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问道。
君翌沉默片刻,说:“小白,如果一个你刚认识的人和你的好朋友一起落了水,你会救谁?”
我思索了一下,说:“两个一起救吧,就算是陌生人,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消失,总是感觉不太好。”
“……我和你不同。”他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银月。
我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如果是我,我会救我的朋友。”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有两个朋友,现在很痛苦,我想帮他们,但是力量不够,我想要你的力量。”他尽量简洁的说着。
“要多少的力量?”
“全部。”
我没有答话,只是靠着墙慢慢的思考着。
全部……
虽然我不太明白事理,但是黑大叔在出来的时候就教过我,不能把全部的力量给用出去,不然就得死。
死是什么感觉呢?当时自己好奇的问黑大叔。
黑大叔想了很久,说:不会在思考,什么都虚无的,全部都黑色的,呃,大概就是这样吧,我也不太清楚。
虚无……自己倒是不太怕,但是怕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寂寞和孤独。
但是现在君翌又要我的力量,这样才能救他的朋友,该怎么办呢?
我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到太阳升起来我才决定好。
最后我还是决定把力量给君翌。
我想的很简单:君翌人很好也很厉害,那他的朋友也一定很好人很厉害,如果好人一直受苦的话,可能会变坏,这样
的话,不就不好了吗?
当时的我,观念很简单,只有好和不好,善良与恶。
“我的力量可以给你,不过你不能用来欺负人。”我很认真的对君翌说。
“你……答应了?”
“恩。”我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即使自己再落寞,说出来也没人会在意。
君翌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似乎有点后悔,但还是点了点头。
力量的交接很容易,只要我把我的力量全部传给君翌就好了。
到最后动用本源力量的时候我有点犹豫,但是还是全部传给君翌了,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一丝给自己。
好了,现在真的完全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一干二净了。
我淡淡的笑着,一如从前的清澈。
力量的消失,身体里剩下的是空虚,妖丹早在传输能量的时候就已经破碎了。
身体很痛很痛,轻飘飘的,用不出一丝的力。
我靠着墙,看着正在努力吸收力量的君翌,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就像是一个展翅欲飞的战天使。
呐,其实呢,我是有一点喜欢你,就一点而已,只可惜你有了喜欢的人了,我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是给你增加负担呢
。
小白很懂事吧,很聪明吧,既然是这样……不要再离开小白,抛下小白一个人了好吗?小白真的很怕自己一个人呢…
…
在意识消失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黑大叔的面容,似乎看到了那株在太阴神水边只开了一次就枯萎的昙花……
第二十一章 冥河
冥界和鬼界不同,鬼界是有法力或有灵力的鬼魂去的地方,而冥界则是轮回和关押鬼魂的地方。
冥界中有一条路叫黄泉路,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走过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
边有个老妇人在卖孟婆汤,忘川边有一块石头叫三生石,孟婆汤让能你忘了一切,三生石则记载着你的前世今生。
卖完一碗汤,孟婆捶了捶自己的腰,转过头对站在三生石边的少年说道:“小包子,还看哪,过来帮帮我吧。”
少年应了一声,转了过身来。
少年长不算漂亮,但却让人感觉很亲切很温暖。
少年——我慢慢的走到孟婆身边,接过她手上的勺子,继续卖汤。
孟婆则坐到一边休息。
等待轮回的人很多,排了很长很长的队伍。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同,但有一点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对于前生的不舍和留
恋。但是我也曾经看过一些对前生毫无眷恋的人,他们的表情很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每个人走过三生石的时候,都会看到自己的一生,他们边喝汤边哭,有些人喝完了汤也还是在哭,也许连他们自己都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吧。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我站在三生石前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孟婆说我是前尘未了,黑白无常说我是走错地方,牛头
马面则说我是天赋异禀。
曼珠沙华开了满地,妖艳而美丽。
有些人一直站在奈何桥边,不愿去投胎。
我与他们隔江相望,有时候会聊聊天什么的。
他们知道的事情很多,比黑大叔知道的都多,所以我经常跑过去找他们聊天。
说起来,我到这里也有三个月了。
醒来的时候就睡在遍地的曼珠沙华中。
当时我很茫然,看见有人在排队投胎,我也跟着去排队投胎。
但是轮到我的时候,孟婆却没有卖汤给我,说是我还不到喝的时候。
后来孟婆看我整天坐在奈何桥上,就叫我帮她卖汤。
