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的一席话,听在绍华耳里,不禁黯然神伤。
他与泰翔真心相爱,但世俗的眼光就是如此。同为男子非但不能有任何名份,在别人眼里这份感情也是肮脏不堪。但他又有点不甘心,就忘了永春尊贵的公主身分,立刻回嘴说道:
“我与泰翔相知相许,我俩是真心相爱,我从来就不曾勾引过他。更何况,他说他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所以公主你也不可能会是泰翔的妻,就算你将我绑来,泰翔也不会因此娶你。”
永春听完简直是气急攻心。从小到大,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宫里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溺呵护,何时有人忤逆过她?当下是大力的甩了绍华一个耳光,恨恨的说道:
“好个伶牙俐齿的贱人……看来不给你一点苦头尝尝,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过就是个贱民,竟敢与我回嘴!来人啊!把鞭子给我拿来!”
身旁的狱卒听到永春吩咐,立刻取了鞭子,递给永春。
永春用尽全身力气,将鞭子一下下狠狠的落在绍华身上。绍华娇嫩的肌肤哪里经的起这种折腾,当下是皮开肉绽,血迹斑斑。绍华浑身巨痛,整个人霎时昏了过去。
永春胡乱鞭打了一阵,好不容易觉得稍微解气,又看绍华昏了过去。再这么打下去也没甚么意思,于是就丢下绍华,回芳华殿去了。
永春本想砍去绍华双手双脚,然后刮花那张绝美的脸蛋,当成人彘一般的浸在猪笼里,觉得这样她才能够真的解气。而绍华没有了那天仙一般的容姿,她想泰翔应该也就不会再对他有兴趣。
不过永春后来随即又转念一想,那绝美的身子,应该也只被泰翔一人碰过吧……
若泰翔知道他心头的那块肉,成了一个任千人压,万人骑的贱货,不知道会不会心痛难当?
永春这样一想,就想着保留绍华的双手双脚,等到哪天她把他折磨的够解气了,就把他赏给宫里那群禁卫军泄欲。凭着他的天仙美貌,应该会惨遭到非人的对待吧……
泰翔啊泰翔……昔日你对我不理不睬,今日我便要你尝尝,甚么叫心神俱碎的滋味。
谁叫你甚么人不去惹,却偏偏惹到我永春呢……
那个夜晚,永春公主的大笑声,响彻了整个芳华殿。
11.
那天之后,永春虽留绍华好手好脚,却每日都变个法子来折腾绍华,可是却又不让人死,每当伤的过头了,就从宫里唤来太医,给绍华的伤处上药。隔一日却又想个别的办法来大刑加身。这样往复几日下来,绍华身心都受到极大压迫,浑身遍体麟伤,已然是奄奄一息,整个人被折腾到只剩下一口气。
泰翔在府里等了几天,都不见永春将绍华放回,心里是益发着急,他只好去拜托安平,在宫里打探绍华究竟身在何处。
安平派手下的心腹去查访,很快就查到了永春现将绍华关在宫中大牢,于是他便赶紧往大牢走去,想要探探绍华现在的情况。
安平一到大牢,守门的狱卒死活也不让他进去,说永春公主有吩咐,除了永春以外,其他人等皆不可进入,否则便要那狱卒人头落地。
安平在父皇面前虽不如永春受宠,但怎样至少也是个三世子,谁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今日竟在这狱卒面前受了此等窝囊气,心里不禁一阵恼怒,于是他便一脚大力的往那狱卒踢去,大吼道: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尊贵的三世子,安平王爷!我要你开门你就给我开门,你再给我多说一句,我就去父皇面前参上一本,说你以下犯上,到时不用永春开口,我也要你顶戴分家!”
那狱卒被安平大力踢了一脚,窝在地上抱着肚子呼疼,又被安平大声一吼,想着永春公主不能得罪,安平王爷也不能得罪,反正横竖都是死,就给安平开门了。
安平一进大牢,只见绍华双手双脚皆被上了牢铐,被人给钉在墙面。绍华浑身血迹斑斑,已是遍体麟伤。安平不禁暗骂果然是天下最毒妇人心,这么一个人间绝色,永春竟下的了手,狠心将这绝美的人儿给伤成这样。
但安平心里又不禁暗暗奇怪,照着永春平素的性子,若没有断人一足一臂,至少也会把人的脸给刮花,但他看绍华竟还是好手好脚,心里不禁暗暗担心,莫非永春还有甚么别的想法?
绍华迷蒙之间,听见似乎有人进了牢里,于是他便吃力的睁开双眼,见是安平来了,便开口问道:“安平王爷,你怎么来了?”
“泰翔看你被永春绑走,好几日都不将你放回,他担心你,就叫我来看看。”
绍华一听,想到永春将他折磨成这样,不知会不会也对泰翔不利?便担心的问道:“泰翔……泰翔他现在还好吗?不知永春公主……。有没有去为难他?”
安平看绍华明明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思担心泰翔,当下不禁心里暗叹: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他好好的没事啦……永春对他十分迷恋,不可能会去为难他啦!”
