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行动了,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我正等着她动手呢!”
傲风倒抽口气!差点忘了他的疯狂计划!他此番回来中原,是有所图谋的呀!
“风,乖乖在这儿等我,目前以断剑山庄的势力,还可以保住你们一家安全,别让外人知道我和萧齐的关系就好。”他放开傲风,抚着他的脸道,“这几天我有事要办,你好好考虑我的话——不要像你的笨姐姐一样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傲风感觉心中仿佛有个角落被打碎,防护的外壳顿时缺了一角。好痛!
“燕骋!”萧无非朝空中喊道。
傲风又是一惊,听到有人从远处飞来,利落地落了地。
“公子,我来迟了。”燕骋单膝跪下,“请责罚。”
“算了,你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重视的人。”萧无非将傲风往他推去,“我得走了,帮我看好他。”
“萧无非——”傲风往前欲抓住他,却只有清风拂面,那人已经离开。
“他走了,你不用再叫。走吧,我送你回去。”
“燕骋?”傲风回头,“你去看过风荷了吗?她……”
“我知道。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们,极少离开断剑山庄!”
傲风再次愣住!这,到底怎么回事?
好难解开的结啊……
断剑山庄这几日开始张灯结彩,准备给山庄少主办喜事。
庄主梅傲雪已经答应了萧齐的求婚,婚事也该办了,几个已出嫁的丫鬟甚至主张梅傲雪、竹傲云和连傲风的
一起办了,来个三喜临门,只是时间如此仓促,梅傲雪记挂着失踪的兰傲雨,竹傲云又记挂着帮白草提炼“夺魄草”的毒,所以只能先办了傲风和风荷的婚事——风荷的肚子已经七个月,预计会在八个月时早产,所以不能再等。
这日,已出嫁的丫鬟秋阳、冬月和雨棠都回“娘家”给风荷添嫁妆,令她们意外的却是,准新娘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风荷,怎么这样呀?你的大喜日子再过三天就到了,应该高兴才对呀!”冬月笑着为她梳头,插上一支龙凤钗。
“我看许是太紧张了吧?”雨棠拿来自己亲手绣的嫁衣给她试穿,“当初我要嫁给陵的时候亦是坐力难安。”
“你们别瞎扯了,难道看不出来她一点都不高兴吗?”秋阳一针见血地指出,戳穿另外两个姐妹的谎言。
“秋阳……”冬月和雨棠朝她不赞同地皱眉。
“秋阳姐说的对,你们不用安慰我了。若非傲风以他的眼疾作筹码,只怕谁也不会准他娶我这个残花败柳之身。”风荷冷静地道。
“别这么说自己!”秋阳捂住她的嘴,“虽然你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我们相信你必有自己的苦衷。”
“是啊,大当家虽然强烈反对,那也是因为她清楚你和傲风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怕你们耽误了彼此。”冬月性格比较温和,凡是总为人着想。
“可是无论如何,你总是要嫁给他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雨棠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咱们几个丫鬟当初都还在断剑山庄时就总在猜,到底什么样的女子配得上大家迷恋的完美傲风,却不料是你这个最小最倔的丫头片子!”
论出身,几个人都只是断剑山庄的丫鬟,但嫁的却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雨棠嫁给了“江都三杰”之一的竟陵王,成了王妃;冬月嫁给了一等功大将军,成了一品夫人;秋阳则巧妇伴拙夫,嫁了一个正直却呆憨的新一代武林盟主。相比之下,她们少女时代迷恋的傲风主子成了平民一个,但毕竟是她们曾经的梦想啊!
