,只盯着萧淮的鞋跟,不愿往上看。
怕……疼。
29.车祸——谋害?
【二00X年,十二月X日,晴
莫作恶。
恶有恶报。】
向阳和萧淮赶到医院,萧维阳已经手术完,住进加护病房。
手术很成功,但萧维阳在车祸中伤到脊椎和大脑,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一家之主出了状况,其他家庭成员必然接踵赶至,向丽娴母子又被挤到一旁冷落着,萧淮则成为比原先更耀眼的焦点,被
各种真情假意兼具的安慰、感叹簇拥着。
形势很明了,萧维阳不死,向丽娴的地位虽卑微,还不至于被赶出萧家。一旦萧维阳不幸故去,身份尴尬,无名无分的向
丽娴更无地位可言,保不齐还会被赶出门、流落街头。向阳更不必说。
而不管萧维阳情形如何,萧淮的地位不光不会动摇,反而可能取代萧维阳,升任萧家之主。
这点利害关系谁都清楚,萧淮自然也明白。所以,根本懒得应付行事作为全为一己私利的亲戚,反倒来到向丽娴母子身边
,安慰向丽娴的同时,暗示出为这对母子护航的态度。
见此番情势,那些人不得不认真思考日后该拿出怎样的态度面对这对一向不受重视,饱受歧视的母子。
比起向丽娴哭哭啼啼,满心忧虑悲伤,向阳对加护病房里躺着的萧维阳实在拿不出伤心难过。之所以站在这里,全为陪伴
母亲。
从下午三点多,等到晚上十点多,萧维阳没有苏醒,警察倒先来了,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刹车系统遭到破坏,萧维
阳的车祸疑似谋杀。
萧维阳纵横商场多年,生意场上竞争激烈,树立几个敌手不足为奇,其中自然不乏气量狭小,锱铢必较,有仇必报之人。
警察挨个儿询问过情况,没有太大收获,留下一句调查未结束前,随时可能请在场的人去警局协助调查,就走了。
警察走过每多久,萧维阳醒了,所有人都涌进加护病房嘘寒问暖。
但,萧维阳的反应仅仅是眨眨呆滞的眼睛,咿呀傻笑。
萧淮反应最快,叫来医生。医生仔细检查过后,宣布:
萧维阳大脑受创,影响到智力及语言,另外,腰部以下瘫痪。
萧维阳的遗嘱早已声明,倘若发生任何意外,造成他无法管理萧家产业,或者死亡,名下的一切产业均交予萧淮掌管。萧
淮还必须承担向丽娴的基本生活开销。
至于向阳的安排,只字未提。
第二天,律师就按照萧维阳之前危急时刻宣布遗嘱的嘱托,当着全家人宣布了遗嘱。
萧淮没拒绝,欣然接受。于是,正式继承下萧维阳名下一切产业。
“阿姨。”
“诶,诶?哎呀!”
萧淮突然出现在病房,向丽娴分神跟萧淮打招呼,端着热汤的手不小心一歪,热汤浇在萧维阳没知觉的腿上。
腿被烫了,萧维阳一点疼痛的反应都没有,还有嘿嘿傻笑。向丽娴给萧维阳擦干净,蹲在萧维阳跟前轻抹眼泪。
“你爸爸原来多强壮多自尊的一个人,现在却……到底是谁那么恨你爸爸,把他害成这样?”
“阿姨别着急,警方迟早会查出来。而且医生也说坚持治疗,父亲的状况一定可以好转。”
“唉……希望如此。萧淮,幸好还有你关心我和向阳,不然那些人……我们一定……唉……”
萧淮拍拍向丽娴的手,当做保证与安慰,向丽娴忙擦掉眼泪,挤出微笑,借口打水,给父子俩留出相处时间。
向丽娴出去后,萧淮注视着变傻,变瘫痪,变得连话语都无法清楚表述的萧维阳,目光渐冷。
“你变成这样,该是报应吧?放心,萧家的产业我会好好照顾。”
“萧淮,你一定得帮你姑父,他是亏空了部分公款被你爸爸查了出来,可他绝对不会因此谋害你爸爸。真的,你一定要相
信姑姑。”
萧淮在病房没待多久,萧维芊便冲进来,直接冲到萧淮跟前,情绪激动的恳求道。
“大哥,你一定也相信伟勋没胆害你,对不对?大哥,你说句话,说句话啊!说你相信伟勋不会害你,说啊!”
“大姑妈,你明知我父亲现在听不懂你说什么,也说不出,何必做戏逼迫他?倘若大姑父没有做,警方定然不会冤枉他,
请他配合完调查自然会放他回家。”
“萧淮,伟勋是你姑父,现在正在警局被警察逼供,你怎么能如此轻松?!”
“大姑妈,我很理解你维护大姑父的心情。但也没必要夸大其辞,警方办案讲求证据,不会知法犯法为了结案擅自逼供冤
枉人。既然你肯定大姑父是清白的,就该保持平常心,耐心等大姑父回家。况且,警察应该只是例行问话,没有确凿证据
,不会随便羁押人,相信大姑父很快就能回家。说不准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我们。”
“大姑父没有做,何来帮不帮?”
