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吮着那些冰凉的津液,就好像要弥补自己为他流干的眼泪。
他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着,脑海里烟霞云彩呼啦啦地刮过,混沌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到无
法承受的地步。
从来不知道原来抱着这个人,吻着这个人是如此的美好。他不只是觉得激动和欣喜。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化为虚空,他
好像飘在上下不着天地的虚幻里。周围的一切都可以消失殆尽,不复存在,他不在意。他只要有这一个人在身边就可
以活下去,无论在任何地方。
异尘大口地喘着气,终于结束了这个绵长悠久的吻。久得双方的唇都有些肿胀起来。
脸像火烧一般滚烫,他擦着嘴角的银丝,喘着气睁开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然后再次差点闭过气去。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咬着牙道。
袭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跟双颊红扑扑的他相反,袭灭阴森森的面上一点热度都没有,呼吸很平稳。他抬起手替异尘
把下巴上黏着的津液也给擦了,摸着异尘的唇说,“肿了。”
然后起身要去找药给他擦。
“啊啊啊啊——!!”院子里的众人都听见了屋内传来的无比抓狂的咆哮,“你这面瘫!你要气死我你啊啊啊!”
后记
森里里草木皆有灵性,生长得极快。不过短短几天,便又交缠着遮蔽了天空。
灰衣的侍卫拄着剑摇晃着走着。他的脸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划破了半张脸,爆裂的左眼上凝着血块。身上近乎致命
的伤口只被简单地处理,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极艰难。
他终于在一片稍微开阔些的林间空地上下来,趴跪下去,在地面厚厚的沙石与落叶间摸索着,翻刨着。
而后终于,从干涸的血块与泥块中,捧出了一颗通体俱黑、上有盘龙的石头。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放下那石头,匍匐下去,痛楚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主上……”他哑着声说。
“有什么必要呢?”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凉凉看戏的声音,“他已经被封印了,听不到你说的。以你的力量,也打不
开这封印。”
乘可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并不言语,只是沉默着将魔石小心翼翼用布包裹起来,放入怀里,转身要走。
那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人,发色天蓝的俊逸男子,面上露出一丝焦急,上前几步拦住他,“你还要走?你拖着这一身伤
能去哪儿?”
“回族里。”乘可木然着脸道。
他们獠犬族的祖上,曾生活在临近北方边界的大山里,那里有他们的祖迹与祭坛。而那祭坛适于供养魔石。
风雪山拉着他道,“你别去了。伍异尘走了,如今议会暂时掌政的是恢复正常的伍羲和黎渊元。他们正在找寻其他族
流落的族长和长老,要重组议会。我现在可以易容回去,继承风族长的身份,参与议会。你可以同我一起回去。”
乘可挡开了他的手,摇头道,“你自己去吧。”拄着剑摇晃着走出几步。
“为什么?”风雪山道,闪身到他面前,不顾他的挣扎,硬从他怀里掏出了魔石,“你有必要对他如此忠心?!花一
辈子守着这破石头?!你不是喜欢我么?究竟是我还是他重要一些?”
“主上救了我一命,我合该还他,”乘可道,“我喜欢你。但我知道,你不过是利用我得到主上的信任罢了。现在我
没什么用处了,你不用再这样。”
他靠着身后的树,对风雪山扬起剑,“把石头还给我。”
风雪山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摇头。
乘可上前一步将剑架在了他肩上,“还我!”
风雪山仍是摇头,将握着石头的手收在身后,“我不信你会杀我。”
乘可面上露出痛色,手颤抖着要往下压,但在那之前已经一口血咳出来,接着一连串剧烈的咳嗽,手里的剑再也握不
住,掉在地上。
但眼睛仍看着风雪山的手。
风雪山叹了口气,弯腰扶起他,将魔石递还给他。“我与你开玩笑的,不过试试你罢了。你还真舍得杀。”
“易容哪糊弄得了一辈子,”风雪山苦笑着说,“迟早有一天会被认出来。我已经将族印传人了。社也垮了,茶烟自
杀,脑和玉脱离组织,血和鬼私奔了,蝎子和婷婷去了人界。我现在无处可去,一无所有。”
他摸着乘可脸上的伤痕道,“你不跟我回去。那你愿不愿意收留我,我跟你回去?”
