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证明,他们成功了。
自此至中雪音和渊影,甚至是整个乐国的国民都是他们两个布下的棋子,而他们两个是最可怜可悲的两个而已。
水青魂和音狐就是这计划中的变数。
水青魂在无意中知道他们的计划,虽然并不了解全部,但是渊泽容不得半点不安定的因素存在,虽然他知道水青魂喜
欢他,但是他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像若谣那样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
所以他让水青魂自己选择,是要死在刑场上还是自己动手。
水青魂当然选择自己来,他不知道,即使水青魂对雪音再关爱也是比不上对他的痴恋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也会像
若谣那样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的,包括生死和对雪音的欺瞒。
因为音狐对具有强大音灵的人极是亲近,虽然那只是寄居在锁魂珠中的一魂二魄,但毕竟是乐国历史上音灵极强的神
官,音狐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当看到渊泽手上的锁魂珠时,就忍不住扑上去想要亲近那颗泛着蓝光的锁魂珠。
渊泽那容得它一个畜生去碰触他心爱的女子的魂魄,一怒之下就把音狐杀了。他不后悔,其实音狐的内丹也是极有用
的,对凝聚络蝶的魂魄也有用。
他不在乎雪音会不会伤心,他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
对,棋子,他只是个棋子而已,渊泽眼中有慌乱的神色,他极力劝告自己,很快就又平复了心中的那份动荡不安。
不知何时,绵绵细细的雨变得大起来,劈里啪啦,夹着冷风打在人的身上,刺刺的痛。
守在朝殿外的士兵浑身微微的哆嗦着,但还是站得笔直,因为他们的将军和副将也一样站在这瓢泼的冬雨里,不懂分
毫。
谷荣被武田封住了行动,动弹不得,眼里布满了血丝,不甘而愤恨。
武田直挺挺的站着,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遵从王的命令,守在这里就好。
大雨打湿了地上的桂花,东一堆,西一撮,推得到处都是,零乱颓败,凄靡非常。
灵音殿后院的鸢尾早早的就被雪音安置在不被雨打到的地方,可是他没有料到雨会忽然间下这么大,风也大了许多,
有一些还是被打到了,即使不被雨打也被风吹得剧烈的摇摆,似乎不胜摧残,摇摇欲坠。
花还没开呢,只打着骨朵儿。
这不是真的,他不知道真相会是这样的,他不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雪音满脸泪痕,衣领和襟口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心撕裂般的痛,那伤口似乎又被重新插上了利箭,鲜血淋漓,破碎不
堪。
可是他却没有泪了,也许已经流干了吧。
三人齐刷刷的看着雪音,心里都参杂着各种不知名的滋味,堵得难受,有些喘不过气来。
封印术和治愈术似乎正在渐渐的失去效力,暗红的血丝潺潺的从伤口往外冒,染上了已经变得厚重的白衣。
如雪清灵洁白的纤细人儿,被鲜血浸透了,灰白的容颜,泛起薄皮的唇瓣,额上银白的五芒星也失去了光泽。
像那桂树下的落花,如那风雨中的鸢尾,如此脆弱,如此惹人心痛,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齑粉,消失隐匿。
三人努力的不让自己撇开脸,攥紧了手心,微颤着身体。
雪音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目光开始对不上焦距。
他心里一阵发慌,魂魄,魂魄还没取出来呢。
他挣扎着撑大眼睛,用力的抓着渊泽的手,对上那双令他着迷的蓝眸,声音微弱,“泽,快,快取出魂魄。”似乎一
句话就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渊泽盯着他的眼,挣扎了一下,道,“取了魂魄你就会死了,魂飞魄散。”
25、痴狂
雪音忽然笑了笑,那灰白的容颜似乎染上了阳光,灿烂夺目。
他抓了抓渊泽的手,似乎瞬间恢复了不少体力,他终究还是有些犹豫了,这就够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你。快动手吧。”
渊泽用复杂的眸光看着他,伸手抹去他嘴角的血丝,抚摸他冰凉的面颊,努力忽略心中的惊慌感,叹了口气,道,“
你真是个傻瓜。”
傻瓜。
他们这些人又有谁不是傻瓜呢?
