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第三部）——玖荼易易

“奶奶，从小您就不喜欢我这么叫您，那么我就尽量不叫，我一直都听话，但绝对不是为了换取您的欢心以获得什么，我懂，最初我就是您讨厌到甚至不想承认的孙子，对这样的家伙，无论怎么做，都不会让你认同。”

“你别说话了！”筱云看着不停从指缝中溢出的深色的血，终于按捺不住露出快要哭泣的表情，“有什么话，到医院再说。”

“我”因为失血而变得虚弱，啸云不得不靠在筱云身上，才能勉强不倒下去，“我听您的话，是因为我喜欢您，从我，第一次踏入白家的大门，看到您坐在一群人中央，就觉得，您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性，从那时候开始，就很喜欢，所以只要是您的话，我都会听，可是……”

“别再说了……”

“您把白氏交给我，无论什么原因，我都很开心，真的……可是……我不懂，一直不懂”啸云扬起头，视线模糊却仍旧努力正视老人因为听到这些话而充满震惊的眸，“如果不信任，怎么会交给我，可是既然交给我，为什么又那么不信任我？我一直努力想要做好，获得您的认同，无论什么都会去做，可是，我终于明白了，那样，是愚蠢的。”

“我要告诉您的是，对我来说，对白啸云来说，重复前人做过的事情，按照前人的路继续去经营白氏，这样毫无意义！我要做我自己，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我要用我的力量去改变，让白氏变得更强盛，无论您笑我自不量力也好，愚蠢也好，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您不相信我，那么，请现在就下命令让我离开，如果，您相信我，那么，请放手，让我去做！”

因为视线模糊，啸云看不见老人眼中是如何的情绪，只看见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厌恶与冰冷以外的表情，老人盯着他看了那么一会儿，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因为过度失血而无法支撑时，老人缓缓蹲下身，放开手杖，轻轻握住他的手。

“既然这么有信心的话……”

“奶奶！你就不能……”

“闭嘴！”

“闭嘴！”

两个人旷世难得的一致，让筱云拖住啸云伤口的手轻轻一滑，人也目瞪口呆在当场。

“既然这么有信心的话，那么，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给我记好，不要让我看见你失败的脸！”

“您的意思……”

“别用那种像痴呆症患者一样的表情看着我！”老人抽出自己的手，别开头，“白氏的董事长如果被人看到会露出这种白痴表情，那该是多丢脸的事情！白家绝对不能有这样的耻辱！”

“什么？”白氏的董事长……也就是……

老人回过头，看见啸云和筱云两个家伙依旧是一脸傻相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在奶奶面前的话，偶尔这样也没关系。”

“奶……”

“啸云”老人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覆在啸云头顶，仿佛喃喃自语，“你终于，成长为一个好男人了。”

被筱云打横抱着去医院的路上，啸云明明全身伤，却笑得嘴角抽筋，筱云担心他是被打成脑震荡，不停叫着，哥，别吓我啊，哥……

啸云不理他，只抓着他的衣襟笑的肩膀乱颤。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啸云扯着隔壁床筱云的袖口，“以后别这么傻了，这么突然冲过来护着我，被打傻了怎么办！”

“我被打傻了你就赖不掉了，再也不能从我身边逃走了。”

“看来是已经傻了。”

“……”

“呐，筱云。”

“嗯？”

“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啊”

“啊？”

“这个世界，这个曾经让我们都讨厌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有趣的就要开始了，哈……”

“诶？啊……哈……”

……

男人穿着喜欢的黑丝绒睡衣站在窗前，冷月映着掩在额发下的脸，看不分明轮廓，手中高脚杯轻晃，猩红色的液体变成仿佛吞噬一切的漩涡。

“有趣的，来了，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仰头，吞下猩红色的酒，有一滴沿着唇角滑落，在下巴上形成诡异的弧，如同嗜血的恶魔。

安静中一丝诡异的响动，男人拧起眉，从口袋里拿出一闪一闪震个不停的手机，用两根手指捏着拎到耳边，“这么晚找我？寂寞了？离上次见面没多久吧？”上次见面，在废弃的医院里。

“哼”听筒里传来一丝冷笑，“寂寞了，你来安慰我？还是我去找你？”

“哦？寂寞到这种程度？”

“呵……是啊，来吧，满足不了我，就废了你！”

“呀！呀！，我还没疯到那个程度，跟一只磨快了爪子的小野猫上床。”

“切……”

“好了，不开玩笑，突然找我什么事？”

“怎么？他醒了？”

“……”

“切！”听筒里传来不满的冷嗤，男人猜另一头的人大概踢翻了床上的软枕，“上次你给我的东西，看来都是真的，作为回报，告诉你一句好话，Lee今天跟我说的。”

“说什么？”

“他说啊，李忆，让你杀了韩阳，或者让你去陪着安冉，这两条路，你选哪条？”

“……”