绍华一听,脸色才逐渐转为和缓。后来不知想到甚么,便淡淡的开口说道:“安平王爷,今日绍华有些话,请你回去转告泰翔。”
“请他不必再寻我,今日绍华会落在公主手上,也是绍华的命。若泰翔为我与公主起了冲突,我怕公主会对泰翔不利。”
“两人相爱时间虽短,今生今世,我能遇到泰翔,彼此倾尽所有相爱,我已觉得不虚此生。”
“同为男子,此情本就不能见容于世。泰翔才华洋溢,将来还有他的大好前途,或许今日我落的如此地摗I就代表彼此已缘尽情了,我只愿泰翔未来一生,能够平平顺顺,他日后一定还能再遇到喜欢的人,所以不要为我误了前途。”
安平本来还想说些甚么,绍华只是淡淡的打断他,“安平王爷,绍华言尽于此,你请回吧!”
安平见绍华似乎不想再同他说话,也只好无奈离开。
绍华见安平已经离去,也不想再掩饰自己情绪,美眸刹时泪流不止。
或许这样就好了吧……所有的伤痛,都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人的一生,功名富贵皆如浮云,能得一彼此倾心相许的人与之为伴,此生已是夫复何求。
相爱时间虽短,这些曾被你宠溺呵护的回忆,让我觉得已是不虚此生,我会牢牢带着这些回忆,就算到了冰冷的地底,我也永远不忘。
再见了,泰翔……
12.
安平探完绍华情况,立即出宫。到了李承相府,见了泰翔殷殷盼盼的模样,总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告知泰翔绍华要他不必寻他。
泰翔见安平神色有异,可是又像闷葫芦一样都不开口,心里不住一阵着急,急忙问道:
“你怎么都不说话?绍华现在人怎么样了?永春将他藏在哪里?她有没有对他不利?”
只见安平吞吞吐吐的回道:“人被永春关在大牢,情况是不太好啦……你也知道永春性子素来阴狠,谁碍了她的眼,谁就没好日子过。”
“她把绍华折磨的遍体麟伤,再这样下去,我看没过几日,人就要去见阎王了……”
泰翔一听,整个人是心痛难忍,想着自己若之前能对永春虚与尾蛇,今日绍华也不会遇此横祸。都怪他个性太过固执,才害自己的挚爱深陷苦海。
“安平……你能不能帮我……把绍华偷偷救出来?你毕竟贵为王爷,要从宫里的大牢弄一两个人走,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要安平去牢里救人虽非难事,但安平也认为男子相恋甚为不妥,且若从永春手下将人劫走,永春必不会放泰翔好过。所以绍华要泰翔不必寻他,安平认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安平对泰翔一向是有话直说,于是他便对泰翔说道:“老实说,我刚见了绍华,他要你不必寻他,他说那都是他的命,我觉得其实他也没说错。”
“我知道绍华是个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也难怪你对他迷恋不已。可是容颜易老,且男子相恋甚为不妥,对你的前途有碍,更何况你们又不能有任何名份,也不能生育子嗣,一辈子这样偷偷摸摸的,能有什么结果呢?不过是贪恋一时的欢快罢了!”
“为什么一定要有名份,为什么一定要生育子嗣,这样才算是有了结果?”
泰翔神色哀凄,凔然回道:“有些人一世夫妻,一世争吵,从没尝过恩爱的滋味。而我与绍华心灵契合,想要一生相守,这难道不就是一种结果了吗?”
安平一时无语。
泰翔接着又道:“安平,你会把世俗之事看的那么重要,是因为你没有真的爱过一个人。”
“若你真爱一个人,便恨不得把他揉进身子骨里,让他成了自己的骨血。今日你要我眼睁睁看绍华死在牢里,就好像拿刀子活生生从我身上割下一块肉,那种痛,你能了解吗?”
安平被泰翔说的无话可回。他知泰翔已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但若真是朋友,什么该什么不该的,他不能总顺着泰翔的意去做。若他顺着泰翔走了那条不归路,等于也是葬送了泰翔的才华,泰翔若与永春作对,将来就不可能在朝为仕,等于要平平庸庸的过完一生,所以他决定不管泰翔怎么说,他不帮就是不帮。
“泰翔,我知道忠言逆耳,现在我说什么你都听不下去。可是我不去救他,你以后就会知道,我真的是为你好,所以你也不要再说那么多,我是不会去救他的。”
泰翔见安平真是死活不帮,突然双膝一屈,就这么对安平跪了下来。
“泰翔……你干嘛?你干嘛跪我?我们朋友一场,你不要害我折寿啊!你快点起来啦!”