乘可一滞,看了他一会儿,低了头收魔石入怀里,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开。
徒留了风雪山孤零零站在后面,有些哀伤地看着他的背影。
但乘可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木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走啊。”
风雪山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两枚月牙儿般弯弯的桃花眼,流光溢彩。
“就来。”他柔声应着,上前扶住对方。
阳光从头顶树叶的空隙间泄下来,映得他二人面上光影斑驳。
乘可的胸前,怀揣着魔石的位置,微微地泛着光芒。
……
巴掌大的车厢里挤了三个大男人,无论怎样动作都很拥挤。
“皮皮你过去些。”异尘道。
蓝衣的人类青年只回了他一声冷哼。
“过过,你家那位最近脾气不大好。”异尘只能泪汪汪地去摇另一个白发青年的衣角。
“一个月总有那几天的,”白发青年头也不回地道,他此刻正趴在车窗边四处张望。
“哎!尘尘,快来看!那里有个美人!!”他突然惊叫道。
“哪里哪里?!”异尘登时情绪高涨,两个人撅着屁股挤在窗户口。
“看见没,豆腐摊那儿!”
“看不清,太远了……不行,灭!停车!”
正跑得激动的马被人突然间扯了嚼子,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闷吼,停了下来。
异尘掀开车帘,蹲在赶车的袭灭旁边,手熟门熟路地探进对方衣襟里摸了一把钱币,顺道还在冰凉凉顺滑滑的皮肤上
多摸了一圈。屁颠屁颠地揣着钱奔那豆腐美人而去了。
但不多时便揣着几块包起来的豆腐,悻悻地跑回来。满脸的悲痛欲绝。
“过过你什么眼神!”他郁闷地掀开车帘把豆腐丢进去,“近看全是雀斑!”
“哎……”里头哀叹。还有另一个人的冷笑。
异尘悲凉地叹息着,也懒得进车厢去挤了,坐在袭灭旁边百无聊赖地甩着脚,看着周围的景色又快速地移动起来。
“我才走了几月,人界的美人们便都绝迹了么……”他哀哀地自语道,将脑袋一歪,搁在袭灭肩上。
发了会儿呆,仰头看着袭灭的脸。
唔,下巴有些太尖,最近瘦了。
唇好薄,鼻子好挺,眼睫好长,寒眉斜飘的弧度真好看……
袭灭面无表情地继续赶着车,对于在自己脸上颈上滑动的狼爪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唉,”异尘边摸边叹着说,“灭,我肯定是禁欲太久了,我居然觉得你也是个大美人……”
“哎,小咩本来就是美人。”车厢后头一个声音插道。
“闭嘴啦,你很破坏气氛知不知道!”异尘回头嚷了句。
后头噗了一下,没声音了。
异尘转回头又趴在袭灭肩上,继续端详了一会儿,觉得气氛又回来了,笑嘻嘻地说,“诶,美人,别老阴着脸,给爷
笑一个?”
没人理他。
爷只能悻悻地给美人笑了一个,还是没得到什么反应。心有不甘地晃着对方的肩,“你给点反应啊,啊啊啊可恶!笑
不出来就……就亲一个。快。”
“……”
过了一会儿,车厢里的两个人看着异尘目光呆滞地、扶着车壁一摇一晃进来,往地上一坐,维持石化的表情。
“他真的亲了?!”白发青年大吃一惊。
异尘呆滞地将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怎么知道?”
“你流鼻血了……”
“……”
冬日晌午温煦的阳光从高空坠下,在道旁的土石上摔出璀璨的反光。
充耳不闻身后车厢内的闹腾,坐在车头的黑衣青年仍是一脸的毫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道路前方,挥着手里的马鞭
。
阳光在他面相阴森的脸上跳跃着,铺出一层淡淡的金色。
就连那沉静的、紫黑色的狭长眸子,也好似蒙上了一丝暖意。
而后那马车渐渐远去了。
……
咫尺之间,终。
所以,这是一个每个CP都最终在一起的、很欢乐的故事。
……
如果还要后续。
“尘尘,醒醒。哎,你怎么连看到自己的鼻血也要晕。”
不……不对劲,他要再试一次。“……灭……灭!”
“他在这里,在你旁边。”
“唔。”
“你过来,靠过来些,俯下来点。对……再亲一个。”
“……”
啾。
“噗!”
“哎,鼻血喷泉啊!小狼,跟你当年一模一样!”
“少扯上老子!”
异尘于失血过多的完全昏眩中,扯着袭灭的衣角,昏沉沉倒在对方怀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他怎么这个时候倒这么听话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