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周方——请客吃饭

“这样对你有影响了？看不起兄弟了？”

“我靠，舟舟，你不能这么糟蹋人啊我说，我说的是谁你也清楚，不是吗？”

“我不清楚，我到底清楚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我该清楚，就把话说的不清不楚，可是我不清楚，我怎么清楚？我只能靠猜的，你知不知道？”方舟蹲在路牙边上，仰着头，接着说，“我是知道振东对我特别好，好到让我觉得不好意思的好，买饭买菜的啥都想着我，但就凭这些你让我和他把什么说清楚？说哥们你别对我这么好了？你知道嘛，拒绝的前提是那人表白了，他什么都不说就是对我好，我们一个宿舍你让我怎么办？不要了这个兄弟？”方舟回头看一眼秦延，自己也不知道话该怎么往下说了，很多事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说的清的。

秦延也犯难，他没想过这么多，听方舟这么说也有一点道理，他走过去拍拍方舟的肩膀，“兄弟多嘴了，你别在意啊。”

“我知道我自己是有问题，弄成这样我也不想啊。”

秦延觉得方舟说这些话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看他平时还一副没心没肺样，不免纠结，这叫什么事儿啊？而后就看见方舟爬起来站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说，“像女人么？”

“呃，”秦延无语，不知该不该说实话，“比大多女人美多了。”

方舟无力，又抬起手指着自己，“你会喜欢老子吗？”

“别开玩笑了！”秦延一把冷汗啊，这模式里的舟舟真难对付啊。

“要不我俩凑一对吧？”

“别介，你再美也不能让我对不起小外甥不是？”秦延提着眼角看他。

“滚！”方舟心想他妈的秦延果真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舟舟，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没有什么打算啊，我能有什么打算。”

“又打算置身事外吗？他们俩真可怜！”秦延抓头。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你真太……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喂，小外甥是不一样的，是不是？”

“呃，外外，我扛不住他的死缠烂打。”方舟摊手。

“然后，你就开始妥协了？真没种，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我有什么办法？哪天哪个男的缠死你，看你怎么办！”方舟急了。

“狗急了不是？你跟我急有个屁用。回去吧，我自己的回去了。”秦延真觉得自己这自愿当出气筒的行为真是太傻了，傻到火星去了。

方舟摸摸鼻子稳定下情绪，“那你自己小心点啊！”

方舟推着车往回走，在小区的转角，他看见有个人影半靠在墙上，晦涩不清的深夜流淌在他的周围，这就是那人隐涩的世界，让人心疼，却不知道该怎样给予安慰……

第 14 章

当方舟路过周方的时候，他伸出手却茫然不知该如何将那人拉出那个世界，然而他却跌进了一个怀抱，撞击的生疼，周方的那句“小舅舅，我们在一起吧！”更是将他的心房撞击的生疼，疼得想落泪，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竟然真的不争气的流下泪来。周方捧起他的脸，细细的将那泪水吻去，苦涩的味道，可据说幸福的泪水味道是甜的……方舟吸着鼻子，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语无伦次的，不要问我为什么流眼泪，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方舟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什么，没有心动的过程就这样直接在一起的他们俩能走多远？同性又血亲的他们俩又能走多远？他突然为了这样的他们俩感到心疼，他突然想去吻周方，外外，能走多远就多远吧，至少现在我拒绝不了，你叫开始也由你叫停，方舟把自己的唇送过去……

赵振东回去就和足球队的队友去了1912，明白自己再等不到期望中的结局，骂自己活该 。道理都是浅显易懂的，但还是克制不住的心情低落，三年的情感落了空，赵振东甚至想大哭一场，事实是他心里已经倾盆大雨，而表现的却只是平静的喝着闷酒。足球队的一哥跟相恋了七年的男友分手了。当初聚餐玩真心大冒险大家互相坦诚性向，竟然有三个同志，除了赵振东和一哥，还有一个叫刘盛国。一哥王城就感慨这个世界真是奇妙，果然球队“藏污纳垢”是一铁律！酒吧的气氛一直就是这样，昏昏沉沉，晦明不清。王城在那说，“我花了，七年，证明我俩不可能……异地恋真的很辛苦……这估计是最后一次来南京了，我要在上海安家立命了……七年，我一直想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没想过最终分手了……现在想想，一直在闹……我爱他，他不爱我，我强求；他爱我，我不要他，他强留……错就错在我上大学这四年的分隔两地，也许……”刘盛国就在边上安慰，“别难过，哥们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你妈的刘二，我不难过，早过去了。你还有脸说，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一直发表情的那个，还是算了吧。”刘二赶紧回击，“发表情怎么了？人好就行了。”“不行，发表情不行，这让我没有聊下去的情绪。”刘二急了，“我靠，发表情怎么了，老子还发表情呢。”“你跟你家亲亲都是幼稚么。”“你要求真高，好，下回给你介绍一上海的，这样就不异地恋了，你他妈别太注重外表了，你要看看心灵……”王城不再理他，扭头对一直在喝闷酒的赵振东说，“你最近怎么样？”赵振东答，“我能怎样，就那样啊。”王城无奈，他挺看不惯赵振东这样的，“你到底表白了没有？”“我……没有，但，他是明白的。”赵振东一方面希望他们问他这样就可以有地方倾诉，可是另一方面却总是难以启齿，关于自己的懦弱，关于自己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王城知道他不会说，就不打算问了，他很不能理解赵振东的，不去主动追求却希望得到回应，是太天真还是说太谨慎，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理解。他也不愿说太多，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所以当振东组织好言语时，王城和刘二已经在讨论别的了。赵振东喝着酒，心情潮湿的不得了，周围在喧嚣，可自己的世界却安静的压抑，且找不到冲出去的决口……