孟婆说我和曼珠沙华有缘,所以让我负责浇花。
对岸的人教过我一首歌,我学了很久只学会一部分,我觉得最好听的那一部分。
卖了一会儿,孟婆休息够了,便从我手中接过勺子。
我则跑去浇花。
曼珠沙华需要忘川河水来浇灌,我便到忘川河边去装水。
花丛中有一朵花开的特别美丽,其他的花显得黯然失色。
那朵花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朵可以和太阴神水边的昙花相比的花。
我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浇着水,和花说我今天在三生石上的事,花似乎能听懂似的随风摇曳,不远处的孟婆看见了不
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浇完水,我坐在一片空地上发呆。
冥界的生活很好,但是我总是会想起黑大叔和君翌,想起在妖界的日子,想起在太阴神水边的日子。
“小包子,过来过来。”对岸的一个人对我喊道。
我一愣,放下水壶,跑了过去。
“怎么了?”我问那个人。
他嘿嘿的笑了起来,说:“你最好不要和那些花太亲近,不然你以后……嘿嘿……”
其他人听到后也是意味深长的笑着,搞的我傻傻的不知道怎么了。
“你说清楚啊,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皱着眉对他说。
那个人说:“植物都是有灵性的,你对它们好,它们也自然亲近你……植物枯萎之后就会有花灵,花灵则会去投胎,
这些你都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帮孟婆这么多天,我也见过不少。
“但是,凡事都不要太过,你对它们太好,等花枯萎投胎之后,你就和花有缘,搞不好还会弄成孽缘,到时候你就惨
了。”那个人摇头晃脑的说着。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要和那些花太亲近咯?”我听懂了。
“不,最好是连碰都不要碰它们。曼珠沙华和人间的花不同,天生有灵力,所以由曼珠沙华投胎的人不管是智力还是
武力都很厉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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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对岸的人的话,我懵懵懂懂的回到了花丛边。
楞楞的看这妖艳的花,我皱着眉头思考着。
“该怎么办……”我喃喃自语道。
将目光移向花,我犹犹豫豫的说:“你们……应该不会害我吧……”
花在风中摇曳,似在回答我的话。
“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
第二十二章 水涨
日子像流水一样的过去了,转眼间,我在这冥界也待了有一年了。
我还是一样,有时候帮帮孟婆,有时候跑到对岸去和那些不肯投胎的人聊天,但最多的时间还是和曼珠沙华待在一起
,和它们说话。
对岸有一个人去投胎了,他等到了他要等的人,但是他等的那个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一起
来的。
那时候,他哭了,然后跑过桥,从孟婆手中抢过勺子,喝了一大口汤,然后痴痴笑着去投胎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孟婆的表情很怪,像是悲伤又像是无奈,她喃喃自语着:“几世因果几世缘,三生石上无君名……”
对岸的人也叹息着摇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投胎的人叫夜云,他要等的那个人是他的最好的朋友。夜云和那个人相爱,但是这份恋情却不被
认可,他们无奈,只好远走他乡。但在路途中,他们遇上一群劫匪,夜云为了保护那个人而被劫匪打死,因生前约好
如果死了就在奈何桥前等,于是夜云就在奈何桥边等了60年,只是没想到60年后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呐,你们说啊,等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等到,夜云他会不会后悔?”我对着花说着。
花还是一直沉默。
“我想应该不会的……呃……感情的事还真是复杂,以后我绝对不要爱上什么人,不然肯定很痛苦。”我自言自语着
。
“小白呀,这可不是你想这么做就做的到的。”白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微微笑着说。
“为什么?”我好奇的问。
他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十足像个骗子:“感情不是能掌握的,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是控制不了的,也可以说越
控制越痛苦。”
“你怎么知道?”
“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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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卖完她那一锅汤之后,反常的没有去煮下一锅,而是跑到忘川河边看了看,甚至将手伸到水里。
“怎么了?”我跑到她身边好奇的问。
孟婆转过头看着我,突然叹了一口气:“小包子,我们回去吧。待会儿忘川河就要涨水了。”
我愣了一下,这时候孟婆走了回去收拾东西。
牛头马面也开始赶那些投胎的魂魄到高处去。
想了想,我跑到了对岸,说:“你们为什么不上去,听孟婆说待会儿就要涨水了。”
他们中的一个人轻轻的笑了笑,说:“没事,我们还不想投胎,不能过去。我们可不像你,能自由自在的在桥上穿梭
来回,我们一旦过去了就回不来了。放心吧,黑白无常待会儿会过来帮我们的,小包子,你现在还是去看看你的花吧
,过了今天就不能看了。”
我愣了:“为什么?”
