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卷三 穿越)——花信风

作者:花信风  录入:12-07

胤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侯鸾这话可不见得,你没看过那《封神榜》么,里面那些个道貌岸然的神仙,可没少勾心斗角。”

赵凤诏何等聪明,一听“勾心斗角”之语,立时明了太子心结所在:最近能让太子有勾心斗角感觉的,除了那位八贝勒还能有谁?

“听殿下此语,奴才大胆臆测,可是江南又有什么新进展了?”

“侯鸾你——”胤礽闻言抬起头,看了赵凤诏半天,才苦笑道,“罢了,迟早都会知道的,便说与你听吧。”

胤礽心知凌普受贿之事,若是江南科场舞弊案没有爆发也就罢了,如今这情形,却是万万瞒不下去的,因此倒也无所谓多一个人知道,于是便将那日凌普求情之事细细与赵凤诏说了一遍。当然,丁尔戬对这件事的分析,他是一个字也没提。

赵凤诏也不是笨人,再加上太子的神态脸色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指点,因而不过片刻就想通了其间的关节,道:“臣明白了,在外人眼中,凌普大人与殿下两位一体,凌普一举一动必然都受殿下指示。八贝勒此举,意在将太子殿下卷入江南科场案中,从而迫使殿下为了八爷一派开脱责任。”

沉吟片刻,赵凤诏试探道:“却不知殿下待如何处理?”

胤礽悠悠提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顺便自嘲道:“少不得要做一回刻薄寡恩之人了。”

“殿下不必心忧,如此正好。”

“也许吧。”胤礽苦笑。

“殿下勿要心忧,臣以为对这个国家而言,殿下首先是太子,其次才是凌普大人的乳子,殿下以国事为重,皇上只有喜欢的。”赵凤诏伸手胤礽又准备倒酒的动作,狡黠的道,“至于凌普大人,臣早年常常看戏,时常听得两句话,一句是‘法外容情’,还有一句则是‘死罪可赦,活罪难逃’!”

“倒不知道侯鸾还有这个雅趣。”胤礽嘴上不置可否,手却将酒壶从赵凤诏手下夺了回去,给自己满了一杯后,又往赵凤诏已经喝了一半的杯子里续了酒。

“那是因为,”赵凤诏目光柔和的注视着面前满杯的酒,“殿下从未真正留意过侯鸾的喜好吧。”

胤礽于是又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尴尬,“是孤疏忽了。”

“殿下日理万机,的确没有时间过问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赵凤诏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慢慢的握住了面前的酒杯,“不过殿下放心,无论如何,臣总会站在您身后的。”

“得卿此语,孤深感欣慰。”胤礽尴尬更甚,“只是殿试在即,侯鸾还是先准备殿试吧。”

“臣知道了。”

看着太子略微闪躲的眼神,赵凤诏忽然不想再那么小心翼翼的试探下去,“殿下,臣会准备好殿试的,只是——”

“殿试之后,你就继续去江苏吧,你且现在心头做好准备。”太子却不给他机会,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飞快的说完了他要说的话,而后对一边侍立的高三变道:“摆驾回宫。”

赵凤诏到底不敢造次,只得跪下,道:“臣恭送太子殿下。”

暂且放下赵凤诏这头,却说江南那边,张鹏翮自打程荣主动招出凌普这一节后就知道大事不好,他虽然以精干着称,却也是第一圆滑的,不然哪里能在朝廷满臣之中屹立这么久,深得康熙信重不说,还赚下了个干练清廉两不误的名头。

依着原本张鹏翮的心思,最好连噶礼也不要得罪,只将两个考生以及直接收受金子的副主考赵晋收监也就是了,最多再加上一个帮忙行贿的李奇。可恨张伯行那老狗,自己不安逸,也要还得别人都不安逸,于是这案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拖了下来。张鹏翮想着,最好拖到大家都不耐烦了,到时候再随便一结案就好。至于之前的这些日子,扬州从来繁华,再加上他好歹也是钦差身份,打发日子总不会难的。

可是现在,因为张伯行那老狗的不松口,他之前的所有设想都打水漂了!