弯月溜下树梢，拉开如血红色天幕……

第10章：夜之流殇-死神的爱人（上）

韩阳啊韩阳，想要用自己的规则来改变这个世界，那也要先问问自己有没有命活下来。

……

我想好了，公司的名字叫长庚！

……

为什么公司的名字要他来取！为什么他可以随便用你的名字！

赵思贤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就是太不无理取闹了才会同意你跟他去开什么狗屁公司……你打我！！！

……

你说你爱他？想要得到他？想要带他走？那么然后呢？你带他去哪儿？回Lee那里？让他跟你一起过见不得人见不到阳光的生活？让他每天每天为了你提心吊胆的过？看着你出门就要做好你绝对不会再回来的准备？你能给他什么？先问问自己能给他什么，然后再来说爱吧！混蛋！

……

崔正启提出的计划，在白啸云加入之后，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唯一让人担心的，是ZK集团那边。

赵思贤原本有绝对把握的事情，却因ZK集团董事长从公众视线中短暂的消失而搁浅，韩阳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有些事，在他还不确定的时候，不该当作筹码。

崔正启每次总拿这件事取笑赵思贤，让思贤觉得，这家伙就算是韩阳口口声声认可的朋友，但是人品依旧让人讨厌，如果不是因为韩阳，再过一百年，自己也绝对不会跟他合作。当然，再见到啸云和筱云的时候，感情也是说不出的复杂，曾经一起关了门豁出命打架的朋友，却在背后结结实实捅了自己一刀，但如果韩阳能原谅，他也没理由再计较什么，而至于啸云拿出一大笔钱做前期投资以至于李氏在这件事上几乎不用出什么钱的事情，他会装死不提。

思贤有一种错觉，无论是崔正启还是白啸云，几个人再坐到一起时，关系有着微妙的味道，那两个家伙，若有若无的，似乎都在保护着什么，异常的默契，而那个被保护的什么，就是他的韩阳。

尽管如此，最近一段时间，韩阳却变得很奇怪。

一开始走在路上，韩阳总是疑神疑鬼身后有人跟踪的时候，他毫无知觉，以为不过是韩阳被人绑架的后遗症，可最近几天，他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韩阳的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一些伤口，旧的还没有痊愈，新的就又会出现，原因全部是一些看着完全合情合理的意外状况，而唯一不合理的是——这些意外，偏偏都发生在韩阳身边。

今天一早在李氏一楼大厅又闹出不小的动静，十三楼回廊上一只青花瓷不知为何突然掉下来，那时候韩阳站在大厅中央跟Denny说话，突然直觉不对劲，韩阳一把推开Denny，自己也借着冲力向后跃了几步，下一秒，一声巨响，半个人高的瓷器花瓶在两人中间——韩阳刚刚站着的位置炸开。

虽然躲的及时，但韩阳和Denny还是被飞溅的瓷片割了几道伤。

赵思贤第一时间坐专属电梯从办公室冲下来，吩咐全楼戒严排查事故原因，说话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慌慌张张从楼上下来，小心的往这边看，却并不靠近，可疑得很，尤其在被人拍了肩膀的时候，那人吓得要命一哆嗦，苍白着脸寒暄两句之后赶紧跑开的模样，让赵思贤拧起唇角——想对韩阳下手，不管是谁，绝不放过！

一楼围观的人群好不容易被驱散，闹出这种动静人人自危的时候，当事人却偏偏一脸茫然，韩阳蹲在出事的地方，用手指轻轻拨弄碎瓷片，自言自语的，“可惜了，这是俊叔最喜欢的一只花瓶呢。”

“不要想这些了，先去处理伤口。”Sun觉得他实在找不到重点，拎起他的衣领想送他去包扎，而站在他身后的思贤，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轻轻拨开Sun的手。

“Sun，我来吧。”

Sun看看他，又看看仍旧一脸可惜表情的韩阳，点了点头，“也好，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去吧，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

思贤点点头，带着韩阳离开前，伏在Sun耳边小声，“注意Andy。”

上次韩阳险些被倒下来的文件柜砸到头时，是跟Andy在一起；上上次韩阳无意间靠向一扇坏了的窗户，险些从楼上掉下去时，是在Andy的办公室；上上上次韩阳过马路时被一辆无牌跑车刮到，是因为要去给马路对面的Andy送文件；还有这之前的许多次……

如果不是韩阳反射神经像超人一样，恐怕早就死了几百遍。

就算这样，“你是不是也要有点觉悟，小心点总没错吧！”思贤尽量温柔的用沾了消毒水的棉签轻涂韩阳伤口，罗嗦个不停，“不要总是让我担心，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不许离开我身边！”这不是无理取闹，韩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安全的。

“难道你上厕所的时候也要我跟着？”韩阳翻了个白眼，揉着因为刚刚的动静又被弄疼的手臂——之前被跑车挂到留下的伤。

提起厕所，思贤两条粗黑的眉又扭到一块，“那上次是谁在上厕所的时候差点被掉下来的灯砸到的？”

