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小b笑吟吟的神情,小白却是一副明显失眠后遗症的模样,微肿的眼圈,半眯着,看向来人,沉默了片刻后,像是闹别扭般,别开头,冷哼一声,率先走向马车。
若不是小b细心地雇了辆马车,他大概真的会赶人走也说不定。
“怕怕~!”南宫一高呼一声,见莫小白冷冷地回过头,不由得条了个哆嗦,忙摇头,扑回东方凌的怀中。
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伫立在人群中的红衣少年,莫小白忽然有种感慨,光鲜夺目之人,永远都是鹤立鸡群的突兀。
转身,拉起车帘,车内却莫名地晃出一张灿烂笑脸。
居然是莫倾风。
莫小白默默地放下手,嘴角微微抽搐,这人竟然还笑得那么得意,难道是两兄弟的情事解决了?当下,不由得戏谑道:“你们两个,谁在下面?”
闻言,莫倾风的俊秀脸蛋倏然飞过两抹绯色,假意轻咳两声,这才平静下来,似赌气般,寒给莫小白一个包裹,最后道了句:“保重。”说完,匆匆下车,逃跑般向外飞奔。
哎?莫小白顿了顿,当即追了上去,凭着他无人能出其右的轻功,抓住莫倾风倒是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我就要走了,小凤难道没什么要说的吗?”
莫倾风面色微郝,挣扎着推开了小白的手,脱口道:“你这个坏蛋!”
这下子,莫小白确实摸不着头脑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让之前对他颇有好感的小风同学当下变了脸色,对他避之如蛇蝎猛兽?
“哼,我不跟你说了!等你回来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快步转身,挤入拥挤的人群,还不忘回头对莫小白扮了鬼脸。
小白失神地望着那抹迅速消失的身影,嘴角慢慢溢出一抹浅笑,感慨:“年轻真好呐。”这话说的,好像他有多沧桑似的。
返回黯尘谷的路程,大约要半个月。
鉴于莫小白和小b这两位二十年华大好青年“不善驾车”南宫一明显不用算计在内,最后东方凌被赶上车,头戴纱帽,身穿红色短装,本着低调行事的宗旨,四人一路专挑小b口中的捷径前进,居然不到十天功夫,便驶出了莫国边境。
“小白,你这一路上在生谁的气呢?”这个问题,小b早在出发第一天就想问了,莫小白异常的沉默,令他很不自在,虽然知这事跟他没关系,可是他仍忍不住发问。
此言一出,正主依旧发呆,倒是寂寞了许久的小毛头来到了精神,三两下蹦到小b面前,这一大一小两只,默默相对片刻,最后竟无比默契地同时别开头。
很明显,南宫一和小b相当地不对盘,至于原因是什么?大概只有他们心底才清楚了。
“怕怕~!我想糖醋鱼。”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吃烧饼吧!”话音刚落,小b同学便热情地塞给小光头一个干巴巴的烧饼,一脸的奸笑,气得南宫一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正这么想着,小家伙的身体更快一步行动了。
当无齿小儿咬上世无霸,是什么情景?
小b不知道。
但是,他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手腕流血了,该死的小光头,明明没长一颗牙,居然能把的手咬的血肉模糊,还一副奸计得逞的傻笑,看着他咧嘴直笑!
“江湖一支笔”虽说是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竟然被个孩子欺负到头上来了!
于是,小b爆发了,下意识地掏家伙,砸了过去!
南宫一是何许人也?精明,狡诈,腹黑的很!见情况不对,马上躲到了莫小白身后,对小b翻翻白眼。
正好莫小白回过神来,信手一接,便将小b扔过来的烧饼一把接住,甩了回去,喝道:“你么大个人了,还跟一小毛孩计较,像什么话?”
闻言,小b委屈异常,哭诉起来:“小白好偏心!”
“呃,一一是我儿子,不偏袒他,还偏袒你不成。”莫小白理所当然地答道。
“……小白,你最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哦。”沉默了半响,小b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很奇怪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他抓不住。静静地望着小b,莫小白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还未来得及深思,又听得小b在八卦了。
“小白,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酿的吗?”