“放肆!太子殿下何等高贵身份,也是尔等可以攀扯的吗?”张鹏翮色厉内荏的一拍惊堂木,呵斥着堂下竟然攀扯到太子的程荣吴会,心头恨不能飞奔下去给那两人嘴里塞上两只鞋让他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子殿下身份高贵,小民自然是见不着的。”程荣狡猾的在地上磕着头,颤声道,“是内务府管事凌普大人主动找到小民的,他说,他说……”

“有话实说,本院在这里给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说的是实话,本院定能保证你们从轻判处。”旁边陪同审理的张伯行温声道。

“张大人说的没错,尔等宜当速速如实招来!”一向乐于跟张伯行唱对台戏的噶礼也难得赞同了他一回。

“是,小人说实话!”吴会貌似鼓起了极大地勇气,“那日凌普找到小民,道是只要给三千两银子,他一定保证犬子的举人功名。小民那时候身上没有带足够银两,便与程荣一起勉强凑足了三百两金子给凌普大人送去。”

“既然尔等送的是凌普大人,为何还要攀扯太子殿下?”噶礼作不解状。

“刁民无状,胡乱攀扯意图脱罪,噶大人不必与这些人一般见识!”张鹏翮难得的对噶礼冷下脸。

噶礼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公然挑战钦差的威严,没有再开口。

“收监候审!”张鹏翮断然止住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纷乱,暂时中止了审讯。

事到如今,张鹏翮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拖下去了。京城里皇帝催促的旨意已经来了三四回了,可是他噶礼都不愿意得罪,何况太子?

苦思了数日,张鹏翮终于赶在更多对凌普不利的证据呈上来之前,匆匆忙忙了结了此案:两个行贿的考生以及受贿的副主考判处秋后处斩,至于之前代替噶礼收了金子的那个县令则因为自杀身亡,无证可取,于是就此撂开不再理会;张伯行在于公堂之上诬告上司总督,着革职处理。

张鹏翮自己也知道如此潦草结案怕是不成,只是他实在不想在继续将这个烫手山芋捧下去了,于是匆匆将结案辞呈写了而后送了回京,然后自己带着随从家人往福建去了——来此之前,皇帝就让他结案之后往福建就任福建巡抚。

如此结案,张鹏翮一个人是潇洒了,但是其他人尤其是莫名其妙被革职的张伯行却悲剧了。当然,张伯行不是轻易屈服于命运的,于是他不屈不挠的连夜给皇帝上书,狠狠的告了张鹏翮一状,顺便表白了一下自己的清廉以及忠诚。

于是之后不久,户部满尚书穆和伦作为新一任钦差大臣被派了下来,会同漕总赫寿一同审理此案。

这两人其实也很想学张鹏翮,奈何他们二人亦道扬州就被拦路告状的江南士人于众目睽睽之下递了各种证据,再加上太子的人在暗地里的帮助,于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于是,凌普被挖出来了。

到了这里,他们不敢再审下去了,于是将所有的卷宗整理,而后送到了京城,请求御裁。

皇帝收到卷宗,果然大怒,在南书房当着众臣子的面给了太子好生一顿训斥,然后将卷宗交给了太子,要求太子自行处决此事。

太子一律从重处罚,噶礼叶九思等其他涉及此案的地方官员一律革职,此科的正副主考左必藩以及赵晋则处斩,至于那几个行贿的考生以及在中间帮忙牵线的几个下人或者家人则一律流放。至于张伯行,因为是冤枉,依旧留在江苏任上。

而凌普,太子则给出了两个处决方式:其一,斩首;其二,逐出旗籍,革去其身上内务府管事之职,保留其命。

“儿臣知道,凌普所犯之事,论律非斩首不能偿其罪。只是乳母毕竟奶过儿子一场,儿子不愿意乳母受中年丧夫之苦。因此,儿臣愿意以东宫一年之俸,换取凌普的活命。”太子如是道。

