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档案（第二部）——百纳川

“那个神迹有什么危险举动没有？”

“关键就是他什么都没干！我想不通了，他混在一个普通人家里，想干嘛？”

说着的工夫，张柯带着徐之元直接从隔界迈入了自己的家。

张柯的家在一栋很普通的居民楼里，房间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是单身男性的居所。据张柯自己说，这栋楼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新建的，他当时花了自己一半多的存款买了这么个二居室，住了好几年，到现在都没时间装修一把。

“咱们直接跟他们见个面吧？”张柯提议。还不等徐之元开口，他就从茶几上拿起一支事先就在那儿的改锥，打开自己家的房门，按下了对面一户人家的门铃。

铃响了半天，没有半点回应。

“怎么回事儿？”张柯有点儿着急了，“不会全家被害了吧？”

“你先冷静！”徐之元拉住他，“这钟点儿，他们家指定没人！大人上班儿，孩子上学的！”

“对对对对！我都急糊涂了！那我看着么着吧？咱们偷偷进去看看？”

“不好吧？还是……”

不等徐之元说完，张柯已然跨入了隔界。徐之元只能跟上。

这个家里的确没有人，只有一地散乱的玩具和零食。

张柯启动了魔法视线，到处对这个家进行扫描，徐之元也跟着扫描。他们除了扫描出一些催眠术的魔法余力，什么都没查出来。

“真他妈邪性了！”张柯自言自语。

徐之元到表现得很镇定：“你是不是看错了？没谱儿人家本身就有个大儿子呢？只是你搬来的时候不知道？”

张柯挠挠头，答不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候，张柯朝着一间卧房快步走了过去：“有东西！有东西在里头！还是活的！”推开房门，里面是间儿童房，乱得跟张柯的家差不多少。

张柯直奔一张小小的儿童床铺，跪到地上，猛掀开了垂地的床单：“就在下面！”徐之元同样趴在地上，向床底下投去了紧张又好奇的视线。

那个活物就缩在床下，正发出“呜呜”的、无辜似的叫声，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张柯和徐之元脸上徘徊。

徐之元松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我说哥们儿！您也忒能吓唬人了！不就是条狗嘛！”

张柯一副受挫的表情，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显然，他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他陷入了思考。

徐之元又趴到地上，逗起那条狗：“乖乖别怕，快出来让哥瞅瞅？”

狗犹豫了片刻，匍匐着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让徐之元吓一大跳。

“我靠！哈士奇呀！这么大个儿呢！真够可爱的！”徐之元摸了摸狗脑袋，狗很顺从地让他摸了。徐之元看了张柯一眼，说：“你不会连狗都怀疑吧？”

张柯如梦乍醒似地瞥了那条狗一眼，点点头：“的确很可疑。这家人以前从没养过狗。”

“那人家不会后来又养了啊？你要觉得可疑，我就把这狗领我家去了。我做梦都想养这么条狗呢！”

“你最好尽快把它带走。”张柯表情极度严肃地说，“你在家好好观察它，看住了它。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得格外留心你们家人的安全，最好给每个人身上做一个魔法保护层，要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后悔莫及！”

太夸张了吧？徐之元在心里说，表面上只是笑了笑。

他把狗带回了家，为了让父母同意它，他生平第一次对家人动用了魔法。他用催眠术使他的家人相信，这只哈士奇一直就是他们家庭中的一员。不过他也听取了张柯的警告，给家人们一人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魔法保护膜。

晚上，他搂着这只狗睡觉，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可爱。

第二章

一片漆黑中，徐之元恍惚看见一个人。这个人正睁着一双有着水润光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奇怪？

徐之元稀里糊涂地纳闷，我不是睡着了么？怎么还能看见东西？

“也对呀？做梦呢吧，这是？”他又闭上了眼，嘟嘟囔囔地说，却把自己彻底吵醒了。他郁闷地翻了个身，又翻回来，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狗——不对劲儿？！

狗身上的毛呢？

他反复摸了好几遍，手底的感觉只有一片光滑，而且形状也一点儿不像条狗。

真他妈邪门儿！

徐之元猛睁开了眼，大吃一惊。本该卧着狗的地方，根本不见狗的影子，而是躺着一个人。这人没穿衣服，正张着刚才在睡梦中看到的那双眼睛，与徐之元对看。

徐之元一跃而起，啪地按亮了房间里的大灯：“你、你他妈谁呀你？！”

被他质问的对象，发出了呜呜的、耍赖似的鼻音——根本没有什么裸体的人，卧在他床上的，只有一只睡得迷迷糊糊的哈士奇大狗。

“靠！又做恶梦了我？！”

徐之元抚着扑通乱跳的心，兀自镇定了一会儿，重新爬到床上，关了灯。

这天晚上，他照样做了跟之前相同的恶梦——好像还加入了另外的一个恶梦，庆幸的是，被吓醒时，身边多了一只狗的陪伴。

他紧紧搂住狗脖子，用额头蹭着狗的额头，很委屈地对狗诉苦：“小可爱，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作恶梦的总是我？难道我真的对组长有意思？不、不能够！不能够！”