“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在这边给你跪一辈子。”
泰翔神色坚定,不管安平怎么叫他起来,他都不起来。
“安平,我长这么大,我没有求过任何人,今日就算我求你了……”
“我可以不要任何荣华富贵,也可以不要天赐我的所有才华,可是我不能没有绍华。”
“若绍华真的死在牢中,我也不会独活。与其了无生趣的活下去,我宁可与绍华一起去地底做对鸳鸯,也比在人间活着快活。”
安平见泰翔把话说绝,不禁有点生气,恼怒道:“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看你是要帮我,还是看着我和绍华一起死,你自己选一个。”
安平见泰翔已对情字泥足深陷,完全丧失理智,怎么劝都是死活不听,不禁心下又再度暗叹: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而安平与永春非一母所出,平日也不常往来,感情淡泊如水。就算他与永春闹翻,其实安平也无所谓。而他与泰翔感情深厚,今日看他如此誓死相护,虽他不赞同男子相恋,其实也有点动容,故安平也只好无奈答应。
“好好……你别给我跪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赶快起来,不然我怕我会折寿。”安平无奈的道。
泰翔见安平答应,满脸藏不住的喜色。安平见状,突然就长叹了一句话。
“泰翔啊泰翔……今日我终于深深体会到了一句话,那就是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13.
安平选定一夜,适逢太皇太后生辰,宫内大肆庆祝,守备松懈。与泰翔身着夜行衣混进宫里。安平到了牢门口,用迷药放倒守门的几个狱卒,从狱卒身上摸出钥匙,打开绍华牢门,随后又用钥匙解了绍华身上的牢铐。
泰翔见绍华浑身血迹斑斑,心痛的都要掉下泪来。这个他一直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娇弱人儿,竟因为他的缘故受到这么大的折磨,他真恨不得永春马上死去,这样他才能彻底消气。
绍华已被折磨的遍体麟伤,浑身乏力。他见泰翔来了,忽然想到自己已被永春折磨的形容憔悴,早已没了昔日的风采,他根本不想让泰翔见到他的惨状,于是他别过头去,看也不看泰翔一眼。
泰翔从包袱中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套在绍华染满血迹的牢衣上,难过的对绍华说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受苦了,我现在就来救你出去,我们到永春找不到的地方去,这样她就不能再伤害你。”
绍华只是淡淡回道:“你为甚么要来?我不是要你不要寻我吗?你不要为我和永春做对,这样只是破坏了你的大好前程,你就放我在这里,赶快走吧……”
泰翔忽然激动的道:“莫绍华,你之前对天发过甚么毒誓,你忘记了吗?你说会伴我一生,否则愿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你今天要我放你在这里,等于是要我眼睁睁的看你去死,你忘记你自己的誓言了吗?你不是说不论发生甚么事,你都会陪伴着我?”
绍华想到昔日两人曾互定终身,还有曾有过的甜蜜往事,一时禁受不住,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
“泰翔,你今日救我出去,你以为永春公主会放过你吗?你以后必须和我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更别说还要求取甚么功名富贵,这样的结果,你有考虑过吗?这可是你要的人生?”
“我要的人生,就是和你一生相守。你今日若不同我走,若我知永春将你折磨致死,我也会随你而去,不让你在地下孤单一人。你是要在地底等我,还是现在就跟我走?”
绍华心里又喜,又悲,各种情绪交错于心。他最后只是紧紧的抱着泰翔,“我走就是了……你为甚么总是这么固执,你这个傻子……”
安平听了,心里面偷偷的想:绍华你也不怎么聪明啊……两个傻子凑在一起刚好。恋爱中的人,或许都是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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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安平带着绍华与泰翔,偷偷摸摸的走出大牢,一路摸黑走到了宫里的一个侧门,那里已停了一匹汗血宝马。然后安平便开口说道:
“从这个门出去便可以出宫了,这马是父皇御赐的的汗血宝马,脚程奇快。骑上它你们可以快点离开京城,你们赶快离开吧!到一个永春找不到的地方去好好过活。泰翔,我们朋友一场,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泰翔抱着绍华骑上马背,感激的看着安平。安平见两人还不离开,着急的道:“你们还在摸甚么啊?再这么拖摸下去万一,被永春发现,你们插翅也难飞啦!”
泰翔感激的道:“安平,若有缘能再相见,我一定会回报你的恩情。以后我们可能很难再见面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随后泰翔便与绍华策马飞奔而去,安平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大喊:“不见也没甚么关系!你们走的越远越好,到一个永春找不到的地方去快乐过活,这样我就替你们高兴啦!”
安平一直望着望着,直到望不到他俩的背影,才默默从侧门离开。他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今日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又想到与泰翔朋友一场,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度相见,心里也是十分难过,只希望泰翔与绍华能够顺利不被永春找到,老天爷不要将他两拆散,有情人最后能够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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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翔与绍华快快的策马离开京城,两人不过数日未见,竟是恍如隔世。泰翔搂紧了怀里的小人儿,他只怕稍一放松,绍华可能又会离他而去。
绍华浑身疲惫,虚弱的开口问道:“泰翔,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可能先找个山里头躲一躲吧……等永春兴头过了,我们再出来。可是这样你就没法去考京试,我们可能要提前去过自给自足的闲云野鹤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