“你怎么不明白?警方现在查出你大姑父亏空公款,万一追求起来……”
“这个你可以放心,既然我父亲出事前没有追究,我就不会追究。不过,此事一出,我想大姑父已经不适合再在萧氏工作
。还请大姑父递出辞职信,我会按照公司规定给予大姑父一切应当享有的福利,不会因为亏空一事苛待分毫。”
“萧淮!伟勋为公司工作三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刚上台就把他踢开。”
“不然呢?大姑父有愧于公司在先,我已经不追究,并允诺给他相应的福利,我自觉已经足够仁至义尽。”
“你……”萧维芊自知理亏,辩不过萧淮,转而面向始终乐呵呵的萧维阳。“大哥,萧淮果然尽得你真传,把萧家交给他
,你可以放心了。”言不由衷的冷笑完,愤恨离开。
萧淮亦勾出冷笑,看向萧维阳。
“或许,我真的很像你。”
萧维阳看着萧淮,笑得淌出口水,尤不自知。
因为要掌管萧家产业,萧淮不得不暂时放弃事务所这边的工作,向总公司递出报告,将事务所交由张熹明管理。
总公司很快来了答复,通过了萧淮的请求,要萧淮在不影响事务所业务的前提下,尽快办好交接手续。
张熹明亦算是事务所创始人之一,一直与萧淮搭档,故萧淮交代一声,基本就算办好了交接。
唯一令两人争执的,便是向阳的去留问题。
萧淮提出带走向阳,张熹明死活不同意,一对好友险些反目,最后只能叫来向阳,由向阳自己选择。
沐浴着萧淮不容拒绝的目光,以及张熹明渴切的期盼目光,向阳从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成为被争抢的热门。
双颊燥红,谁都不愿意得罪,陷入两难。
正在此时,两名警员闯进萧淮办公室,以协助调查之名,带走了向阳。
30.车祸——血流
【二00X年,一月X日,晴
小小的刺痛并不能损害幸福。
我很幸福。我知道,我也这样告诉自己。
我很知足。我知道,同样如此告诉自己。
可是,前面那句话,归于现实,似乎应该倒过来说。
幸福,并不能掩盖刺痛的存在。】
向阳被警方带走调查,不得不提大姑父何伟勋的功劳。
有一种人,倘若自己落水,一定要把同船的其他人拉下水给他作伴。何伟勋既是这种人。
亏空公款的事情暴露,接受调查,失业,加起来的刺激使得何伟勋极力要找个倒霉鬼,跟自己一起倒霉。很不幸,向阳成
了被他相中的倒霉鬼。
何伟勋在警察面前交代萧维阳逼迫向阳去给人陪睡换取商业利益,若说报复谋害,向阳的理由远比他充分。而且,凭向丽
娴和萧维阳的关系,向阳很容易知道萧维阳车辆检查的时间,有搞鬼的空子可以钻。
因此,一同被请来警局问话的,还有向丽娴。
萧淮自然不能放任向阳一个人去警局接受调查,不单自己陪同前往,还通知了自己的律师。
向丽娴和向阳母子俩弱不禁风的模样,怯懦胆小的个性,偶尔也会给他们带来好运。问话结束,警方已经基本排除这对弱
势母子的嫌疑。律师办好响应的法律程序,萧淮就把这对受到不小惊吓的母子送回家。
回家路上,向丽娴啜泣不停,小声哀怨,一直被他当成支柱的男人出车祸,重伤瘫痪已经足够伤心,为什么还要到警局接
受这种荒唐的讯问。除去对萧维阳的信任与感激,倘若她真的只为贪图财势依附于萧维阳,又怎么生出歹意谋害萧维阳,
害自己失去靠山?更何况,警方居然问她是否知晓萧维阳逼迫向阳以肉体换利益,要她如何回答?她根本不可能相信。萧
维阳是向阳的亲生父亲,即便萧维阳再不疼爱向阳,天底下哪个父亲会忍心强迫亲生儿子去做这种事?
向丽娴一边哭,一边指责造谣中伤萧维阳,向阳,乃至萧家名誉的混蛋。全然不知,那些都是事实,没有一项捏造。
向阳体贴的用欺骗安慰着自己的母亲,把残酷的真相藏在心里,不让母亲再为他伤心难过。他的母亲实在经历了太多苦难
,他的母亲一直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连累儿子饱受歧视,不被宠爱而心痛自责。
萧淮了解向阳的想法,亦保持缄默,配合向阳蒙蔽向丽娴,让向丽娴活在盲从、盲信的相对轻松里。
安抚好向丽娴,萧淮送向阳回学校,整整一路,车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到了校门口,向阳迟迟不下车,萧淮也不催促,两个人一起延续着窒息的静默。
“哥……你相信我么?”向阳用一声叹息打破静寂,小心问道。
“谁都可能去谋害他,唯独你不可能。”
“可是……看到他那样我竟然有种解恨的感觉,觉得那是他活该、报应。因为这种心理,我自己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