康熙看着跪在下首的太子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第二条。

85.暂时的平静

宫里头的良妃生病了,据说病得很严重。

石氏去看过一次,说是心病,估摸着多少还是与八阿哥被闭门读书有些关系,胤礽听过之后便不再在意。毕竟,良妃的身体从四十七年他到这里时候便时好时坏的,此时又病了,也说不上什么大事。

江南案结,殿试这边的结果也出来了。赵凤诏果然不负胤礽所望,排在了二甲第十名,考虑到他多年不摸《四书》,这个结果还算不错,也算是完成了皇上给他的“谋个进士出身”的任务。

刚好如今江南的官场被胤礽扫荡一空,依着胤礽的想法,现在赵凤诏身上二品大员的品级,正好可以过去接任叶九思空出来的安徽巡抚。

只是这样的想法他只来得及跟康熙说了一次,康熙便表示张鹏翮现在离开了户部去了福建,他正好需要一个汉官协同穆和伦处理户部的事情,赵凤诏既有才干,又善于机变,接任张鹏翮的工作再好不过。当然,以赵凤诏从二品的品级,是担任不下户部尚书这个正一品的职位的,所以皇帝给他准备的职位是襄理户部尚书。

胤礽很是失望,却也知道了康熙不会让江南落入他手中的态度,于是放开了手去,公平中正的推了几个好人选,其中大多为康熙的嫡系人马,于是江南的事便算是揭过了。

当然,江南案的余波并不尽于此,至少,原本一直淡淡相交的那些宗室老狐狸们终于开始对太子党投以青眼,就连历史上原本应该投靠老四了的隆科多也在其父佟国维的暗示下加入了十五十六等少年子弟定期举行的南苑围猎活动之中。当然,在表面上,佟国维依旧在南书房里不遗余力的与太子争斗到底。

而在太子党之内,因为凌普一事上丁尔戬给了意见,胤礽便和这个由周敏带来的儒生慢慢亲近起来,反倒是将周敏冷落了,周敏便有些不快。胤礽在问过他的意见之后,便将他送到了南方,与何柱儿一道,经营胤礽在南洋的势力,或者说是,制衡何柱儿在南洋势力中的控制力。

最近一段时间,胤礽过得很是悠闲。

弘晳媳妇产下了一个小格格,胤礽虽然想着自己这么年轻就做了祖父而有些不可思议,对这个小孙女儿却也是极为喜爱,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流水般的赏下去。他东宫虽然罚了一年俸,但是现在的他手里握着与蒙古的诸般交易以及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砂糖作坊,再加上他在南洋所作的,那一丁点儿俸禄哪里影响得到他的生活。

石氏也快要生了,说起来这个不知道是舅舅还是姑姑的小家伙,比起他那个已经出生的了外甥女,倒是还要小一两个月。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并不算少见就是了。

因为赵凤诏的留京,胤礽算是对户部拥有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力,但是穆和伦却是正正经经的帝党嫡系人马,因此胤礽并没有作任何小动作,只是嘱咐赵凤诏小心处事。

老八这边,江南案结之后,他就被皇帝勒令闭门读书,就连良妃病重也没被放出来,倒是八福晋被准许入宫侍药。只是据太子妃说,八福晋这侍药,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却是都耗在宜妃宫里,倒是不知道她进宫到底是侍候谁来着。

饶是胤礽素来不喜老八,听了石氏转述的这个消息,却也忍不住对老八媳妇生出了几分不满。只是他虽然贵为太子,对康熙后宫里的关系,却也说不上什么,因而也只能将这份不满深埋罢了。

老八被闭门读书,八福晋又一门心思的只与她的宜妃姑母结交,胤礽便将主意打到了老十以及十四两个人的身上。

经过两轮试探,胤礽已经对老九死心了。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无利不起早也就罢了,横竖他将来是要鼓励商业的,只是老九这人在这里得了利,转眼就将这利堂而皇之的补贴了老八。胤礽虽然不是那小气之人,却也远远不到任人拿了自己的东西去补贴政敌的程度。