爱是一种执念,谁也逃不过的执念。
执念,太过强烈的执念会伤了自己苦了自己同时也伤了别人,可是明知会这样,还是深陷了无法自拔。
他们都没有错,怪就怪他们都逃不出这情,这爱;错就错在这执念太强烈太伤人,太难以摆脱。
让他们痴了,傻了,狂了。
渊泽腾出一只手召唤出泛着蓝光的锁魂珠,盯着微笑着看他的雪音一会,运起锁魂珠从雪音额上的五芒星开始游走至
心脏部位停顿了下来。
泛着蓝光的锁魂珠悬离在雪音渗着血丝的胸口,旋转着,由慢到快,随着速度的加快,一丝丝纯净淡蓝的气体状的东
西从雪音的胸口冉冉升起,汇入锁魂珠中。
胸口渐渐的发起热来,温度越来越高,似乎有一把火在受伤的胸口处灼烧,烫热难熬。雪音苍白的脸上冒出的细密的
汗珠,眉头蹙紧,没有愈合的唇瓣再次被撕裂,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只觉得胸口的热度,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就要死,艰难的撑大眼睛,不让自己在痛苦中昏过去。
他仰头看着渊泽的脸,眼里的苦涩像是要将人淹没在无尽的空无里。
只是想最后再看他一眼,将他牢记在心里,下辈子还要记得他,找到他。即使他让自己如此哀恸欲绝,即使他把自己
伤得体无完肤,即使在最后一刻他看的都不是自己,只是那一颗珠子。
即使,即使,从头到尾,从自己还没出生的那一刻起,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即使,他从来都没有真心的爱过自己。
可是……
心里冒出苦涩而幸福的笑容,自己放不下;自己还是幸运的,起码能那样亲近过他。
渊泽感觉到他努力投过来的痴恋的目光,他不敢偏过头去看,他怕自己会失去控制,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慌乱惊恐。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只要过了这一刻,络蝶就能回到自己身边,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动摇。
雪音希翼着他回头看自己一眼,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
若谣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偏过头不去看他凄凉悲戚的神色。
际星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及不上渊泽的一半呢。
雨依然在下,风也没有缓和下来。
锁魂珠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蓝色的气体全部收拢在锁魂珠里,魂魄已经全部取出。
渊泽右手轻握,把锁魂珠收拢在掌中,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胸口处,直至它消隐。
锁魂珠一收,雪音往上一挺又跌回渊泽的怀中,胸口涌出大量的暗红色的血,嘴角也渗出血来,他目光涣散,视线模
糊,大口大口的喘息。
际星急速上前,一手虚按在他的胸口上治疗,血流缓和了些,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完全把血止住了。
际星收了手擦了擦他脸上满布的汗珠,看到他逐渐涣散的眼神,轻拍他苍白的脸颊,急唤道:“雪音,雪音,你还好
吗?看着我,不要睡。”
雪音睁了睁眼,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当发现是际星的时候,有些失望,但还是挤出了笑容,可他不知那笑容有多苦涩
,有多令人心酸。
渊泽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把他抱起来一些,抹去他嘴角的血丝,可是怎么也抹不干净,总是会有新的血丝渗
出。
他的眼里有不知名的神色,愧疚,痛苦,悔恨,看不真切也说不清楚。
雪音撑着模糊的视线,眼前是渊泽熟悉的脸,浓眉,俊颜,蓝眸,霸道中蕴含着丝丝温柔。
雪音笑了,灿如朝阳。
渊泽盯着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迷茫的问道,“音,你恨我么?”
雪音蠕动着唇瓣,声音微弱,已经听不清楚了。
渊泽皱了皱眉,低下头,把耳朵凑近他的唇,几乎贴在上面。
渊泽的神色变了变,再问道,“音,我带你去看鸢尾好么?”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能感觉到他的唇瓣轻微的蠕动了
一下,“说不定它们开了呢,那一定很漂亮。”
雪音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连唇瓣也没有动静了。
怀中的人儿渐渐隐了呼吸,手脚变得冰凉,嘴角镶着浅浅的圣洁的笑。
“不恨。但我怨你杀了老师和音狐。”
那微弱虚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不恨自己,他为别人而怨自己,呵呵,音,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傻瓜,天下第一号傻瓜。
对啊,无论自己怎样伤害他都可以,但,他是如此纯净善良的人,怎么会原谅自己杀了他的老师和可爱的音狐呢。
灵音殿后院幽蓝的鸢尾忽的全部盛开,刹那又枯萎了,像那短命的昙花,只为一瞬间的芳华闪耀,碾落成泥,终不悔
。雪音等了两天,终没有看到它们盛开。
潋尘一看到朝殿的大门就急急的奔跑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雪音的名字。曲思急急的跟上去,把油纸伞重新撑到他
的头上,帮他挡雨。
潋尘和曲思一到乐国就直奔灵音殿,但是侍女们说他被渊影拉着朝朝殿的方向去了,他立即就往朝殿奔去,不顾在后
面努力追赶他,为他撑伞的曲思,丝毫不在是否会被乎雨水淋湿。
他已经快半年没有见到雪音了,这回终于有了时间,怎么不迫不及待呢。
看到朝殿门前站着这么多的士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不加理会,脚步不停的往里奔。
武田当然认得潋尘,这个风国的国君,是神官大人的好朋友。
如果是平时,他是不会拦他的,但是今天王吩咐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进来。
武田挡住潋尘,不让他进去。
潋尘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把推开他,因为他是风国的国君,来者是客,武田也不敢太过用力,以免伤了两国的和气。
待他再想上去拦的时候已经被曲思隔住了。
“雪音,雪音,你在吗?我来看你了。”
潋尘兴冲冲奔进朝殿,一看到里面的情景,就僵住了。
雪音满身鲜血的躺在渊泽的怀中,一只手正软绵绵的往下垂。
殿内的三人谁也没有因为潋尘的闯入而有丝毫的动作,直挺挺的僵站着,看着那微笑着紧闭双眼的纤弱男子。
发丝被雨水打湿,水滴一滴一滴往地上掉,在死寂的朝殿里发出沉闷的嘀嗒声,一声,一声,直直敲进众人的心中。
渊泽轻抚着雪音苍白的容颜,眼中茫然隐痛,他喃喃低语,“音,我带你去看鸢尾。”
说着就抱着雪音站起来,往殿外走。
潋尘从惊痛中回过神来,冲了上去,扑到雪音的染血的身上。
“不。”
长长的一声低吼,撕心裂肺,伤心欲绝,震颤着整个宫殿。
曲思苦涩而心痛的看着那个伤心欲绝的一国之君,不知作何反应,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无声无息。
守在门外的士兵听到这一声凄厉的嘶吼,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冬雨嘶狂,桂花凋落满地,一盆盆的鸢尾靡靡颓败。
26、千年的孤独
“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决定了。”他虚无缥缈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得出他很平静。
“不后悔?”
