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天道:“十年,那我赔你一辈子还不成?”
云惜玉道:“你这话哄过多少人?”
邢天笑了,道:“你是吃味了,我这话只哄你一个,你信还是不信?”
云惜玉道:“我信。”
他扯开了衣衫,精壮的身躯在邢天面前暴露无疑,还有那不合宜的圆鼓的肚子,他步入池中,闭眼享受。
邢天蹲在他身边,道:“你生气了?惜玉,也许你不信,可我从不说胡话,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不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喜欢。”
云惜玉睁开了眼睛,说道:“我知道。”
邢天也脱下衣服,缓缓地进了池子,他双手环住云惜玉,看到他眸子里闪过的慌张,道:“放心,我再怎么畜生也不会乱来。”
云惜玉被他一说,反倒有种被说透的不悦,闷着脸也不理他。
邢天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道:“真奇怪,恨不得把所有的宠爱用到你身上,本来第一次见你是该杀你的,可第二次再见你我却不想了,你长得这么好看。”
云惜玉不敢睁眼,听着这话耳朵却泛红,说道:“我是男人。”
邢天道:“蠢物,我当然知道,可你确实好看,你弟弟也好看,不过他不如你。”
云惜玉道:“果然你是瞎了。”
邢天道:“怎么那么蠢,我是瞎猫,碰上你这死耗子么?”
云惜玉气恼的睁开眼睛,被邢天的火热目光一撩,差点缩进水里,气恼的看着他,邢天又紧紧的环住他,道:“我就喜欢你这么看着我,只有你会这么看着我,一动不动的一直看着我。”
云惜玉道:“所以?”
邢天道:“所以我爱你。”
当云惜玉和邢天难得的浓情蜜语之时,一只黑鹫滑冲到树上,震醒了抄着酒瓶浑浑噩噩的唐篱。唐篱眯着眼睛从鹫的腿上扯下信来,顺便摸了鹫毛两下,嘴里叨叨着“云小笑,真乖”黑鹫亲昵的用嘴戳了他手背两下,又重新飞上天际。
唐篱撑着眼皮就这月色也看不清纸上的字,只好翻身下树,回了客房之中,撑起烛台方才看清。云三笑对此事的冷淡让他猜中了,他放心了,起码他回来不会剥他的皮。
只是,这冷淡的字迹下绝对不是平静,云三笑应该在磨刀吧。唐篱算着日期,差不多了,活了二十年,这血风血雨又快到了,心里暗自激动起来。
第12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唐篱大展身手的时刻,比起摆弄毒药,唐篱更喜欢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唐篱杀过的人并不多,他不是杀手是毒仙。
唐篱手中明晃晃的刀让邢天有些胆颤,他握住唐篱的腕子,不忍看它落下,划破云惜玉的肚皮。
唐篱岂会理会这些,看着床榻上汗渍满额满身的云惜玉,说道:“你出去。”
邢天眼里的神情比云惜玉还要慌乱,云惜玉是闭着眼的。唐篱说道:“你出去更好,而且外面有人等着你。”
邢天必须要出去了,外面女人的尖叫声让他不得不出去,尖叫声是胭脂女发出的。
云三笑将空的酒瓶随地一扔,说道:“你的脸老了。”
辛衣抚摸着她的脸,她的神情像不谙世事的豆蔻少女见到杀人场面一样的惊恐,她的脸还是很好,她在心里却觉得真得老了。
邢天出来的时候云三笑的表情像吃了一个死苍蝇一样的恶心,他从前不讨厌邢天,现在他很讨厌他。
云三笑说道:“在铁花岭我就该杀了你。”邢天没有说话。
铁花岭一战他输的很惨,是被手下人抬回去的,云三笑的刀如果出鞘,那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
