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出局——苦素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的那样顺理成章，裴梓淮在这方面的事情上，从来不甘示弱，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放得开的。

与他大声的呻吟相比的是，他滚烫红润的脸颊，微微闭目喘息的表情，这种夹杂在羞涩与浪荡的表现都让程页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大陆般，新奇而又惊喜。

椅子被折腾得咯吱咯吱作响，书落在地上砸出厚重的声音，过去这么多年，似乎再也没有一场性事，能像今天这样，让心脏跳动得都快要爆裂开来。

程页想，他实在爱惨了这个人，爱他爱到丢弃了一些自己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为别人改变的原则与底线。

这一路，且行且停，痛苦过也好，伤心过也罢，现在总算有些回报了。

继这场意外的吃醋风波之后，两人的感情似乎比从前要更好些了，其实也说不上哪里更亲昵了，只是偶尔程页能够更清楚的感受到裴梓淮对他的在意与关心，是与日俱增的。

尽管谁也没有明确的说，两人现在就是情侣的关系，可是仿佛彼此就是默认了这种关系。渐渐的，会一起逛街、吃饭、互送礼物，裴梓淮从没有跟谁像这样正正经经谈过恋爱，一开始难免有些别扭和不适应，总觉得生活好像受到了些约束和制约。

可是时间长了，他也调试过来，改掉了一些出去招蜂引蝶的习惯，甚至从中品味出一丝丝甜蜜来。

至少，出差的时候有人会夜里打电话过来，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一些生活的琐事，真真假假的表达出很想他的意思。

但凡得到回应，程页那厮就会显得特别高兴，几次三番下来，裴梓淮也慢慢学会了照顾到他的心情，时不时也冒出一句程页爱听的话。

按程页的总结来说就是：“阿淮真是越来越爱我了！”

虽然每次这样说，都会被恼羞成怒的某人砸一脑袋包，可是程页却乐此不疲。每日都春风拂面，笑容灿烂，因而私下里电晕了一群怀春中的少男少女也不自知。

渐入冬，程页的生日也快到了，裴梓淮表面上不说，但是暗地里也曾费尽心思的想究竟送什么东西给他会比较好。

然而还没想好，程页就带回了一个惊天“噩耗”，生日那天，程妈妈想要见一见他。

裴梓淮表面淡定，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去的那天外衣的扣子甚至叩岔了位置也没察觉。还是程页临出门前，拉住他，一边替他重新扣过，一边笑吟吟地安抚道：“阿淮，我妈妈很好相处……”

这话就跟对要见公婆的儿媳妇说的一样，裴梓淮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小声反驳道：“谁要听这个了？”

程页亲了亲他脸颊，微笑道：“你不听，是我自己爱说的。”

程妈妈确实如程页所说，很好相处。一顿饭下来，既没有表现出多热切，也没有表现出多冷淡。

仿佛在她眼里，裴梓淮就是程页普普通通交往的一个人，这让裴梓淮感觉舒服很多，一顿饭吃下来，欢乐融融，比预期要好上不少。

“程小页，去，到厨房切点水果端出来。”程妈妈吃饱饭，往沙发上一坐，笑眯眯的发号施令。

程页看了看裴梓淮，又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

程妈妈露出委屈的神色，“怎么有了爱人就疼娘啦？亏我对你这么好……”

裴梓淮瞬间尴尬起来，程页满头黑线的跳进来就往厨房跑，嘀嘀咕咕地说：“我去我去我去……”

他这头刚走，程妈妈抬头对管家打了个眼势，然后微笑着对裴梓淮说：“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裴梓淮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是故意支开程页的，心头一凛，认真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随她走出去。

冬天的夜，刮起风来凉飕飕的，周遭的一切显得格外寂静。

程妈妈笃笃的高跟鞋脚步声刚停下来，裴梓淮也跟着站定，默默等待着她开口。很多年前，秦誉的爸爸也曾这样找他单独谈过，所以不管今天程妈妈说的内容是什么，他想自己约莫都有了心理准备。

“阿淮，”她亲切的开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请说。”

“你爱我儿子吗？”

29.心事

程页敏锐的察觉到裴梓淮回来之后的这几天似乎有些不同，表面上说说笑笑虽然一个不少，但是他发呆的次数略显频繁。

就像现在……

程页顿了顿说话的声音，忽然若有所觉般抬头看他，正在被辅导做作业的丫头也跟着好奇的望过来。视线一经交汇，裴梓淮就非常细微的皱了下眉，然后笑起来：“看我干什么？”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程页回之一笑，也没有说话，摸摸丫头的脑袋，低声说：“来，我们继续……”