“……”好吧,算他白问了,相处了那么久,小b自然也了解了莫小白的脾性,若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坦白,旁人哪怕是用尽法子,也休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吃醋了吗?莫小白好笑地摇摇头,只不过有些失落罢了,心底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其实应该不是吃醋吧?他默默地安慰自己,只不过……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间被人抢走了的那种失落感。
所以,他并不是吃醋。莫小白闷闷地想着。
似乎,快下雨了……
S41 暗潮汹涌
萧条的十二月,黯尘谷的冬季第一次没有下雪,凝霜万里,冰冻三尺,唯独少了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自从小b跟随莫小白入谷后,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面色怪异的众人欲言又止,叹息声较之以往愈加频繁。
莫小白百无聊赖地倚在窗檐前,默默地望着远处光秃秃的枝桠,飘零在寒风中,心境格外苍凉。地上,早已积压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南宫一莫名地执着令他们一一妥协,再也没人去打扫那些枯叶,每一天,小光头宛如望夫石般,蜷缩着小身子,静静地待在那颗孤独的歪脖子树下。
“到底是隔了那么多代沟。”幽幽地叹了口气,终是无奈地摇摇头,莫小白单手撑着窗台,一个翻身,飞身跃了过去。
“呆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装情圣。”心酸地嗔怪,旋即抱起南宫一,冰冷的触觉搅得人心慌。
莫小白一直都知道的,小家伙和他不一样,是心甘情愿被不良大神利用,虽说是为了寻找某个情人。可是在他看来,三岁的孩子,懂什么爱啊情的?不就是瞎折腾么。
可是,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错了。
回谷那晚,向来不怎么对盘的南宫一和小b同睡一屋,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加上小b扯谈的难耐就跟莫小白的飞针走穴一般神乎其技,而小光头也死鸭子嘴硬,两人默契地对当晚的事情闭口不谈。
若不是翌日,小光头的异样举止,徒然对庭院里那棵大树起了兴趣,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些。
“怕怕。”
南宫一委屈地吸吸鼻子,声音因为寒冷微微打着哆嗦,嗓子沙哑而难受,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反悔自己的“愚蠢”举止。
“闭嘴!”莫小白不悦地喝道,修眉微蹙,神情煞是懊恼,自己竟然会跟个小孩子一起胡闹!“什么都不准说了,给我好好地去屋里待着,再溜出来,老子明个儿就把你嫁给扶柳街的猪三。”
“呜呜!不要,猪三又丑又老,人家喜欢美少年!怕怕~!”
恶寒。莫小白紧抿着薄唇,眼角微微抽搐,“狗改不了吃屎”,脑海中猛然蹦出这么个词,强压着怒气,无视小光头的张牙舞爪,快步折回屋内,心情煞是忿忿,见怀中这不知好歹的家伙依旧聒噪,某白的耐心没了,想也没想,便将人一把甩到睡榻上。
小光头在空中晕乎乎地翻了两转,最后落入柔软的虎毯中,滚了两圈,终于挤出滴眼泪,却依旧趴在榻上,哀怨地望着莫小白。
“怕怕~!”
儿子果然比较难养。莫小白闷闷地想着,随即走了出去,一手拽起小光头,随手扯了块毛裘将人裹紧。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在找到情人之前嗝屁了,老子是不会帮你收尸的。”
闻言,小光头怯怯地垂下脑袋,无奈身体被小白裹得紧紧的,只得无谓地挣扎两下,终是无果。
“怕怕,你还生气吗?”
莫小白的身体明显地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还在生气吗?他当然明白小家伙问的是什么,回来之后,他和东方凌两人形同陌路,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超过五句。自己若是生气了,那他呢,那该死的妖孽,又是为什么一天到晚躲着他?
“不知道。”不冷不热地答了句,心底一阵刺痛,像是突然被勒紧,压抑地透不过气来。
“怕怕,东方爹爹他……”
“停!”
莫小白连忙打住,怀疑地扫视小光头,蓦然冷笑,他倒是忘了,这小家伙精明的很,简直比老狐狸还奸诈,居然绕着弯套他的话,以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先说清楚你的事情,老子不管你是怎么回事,今个儿不说明白,我马上就把你扔给猪三!”
“……”再次低头,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两圈,半晌,抬首,抿嘴低声道,“怕怕。”
“恩?”莫小白挑眉轻笑,示意他继续。
“其实……”
另一边,刚踏入院门的小b被守株待兔的某人拦住了。
“哟,我说这大清早的,您老等了多久呐?”
小b笑眯眯地望着伫立在门口的颀长身影,笑得意味深长。
寒风拂过面颊,愣生生地刺痛,恣意飞舞的长发,黑如墨,映着他苍白的肌肤,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暗含凌厉。
见他不言不语,小b甚是无奈地耸耸肩,又道“白色挺适合你的嘛。”
司徒玥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小b,良久,徒然溢出一抹浅笑,温和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漫不经心的语调,神情温柔得宛如三月春风。
真是骇人的变脸。
小b兴味深长地挑挑眉,一歪头,打趣地望着司徒玥,答非所问:“我以为,你不会淌这浑水呢,七皇子殿下。”
司徒玥暗中一惊,自己的身份,除了东方凌,他确信并无他人知晓,熟料眼前这温润清秀的男子,居然……他,果然不是寻常人!