邢天的眼睛像锐利的鹰盯着云三笑的一举一动,云三笑又拿起一瓶酒,他喝了半个时辰,邢天看了他半个时辰,辛衣也看着他,辛衣喜欢看俊俏公子。
云三笑又失望了,他还是没能杀得了邢天,因为云惜玉不让他杀。婴儿的啼哭声让三个心怀各异的人同一时刻的冲到了房门口。房门没有打开,谁也不敢进去。半柱香的时间,唐篱说道:“可以了。”
云惜玉撑着身子往唐篱胸前的衣襟里塞进一张纸,唐篱眼睛有一丝迷惑,云惜玉的眼神是坚定的,他坚定的晕了过去。房门开了,开门的是邢天,他像只豹子冲到云惜玉的床前,他甚至没有看新生儿一眼。唐篱把孩子放到了旁边的篮子里,他不喜欢小孩儿,即使是云惜玉的孩子。
云三笑心里不那么讨厌邢天了。
“我要把他们带走。”云三笑说道。
邢天看了篮子里的孩子一眼,像许多新生儿一样,跟小猴子似的,粉嘟嘟的在小被子里安眠。
邢天说道:“除了惜玉,你想带谁走都可以。”
“这孩子叫什么?”云三笑问道。
“邢珏。”
云惜玉只带了两个人走,唐篱和孩子。
唐篱把星月山的地图给了沈阡陌,他知道她明白云惜玉的意思。
“这就是他的后路。”唐篱的手指的是悬崖。
云三笑依旧在喝酒,他喝的是烧刀子不是竹叶青,他没有要杀人,他仍选择喝烧刀子,喝的眼睛猩红,喝的快要呕吐。唐篱抱着婴孩儿在一旁冷静的看着他,婴孩儿刚喝过牛奶,安静地窝在唐篱的怀中,他天生的睿智,懂得何时该哭闹,何时不该。
唐篱从未给任何人下过迷香,他身上的暗器少说也有三十多种,他杀人用各种暗器,用不着迷香。他的眼中只有两种人,该杀的和不该杀的,该杀的会直接让他们死,不该杀的也犯不着用手段。
唐篱将迷香下到了云三笑的烧刀子里,他安静地抱着婴儿看着他慢慢地不省人事,云三笑不会醉,他醉是因为唐篱。
唐篱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他小心翼翼的将三四十种暗器藏在身上,他将婴儿塞到云三笑的怀里,把他们一同搬到密室里,云鼎山庄的密室唐篱是知道的,他对山庄的了解比唐家堡还多。
唐篱的白衣干净如洗,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冷峻,他身后有许多人,一同讨伐魔教的人,沈阡陌也在这些人当中,她咬着嘴唇想和唐篱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篱相信云惜玉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云惜玉是为了生才如此,所以他不会死。
他脸上的冷漠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和这些人为伍。尤其是秦无忧和龙岑枫,血衣侯带着宠儿来看热闹,没有人注意他们,秦无忧的过去没有人知道,龙岑枫也不知道。
凤翎只带着凤擎,凤擎是凤凰山庄最狠戾的年轻人,他也是最愚蠢的,他的狠戾全写在了脸上。
他们按着计划从不同的路包抄了星月山,像贼一样。
所到之处一片血海,星月教竟如此不堪一击。唐篱冷笑,邢天果然聪明,不过这罪孽真深,用武功差的人的命换武功高强人的命,都是人命,众生平等。
唐篱慢慢地往悬崖上走去,他知道云惜玉一定在那边,所有的人在杀戮结束后也会去那边。
云惜玉坐在悬崖边上抚琴,除了云三笑和唐篱没有人知道他会抚琴,甚至是半年前的秦无忧,云惜玉百般讨好他,秦无忧的冷冽让他没有这样的兴致。
此刻他沉醉在自己的琴声里,高山流水,古琴美人舞,辛衣在舞,她的衣服不再是烈焰,而是清水,没人知道,这才是她的嫁衣。藕色的衣衫蓝色的花,她像空谷幽兰,让所有沾着鲜血的人忍不住驻足。
