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早点睡,我明天就不带你上街了!”苏简听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钻进了被窝里,苏逸卿一把捞过他抱在怀里,说道:“总是不长肉,就光长着坏心眼。”苏简不服气的喃喃:“你才坏心眼,还威胁我。”
苏逸卿看了怀里的人,笑了笑,这就是苏简,他苏逸卿十几年前捡来的宝贝。
第四章
一大早,苏逸卿就起床了,江南那边的状况还得去向他父亲报告,虽然现在家庭里的生意事务他都可以拿主意,也有权力管,但怎么说他父亲还是大当家的。然后再去店里打点一下,把不在这段时间的情况了解一下。等到他重新回房时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苏简却还是在被窝里没有起床。
苏逸卿将手伸进被窝里搜寻着,“还不起床,孵鸡蛋呢,我看看小鸡出来了没有。”苏简被这么一闹,怕痒的天性就显露无疑,在床上翻滚着,闹了好一会,紫雪把洗脸水都端进来了,苏简还拿着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快出来,不然闷死了,这世界上就没有苏简啦。”苏简躲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说道:“闷死了,就不理你了。”苏逸卿使劲把人从被子里解救出来边可怜的说道:“我的好苏简不理我了。”一个大男说这话时,洋溢出来的是无尽的温柔和宠溺,一点都不失形象。
苏简还小的时候紫雪就已经开始跟着他了,像这样的场景也见怪不怪,只是谁也没想到,少爷这宠一个人一宠就是十几年。“快出来,不然一会不带你上街了。”苏逸卿假装生气的说道。这时被紧抓着的被子才松了一点,苏逸卿顺势把里面的人给拖了出来。
将紫雪准备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给苏简穿上,要不是苏逸卿看起来年龄不像有苏简这么大的孩子的样子,这场景就能说是温馨父子图了,又给苏简洗了把脸漱了漱口。苏逸卿不在的时候,苏简都是自己做的,可一见苏逸卿就成了半个残废。
吃了早饭两人就出门了,经过刚刚那番折腾都已经过了晌午。苏简看到什么东西都新奇,什么糖葫芦什么泥人还有波浪鼓,他都一样一样的把玩,摆摊的看见两个人穿着是有钱人家,都热情的推荐,只可惜苏简不懂得摊主的意思。
还以为摊主是真的很热情,不过苏简那蹦蹦跳跳的样子也的确很招人喜欢,苏逸卿跟在他后面,看着苏简这边瞧瞧那边玩玩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偶尔看见一两个觉得还不错的就买下了。
逛到了晚集,摊主都收摊了,苏简也玩了大半天,苏逸卿就带他到赏月楼吃饭,边吃饭边看戏,苏家是做大生意的,认识苏逸卿的人不少,见了苏逸卿就都恭恭敬敬的叫声“苏少爷”,却也没人问起这苏简的身份。
等到戏演完了,两人才余兴未了的打道回府,戏里演的是一个穷酸书生上京赶考,途中遇到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子,女子也喜欢那个书生,可是女子的父亲嫌弃书生没钱,就要求书生一定要考上状元才能娶了他的女儿。
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书生考取状元和心爱的女子结了婚,苏简看得半懂半不懂,但对结尾那段两人成亲拜堂的颇有兴趣,印象里他和苏逸卿似乎也有过那样子。那是苏简五岁那年,陪着苏逸卿和苏家的人去庙里祭拜祖先。
当时苏简不懂怎么做,苏逸卿就以玩玩的心态,手把手的教了他,最后还让他给苏家祖先上了香,要知道只有苏家人才有资格上香,也只有上香了才算是苏家的人,所以理论上苏简也算是苏家的人了,虽然当时苏夫人的脸黑得像木碳,但那么多人在倒也没发火。只是苏逸卿回家又让苏夫人训了一顿。
