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跟上来。
捂着脑袋,扶着墙壁,我一路摸索着前进,回忆潮水一般的涌过来,越来越清晰,桃子手里的剑,上官逸手中的如意
,像是闪电一样,我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太多弄不明白的地方,太多的问题,经过那个晚上,我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陌生。
摇摇头,算了,那些想多了也没用,灵琦,现在我只想要见灵琦。
无比想看见他的脸,这就是我现在迫切的心情。
龟姥爷的洞府我从小玩到大,轻车熟路,绕道最里间,终于被我找到了。
灵琦仰面躺在床上,双眼闭着似乎睡去,衣衫被解开,露出来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龟姥爷正坐在床边,
细细地给那些伤口上药。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石床边,龟姥爷对我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惊讶,反而将手里的药盅交给我,轻语一声:“还是
你来吧,上药这种事可不是老头子我的专长。”
说罢,他便出去了,还顺势在洞口掩上了一层光幕。
手指沾上清凉的药膏,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轻轻涂上灵琦的伤口。
指腹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我没来由地颤了一下,可只是这一下,他却睁开了眼睛。
“商阡……?”
“我在给你涂药。”尴尬地应了一句,我将脑袋转向别处。
“过来。”灵琦却轻语一声。
我不明所以,只能往前挪了挪。
“躺下吧。”他微微撑起身子,温和地笑着,让出了身边的地方。
“我为什么要躺下,刚起来呢。”我死死盯着手里的药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颤。
“因为……”灵琦忽然笑了,“因为,我想抱着你。”
我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竟然鬼使神差地就这么爬上了床,任由他抱在怀里。
脸埋在他的胸口处,我闷闷地说:“抱这么用力,当心你的伤。”
他应了一声,双臂却又收紧了些。
“商阡,我不会放开你的。”他忽然在我耳边说。
我没出声,不是不想说,而是找不到说的。
“商阡,留在我身边。”
我终于抬眼看他,发现他也在看着我。
“那晚在狼牙峰,看见月弧杀那般对你,那一瞬间我真的要失去理智了。”
前额上传来柔软地触感,灵琦抬手上来,将我的头按在他脖颈间,“我真的不知道……你如果被他占有了该怎么办。
”
我思来想去,终于回忆起来了,他说的那件事,现在想想,当时月弧杀就在我身上,他的气息包裹住我,强硬地覆住
我的身体,或许只要一刹那,我的身体里就会多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可是现在再回想,我却不怎么后怕,因为它到底没发生,因为当时那个有着凛冽气息的男子,如今应该不在了。
忽然很伤感。
月弧杀说他那么做是为了引灵琦出来,月弧杀说灵琦已经在旁边许久了,月弧杀说灵琦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月弧杀
说灵琦只要得到了我的血,我对他,将是一点价值也无。
可是如今知晓了这么多,看着灵琦的脸时,我却没有办法在心里融进任何的杂念。
灵琦的脸还是那么好看,英挺俊逸,眸子是淡淡的墨玉色,只是看一眼,就好像要掉进去一样。
放在我后背的手缓缓上移,轻抚过我的脸颊,又落在我的衣襟处。
我身上本就只穿着件薄衫,一拂便开了。
灵琦翻了个身子,撑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眼里罩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忽然就俯下身来,细密的亲吻从我的
脸,颈,一路滑落到胸口。
我浑身僵硬,却没有反抗的念头。
最后一块布料被除去,灵琦俯首在我双腿间,我脸颊一片火烫,怪异的刺激一波一波旋转着刺入大脑,紧咬住的嘴唇
张开,细碎的呻吟终于飘了出来。
双腿被抬起,滚烫的硬物抵在了股间,我精神早已恍惚,任由灵琦抓住我的腰,将我的身体紧紧贴上他的,最先感受
到的是他灼热的体温,紧接着,他便这般毫无顾忌地挤了进来。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不是疼痛,不是羞耻,我也说不清楚是其他的一种什么,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不断回响,灵琦
一遍一遍唤着我的名字,我紧紧搂着他宽阔的背,反复要抓住什么一样,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一股滚烫的热流
窜进了身体。
本就到了极限的信念终于还是崩塌了,脑子里刹那之间变得空白一片,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我的下巴上,我急喘着气,
抱着灵琦的手渐渐松弛下来。
灵琦伏在我身上,不断吻着我的嘴唇,很轻,很柔。
“商阡,留在我身边。”像个孩子一样,灵琦抱着我,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我也早已失了力气,本就才稍有恢复,这么一折腾,疲倦更是一波一波的袭来,我长吐一口气,就这样在他怀里合上
了眼睛。
再醒来时,身上已经被套上了一件白衫。
灵琦站在床边,抬起左臂,正往肩膀上缠着绷带,半空中漂浮着一颗光华柔和的夜明珠,映照着他的侧脸分外好看。
或许是我窸窸窣窣地声音惊动了他,他回过身,迈步到床边,关切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屁股一阵一阵地刺痛着,我十分不自然地站起来,却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商阡,刚才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忽然有些躲闪,片刻之后,干脆挪向别处,脸颊上竟然有浅浅的红晕。
灵琦竟然害羞了。
我盯着他,不可置信地眨着眼,就差没有抬起手来揉。