凤翎老垂而下的肉又在颤抖,他的胡须他浑身都在抖。
美人开口:“凤翎,我只留着你,当日也是这般情景,你没有看到,你是怂恿者。你们都来杀我啊,我是胭脂女辛衣,也是魔教妖女邢衣。”
辛衣冲着面前的百人放肆的笑着,她仍然是个妖女,即使穿着再朴素的衣服,也掩盖不了身上的光芒。
“凤翎,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你。”
下一秒,凤翎已经到了辛衣身边,被她揪住了领子,琴声急促起来。
凤翎化成了一摊血肉,辛衣的胭脂香气下隐藏着万千的小虫,毒虫,它们钻进了凤翎的身体,让他化成了一摊血肉。
辛衣的衣服成了红色,血红的颜色,比以往的红衣都来得艳丽。
血是从身体里溢出的,辛衣见不得自己的容颜老去,她选择最惨烈的方式。邢天一直背对着站在悬崖边上,他转过头,云惜玉一曲完毕。
云惜玉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他宠溺他,他纵容他,因为他爱他,他们的爱很奇怪,从责任开始,从痛苦开始,这样的爱往往比花前月下来得坚韧。
邢天的眼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死人,一个活人,死人是辛衣,活人是云惜玉。
邢衣看着慢慢走上来的人群,抱起了辛衣,跳下了悬崖,悬崖下面,是一片新的天地。
凤擎说道:“云惜玉,你竟然纵容魔教的人!”
凤擎的鞭子很快,他的鞭子和他的人一样的狠戾,倒刺扎的人身体里,再抽出来带起的是一块皮肉。这鞭子抽到了云惜玉的左脸上,云惜玉左脸一道红印渗出血水,左眼一片昏暗,坏了。
唐篱在凤擎的身后使出的暗器,但有人比他还快,一个少年,他本来很不扎眼,戴着斗笠,跟在凤翎凤擎身后,像个仆儿。
斗笠拿下,众人皆惊,少年的脸漂亮的像个女人。他袖风一带,将唐篱发出的暗器尽数扫落。
“我是凤煌。”
唐篱的脸色阴沉下来,凤凰山庄连最后的法宝都出动了。
凤擎来不及打下第二鞭,出手的是沈阡陌,她的长袖直接将他带回。
凤煌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云惜玉不在乎这只眼睛,这半张脸,为了今后的生活,他愿意为此付出,他在这错路上走到了顶峰。星月教又重新被火烧起,一如二十年前,里面都是尸体。云惜玉是真正毁灭星月教的人,只要他活着,就不会再重来。为此他赌上了一切。
云惜玉冲着唐篱说道:“我欠下的所有恩怨都还清了,我走了。”
云惜玉冲着沈阡陌磕了一个响头,跃下了悬崖。
“悬崖上有机关,一定有,当初胭脂女就是这么活过来了,我们下去找他们,一定能找到。”凤擎眼珠狠狠的盯着下面,他是如此的急功近利,他看不清自己的斤两,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了尘双手合十,“善哉”,他第一个向着山下走去。跟着他的人许多,也有一部分站在凤擎这边。
唐篱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他冲着沈阡陌摆了摆手:“沈姨你下山吧,不用担心唐五。”他不愿这个善良的女人参与恩怨。
沈阡陌下了山,她骑上最快的马去找一个人,云三笑。这个人她在半路上碰到了,云三笑把怀里的婴儿给了她,她把身下的马给了云三笑。
唐篱的暗器已经发完,收了他所有暗器的是凤煌,凤煌没有动手,他在等凤擎动手,他比凤擎聪明的多。凤翎动手了,他和许多人一起动手,他手里握着的不是刀不是剑更不是鞭子,而是棍子。唐篱是唐门五公子,他们还没有疯到杀他,只是真得很想教训他。