当一切上了轨道你就只需随着这条列车行进下去，或许方舟和周方的生活也已上了一条轨道，暂且不论这条道通向何方，少了试探与纠结，时间真的在飞逝……

暑假里，方舟和周方先后去了上海北京内蒙最后回到了苏州的方家。

周家的“汉方科技”的大本营就在上海，去上海也是应周妈妈之邀。周妈直接打到方舟手机，说，“过来看看姐姐吧，你姐夫最近太忙了，希望你能把那小子带过来，他就是跟我们不亲……”方舟一听语气、架势都不对了，就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方无奈叹口气，说，“他爸那天大学同学聚会上喝醉回来了，就发酒疯，说挺对不住他的，他小时候的事因为事业就没怎么过问，挺难过的，没见过他这样……你把他带过来，别跟他爸提起这个啊。”挂了电话，方舟也挺难过的。

到了上海就吃住在周方家，方舟打趣的问，“哎，你家有多少房子啊？”周方盯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没有房子，你去问周汉吧。”周汉就是他爸。方舟无语，“还不一样是你家的。”周方耸耸肩。

再见到周爸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不苟言笑，西装笔挺、气势逼人的，但方舟总觉得在那深邃的眼神里蕴含着一种刻意隐藏的沧桑感，仔细看似乎可以看出两鬓的一丝花白……

虽然方舟八岁就没了父亲，但也知道周家父子的相处方式太不像话了，两人几乎就没什么像样的交谈。周爸那天进门看见沙发上多了两人，一边松领带一边走过去，方舟听见脚步声赶紧起身，叫了声，“姐夫。”周方也跟着他站起来，却什么也没说的又坐下了。周爸把领带甩开，说，“嗯，在这好好玩。”周妈从厨房出来把领带收好，对方舟说，“小弟，你过来帮我一把。”方舟“哦”一声应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两父子，明明长的不是很像，但感觉却这样的相似。

“通知书下来了没有？”周爸问。

“还没有吧，下来舅母会跟我说。”周方盯着电视。

“你写的方家的地址？”

“对啊。”对话就没有下文。周妈叫吃饭了。

周妈为了给两父子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绞尽脑汁也没什么好法子，后来那个周末他就把两人关进书房让他们给一段程序找BUG，周爸不解，“找技术部的不就成了，这么急？”“很急，技术部都出差了。”周家父子一听就知道有鬼，但他们的性子都是这样，默默然的无所谓了。

第 15 章

被关了两天的父子摊在沙发上形容憔悴，眼神却都明亮无比。“你报的建筑吧，为什么不是计算机？”周爸问。

周方不吱声。

“你的分数去清华上计算机并不是不可能的，只要你想。”

周方皱皱眉，说，“我自己决定的，不会后悔的。”

“那汉方怎么办？我还想你将来……”

话没说完，周方就说，“我现在不想谈这些，你和方非怎么想的我知道，还没到时候吧。”

周爸直起身，“你迟早是要接受汉方的，你不觉得那时候你学的建筑就被抛弃了，我是说，你干嘛浪费这么几年，学你之后不会用到的东西？”

周方站起来，要去找方舟，可还是忍不住的回过头对着他老爸喊，“浪不浪费我自己心里明白，什么就叫浪费时间了？这点自由我还挥霍得起！”

听到声响方家姐弟赶紧赶过来，周妈拉住周爸，方舟拉住周方。

周方拉着人就出了门，“嘭”的关门声隔开两个世界，周妈叹了口气，“你舒心啦！”

周爸“哼”了一声，甩开拉着的手，“嘭”关了卧室门。

方舟被周方拉着，想要出口劝劝，不料周方回头冲他笑笑，说，“其实我性子跟周汉挺像的。”