“不后悔。”还是那样平静但却很坚定的语气。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必多说什么。”
“谢谢。”
“这样你就进到时间盘去吧,有人为你偷了时间盘。在时间盘里时间是静止的,可以保住你的魂魄,不至于魂飞魄散
。但你会失去记忆,还要忍受千年静止的黑暗时光,孤独,黑暗,寂寞,无声。”
“嗯,我知道了。”
似乎那些无尽的黑暗孤独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他重视的始终是那个人,即使他利用自己欺骗自己,对自己的感
情也是虚伪的。
但,爱,于他来说,终是不能逃脱的一个劫,一个生生世世的执念。
“唉……”
似乎极轻的,无奈而心痛的叹息。
才话别已深秋
只一眼就花落
窗台人影独坐
夜沉的更寂寞
一段路分两头
爱了却要放手
无事东风走过
扬起回忆如昨
摇摇欲墬 不只你的泪
还有仅剩的世界
嘲笑的风 高唱的离别
我却听不见
穿越千年的眼泪
只有梦里看得见
我多想再见你 哪怕一面
前世未了的眷恋
在我血液里分裂
沉睡中缠绵 清醒又幻灭
梦在千丝发间
我在梦里搁浅
月光尽是从前
苍白了的想念
你眺望着天边
我眺望你的脸
紧记你的容颜
来世把你寻找
摇摇欲墬 不只你的泪
还有仅剩的世界
嘲笑的风 高唱的离别
我却听不见
穿越千年的眼泪
只有梦里看得见
我多想再见你 哪怕一面
前世未了的眷恋
在我血液里分裂
沉睡中缠绵 清醒又幻灭
——《千年泪》
等待是最痛苦的事,可,终归是放不下,也忘不了。就算是痛,也甘之如饴。这样的人,很傻,却也最令人心痛。
传说爱,能穿越生生世世;听说情,能烙印在魂灵里。
笑生死,笑不尽一世痴情。叹生死,叹不尽一生眼泪。
灵肉分离,静静的呆在方寸的空间,他知道这个空间很小,但是却又似乎很大,周围一片漆黑,没有气流没有风,死
寂的静,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不断的将他吞没。想要挣扎,可是,他动不了。他没有形体没有记忆,只有意识,无
尽的孤寂。
他只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他怎么会不记得他的容貌了呢,怎么就记不得自
己跟他的关系了呢,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记得有关于他的点点滴滴了呢?
只是等待,不知白天黑夜,不断的承受静止和黑暗,在令人窒息发狂的环境里。但是他无法逃离,也不想逃离。潜意
识告诉他,只要静静的等待,就不会错过那人,就可以等到那人,那个人一定会来接自己的,他坚信,所以他甘愿忍
受着一切随时能令人发疯的折磨。但,毕竟他,现在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东西,就连孤魂
也算不上的吧,所以他可以等,很长很长的时间。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是他估摸着应该是很久了,少说也有个几百千来年了。渐渐的,他觉得惶恐惊慌了,他虚无
的心,渐渐的焦躁起来,一千年寂寞的时光他都熬过去了,因为心里想着要等那个人,心里有目标有期盼。但是最近
却不能这么平静的等下去了,他想自己要做点什么才行。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这一千年间,偶尔有几个花精妖怪能
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存在的。
有一段时间有一只蝴蝶精陪他大概有一百年的时间,他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除此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是凭
声音来确定对方的存在。
那一百年他过得很快乐,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静静的听蝴蝶精诉说外面世界的缤纷多彩,沧海桑田。
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容易流逝的。
有一天,蝴蝶精兴冲冲的说她爱上了一个男子,以后可能就不能天天跟他聊天了。果然那天以后蝴蝶精消失了很长的
一段时间,在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她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