两个樵帮的爪牙先冲了上来,唐篱眼睛恢复了神采,他脚步移动,左腿踢落了两个棍子,左右手拽起那二人的脑袋,两个人头撞在一起,头骨迸裂的声音让凤擎不由得抖动起来。
秦无忧看好戏的脸色也变了,他不希望看到唐篱的强大。龙岑枫一脸欣赏的看着唐篱。
唐篱武功不好,比起毒术来他的武功确实不好。
凤煌还是没有出手,尽管凤擎向他使眼色,他仍未打算出手,他和唐篱无仇无怨。
云三笑赶来的时候唐篱身边是五六个人的尸体,他发丝凌乱立在中间,冷漠的看着对面准备冲上来又不敢的二十几个人。最终忍不住出手的是个前辈,青龙帮的帮主廖文龙,他与唐门素来交恶。
唐篱觉得不妙,这个人是个高手,他喜欢干脆利落的对决,几招之内决定死活。他不想和高手耗费太多的时间,很累。
廖文龙没有出手,一道银光让他感觉到恐惧,慎人的恐惧。银光是一柄刀发出的,霜月刃。
云三笑戏谑的笑着,他的笑真好看,比凤煌都好看,如果笑的前面没有明晃晃的刀,这里的人们会很乐意看到他笑。
霜月刃终于还是出鞘,云三笑不想杀他们,只想吓他们。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唐篱拍了拍身上的土,他看见秦无忧黯然的表情,云三笑的声音回荡在山间,“你们谁想下去就下去,下去了你们都上不来。”
唐篱有些气恼,他刚才的举止像个白痴。
云三笑和唐篱并肩走了,没有人敢向他们挑衅,凤煌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他真得想挑战呢。
“其实,我不会因为我哥冲动,你想错了。”
“我是怕万一,所以才……”
云三笑踹了唐篱屁股一脚,“你真他妈敢。”
唐篱也不甘示弱的踹了回去,“你是来救他们的吧啊,要不是你来,我一端窝的收拾了。”
云三笑说道:“得了吧。”
唐篱摸了摸云三笑的刀,刚才还没看清就又收回去了,云三笑把刀扔进他怀里,“你要想看就说,别流口水。”
唐篱又扔了回去,说道:“孩子怎么办?”
云三笑挠了挠头,“能怎么办,先养着呗,玩够了就扔了。”
秋风快要过去,满山的红枫也日见其衰。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云鼎山庄的招牌被拿下,云三笑不是犯大逆不道之罪,又更适合它去的地方,不在这里在飘渺的云里,随它一同而去的是云鼎山庄的管家王伯和所有的下人。三笑堂的招牌又挂起,云三笑成了当家之人,原来的三笑堂成了千问阁,阁主是个俏丽的丫头。
千问阁回答许多问题,但只有一个是禁忌,没有人敢问,千问阁也永远不会答,云惜玉和邢天的生死。
凤擎死了,死状甚恐,浑身上下都是鞭痕,没有一块好皮肉,双目被挖出,在他的嘴里找到了他的眼珠。凤凰山庄的庄主是凤煌,少年在背后洞悉一切的笑了。
眼看着入了冬,下起了飞雪,唐篱裹在狐裘里,懒洋洋的烤着炭火,云三笑脱了靴,盘腿坐在软塌上,不知怎么的横竖又看不顺眼唐篱,踹了他两脚,说道:“唐家堡烧不起炭了?”
唐篱瞪了他一眼,说道:“惹不起唐玥大小姐,我怎么有那样的妹子,活生生的母夜叉转世。”
云三笑说道:“若不母夜叉,你这色胚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啊,呸。”唐篱啐了他一口,“我还没龌龊到你这种地步。”唐篱眼珠又转了两圈,滴溜溜的说道:“我想花娘了。”
云三笑也道:“我也想吃桂花酿了,那么……”
“走,请君共酌桂花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