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炎彬带着好消息回来,一切就都万事OK了。
但心里的思绪像是雪团越滚越大,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黎昕把抽屉锁好提前一步下班。
等到他回到家又后悔了,对着空荡的房间,那种窒息感更加强烈。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却被电话吵醒,“喂,我是黎昕
。”
电话那边嘈杂的噪音,好像是在某个热闹的街道口,断断续续的脉冲让黎昕瞬间清醒起来。
“喂?”
咔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黎昕把电话放会原处,没了睡意。
刺耳的铃声又一次响起,他一把就抓起来,那边依旧没有人说话。反反复复的三四回,让黎昕的神经绷到了最紧。
电话又响了,他没有很快的接,一声一声的在空荡的房间里面回响。不过没多久这种声音就停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
的铃声。
奇怪的号码,似乎是外地的,黎昕看了又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然后从容冷静的说“不管你是谁,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
又是许久的沉默,他刚准备挂电话,那人开腔了,“他给你打电话了?”
是杨炎彬,黎昕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放松了下,可话的内容又让他紧张起来,“谁?他是谁?”
“黎昕,我现在在宾馆,有人往我邮箱里放了一些照片。”炎彬尽量的平淡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原来那人在炎彬的邮
箱里放了一些偷拍的照片,还有一部分合成的床照。
两人商讨一下,怀疑的人锁定在吴承和孙毅身上,只有他们可能看到那天在茶水间的事情。但敌不动我不动,他们不能主
动去联络这个人。
第二天,杨炎彬带着好消息匆忙的赶回公司的时候,他们的小组正对着崩溃的电脑手足无措。
黎昕中午得到炎彬的消息,终于以两块钱的价格定到了人造鹿皮。他就迅速的把数据做了一些改动,可就在存档时候,电
脑黑屏了。
大家辛辛苦苦所有的成果就这样全没了。
“怎么回事?!”黎昕迅速的把主机箱搬出来,一股焦糊的味道冒了出来。
罗哲倒是放心了,“可能是主板烧了,快,李萍,叫技术部来修。”看着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安慰大家,“别担
心,这个东西时间长了。换一个就能用。”
黎昕在电脑黑屏的瞬间就想到了孙毅,但听说是主板的问题,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孙毅要弄也会在硬盘上做手脚。
电脑被抱回技术部,他们就各自散去。
其实杨炎彬到了办公室就叫黎昕过去,但黎昕为了避嫌不肯去。电脑一坏,黎昕就知道事情不事是那么简单了,连忙拿着
U盘去了杨炎彬那边。毕竟没有人好在总裁的电脑上动手脚的。
还没进门就看见吴承和财务科的大金从里面出来,两个人都黑着脸,眼睛都没抬的就路过了黎昕。
他推门进去,就看见杨炎彬青筋暴起的对着电话吵架,仿佛恨不得把那边的人吃了。
“叶水,收收你那些小把戏好么?陈楚也傻,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回好了,她那个税务局的舅舅气坏了,这个月尽给
我们找麻烦。私事不要和公事搅在一起。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这次太过分了吧?传我照片和给黎昕打电话的人是你
吧?”
杨炎彬咋呼的专注,甚至都没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他听得清清楚楚,叶水,陈楚,公事,电话,照片。其实那天过后他
也想过,陈楚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弄来硫酸泼人,还有就是他们是偶遇,怎么就在办公室里存好了硫酸来抓奸?如果说陈
楚的事情是为了测试炎彬是不是很喜欢自己,那么照片的事情就完全说不通。还有,听炎彬的口气认定了是叶水,为什么
昨天要说是吴承和孙毅呢?
是叶水要赶他离开紫荆?为什么会是叶水?这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这个疯狂的世界,让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了。
他又转身离开了杨炎彬的办公室,还没走到销售部就看见罗哲气喘嘘嘘的来找他。
硬盘被格式化了。
是技术部的操作失误。
这几乎是灭顶之灾,已经临近下班了,黎昕只能分配下去。让他们各自把前几天弄的东西在往他邮箱里传一份,自己急急
忙忙赶回家准备用笔记本来做。
到了家门口,依旧遇见了诡异的事情,开了锁,却推不开门,似乎被什么卡住了。黎昕使劲的推了两下,就听见门那边传
出来呻吟。
“宝宝?”他试探的叫着,门开了一个缝隙,看不到人,显然宝宝是在关门后跌倒的。
黎昕脑子里轰的乱了套,立即拍门,“宝宝,宝宝你错开点,让我进去。”
过了约莫有大半分钟,门开的大了一点,黎昕缩着身体挤了进去。
单薄的衬衣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上,蓝色的牛仔裤上有暗红色的血渍,脸色煞白,不知是冷的还是疼,宝宝一直在发抖。
黎昕把人抱起来,宝宝却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嘴里咕咕哝哝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宝宝?”他把宝宝放在床上,拿被子捂住。别说是大冬天的,就是夏天,这样在地上躺着也受不了。
他拿毛巾给宝宝擦了擦脸,白嫩嫩的皮肤上有擦伤,石子和泥土都沾在上面。等他解开宝宝的单薄衬衣,满身都是指甲的
印子,深可见血肉翻出,肋骨有明显的变形,大块淤血,而牛仔裤只是松垮的挂在腰上,甚至没有内裤。
瞬间心脏就好象被人重重的一击,黎昕抱起宝宝,“宝宝,我们去医院。”
宝宝下意识一挣扎,黎昕就看见他脖子上深深的一道刀口。干涸的血液凝结在上面,与周围洁白的皮肤产生强烈的对比。
没走出去多远,就感觉到手臂上温热的潮湿,他换了个角度看见宝宝后背渗出的血液几乎染红了他的袖子。
他拼命的喊,“谁帮我叫救护车!”