“忘川涨水,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冲走,而且忘川河水里有很多负面的东西,普通鬼魂一触碰到就会魂飞魄散,你种的
那些花虽然是由忘川河水浇灌生长,但是也经受不住这么多的河水冲击。你也要小心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能触碰
河水,而不被吞噬,但是一旦被河水冲走谁也不知道你会被冲到哪里去。咦,小包子人呢?”
听到他这么说,我没有等到他说完就跑到花边。
往日妖艳美丽的花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起来有点悲伤。
淡淡的灵气和往常一样围着我转圈,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
这时候,忘川河内的水渐渐的涨了起来,我还是原地死死的站着,不管牛头马面怎么劝我就是不肯走。
慢慢的,水开始漫了上来,牛头一咬牙,一拳头把我给打晕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我,和马面急匆匆的跑到高地。
高地上孟婆看着涨高的水,看着被淹没的花朵,再看了看昏迷中的小白,叹了一口气。
……
醒来的时候,天空蓝的如同一颗宝石。
我看着天空发呆了一阵子,慢慢的坐了起来,审视周围的环境。
这里我并不陌生,这里是奈何桥边的高地。
转过头往下望去,原本红艳一片的曼珠沙华丛现在只剩下黑黝黝的土地。
愣愣的看着,我站了起来,走了下去。
站在曾经花开的最茂盛的地方,我的心突然揪痛了起来。
像是被人用力的掐住脖子,无法呼吸。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落在了黝黑的土地上,泛起一丝银光。
“呜……”我哽咽着抓起一把泥土,湿润的泥土粘粘的,带着水的冰冷。
心越来越痛,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如同以前太阴神水边那朵昙花枯萎的时候一样。
我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
孟婆站在忘川河边,望着已经退回去了,缓缓流动着的忘川河水,似在回想什么往事,眼里是满满的忧伤。
第二十三章 船高
我在忘川河边坐了一个月,就这么傻傻的坐着。
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他们很担心我,于是他们每天一有空闲就跑到我身边陪我说话。
今天也是一样的,干完手里的活,白无常跑到我身边坐了下来,陪我一起看忘川河。
“问世间情为何物……”他突然摇头晃脑的念着。
“废物!”黑无常插上一句。
白无常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他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黑无常撇嘴),你这块不懂啥叫爱情的死
木头没有评价的资格!!!”
“又是书上看的吧!哼!”黑无常冷笑着。
“你!”白无常恼羞成怒。
“嘿嘿……”黑无常咧嘴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又在这路偷懒!!”孟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哇……”他们被吓了一跳。
“还不去干活!”孟婆喝道。
闻言,他们垂头丧气的走了。
“你应该知道花灵是会投胎的吧,以后也见的到的。”她对我说道。
“……我知道啊……”我闷声应着。我当然知道花灵是会投胎的,在其它界可能会遇的到它们,但是只要一想起它们
忘了我,心里就难受的很,有谁希望自己被遗忘呢,而且还是被自己的朋友遗忘。如果……如果那朵最漂亮的曼珠沙
华也忘了我……我,我该怎么办呢?
看着一直沉默的我,孟婆突然开口说:“……算算日子,你来冥界也有一年多了吧,小白,你该去投胎了。”说这话
的时候,她眼里的忧伤少了很多,多了一种淡淡的温柔。
听到她这么说,我惊讶的抬起头来,然后又低着头沉默了起来。
……孟婆也不要我了吗?也对,我在这里烦了她这么久,她肯定很讨厌我了……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心里木木的痛着。
看到我一脸的忧伤,孟婆笑了起来:“傻孩子。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呀,在这忘川边实在是很寂寞呢
,见不到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小白,你缘不在冥界,而是在其他的地方。缘到了,时间也就到了,一旦错过了时
间,缘就会你擦肩而过,我实在是不希望你不开心,你还是笑着好看,所以……小白,你该去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