狗眯缝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用鼻子的哼哼回应了他两声，仿佛在说：“真受不了你的娘娘腔！”

徐之元跟他的狗玩了一会儿，等到太阳出来，转换好了心情，很高兴地上班去了。

“傻乐什么呢？”

刚进公司大门，徐之元就跟胡步贤撞了个脸对脸。梦里那个美少年的脸顿时浮现在眼前，吓得徐之元赶紧把视线从胡步贤脸上转开了。

“那什么，我没乐呀……”

“行了行了！”胡步贤满脸不耐烦，“张柯找你那事儿怎么着了？都三天了，你们丫的一个来汇报的都没有，害得我这会儿还他妈得听东郭的抱怨！”

“啊？张哥没去向科长汇报吗？”徐之元很吃惊，“他那天还特别嘱咐我，让我别去呢，他说他要自己跟科长说去的呀！他没……”

“我知道了，我去问他。”胡步贤转身就走。

“等、等组长！”徐之元拦住对方，怕对方控制不住火爆脾气，“不问他也行吧？又没什么大事儿！其实就是一场误会！估计张哥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才没去汇报……”

“误会？我可不觉得以张柯的能力能误会什么。”

“真的真的！您先听我说，是这么回事……”

徐之元把那天的事简短给胡步贤复述了一遍。

“照着么说，你把那条头领回家了？”胡步贤若有所思，“是只什么样的狗？”

“特可爱的哈士奇！”徐之元掏出手机，从照片库里翻出一张狗的大头照，“瞧！它就是小可爱！是不是特可爱？还特聪明呢！”

“你说这是哈士奇？”胡步贤一把夺过手机，飞快地翻看所有徐之元给狗照的照片，“你真的叫徐之元吗？你丫叫天智吧？”

“啊？”

“你丫傻了吧？天生智障！这、这他妈是只极地狼！”

徐之元乐了：“不可能！它还摇尾巴呢，狼能摇尾巴吗？”

胡步贤把手机塞还给徐之元：“如果是半兽人，就能伪装得跟狗一样。我现在跟你上你们家，我敢打赌那是能变成狼的半兽人！”不等徐之元返应过来，胡步贤已经走出公司。

两个人以前一后地跨进了隔界，与正在那儿巡逻的张柯撞了个正着。

“啊呦！头儿！”

张柯首先跑过来朝胡步贤打招呼，看见紧随其后的徐之元，又跟他打了招呼，然后问，“你们上哪儿呀？上小徐家是吧？”

“你丫成心的吧？”

看到张柯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胡步贤突然间恍悟。张柯仍是笑了笑。徐之元来回看着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没特成心。”张柯赶紧解释，“就是想在暗中观察几天再说，要不然打草惊蛇了。说真的，我一直没弄明白那只畜牲想干嘛，所以才决定暂不汇报的。您都不知道，那狗巨狡猾！”

“狗？你们说小、小可爱吗？”徐之元总算明白过来。他把“小可爱”领回家养三天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徐之元眼里，“小可爱”就是一条再正常不过的狗狗，不过有点过分聪明，还格外地挑食——他教它卧、坐、后腿站立、匍匐前进，它马上就全都学会了；他给它买的最好的狗粮，它闻都不闻，专门吃跟人一样的饭菜、喝牛奶、喝其它一切饮料，还不喜欢用狗食盆，它只用人类的碗盘，而且碗盘不能放到地上，只能放在小板凳上，否则它一口不吃，还会用后腿踢翻碗盘。

徐之元怎么都不愿相信，他最喜欢的狗狗是只狡猾的狼，更不敢相信这只狼还是个半兽人……等等？好像的确什么地方很熟悉！他仔细想了想，猛然回忆起梦里那个美少年眼睛的颜色，和小可爱的一模一样，都是一对猫儿眼

“眼睛？！”徐之元惊叫了一声，“不、不会吧？！”

“什么？”

反倒是胡步贤和张柯被搞糊涂了。

“眼睛！”徐之元慌里慌张地说，“我最近总做一个噩梦！”他把他的恶梦告诉了面前的两名同事。

“总做这个梦？”

张柯跟胡步贤互看了一眼，两个人别有深意地笑了。

“别忘了你是先知。”

张柯拍了拍徐之元的肩。徐之元不明所以地把视线投到了胡步贤身上。

胡步贤只补充了一句：“那是预言，关于你自己的。”

说话间，三个人从隔界里穿出，来走到了徐之元的家门口。

“等、等等！等等！”徐之元突然背靠在家门上，拦住了两个同事，“那什么，组长、张哥，咱们能不能不进去了？”

“你丫什么意思？”胡步贤不耐烦地点起一根烟。

“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小可爱没你们说的那么孙子。它真特可爱！它要是想干坏事儿，早就干了，干嘛到这会儿还没下手啊？我还是觉得，您俩看错了，我这儿想错了！它就是一条狗，没、没准儿是条串种儿狗，长得狼，其实不是狼！更不是半兽人！”

“你丫眼瞎了吧？”