刚才……想起刚才那莫名其妙的狂乱,我也觉得好生尴尬,不得已轻咳一声,视线落在灵琦身上,忽然诧异道:“你
身上的刀伤……”
进来时没注意,现在我清醒不少,又拼命想挪来念头,倒看得一清二楚,我分明记得灵琦为了将我从月弧杀手上抢过
来,硬生生挨了月弧杀一刀,那一刀直接贯穿了他的身子,伤处骇人。
可是现在他身上却找不到那道刀伤了。
“因为共工灵力的解封。”灵琦解释道:“共工灵力解封的那一刻,破天神角庞大的力量与我本身灵力融合,足以治
愈我所有的伤势。”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身上七日寂灭的毒……”
他坦然,“已经解了。”
“解了啊……那真是太好了。”嘴上说着恭维的话,我心里倒是没来由地涌起一阵失落。
这段日子,我总是把七日寂灭当作与灵琦之间的一个羁绊,认为灵琦总归是需要我的,现在这羁绊消失,我却难得在
他身边给自己找个定位。
灵琦披上件长衫,忽然拉住我的手朝外走。
我没抵抗,跟着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龟姥爷的洞府,外边正是夜晚,空气干净,繁星满天,落华峰这里的夜晚一直很
静谧,灵琦看了看路,拉着我朝山下走去。
灵琦双腿修长,即便他走得慢,对我来说跟着也很吃力,更何况如今身上难以启齿的地方还不断刺痛着,尽管我死命
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紊乱的呼吸最终还是引起了前面那个罪魁祸首的注意。
望着我怪异的步子,他似乎明白了过来,一弯腰,直接将我横抱而起。
虽然这个动作更加的不自在,倒也比我自己走要好受多了,我安心由他抱着,一路来到山下的小河边。
小心翼翼环住我,灵琦在河边坐了下来。
我问他:“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莫名其妙说了一句:“那天的烤鱼真的很好吃。”
我一记白眼扔过去。
他却朗声笑出来。
我发现和这位妖尊大人的相处方式,是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商阡。”灵琦的唇角贴在我的耳边。
“恩。”
“你愿意……做我的妖后吗?”
我脸上的表情顿了两秒,才缓慢地转过弯来,妖后?
见我不答,灵琦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也不会独活,是不是?”
这话一窜进耳朵,我脸颊骤然涨红,嗓子都打起节来:“这……那……”
“所以,做我的妖后吧。”
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依灵琦的性子,估计是没有什么还转的余地了。
我闷头想了想,好半天才小声憋出一句:“那……绯芸怎么办?”
他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绯芸不是你的妖后么。”我闷声道:“你忽然对我说这些,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我慢慢说给你听吧。”他长吐了一口气,“其实我带你出来,就是想把绯芸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诉你,不然你心里
有个结,我也不会好受。”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静待他下面的话。
“绯芸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78.番外:绯芸(一)
绯芸其实并不叫绯芸,他姓季,原本的名字,是季芸。
在青天山上,提起季芸的名字,不管是山下村镇的居民,行走山间的猎户,还是山巅上青天宗的门人弟子,都会竖起
大拇指,赞一声,美若天仙。
而事实的确是如此。
传言青天宗第二十八代门人弟子季芸曾经随当年的掌门真人入西华京觐见过人皇,却被阅人无数的人皇一眼相中,就
连当朝皇后也对其容貌嫉妒有加,唯有青天宗这等神仙福地,才有手段保住其没有一入深宫,沦为贵妃。
不错,季芸是道士,女道士,青天宗弟子,也是青天宗掌门真人最得意的一个门生,自小聪明伶俐,资质聪慧,对道
术的领悟能力堪称同辈中的天才。
不过季芸却对上天赋予自己的容颜不是很放在心上就是了。
小时候的季芸仿佛就和男孩一个样,很喜欢同师兄弟们打闹,上山下河,爬树抓鱼,什么都干过,大大咧咧到有些胆
小的师兄弟还会怕她。
这种情形一直到她十二三岁了才有所缓解,粗豪的性格逐渐退去,女儿家的娇嗔模样便显露了出来,青色道袍加身,
满头青丝扎成马尾,再背负一把长剑,秀美的脸庞硬生生带上了一分英气,更是吸人眼球。
于是那几年,季芸又莫名成了不少师兄弟爱慕的对象。
少男少女们的心思,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藏不住的,虽说青天宗是道家门派,但也不是不允许门下弟子结成道侣
,于是在季芸十五岁那年,第一个提起胆子向她表白的人,出现了。
那是他的同辈师兄,名唤景岚,纵观青天宗上下也是数一数二的俊逸人物,不光道术高超,而且温文尔雅,谈吐得当
,当真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翩翩君子。
按理说,被这样优秀的男子爱慕,是世间每一个女子的心愿,但对季芸来说,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她对这位师兄从来
就提不起除了兄妹情之外的其他任何想法,可是面对这位师兄的死缠烂打,她又狠不下心去果断回绝,于是思量再三
,她想到了个迂回的方法。
她对景岚说,如果他能查到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那么,就接受他的爱慕,二人结为道侣,不然,就不要再来过多纠
缠。
景岚满口答应下来。
而季芸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迂回方法。
因为他相信凭着景岚的本事,是没有办法查到她父母的消息的,这样只要拖上几年,把他拖累了,或许对自己的兴趣
就没了。
当真很完美,她有些沾沾自喜。
不过季芸能够这么肯定景岚查不到消息,也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连季芸的师父,当时的青天宗掌
门真人德乾真人都丝毫查探不到季芸父母的消息。
德乾真人寻找季芸的父母找了将近十年,都毫无头绪,凭你一个后辈弟子景岚,可能么?