“呐,让我来猜猜,你居然会对我这么个不入眼的小角色感兴趣,是因为南宫一的异常吧?”小b笑得愈发得意,见司徒玥表面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倒也不在意,反正他的杀手锏还没拿出来。
“七殿下,您可知道这南宫一,是司徒潇白和南宫炎的骨肉,你这么一个外人,担心这些,是不是……”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与你何干。”司徒玥笑得风轻云淡,先不说小白和死面瘫都是男子,再者,藏不住话头的抽风老人早已将一切事情告诉了他。那不长毛的小光头,不过是小白捡回来的孩子,随了南宫炎的姓氏。
“呵呵,你果然什么也不知道呢。”语气突然变得轻佻,小b“啧啧”两声,手指轻摇,笑道,“江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而世间,没有‘鬼’不清楚的真相。”说罢,身形一闪,竟然掠过了司徒玥,径直向着东厢走去。
司徒玥虽然从小生活在宫中,对江湖轶事了解不多,但好歹跟着莫小白打混了大半年,耳濡目染之下,对“江湖一支笔”和“鬼楼”也是略有耳闻。如今看来……
南宫一的故事很简单,甚至于有点俗套。
然而,主角换成了一个三岁的孩子,事情便难免匪夷所思。
“一见钟情?”莫小白不确定地问道,他怎么也料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早熟到这种地步!
弱柳扶风的三月,熙熙攘攘的皇城闹市,偷溜出门的三岁小儿,大摇大摆地跑去酒楼吃霸王餐,又死鸭子嘴硬。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结果背店家振臂一呼,引来一群打手围殴!
小白虽然很想问,那店家是白痴么,怎么会放个小屁孩进去吃白食呢?当看在小家伙一脸尴尬的份上,只得将疑问收回腹中。
之后的发展,就有点“英雄救美”的味道,可惜美人儿尚未成年。
“那人长的如何?”如果模样过得去,他亦乐见其成,若是……
南宫一徒然顿住,直愣愣地望着小白,半晌,憋屈地羞红了脸,支吾道:“其实,我也没看清。”当日,他醉的不轻,只记得那人的身形线条优美,二十来岁模样,锁骨处一只蓝色枯叶蝶蹁跹若飞。
“奶奶个熊!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呆瓜呢!”
莫小白无力地扶额,先前还觉得小一一聪明过人,熟料这娃也是个爱情傻瓜。
“可是!”南宫一不满地反驳道,话未说完,又被莫小白一记冷眼打断,只得弱弱地低下头,解释道,“人家后来有看到他的,虽然,只是远远地看到过几次。”可惜每次都看清楚了!
“哼!”莫小白冷哼一声,继续打击他,“人都没有看清楚,你怎么知道是他?”
闻言,南宫一却来了精神,目光晶亮地望着小白,答道:“只要他一靠近,我的心跳加速!东方爹爹说,这种感觉就是喜欢!”
凸!“不许跟我提东方凌!”
虽是这么吼着,莫小白的心底终究经不住难受起来,哼,绝不轻易原谅那家伙!
良久,父子俩总算冷静下来,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之后,莫小白忍不住帮儿子分析,照理说,那人十三年后是二十来岁,那么现在,岂不是才十来岁?可是——
“那家伙是男是女?”修眉轻佻,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南宫一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怯怯地吱了声:“男的。”
“哦。”应的不咸不淡,看不清是喜是怒。
果真是男的。莫小白喃喃自语,不由得头疼起来,原来“断袖”这玩意也会遗传啊!
“那,一一找到他了吗?”半晌,小白问道。思绪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似乎忽略了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时间却记不起来。
南宫一迟疑着抬头,犹豫了片刻后,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随即,神色落寞,别开头,静静地注视着窗外,天色愈加阴沉,气氛压抑的紧。
“哈哈哈,小白,你儿子可真逗。”
嚣张的嗤笑声,远远地传来,不用猜,来人正是小b。
较之南宫一的警惕,小b甚是无谓地撇撇嘴,三两步走上前,单手拂过那光溜溜的小脑袋,旋即在莫小白身侧坐下,两人挨得极近,状似亲密。
“你,来到真不是时候。”莫小白却一点也不给面子,当着小b的面吐槽,谁叫这人不声不响地闯了进来呢?偏偏在南宫一还没交代当晚的事情之前过来!
“小白,是不是很好奇那晚,小家伙跟我说了些什么?”
小b危险地眯着眼,目光扫过南宫一,后者居然猛地一怔,神色不安地躲到莫小白身后,任凭小白怎么哄都不管用!
“恩恩!算我怕了你啦!麻烦您老交待清楚,否则,你就给滚蛋!”
莫小白不悦地瞪了眼小b,随手抱紧小光头,不断地安抚着他。
“小白想知道?”小b笑得阳光灿烂,轻佻地欺上身子,咯咯闷笑,然而,莫小白亦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丝毫不见退却,两人僵持了半晌,小b颇为无趣地轻咳了两声,退向一边,“一点都不肯配合,我不告诉你了!”
“……”欠扁!莫小白阴沉沉地磨着牙,徒然神色骤变,伸手掏出两枚银针,微微一笑,威胁似的瞥了眼小b,声音温和至极,“小b,你猜这银针上淬了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