回到家,两人又用了些夜宵就上了床,苏简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总觉得他和苏逸卿已经拜过堂了,“逸卿。”苏简轻声的叫道。“怎么啦,折腾一天还不够累啊?”苏逸卿昨天才刚从江南回来,明天就又要出门了,这回是陪父亲去另一个商行里。
这才和苏简温存两个晚上就又要分开了,苏逸卿心里也觉得不舍,这么想着把苏简搂得紧紧又吻了吻他的额头,“逸卿,我们是不是拜过堂啊?”苏简在黑暗中对着手指,双眼瞪得大大的,等着苏逸卿的答案。
“嗯?怎么这么说?”苏逸卿把苏简保护得特别好,这男女这事,苏简未曾接触,看来今晚这戏成了第一课,可他毕竟不知道苏简这疑问是从哪里来的,也摸不清苏简在想什么。“就是上回庙里那回啊,我还上香了。”这么一说苏逸卿就明白过来了。
“那不叫拜堂,那只能叫上香,是祭拜来着,怀念祖先。”苏逸卿耐心的解释着,苏简听到苏逸卿的回答,还是有点不明白,继续望着屋顶发呆,苏逸卿借头烛光看苏简还睁着眼睛,就拍了拍他的背,“乖,睡觉了,别想太多。”
苏简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又重新睁开,爬起来坐到床上,苏逸卿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要干嘛,“那下回咱就拜堂,这样我就明白这有什么区别了。”苏逸卿好笑的把小人儿重新拉进了被窝,“好,先睡觉,然后再拜堂。”
苏简梦见自己穿着和戏里一样的红袍,苏逸卿也一样,然后他们两个人就拜堂了,可是等他醒过来,苏逸卿却早就起身上路了,留下已经凉了的半边枕头,这样大的落差让苏简感到很失望,呆呆的望着空空的枕头。紫雪给苏简端来早饭的时候,苏简都还沮丧着脸。
“昨夜,少爷和苏简上街,到了大半夜才回来。”红衣这么对苏夫人说道,苏夫人坐在厅堂里喝着茶,说道:“这少爷和谁出去,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是你们可以多嘴的吗?”苏夫人放下茶杯,对着红衣说道。
红衣是苏夫人的陪嫁丫环,平时深受苏夫人信赖和喜爱,说话也比较大胆。“可是,有人看见那个苏简戴着苏家的传下来的那块玉,一整天都在街上乱逛。”苏夫人脸色有点不对,他也知道苏逸卿宠着还一直宠着,十几年前从雪山里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却没想到连这苏家的传世之宝也给了他。
再说了,这个孩子也太大胆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敢收下,还带出去外面招摇,再怎么不懂规矩也不能这么放肆。“没证据也不好说话,去把那孩子叫来,我问问看吧。”红衣应着就去找苏简。紫雪在一旁给苏简收拾碗筷,苏简还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的想着梦里的场景,好想和苏逸卿拜堂啊!
“少爷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也别这么伤心啊。”紫雪也疑惑,平时少爷出门也没见苏简这么伤心啊,苏简叹了一口气,苏简叹气可是很少见的,结果苏简说的下一句更让紫雪摸不着头脑“梦里还好好的啊。”紫雪还来不及问原因,就见红衣就径直推门走了进来,苏逸卿不在,红衣也大胆起来,进门都不敲,还没好气的说道苏夫人要见苏简。紫雪觉得大事不好。
这红衣虽然也只是个丫环,可是丫环里也是有等级的,这红衣跟着苏夫人自然架子是最大的,昨天,苏简和苏逸卿出去,她就把两个人的衣服拿去洗衣房里洗,红衣刚好也在洗衣服,就让紫雪把她的那份也给洗了。紫雪不答应,如今这会怕是来找茬的。
苏简总是被苏逸卿这么宠着,恐怕也早有人看不惯,这会红衣是想两个一起教训了。虽然知道这事不好,但紫雪也不放心苏简一个人去,苏简不懂事,这会苏逸卿又不在,有什么事,也没人给他做主。紫雪也就陪着苏简去见苏夫人。
苏简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总觉得去见苏夫人是件不太愉快的事,每回见苏夫人,苏夫人都一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但既然苏夫叫了就不能不去了吧,只好跟着紫雪一起去见苏夫人。