“你们就别取笑我了,各位身份衿贵的夫人们!”风荷总算有了点笑意,“若非你们帮着劝大当家,她也不会那么快答应。”
“咱们回到了断剑,就还当自己是小小丫鬟!”冬月笑道,“若非遇到断剑山庄这些个主子,我们也不会坚定地打破世俗偏见嫁了自己所爱的人。”
“大当家行事利落干脆,决不拖泥带水,虽然手段狠绝了点,但毕竟对家人是好得无以复加。经历了那么多事,你也该放下对她的成见了吧?到底要改口叫姑姑了!”秋阳的一张利嘴当初是梅傲雪最欣赏的,和她最是相投,所以不免说说好话。
风荷呆住了!这才突然顿悟,自己对梅傲雪已经恨成习惯,但最初那种恨之入骨的强烈感情以及消失!回首往事,似乎都杳如云烟了……
当年她十三岁,本是一家小武馆小家碧玉、衣食无忧的小姐,梅傲雪却将她十三年的幸福毁于一旦!武馆用地是断剑产业,梅傲雪不顾她年迈的父亲苦苦哀求,强行收回征做他用,一家三口一时无家可归,本有一点微薄积蓄,却都用在体弱多病的母亲身上。她沦落街头卖艺为生,发誓要报仇雪恨,要梅傲雪也家破人亡,却遇到了美丽善良宛如仙子下凡的傲风“小姐”,从此卖身进了断剑山庄为婢。一晃,已了四五年光景呵……
“风荷,冬月秋阳从小在断剑山庄养大的,感情自与你我不同。”雨棠也劝道,“我自幼失怙,与寡母由叔叔赡养,叔叔做生意与断剑山庄交恶,最后整副身家都赔给了断剑,更把我推入火坑卖进青楼。我当然也恨过,但到底傲风把我赎了出来,我不胜感激,也明白了该恨的人并非为家人拼搏奋斗的大当家,是我那无良叔叔啊……”
“大当家的孽当然也造了不少,好在其他小姐们和傲风也为她弥补得差不多。傲风当初当‘小姐’时虽爱出去招摇,但到底也有好处,就是救了包括我们在内的不少人……”风荷感慨地道。
“那我们就把大家最喜爱的傲风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冬月道。
“把不愉快的过往全都抛开吧,让自己快乐!”秋阳道。
“对!努力让自己快乐起来,”雨棠道,“这样你才能让傲风也快乐!”
“我会尽我一生的努力!”风荷终于舒展开眉头。
是该放下一切包袱了。除了仇恨,更有一些矛盾至极的感情……
相较于准新娘的忐忑不安,准新郎却似乎一点紧张也没有。或者,该说他的心思根本没停留在这件将山庄忙得人仰马翻的婚事上。
依然身处幽静的竹林,他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该死!五天了!五天没有那个人的消息……萧无非到底是生?是死?他的计划是否已顺利进行?
傲风一方面不希望他成功,因为若是萧无非真的成功了,便从此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即使坐上皇位也会惶惶不安,而且政变是关乎举国上下的事,必定引起政局不稳,社会动荡;当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他失败,成王败寇,失败了他仍然是乱臣贼子,却注定是重犯一名,凌迟处死的下场……
“燕骋!燕骋!”傲风来到茅屋外头,“燕骋!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快给我出来啊!”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
“燕骋!你出来呀!啊——”一个不小心,他踢到路边的石子,跌了一大跤,地上的沙砾刺进了柔嫩的掌心,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只因心中有更焦急的事挂念着,“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出来见见我啊……”
衣袂舞动之声传来,一个黑影笼罩到他头上——
“什么事急着见我?”燕骋的问话几乎不带感情,但毕竟念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伸手扶起了傲风。
“我……”欲言又止,却终究不得不问,“你可有萧无非的消息?”
“没有。”转身欲走。
傲风听声辨位,急忙抓住他衣袖:“你怎么可能不则的呢?你应该每天都和他保持着联系吧?萧大哥也不知道他的消息,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公子的计划事关重大,知道多了对你们都没有好处!安心做你的新郎倌吧,连公子。”
“可是……可是……”他也知道不该,但,莫名的不安就是纠缠着他,让他静不下来呀!“如果……你们的计划失败了……”
“不成功,便成仁!你该知道的,何必再问?”
即使如此,得到他的确认,仍叫傲风浑身一震!
“燕骋,不能放弃计划吗?现在反悔——来不及了吗?”傲风战抖着问。
“哼……妇人之仁!”燕骋冷笑,“若非为了你,公子早就成功了。要不是他提前离开都护府去为你求‘毒药’,他的计划也不会败露。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别再当公子的绊脚石了!”
他是绊脚石?傲风苦笑:“他是个不听劝的人,又怎可能为我放弃这项疯狂的计划?燕骋,你太高估我了……”
“我就是太低估你了!我猜不透,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使得公子为你误了大业,使得她誓死保护!”
“你在说风荷?”傲风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燕骋提起风荷,看来,风荷在他心中也不是全没地位的?“你上次说你半年来都在断剑山庄,你是在监视我们还是另有目的?你应该知道风荷怀有身孕了吧?你为何一点表示都没有?”
“你的所有问题,我都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燕骋说着又想走。
“等等!等等!”傲风焦急万分,又拖着他不放,“我有办法可以帮萧无非,你想不想知道?”
“哦?说来听听。”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那就算了,较为就不信你可以帮些什么……”
“就凭断剑山庄的财力!你半年来也应该知道我们这江南第一富庄不是当假的吧?”