裴梓淮垂眸站了一会儿，端起茶杯就回了书房。

程页看着他背影皱了皱眉，好像忽然遇见了一个难题，无从下手。他再了解裴梓淮，毕竟不是他心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时时刻刻在想些什么？

要从程妈妈那里入手打听，更是难上加难。那女人简直就是笑面虎嘛……自己跟她一个德行……

“你怎么了？”小丫头停下笔，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程页笑了笑，柔声说：“没事。”

小丫头憋了憋嘴，埋怨道：“你就跟爸爸一样！”

“什么一样？”

“爸爸不开心的时候也喜欢这么说，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有心事！”

程页愣了愣，声音低下来，缓缓的说：“大概……他只是不想你担心吧……心里面有你，才会处处为你考虑的，对不对？”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小丫头说，他无奈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书桌上摊放着那本珍藏多年，他却许多都不曾翻阅过的黑色笔记本。中间夹杂了几张与秦誉的合照，青春年少，嚣张跋扈，每一笔都在生命里留下了厚重的色彩，注定了无法忘记。

笔记本上字字句句都残留着某年某天某个傻小子对好友隐秘暗恋的心事。裴梓淮修长的手指仔仔细细摸过那些稚嫩的笔迹，微微有些出神。

“你爱我儿子吗？”

这个问题言犹在耳，裴梓淮的心脏猛地一缩。爱吗？好像还不能明确的定义怎么样算是爱……只是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想对他好，也想跟他就这样过下去，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会结束，也没有细细去想这种感情算是什么。

当时的沉默换来的只是程妈妈浅浅的一笑，她说：“程页有时候像他爸爸，是个很……固执的人。你应该看得出来，他有多在乎你。如果他的全心全意并不能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我想我会替他感到不值得……”

书房的门猛地被推开，裴梓淮摩挲的手顿住，程页灿烂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丫头想下楼打羽毛球，一起来？”

裴梓淮略有些慌张的将笔记本掩上，皱眉道：“你怎么不敲门？”

程页的视线在书桌上轻飘飘的扫过，然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低声道歉：“对不起，一时兴奋，忘记了。”

“我不想去，你们去玩吧……”裴梓淮避开他的目光。

“……好。”

门被合上，房间里重归于寂静。

裴梓淮呆呆坐了半响，猛地站起来，将桌上的笔记本和照片通通装入塑料带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星期一这天的天气特别不好，傍晚时分天几乎已经黑透了，冷风呼呼的吹。系办公室里的女老师个个冷的跳脚，下班的时候硬是帮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才肯出门。

程页快步走去停车场取车，刚坐上去，就接到了裴梓淮发过来的信息。

——晚上早点回来，有事跟你说。

程页心头一紧，说不上来这预感是好是坏，只是心里始终惴惴不安，甚至于不敢去猜想裴梓淮即将要说的事是什么。真是越来越患得患失了，他苦笑一声，将头靠在方向盘上。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客厅里没有开灯，外头微薄的光线漏进来些许。裴梓淮随手拎了一个抱枕箍在怀里，整个人像只慵懒的猫静静蜷缩在沙发上。明明是这样安静，心脏却不安分，紧张的一阵阵收缩，仿佛连胃也开始疼了。

当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心理暗示上的疼痛。

七点钟，以往早就该到家门口的程页还没回来……

八点钟，还没回来……桌子上的菜几乎凉透了……

八点半，裴梓淮不耐烦的拿出手机打过去，可是那头占线，于是他愤怒的挂线。

九点钟，门咔嗒一声响了，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裴梓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客厅里灯被打亮，玄关处的那人一边弯腰换鞋，一边低声抱怨：“外头太冷了，你开了暖气吧？还是屋里暖和……”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裴梓淮不满的说。

程页笑着转过头来，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说：“我可不是故意的，路上塞车，加上绕了个弯去西区那边给你排队买了蛋挞，哎，你上次不是说挺想……”吃……的……吗？

未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程页惊愕的睁大眼，愣愣看着简简单单穿着T恤牛仔裤的裴梓淮。这不是他平时穿衣追求优雅时尚的风格，却意外显得那张有些妖冶的脸年轻青涩许多，就像是才刚刚踏出校园的大学生。