苏夫人坐在厅堂上,苏简上前很礼貌的喊了一声“苏夫人”。苏夫人不是什么大恶人,要是这只是个普通小孩,恐怕她也会觉得这孩子懂事。
可之前的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这孩子不简单。“逸卿送了你什么。”苏夫人对一个孩子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就问了。苏简想了想,苏逸卿昨天给他买了好多玩具,但想了想还是说道:“一块玉。”苏夫人又问道:“是什么玉。”苏简不知道怎么回答,苏夫人又说道:“拿出来。”
苏简看了看周围的人,不肯拿出来,他总觉得这会拿出来,以后就再也不是他的了。下意识的隔着衣服捏住了那块玉,红衣看见他这个样子,上前就要去扯他脖子上的红线,紫雪拦住了她,那红衣伸手就给了紫雪一巴掌。
苏简见紫雪挨打,出于本能就上前要去保护紫雪,“不许打人,坏人!”说着就把红衣给推了一下,凭平时苏简的力量也伤不到红衣,可这会苏简气头上,却把红衣给推倒了。在苏逸卿眼里苏简是个宝贝,但在其他人的眼里这苏简还只是个得宠的小厮。
这会苏逸卿不在,也没人罩着,红衣大着胆子就又要伸手去打去苏简,紫雪又护住苏简。
厅堂之上,三个人闹成了一团,苏夫人站起来,一拍桌子,“都给我住手,苏家可不是没规矩,来人,把那两个人分别关到柴房里。”苏夫人还是有私心的,虽然先出手的是红衣,可红衣还是自己的人,把她和他们一视同仁,有损自己身份。
而且主要还是想着给那苏简一点教训,苏夫人也就命人把他给关到柴房里了,至于关紫雪也就是想警告着,这做丫环的别到时在苏逸卿面前多嘴。
第五章
做丫环的只要主子不高兴,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关柴房还算是轻的,紫雪倒也没什么大碍。可苏简就不一样了,从小苏逸卿对他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说关柴房,平时训斥都很少,除了打苏简的那一次。
那一回苏简在院子里找到了一只蝈蝈,在走廊里玩着,刚好被陈妈给看见了,陈妈就随口说了一句“苏简真好,少爷小时候可没时间玩这个。”苏简对苏逸卿的了解少之又少,这会有人提起他就起了兴趣,“那逸卿没玩过这个?”
陈妈点了点头,于是,苏简就找了个盒子把蝈蝈给装盒子里,晚上苏逸卿睡觉的时候,苏简就把盒子给带到了床上,这苏逸卿本来就累,结果苏简总是弄着个小东西在自己旁边,又叫又闹的。苏逸卿一生气,把盒子连同蝈蝈都给扔窗外去。
苏简和那蝈蝈玩了整天,有了感情,而且他这么宝贝这只蝈蝈就是为了苏逸卿,结果苏逸卿就这么把蝈蝈给扔了,苏简哪里肯依,非要闹腾的出去找回来,苏逸卿不让他出去,大半夜的,屋子外面又黑,苏逸卿又是哄又是骗的,苏简就是要出去找,苏逸卿也被折腾得没耐性了。
觉得自己是太宠苏简了,才把苏简教得这么无法无天。生起气来的苏逸卿完全没有了温柔的样子,直接把走到门边上的苏简给扛回了床上,自己坐着,苏简趴在他的腿上,用其它东西打的话怕弄疼了苏简,就直接用手打他的屁股。
在气头上,苏逸卿也没控制好力度,苏简一直在哇哇在哭,嘴里嚷着:“你坏蛋,你打人。”那个晚上,苏府里的人都知道,少爷昨晚教训了那一直宠着的宝贝。等到苏逸卿打够了,冷静下来,苏简从一开始的哇哇大哭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声音都哭哑了,苏逸卿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就命令苏简睡觉。
苏简平时睡都依在苏逸卿的身旁,可这一回他就不敢了。苏逸卿刚放开他,他就朝着床的最里面爬去。苏逸卿也没理他,苏简是边哭边睡着的,等到他睡着了,苏逸卿才心疼的把他给圈回怀里,小孩子受了惊吓,晚上就睡不好。
苏简半夜被惊醒好几次,苏逸卿也觉得心疼,第二天叫来陈妈,让陈妈找个郎中给苏简看下,陈妈就说:“这孩子八成是吓到了吧,昨个晚上就听见你在教训他,如果没什么事你也别那么凶啊,这不用请郎中,回头在屋里点上沉香安神就行了。”