胡步贤想扒拉开徐之元，被张柯拦住了：“行了，头儿。我看这么着吧？这事儿让小徐一个人办吧。咱们回去！”他对胡步贤使了个眼色。

“行。”胡步贤笑了笑，对徐之元说，“你小心别让狼吃了。咱们撤。”他说着，和张柯退入了隔界。

第三章

徐之元刚打开自己家的门，就听见退休在家的老妈那一声狮子吼般的问询：“谁呀？”

“那什么，是、是我！”

老妈趿拉着拖鞋，顶着乱糟糟的脑袋，嗑着瓜子从客厅晃过来：“你不上班儿去了吗？早退是怎么着？别找人家开了你！好容易找的工作！”

“不是！我没早退！我有事儿！”徐之元往客厅里望了一眼，“小可爱呢？没跟您一块儿看电视啊？”

“挨你屋儿睡觉呢吧？赖狗！崩理它！”老妈说着，又坐回沙发里继续看电视了。

徐之元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先往屋里瞥了一眼。

小可爱果然在睡觉。它躺在徐之元的床上，枕着枕头，居然还盖了被。

多可爱呀！

徐之元看着它，捏手捏脚地进了屋，不忘把门反锁住。

他在床边坐下来，看着那只熟睡中的、毛乎乎的动物，心想：那么爱看电视的小可爱，真的是狼吗？它可从没打开冰箱，自己偷生肉吃呀！还撇腿尿尿呢！

他摸了摸狗脑门上的毛。狗警觉地张开了眼，呜呜地哼了两声，仿佛在抱怨：“你干吗吵醒我？”又闭上了眼。

“睁眼！你给我睁眼！”徐之元指着狗鼻子，发出命令。

狗再度睁开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徐之元，神情无辜极了。

“那、那什么！我都知道了！你别跟我装啊？我跟你说！”

徐之元一下子掀了狗身身上的被。狗一骨碌，在床上站了起来，歪头看着徐之元。徐之元继续对它说：“我都知道了！你是半兽人！你这只极、极地狼！”

狗在床上坐下了，仍是看着徐之元，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你是不是狼？你是不是狼？你说话！”徐之元不住地发问。

狗不发一言，耳朵却是一动一动地。

徐之元郁闷地挠挠头，沮丧得简直想哭：“操！我这不是对狗废话嘛！比对牛弹琴还不如！”他重新振作了振作，一把薅住狗胸前的毛，迫使狗发出了呻吟似的哼哼。他厉声说：“你快告诉我你不是狼！快说呀你！”

他冷不丁给了狗一巴掌。狗呜呜着，咬了他手背一口，蹿下床铺。徐之元从后边拖住它：“你还想跑你？你知不知道你都成怀疑对象了你？只要你说一声‘我不是狼’，我就放了你！”

狗还是不说话，发出只有动物才能发出的叫声。

徐之元紧紧抱住它，跟它在地上滚成一团。不管狗怎么扎蹦，他就是不放手。

他还说：“要不然你就说一声‘不是’！不说我不撒手！我告诉你，现在你也就碰上我！要是碰上我们组长，你就玩蛋了你！你知道我们组长是谁吗？他叫胡步贤！胡步贤！神迹界臭名昭着的暴力王、灵魂终结者！比吸血鬼、不对！比血族还可怕！你个半兽人算什么？！你说不说？说不说你？”他揪住了狗的两只耳朵。

狗愤怒极了，咧开嘴，露出两排尖牙，发出威胁般的兽吼。

看到那纵纵的鼻纹、听到那尖利的叫声，徐之元才确定，他的小可爱，就是一只狼。

他害怕得脱了手，瞪着小可爱连连往身后爬，毛绒绒的动物反而张着大嘴朝他扑上去。

他抬手一挡，狼嘴咬住了他的手腕。鲜血喷薄而出，他疼得惊叫了一声。狼咬住他，甩着脑袋不松口，仿佛要把他的手咬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阵嗵嗵嗵的砸门声传来，接着，老妈的大嗓门在房门另一头响起：“元元？挨屋儿里干嘛呢？没事儿别竟逗狗啊？该上班儿上班儿去！”

“知、知、知、知道了！”

徐之元回答着，猛给了小可爱一记闪电掌。

小可爱呜哝着，滚倒一边。徐之元捂着伤口爬起，气喘吁吁地瞪着被电晕过去的小可爱，后者动也不动。他镇定了一会儿，让视线透过隔界逡巡了一圈：“组、组长？张哥？”

两个同事不在那儿。

“怎么办呀？”

他从床单上扯下一条布，好歹把伤口裹住，回头看了小可爱一眼。那只动物还处于昏迷中。他蹑手蹑脚走过去，猫腰看了看对方，用手指捅了一下肚皮。

狼晃荡了一下，身上渐渐起了变化。那些毛急速地缩进毛孔，脸变短了，四肢反而变长。不一会儿的工夫，狼变成了一个男孩。

徐之元“哇”地一声大叫，把昏迷中的男孩惊醒了——倒不是因为惊讶而大叫，是因为男孩没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