“都说了是意外……”

在他脸上粘好最后一块胶布，思贤把他轻轻抱在怀里，“你每天这么意外，让我寝食难安你知道吗？”

“大概，能理解。”所以才尽量不跟你在一起，如果别人针对的是我，我待在你身边，也只会连累你。

“既然能理解你就给我乖乖听话！从现在开始待在我身边，在我能看得见的范围内，不许……”

“可是我下午约了正启讨论事情……”

提起这个名字，思贤额头青筋暴突，以讨论事情为名，这些天，韩阳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找崔正启喝咖啡，加之韩阳总是躲着自己，这让他觉得，崔正启见到韩阳的时间，比自己见到韩阳的时间，要久得多。

“那些乱七八糟的狗屁事情讨论来讨论去没完没了！下午我跟你去，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开个公司而已，用得着这么麻烦么，光是起名字就讨论了两个星期！从新年过了到现在，你哪天没去跟他讨论，根本没看见你们有什么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借着讨论的名义约会呢！”

“胡说什么啊！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跟他之间没什么！”每天都被各种突发事故威胁生命，饶是再心若止水的人，也难免会因为压力而情绪崩溃，韩阳一直忍耐着，只是因为没找到爆发点而已，现在这个不安的马蜂窝，被个无理取闹的崽子狠狠捅了。

“没什么？那你昨天为什么跟他去酒店！为什么昨晚不让我做！”

去酒店是因为娱乐城需要建一座K国最好的星级酒店，而韩阳对此一无所知，崔正启建议他自己到S城几家有特色的星级酒店去看看，思贤崽子最近在忙着谈一笔跨过的大生意，天天跟几个老外混在一起，没时间陪他，所以只有邀了正启陪；而至于昨天没有做，是因为崽子陪老外在夜店疯回来的时候，他早就睡着了，是那小子太累所以没兴致，现在反而又来怪他。

对他这种贼喊捉贼的无理取闹，韩阳终于爆发，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腿狠狠踢了一脚，椅子便以奇怪的姿势倒下来，零件散了一地。韩阳抓起自己的外套往外走，却被赵思贤抢先一步挡在门口，不给出去。

崽子瞪着黑亮的大眼睛，一脸“有种你也把我踹零散了”的表情盯着他，牙齿咬得死紧。

他知道，赵思贤的倔强，也终于爆发了。

两个人面对面僵持着，一言不发，韩阳的手机突然响了，赵思贤趁他接电话的功夫，偷偷将门反锁，韩阳看了他一眼，知道出不去，索性跑到窗边去听电话，赵思贤坐在门口，竖起耳朵跟着偷听。

“正启啊，嗯，公司的名字？不是下午再讨论吗，啊？你想好了？叫什么？什么？长庚？啊……这样，真的好吗？叫这种名字，启明星？我？哈哈，又开玩笑了，什么？啸云已经同意了？他也这么说？启明星？你们两个可真，好吧，我知道了，那么下午我们可以去办注册手续？好的，我会带全资料的，啊，第一次做法人，有点紧张，嗯，好的，不见不散，哈哈，饼干做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之前提到的那种，好的，拜～～”

新公司的名字叫“长庚”，取了“启明星”的意思，在这个充满黑暗的世界里，你像那颗星星一样，让人看见希望，正启在电话里这么说的时候，韩阳脸红得一塌糊涂。

而韩阳红着脸说“你又开玩笑”的羞涩模样，在赵思贤看来，便是另外一种风景，另外一种意义，这算什么？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还红了脸？

新公司终于可以注册，韩阳心里松了口气，心情也变得轻松些，笑着转过身，却正对上赵思贤比锅底灰还要黑几分的脸，笑容顿时僵住，慢慢收敛，恢复成刚刚的冷漠，而这短暂的表情变化，在赵思贤看来，又有了别的意义——跟崔正启电话的时候就那么开心，看到我的时候就一脸不耐烦，你这么不想看见我，何不跟了崔正启算了。

头脑发热的冲动，没想到在想着的同时，竟将这句话说了出来，看见韩阳脸色刹那变得难看，赵思贤后背挺直紧紧贴在门板上，一动不敢动。

开玩笑！韩阳的拳头捏那么紧，随便一下，他不断几根骨头，也一定要内出血的，早知道刚刚不锁门了，现在想跑也跑不了，钥匙扔哪儿了？md，太紧张，想不起来了！！

他的小动作看在韩阳眼里，勾起刚刚才消散的烦躁，而赵思贤一句气话，听在他耳朵里，像一根针戳在胸口，他可以忍受一切，唯独不能忍受赵思贤的不信任，拳头攥紧了松开再攥紧，反复几次，才能勉强克制就这么过去掐死那崽子的冲动，尽管如此，声音还是愤怒的发抖，“他只是告诉我新公司的名字取号，下午可以去注册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