虽然在季芸心底,也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期待。
没准景岚师兄,当真瞎猫碰上死耗子,能找出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没有谁不会关心自己的父母,尤其是那些从未与爹娘见过面的孤儿。
而季芸很不幸,她恰恰就是一位这样的孤儿,之所以会在青天宗内长大,也正是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的缘故。
对,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德乾真人在青天宗的山门前,捡到了被抛弃在此地的,襁褓中的季芸。
德乾真人亲口所述,季芸深信不疑,肯定不会有假。
从她知晓人要有爹娘开始,她就不断问德乾真人自己的爹娘在何方,而德乾真人总会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叹息地
说:“师父一直在很用心的帮你找,奈何,奈何啊。”
刚开始,季芸很失落,但当时光不断朝前走,她也看开了不少,她相信冥冥之中自由定数,既然血浓于水,那么未来
总有一天,是能够家人团聚的。
就这样又过了好几年,每当有师兄弟向季芸表示爱慕,他就会提出这个要求,谁能先查到她爹娘的消息,那么她就与
谁结成道侣。
十八岁的时候,季芸的道术在同辈弟子中已算得上是顶尖,出类拔萃到即便面对号称同辈第一高手景岚时,虽不胜,
但能不败。
那一年,她也从师父口中知道了天下间有祈灵山这个妖孽遍地的地方存在。
祈灵山中的妖孽,涂炭生灵,祸害四方,他们行事凶残,手段狠辣,无数无辜百姓命丧其口,被他们吸食人血以助涨
妖力,身为道家之人,理所应当要替天行道,将那些为祸世间的妖物们,除之而后快。
季芸觉得,既然那些妖孽如此可恶,当真要尽力诛杀,于是主动请缨要下山去,德乾真人立时大悦,便以试炼为名目
,派遣了季芸,景岚,以及另外五名弟子,总共七人,出发去祈灵山。
既然是试炼,便要看他们在祈灵山中斩杀的妖物数量,杀得越多,便说明你本事越强,他日回归山门,也更加风光。
七人下了山,一路西行直朝祈灵山而去。
风风雨雨,行程枯燥,也少不了相互打闹的时候,到底还是一群刚下山的大孩子,走走玩玩,不经意间浪费了大半的
时间,在还没赶到下一处城镇时,天已经黑了,唯有露宿在外。
即为露宿,警戒自然要有,季芸与景岚在七人中最厉害,自然将这担子担过来,同伴们深深睡去,二人便围着篝火,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景岚回过头去看了睡熟的同伴一眼,忽然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季芸,道:“师妹,我查到你爹娘的消息了。”
季芸当他开玩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景岚却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得不像话的羊皮书卷,季芸接过来一看,见到封皮上小篆的秘史二字,手一颤,差点没把
整本书都丢尽火堆里。
秘史,既然为秘,记载的肯定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而且平日里这种东西都是被收在门派内的禁地,除了掌门真
人,外人实难进入,这景岚不光进去了,居然还将秘史偷了出来,不只该说其有本事,还是该说其胆大。
景岚拿着那本秘史翻了翻,指着其中的一排小字,让季芸看。
季芸先瞧了瞧下边写着的日期,算算是十八年前,再看内容,很是简短。
“青天弟子季奉天有违门规,大逆不道,与妖孽诞下孽种,实有辱门派清明,令祖宗蒙羞,掌门真人为表忠义,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