老十那边其实很好说话,他性格还是属于比较敦厚那种,只是他年纪与老九相仿,在皇子中身份也差不多,于是从小一块玩习惯了,后来老九跟了老八,于是他也习惯的跟了上去,在八爷党中属于习惯成自然那种。

对于这样的人,胤礽倒也没有采取什么过多的动作,只是让石氏多跟那边往来,然后让十五十六参加那些宗室贵族子弟的围猎或者酒会的时候尽量拉上他一块,尽量在事实上造成一种他和太子党比较亲密的迹象,然后让老十渐渐习惯十五十六几个小阿哥的陪伴。

至于十四,对于这个桀骜不驯的弟弟,胤礽却很是花了不少心思。他知道胤祯是个野心勃勃的,是以要拉拢他,必须许以功名不可——此功名非科举考试之上的功名,而是大丈夫安身立世的功与名。

知道十四对自己打从心底的厌恶,胤礽倒也没有自己出面,而是费了不少唇舌让弘晳出面,装作无意的提及南洋诸岛列强争雄的事情,又略略漏了几分英吉利舰队天下第一之类的口风,以图徐徐引诱十四上钩。

当然,因为弘晳素来与十四不对付,胤礽也给弘晳支了不少招也就是了。

无论是对老十还是十四的安排,都不是一日可以见效的,胤礽于是也不急,想着自从老八生病以来自己似乎没有亲往探看过,于是在这日跟康熙说了一声后,便着人打点礼品前往八贝勒府探看老八。

康熙自从江南案后便对太子有些愧疚,又兼喜欢太子这样关怀兄弟的样子,于是自己也命梁九功收拾了两支人参并几丸药,命太子顺便带去。

既然禀了康熙,又还带了康熙的问候以及赏赐,胤礽自然不好如同以前出宫游玩那样做白龙鱼服,而是大模大样的启用了太子仪卫。

胤礽必须承认,他这么做,是有几分故意呕心老八的意思在其内。

86.兄弟

“原来九弟也在这里?”看着老八身侧的老九,胤礽在心头后悔,他应该把十五或者是十六带来的,或者是弘晳也好啊,也可以顺带刺激一下目前有且仅有一子一女的老八。

“太子殿下降临,真是好大阵仗!”老九语带嘲讽。

“九弟。”老八先不赞同的低声斥了老九一声,这才转向太子,“太子殿下难得来臣弟府上,胤禩实在是不胜荣幸。皇阿玛在宫中可好?臣弟因为抱病在身,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宫给皇阿玛请安了。”

胤礽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老八的语言游戏,“皇阿玛一切都好,今日孤出来的时候,他还带着小天佑在演武场射箭呢。”

老八脸上一僵,随即绽开一贯的温润浅笑,“听闻皇阿玛身体依旧如此康健,做儿子的也就放心了。”

胤礽眼神一暗,皮笑肉不笑道:“皇阿玛身体自然是好的,只是八弟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顿了一下,仿佛不经意的道,“对了,怎的不见十四弟?”

老八的笑脸立时僵住了。

愉悦的欣赏着老八的冷脸和老九的黑脸,胤礽放弃了马上回去的打算。毕竟,就算是作秀,也要有作秀到底的职业道德不是?而且,他必须承认,他是看着老八那随时随地一副“我是谦谦君子,我温润如玉”的样子不顺眼很久了。有机会欣赏老八君子以外的面孔,他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问过病情之后,胤礽又晃到老八府内的园子里评比了一番他前两年得的,今年才开花的两株琼花,然后又无视老九若有若无的挤兑,硬是在老八府上吃了一顿美美的午饭,席间更是极尽了仁厚兄长的作态,最后直到老八脸上都不大挂得住笑了,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不提胤礽回宫之后的心满意足,单说老八这里,被太子折腾得心力交瘁又不如胤禩有涵养的胤禟在太子走后,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八哥,你也太能忍了吧?他简直是欺人太甚!”胤禟气咻咻的坐在书房中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块端砚,似乎非常想将之投在某个不在场的人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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