然后又断断续续的听陈妈说到苏简抓那蝈蝈是给他玩的,苏逸卿更加内疚。苏简第二天醒来,眼睛红红的,小孩子不记仇,被苏逸卿逗了几下就又乐了。从那以后,苏逸卿就没再打过苏简。而且苏简虽然有时候比较耍性子,但也不霸道,不会不讲道理,苏逸卿觉得这在自己的包容范围内,实在没必要去责备他什么。
这回被关柴房,苏简也不觉得委屈,毕竟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和那块玉有关,他想着等苏逸卿回来就好了,午饭时有人送饭过来,可是苏简不想吃,吃不下,他总想着苏逸卿什么时候回来,那饭就没动过。这苏简是自己儿子宠的,苏夫人虽然想着教训他,但也还是关心了点。
可听到送饭的人说苏简没吃饭,不知道苏简是没胃口还以为是在耍脾气,苏夫人当既说:“那就让他饿着,别给他送饭了。”关苏简的柴房是老的柴房,平时没有人过去,之后苏夫人忘了,也没人提起,苏简就这么给人忘记了。
入了秋,天气转寒。柴房里虽然窗户还有门都紧闭着,但地板还是凉的,苏简就一直坐在地板上,也没人来给他送饭,平时关心着他的紫雪自己也被关着,自然也就没人想起他。苏简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关到第几天才睡了过去的。
苏逸卿还没到家,就看到紫姻远远的跑来,要他下车,说有事情要和少爷说。这紫姻也是看着苏简长大的,把苏简当自己弟弟了,可她是打杂的,也就是没有固定的主子,哪里忙就往哪跑,这回的事也就没牵连上她。
紫姻说苏简被苏夫人关在了柴房里,好几天都没人去给他送饭,她偷偷的跑去看过,苏简在里面一直没动静,她也不敢去给苏简送饭,这苏家规矩严得很,一不小心被别人看见,自己也担待不起,要苏逸卿快点去救苏简,也别说是她报的信,不然苏夫人还要怪罪她。
苏逸卿回了府,也没去见过苏夫人,就直奔后院的柴房。苏简蜷缩在老旧的灶台边上,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嘴唇都干裂了。苏逸卿轻轻拍打苏简的脸,焦急的喊着苏简名字“苏简,苏简。”苏简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以前苏逸卿回来时,苏简都会活蹦乱跳的,说:“苏逸卿,你得带我去逛街。”“苏逸卿,你今晚得和我玩。”“苏逸卿,你得帮我洗澡。”苏简也只有在撒娇的时候才会假装很正经的叫苏逸卿的全名。然后,说出一大堆无理又不会太离谱的要求。
可是这回苏简竟被虐待成这个样子,几乎没了生气更别说活蹦乱跳了。把苏简送回房,紫雪也被放了出来,郎中给苏简诊了脉,说苏简只是被饿晕了,其它的地方没什么大碍,多亏之前身子照料得好,不然这么熬上几天,都得去了半条命。
苏简从小身体就不好,苏逸卿就请了大夫,根据苏简的身体一年四季变换着各种补汤给他喝。这么养着,才把苏简那小时候又瘦又弱的身子给养好了。可惜苏简就是那种怎么吃也吃不胖的类型,所以,苏逸卿那把苏简养得又白又胖的愿望一直没实现。
苏简还没有清醒,苏逸卿走了七天,苏简也就被关了七天,苏逸卿一想到苏简这七天里,滴水不进,心里就觉得疼。紫雪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私底下得罪了红衣,为苏简招来了麻烦,说是因为有人看见苏简身上的玉,苏夫人听了,怪罪苏简。
“少爷,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把它收回去吧,苏简他留着也没用,他又不识货。”紫雪想如果不是因为这块玉,苏简也就不用受这苦了,对着苏逸卿说道。苏逸卿笑了知没说什么,紫雪知道这就已经表示苏少爷是没打算收回的意了。
她没再说什么就退了出去,苏逸卿把苏简有点乱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梳整齐了,“对不起,苏简,你可别恨我,都怪我没处理好,让你受了委屈。”苏逸卿想,这辈子,能让自己这么担心,能让自己觉得心疼的,除了苏简,就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