景阳小区内有一个小广场,一到晚老头老太太都成群的在那儿遛弯儿。都是些热心的人,黎昕一喊,他们找来一辆出租车
,帮着黎昕把宝宝弄上车。上了车黎昕才发现,宝宝的有两道伤口在背面,几乎斜跨了整个脊背。刚才他那么抱着宝宝,
把已经结痂的又碰开了。现在是泥土和血液还有布料全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视线。
宝宝疼的痉挛了,黎昕一点点把他的手扳开,看到他手掌内都是玻璃碴子,也不敢再乱动。一心只盼着赶紧到医院。
半个小时后,当宝宝真的进了急症室,黎昕开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不住的发抖。他无法冷静下来,也没有办法去猜测宝宝
遇到了什么。但其实那个答案就摆在他面前。
“诶,病人家属?”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朝他叫喊。黎昕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
“想死还不容易,在晚几个小时就往太平间送,别给我们这儿找麻烦。流那么多血都不知道送医院么?缴费,那边。”医
生给他指了个方向,抄着口袋踱着方步走人了。
黎昕拿出自己钱夹,从口袋里带出宝宝的皮夹。他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没多想就跑到缴费口,把里面大大小小的人民币都递进去。里面的医生笑眯眯的点清楚了钱,把剩下的和开的单子扔了
出来。
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再次打开宝宝的皮夹,一张便笺落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他常用的一种。他把便签抽出来,展开。
是他自己的笔记,有些潦草。铅笔的颜色因为摩擦有些晕开了,折痕很明显,显然是总是打开的缘故。
这莫名其妙的纸条,倒成了揪心的理由。只觉得现在胸口有只大手把他的心捏的死死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战栗,在恐惧,
在自责。他抬头看着匆忙的人们,在每一个灯光找不到的地方,都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指责他。
好像走进了一张看不见的网,他只能任人宰割。
宝宝被推出来了,肋骨,小腿骨骨折,后背大面积擦伤,整个人被绷带缠了个遍,脖子上的伤口也拿纱布裹好了。皎洁的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宝宝的眉头拧在一起,嘴唇干裂的翘起了皮。他趴在床上,脑袋侧向一边,睡的十分不舒服。修长
的手被包的像个粽子,吊针只能扎在唯一好着的那个脚腕儿上,光看着就钻心地疼。
黎昕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拿起棉签沾了点点水,轻轻的润湿他的唇。
“病人家属,出来一下。”一个谢顶的老医生招呼黎昕。
黎昕赶紧跟出去,医院他来的多了,这种做手术的事情多半是要收红包的,但此刻他再是一毛钱也拿出来了。
“你和病人是情人关系么?”老医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问。
黎昕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这么直接。鬼使神差的,他说了“是。”
“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们起诉。你知道,这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如果你们要起诉,我可以出示医疗诊断书,还有……提
取精液的样本。”
黎昕猛的一抬头,看到老医生的眼睛。
“我想这个你也应该早想到了。我建议能立刻做一下HIV的检测。”
黎昕坐在病房里等他清醒,老医生的话就在耳边盘旋。
“有撕裂和殴打的迹象,但背部的伤口我怀疑是病人从高空坠落时候摔伤,腰间的应该是挣扎时候撞伤。”
“精液样本表示犯人只有一个人。”
“小腿骨骨折后强行走动,现在虽然是接上了,不免以后会落下病根。”
“三个月之内不宜再行房事。病人现在还不清醒,有条件的话可以找心理医生开解一下。”
章三十七
黎昕坐在床边等着宝宝醒,只觉得心中塞满了事,堵的厉害,但没有一点头绪,说不出个所以然。
在家里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宝宝,再慌张心里也没有现在这么难受。
淤积在胸口的情绪寻觅不到突破口,自责和愧疚侵蚀着他,那是多么骄傲的宝宝,怎么能因为他受这样的苦呢?