燕骋迟疑了。目前,萧无非想在最短时间以最少风险获得成功的计划是不太可能了,而到时硬碰硬起来,确实最需要的便是财物上的支持。他当然摸清了断剑山庄的底,这小小山庄,却有一尊极会赚钱的财神——号称“江都三杰”之一的玉面修罗梅傲雪……
“你想知道些什么?”燕骋终于态度有所软化。
“首先,你为何半年来都潜伏在断剑山庄?”
“保护你……和她。”
“保护?我们最防备的就是萧无非再来纠缠不休,既然你都能暗中潜伏,我们的防备也就宣告破产,为何还用得着你来保护我们呢?”
“主要是保护你——你还记得兀林吧?”
傲风打了个寒战,兀林给他的印象,比哥舒达更糟!“他不是死了吗?”
“当时公子赶去救你,只是刺了他一剑便急着带你下山疗伤,后来我在那里清点尸体时,并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都督府长史。你应该知道了他便是冒称‘鬼算子’徒弟的人了?所以他如果没死,很可能对你所持有的《机关算尽》还不死心。另外,他能持有‘断肠草’这种罕见的毒也非常可疑,你也应该知道了,这种药是皇宫大内才有的,否则那个叫‘神医’的白草早给你弄来解药了!”
“什么?兀林是皇宫派去的人?”傲风回想起往事,突然记得当初未解决的谜——“那时萧无非亲自去请鬼算子,赴约的却是假鬼算子,他猜是都督府派去的,我已从兀林那里得到证实;但那路暗杀假鬼算子的又是谁?”
“便是皇宫里‘那个人’派去的了!她怎么会让公子如愿收回楼兰呢?她巴不得给公子安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但若兀林是她派去的,她又何必再找个人去暗算假的鬼算子?定是她不知道‘鬼算子’乃是假的,那她与兀林就不是一路的了?”
“什么?”燕骋一震,他们竟没考虑到这个!“但那‘断肠草’确是皇宫专用的毒药啊!公子知道的最清楚,所以才会去皇室专用的‘药王谷’求药啊!难道……”
“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第三派人马也在与萧无非作对?”说出这个猜测后,傲风出了一身冷汗!
“不……想一下,那兀林用‘断肠草’要毒死的哥舒达那贱人,莫非他是受谁指使暗中在帮我们?”
“错!他毒死哥舒达本来是要取而代之,岂料那时御风军已提前行动!他要杀人,必没有解药,所以他留下毒我的分量是因为不想让哥舒达那么快毒发,好有时间准备夺权。而他之所以没让哥舒达杀我,是因为我对他有利用价值,当他知道我不肯说出《机关算尽》的下落,他便想干脆毒死我,不让这世上有人超过他!若要找出皇宫里到底哪一派在支持他,便该从他得到楼兰城后能获得的好处说起——你们计夺楼兰,应该不只是用它来让萧无非恢复身份这么简单吧?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昭然若揭了……
“好你个连傲风!”燕骋震惊地睁大了眼,“果然是智臣,是谋士!”
要得到楼兰……这背后支持兀林的人,目的和萧无非一样啊!
“这第三派人马你们到现在才揪出来吗?”傲风顿觉天昏地暗,不禁踉跄一步。“那萧无非……岂非危险重重?天后的势力在明,你们看得见;而这个在暗的……”
“不,那人公子一直有在防他,只是想不到他的实力不容小觑罢了。”燕骋将傲风扶到茅屋中坐下,道,“你自己多保重了,我得马上去通知工资这个消息!”
“燕骋!”傲风抓住他,脸色又青又白,“他现在……在哪里?”
“没猜错的话,已进了东都离宫,面见天皇。公子极危险,我得去通知他……”
这回他不再受傲风左右了,衣袖一甩,急急出了茅屋。
然而,刚迈出茅屋,迎面而来却站着一个红色人影——
风荷一身嫁衣呆楞地站在草地中。她刚刚试了嫁衣,正想找傲风给他“看看”。因为傲风无法视物,所以她已当了他的眼半年,早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向她的主子汇报,极力使傲风感觉与正常人无异。刚才受了众姐妹的几多鼓励与夸奖,正想尽尽“妻子”的职责呢!
“莲……”燕骋只喊出一个字,便一口气梗在喉中,转而道,“恭喜了,新嫁娘。”
她好美!虽然腆着个肚子,却更有一番独特的风情,眼角眉梢,不再是恨,而是将为人母的柔情似水——她,是爱这个小孩的吧?心中苦苦地想着,只可惜,这美,不是为他而绽放。是他犯了无可挽回的错啊……
“我夫君呢?你把他怎么样了?”风荷冷冷地看着他,直接改口称呼傲风为夫,摆明了不想与他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