重点还不是这个，重点是裴梓淮今天抽什么风了？居然穿了许久之前，自己送给他的那件爱心T恤。这件衣服……当时不是被他嫌弃的扔掉了吗？

裴梓淮被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略微有些局促的侧了侧身体，皱眉道：“那你之前跟谁在说话呢？我打你电话都打不通……”

“你什么时候打过电话给我？”

裴梓淮气结，拿出手机来按通过记录，“不信是不是？我给你看看……嗯？”屏幕上显示的最近一条通话记录是打给肖绎的。

程页哈哈笑起来，扑过去就搂住他笑道：“阿淮，你怎么越来越可爱了？哈哈哈……”

裴梓淮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怎么样，脸上红红的，看起来像是有些窘迫跟害羞。程页在外头晃了一天，外衣上凉冰冰的，挨上来就让他温暖的身体打了个颤，然而他却没有推开，反而慢慢伸手回抱住了程页。

笑声渐小，窗外呜呜的风声一直突兀的响着。

两人就这样拥抱半响，程页忽然轻咳一声，说：“这件衣服……你没丢啊？”

“要是真扔了，现在还能穿在身上吗？”裴梓淮呛他一句。

程页低低笑起来，收了收手臂，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些，然后轻声说：“这几天你有些不对劲，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打算跟我说了么？”

“你过生日那天，发生了很多我意料不及的事，也……来不及认认真真的跟你说声生日快乐，呃，今天特意买了蛋糕帮你补过，你觉得……”

“阿淮……”程页兀然打断他的话，“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裴梓淮沉默下来，轻轻吸了口气，他将头靠在程页的肩膀上，低声说：“如果今天我要说的，不是你想听的，你会怎么办？”

程页身体一僵，但是很快放松下来，把想过很多次的打算全盘托出：“我会搬出去，然后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也许在这之前，会四处去旅游，放松下心情，所不定会再遇上什么人，能让我动心呢？呵呵……”

裴梓淮弯着嘴角无声笑了笑，说：“大概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程页愣住，霎时屏住呼吸，轻声问：“你什么意思？”

裴梓淮退开一步，对上程页的眼睛，伸出与他相握，郑重的严肃地说：“程页程先生，请问你现在做好准备接受我的追求了吗？”

程页静静看着他，嘴角轻抿。

裴梓淮微笑道：“我喜欢你！虽然……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可以算是‘爱’，但是它绝对要比‘喜欢’这种感觉要深得多……”顿了顿，他抓紧程页的手，有些紧张的继续说道，“我是一个还不懂怎么去爱的人，如果程老师愿意的话，希望可以多花点时间在我这个笨学生身上……”

程页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下，慢慢垂下眼眸看着两人交缠在一块的手指，他轻轻抽回手，默不吭声往房间走。

“喂……”裴梓淮呆了呆，有些失落的叫了叫。

程页没回头，也没应声。心像是瞬间被挖空了一样，裴梓淮慢慢坐到了茶几上，怔怔望着仿佛还留着那人温度的手指，有一刹那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虽然他并不自信到以为程页不会拒绝他，可是也绝不是这样的反应啊，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哐得一下被打开，程页穿着跟裴梓淮一样的爱心T恤跳出来，自以为帅气的摆了个pose，笑道：“当当！这样子我们俩是不是特别有夫夫相？”

十秒的沉默后……

裴梓淮猛地扔过一个拖鞋正中他的小腿，破口大骂：“你白痴啊？”

程某人痛吟一声，怨念的蹲下去，委屈的嘀咕道：“靠！阿淮你真是越来越凶了……”不过我喜欢，他在心里小声补充一句。

裴梓淮转身走向餐桌，竭力忍住翘起来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过来帮我热菜，不要在那里装死，听见没有？”

“阿淮……”程页索性坐到地上，盘着腿仰头望着他，带了些试探的问，“你那本黑色的笔记本……能不能给我看看？”

裴梓淮端着菜走向厨房，懒洋洋地说：“早就扔了，你想看？去垃圾站找找，看还在不在？”

程页跳进来，屁颠屁颠地跟进去，睁大眼紧张地问：“你说真的？没说谎？”

裴梓淮扬起下巴，倨傲地说：“你不信我？”

程页眸光一沉，猛地将他推到墙边，咬上那片薄唇，激情的亲吻起来。夜色正浓，星星闪出亮光，像是在绽放微笑。

“阿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

“赶快熄火啊！你是猪啊？”

“啧啧，老婆好凶啊……”

“……你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