空荡荡楼道里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一直在嘶吼。他突然翻出自己的手机,罗哲,杨炎彬,分别来过电话。
他把罗哲的先挑出来,回拨了过去。
“我的老大啊,你终于出现了!这都三点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罗哲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在那边打了个呵欠
。“我们都联系不到你,最后我们就先做了一些,你把你那份数据加上就可以了。东西在你邮箱里面,早晨八点会,你可
别睡过了。”
黎昕看看表,从现在到开会还有5个小时,除了拿电脑和去公司路上的时间,他只有三个小时来着这份工作。现在完全不
在状态,根本做不完。
“宝宝?”黎昕试着喊喊睡着的人,麻药的劲该过去了,可是宝宝还是迟迟不肯醒。
他双手穿过宝宝的腋下,小心翼翼地给他翻了身,盖好被子。其实不止是宝宝,他也想不出来要如何面对醒来的宝宝。只
是两天而已,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工作……斟酌之下,他决定给杨炎彬打个电话。
“你在哪?!”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杨炎彬在那边态度非常不好,可以说是凶神恶煞。黎昕懒得和他多说,“六
医院。我给你发邮箱号,你去下载个东西,然后把电脑送来。不然你香水的方案就泡汤了。”
他啪的就把手机挂断了,把邮箱和密码编了个短信发过去。
短暂的声响,病房内又恢复了宁静。
宝宝的呼吸很压抑,可能是疼的厉害。这一身的伤口,究竟来自哪里,谁会下这么狠的手?
他身边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从威胁的邮件到电脑的损害,再到宝宝受伤。这几件事情几乎是同时发生,他招惹上
什么人了么?
杨炎彬跟叶水的那通电话更是奇怪,陈楚,那个几乎要被他遗忘的女人,居然是叶水指派而来的;宝宝的事情也似乎可以
算在他头上,两人是旧时恩怨;但电脑,如果是叶水,肯定有帮凶,那个人又会是谁呢?孙毅?这样的话也太胆大了吧?
但换个角度杨炎彬的话,究竟能有几成可信?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杨炎彬几乎是绕了大半个北京城找到了黎昕。
“谁住院?”炎彬还穿着上班时候那套西装,提着电脑像他匆匆跑过来。他的声音一响起,就让黎昕回忆起电话里的内容
。
“宝宝,”黎昕冷着脸,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就准备回病房陪着宝宝。
杨炎彬拉住黎昕的手,“你难道不给我个解释么?我们说好的晚上见,见你不来以为出什么事情了满世界的找你。你这又
是怎么了?”
黎昕猛地回过头来,一步步逼近炎彬“你为什么不问他怎么了?你倒是好像知道他出事一样。你知道是叶水为什么要给我
说是孙毅?”
炎彬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可思议的问:“你以为都是我做的?”
“不,但你知道是谁做的,不对么?”黎昕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出一点破绽。
炎彬自嘲的笑了一笑,“黎昕,你从来没把我放在好人的位置上过。你听好,第一我给叶水打电话是因为吴承和大金因为
我辞退了陈楚,让税务的人总找麻烦。第二,叶水劣记斑斑,他穿着开裆裤就会玩花样整人。陈楚的事情确实是他做的,
我今天只是在问是不是他。第三,我不知道你对我的电话听到了多少,但是与其你在这里胡思乱想难道不能直接问我么?
我就这么值得你防备!”
被炎彬一说,黎昕低着头没有再回话。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又说不通,也许是因为这些事情同时发生,所以才会这么慌
乱。如果事件间没有必然联系,每个都单独的看得话……
他缓缓的抬起头,对上炎彬的目光,往日里飞扬的神采了多了一分气愤,固执的站在那里,好像一定要他给个说法似的。
黎昕这才意识到他的生活何其狭窄,身边唯一坚持不变的,就是宝宝和炎彬。现在一个躺在床上,他能相信另一个么?
“对不起。宝宝的事情让我很害怕。”黎昕伸手去碰了一下他的手。
即使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小,黎昕的手也在碰上那一刹那就又缩了回来,但炎彬感觉到了。
信任,果然是情人间最美妙的感受。
“我会找人查清楚,不过最好,这几天由我陪着你。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炎彬没有给黎昕拒绝的机会,指着病房又说
“需要通知他的家人么?”
“我刚才拨过他姐姐的电话,他姐姐和姐夫晚上出发去了洛杉矶开一个什么学术的会议,至少得一个星期,所以我就没有
提。毕竟宝宝可能不愿意……”
黎昕一闭眼就是宝宝浑身是血的样子。
“很严重?”
“嗯,全身基本没有好的地方了,而且……好像有施暴的痕迹。”黎昕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宝宝在他心里是那么纯洁高
傲的,怎么能遇见这种事情。现在他还不清醒,若是醒来了,精神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别担心,我会找专门的人查。”炎彬搂搂黎昕的肩,“快工作吧,我也进去看着宝宝。”
黎昕小心翼翼地观察炎彬见到宝宝的表情,显然他被宝宝的伤口震撼到了,抓着他的手忽然力大到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被
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