方舟看着这样的笑只能无奈了，“你就非得冲着自己老爸叫嚷嘛。”

“放心啦，他不会真的在意的，他巴不得我跟他吵一架呢。”周方捏捏方舟有点紧绷的脸。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方舟伸手去擦被捏过的地方。

周方看他擦完脸索性一把搂到身前在方舟擦过的地方狠亲了一口，“一般父亲不就是这样吗？都自以为是的要儿子按照自己规划好的的道路走下去吗？对违背意愿的儿子大声呵斥甚至大打出手么？我朝他吼不听劝，他至少和我吵过。也就是说他尽到了父亲的义务，我将来怎样他已经尽力了。”

方舟拍开周方的手，神色不善的说，“周方你就这样想你的父亲？你知不知道，他喝醉酒了神志不清了都在说你的事？他不受大脑控制的意识里都是对你的不起，你却这样想！就是说，你什么时候能成熟呢？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吗？”

周方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小舅舅，你这么激动是因为舅爷吗？对不起！”

“你这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气死我了。”

“小舅舅，我错了，我会孝顺的啦，我只是说这几年供自己挥霍而已，将来汉方我也不会不管，我爸清楚着呢，你没听他说嘛，他说反正你迟早是要接受汉方的。真不知道这男人哪里来的自信。”周方抓紧方舟的手，说，“小舅舅，我变得多好都将是你的功劳。”

“呃……”方舟最应付不了周方这些露骨的话语，一时窘迫，刚才的所有不快就都抛之脑后了，被周方拉去城隍庙逛了一整晚。

事实证明，上海不是人能待的地儿，方周二人都有点待不住了就收拾了行李北上。上海一行还是有收获的，至少周家父子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下两盘国际象棋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周爸跟方舟落在后边，周方叫人，方舟只好加快脚步，这时他听见周爸说，“多亏你受得了他。”方舟陡然浸入一种沧桑的感觉里，又迅速爬出来，心想，你看，外外，所有人都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遭罪，我都这么委屈了你最好不要做的太出格，不然当心人神共愤群起攻之！

二人到了北京就想我还是回上海活下去的可能性还大一点，躺在宾馆床上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没料到方展博会打来电话，方舟接通电话颇为紧张的“喂~~~”了一声。

“舟舟，你在北京？！”展博清脆的声音响起，像风铃。

“嗯，和周方一起来的，打算去我姥姥家的。你竟然有我手机号。真不知道你在北京。”想着这个几年不见的堂弟，方舟不觉有些伤感。

“哎，我记得你的号啊。我过的很好的，你不要难过，免得某人心疼啊。”

周方还真挺应景的搂过方舟的肩膀，低低的唤了声，“小舅舅。”

方舟黑线，还是抵不过伤感，“有空回去看看吧，爷爷老是念叨你。”

“唉，别介啊，你别难过嘛。我对着方国发过誓的，混不出名堂就绝不回去……给他丢人现眼……”

电话那头越说越低的语气，方舟沉默了，周方一把抢过手机，对着电话喊，“你他妈给老子好好混，听清楚没有？”

“哎呀，这不我亲外甥吗？怎么成我老子了，难道方国带过绿帽子我还不知道？等爷们我功成名就了回去得好生嘲笑下他。”

“你积点口德，成不？”

“好说，好说，你也多少积点阴德什么的，对自家舅舅出手啊？啊哈哈！”

“方展博，我迟早封了你的嘴！”

“怎么封，用你自己的吗？”

……

这真的是周方和他亲舅舅的对话。

两人吵尽兴了，都有点沉默，很多话不说只是大家都明白，很多时候人的坚持执着可能就狗屁都不是，但就是需要这口屁活下去……

方舟大概是真的伤感坏了，搂住周方把头埋在他胸口，只听周方用他无往不胜的性感男低音低低的对着电话说，“别碰药，展博舅舅。”

那头一声不易察觉的吸鼻子的声音，“我有分寸的，小鬼。你们竟然大夏天的跑来北京，好好体验吧，我就不去找你们了啊，你别说话听我说，我虽然居无定所，但一切安好，真的，乐队的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们是一家人……我真的很好，挂了！”

这么急着挂电话，是怕控制不住情绪吧？一直强调过得好是安慰我们还是自欺欺人？周方放下手机把怀里的头更狠的按在胸口，无话可说。

第 16 章

天气热的唯一好处可能就在于会使人没办法去烦心别的烦忧，除了热的烦闷。

方舟姥姥姥爷老早就去世了，舅舅们也早就迁出了以前的胡同，方舟只是想到那胡同里转转。

毕竟身体里流着四分之一的北京人的血，对着那大片大片不见了的胡同，方舟自然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