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贼小猫

“恩，陈总下午给我来了电话，下星期你还是跟我一起去趟深圳。”

因为是下班的高峰，主要的商业路段上人流很多，柯晨和刘总监避开主路，从稍偏些的另一侧小路弯了进去，隔开吵杂的人群。

“怎么样？这次去深圳有艳遇吗？”刘总监打趣道。

“呵呵，我能有什么艳遇。”柯晨眼睛望着前方，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脸。

“三十多的人了，难道真不打算结婚，我听说你们这类人最后还是会结婚的。”柯晨是个GAY在这种私营的外籍员工多的大型设计公司不算是秘密，柯晨也不会特意隐瞒，虽说偶尔会遇到一些新来的员工不知从哪里得到的风声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一阵，但时间长了就发现，原来公司里对与柯晨的接受程度跟对待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且柯晨身边总有几个兴奋到不行的小丫头围着，吵嚷着什么时候让柯晨带她们去见见他那帮圈里的朋友，是不是都像柯晨这样帅等等。于是，起初掀起的那些点点微微的好奇心也就很快不复存在。

“不打算，没意思。这阵子家里问的也少，对我已经无可奈何，随着我怎么折腾去了。毕竟是在上海，人的观念新，电视里也时不时的报道这类新闻，电影里也多多少少带一点，前些阵子特别火的那个什么子弹的，不是还拿这些事当笑料演嘛。我家父母的思想还算开放，即使以后慢慢意识到了些什么，明白了怎么回事，大不了我借口工作移民国外。我大学里的一个女同学，现在就跟她老婆跑去新加坡工作了。说实话，那些邻居亲戚的才比较难搞定，人言可畏，我也不想我的事烦上他们。”

“恩，也是啊。” 刘总监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随口问道：“那现在有伴吗？”

“呵呵……有是有，不过没固定。”柯晨笑得尴尬，说得坦然。

刘总监眯了眯眼，眉头皱了些许。

“就跟男的找女人，女人找男人一样，就算身边有，也不一定是将来那个陪着你一辈子的人。”柯晨道。

刘总监眉头松动，微微点了点头，“恩。”自己是局外人，无法体会柯晨他们的生活方式，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约莫半小时后，两人跨进了素食店。店里已经有十几个客人在外面的小厅里排队等候，还好事先柯晨打电话做了预约，两个人在靠窗户的一张四人桌落座了下来。

柯晨从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这回事，就算真是所谓的巧合，也一定是一连串的因果串联起来的，有因必有果。所以当柯晨在深圳总部的平面设计组里见到何一时，他很肯定的在心里说：“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所以当何一脸上挂着一抹当日让柯晨气的抓狂的笑容，并当着刘总监和周围其他同事的面对柯晨说：“我们又见面了，柯经理。”柯晨就再肯定不过了，世界上果然不存在巧合，一切皆有因果。

第四章

“你们认识？”刘总监微笑着看着面前两人。

“恩，我跟柯经理是在按摩店里认识的，他看我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特意向我推荐了这里，让我来试试，于是前两天便过来面试了。”不等柯晨回答，何一很自然地接了刘总监的话，一双眼睛再看向身旁很配合自己的柯晨。

“恩，是呀是呀，公司现在正缺人才，我那次跟小陈他们下班去店里按摩，碰巧就遇到了张国庆。”柯晨心里却在想，这小子心里存着什么心思？莫不是也看上我了？看这戏演的不当演员真可惜了。

“呵呵，是吗？小柯看中的人那一定是人才。”刘总监伸出一手拍打上何一的肩，“小伙子好好干，这里有足够的空间给你们年轻人发挥。”

“恩，谢谢刘总监。”何一露出腼腆的笑，点着头。

“面试的时候，我也是听这小伙子说他是柯经理介绍的，也没让他再复试，就让第二天直接来上班了。”一旁平面设计组的负责人言工，跟着道。

“言工还真是给我面子，我也是让他来试试，您千万不要估计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柯晨笑的一脸无害指着身旁的何一，像个长辈遇到一个可造的小辈一般，态度老神在在。

“那还用说，不行就是陈总介绍的，我也让他第二天滚蛋！哈哈！”

似乎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当这件事再平常不过，只有在场的两个人当事人心知肚明，却又各怀心事。

柯晨办公桌上的手机隔三差五的就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到最后柯晨干脆把震动也给关了。

何一：柯经理也很会演戏啊~~~

柯晨：没你会演！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

何一：公司通讯录~~~

柯晨：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给我安分点！

柯晨一本正经的回复何一，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毕竟这是他头一次在公司上班时间与人调情，而且对方还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何一：柯经理不是不分场合就发情吗~~何必这么认真~~~

柯晨：NND！你小子想干嘛！

柯晨心里知道何一想干嘛，但是问还是要问的。

何一：您说呢~~~柯经理不是想追我吗~~~那次走后~~我可是对您浴巾下的东西越发好奇了~~后悔当时没掀开来看~~~~~

柯晨：哈！那要看你床上功夫怎么样！先说好，我只做1！

何一的直白，把柯晨的心绞的有些热。

何一：我无所谓~~~0，1都可以~~~~~~~~~~

柯晨：看你是刚毕业的学生，哥哥我也不欺负你！你要是想要那种固定的伴，还是趁早找别人！

何一：这话是我想对哥哥您说的~~~怕您年龄大了受不了~~正想着如何开口呢！看来我们两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合拍！

何一学着柯晨用起了感叹号。

柯晨：下班后出了门往前走，过两条街，在街口右边的公交车站等我！

何一：OK~~~~~~~~~~~~~~~~~~~~~

之后柯晨的手机再没有显示何一的号码过来，今天一下午柯晨的心情都是愉悦地舒爽地，头一次让他等不急立刻就准点下班。

下了班，柯晨特意等着办公室的同事走了差不多，抬手看了看表，已经离下班过去了有一小时，柯晨心里点头道，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柯晨慢悠悠慢悠悠地收拾了下桌面上的东西，又过去五分钟，人终于走进电梯，出了公司大楼。

走到街口，柯晨一眼就看到何一不停地挥舞着双手，拍打着手上脚上的蚊子。

“柯经理原来你喜欢玩欲擒故纵！”何一对着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柯晨，不怒反笑道。

柯晨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圆圆的小塑料盒子，丢给何一，“涂上吧，你的血还真招蚊子，啧啧，看看这咬的十几个大包。”

接过柯晨抛来的薄荷脑软膏，何一立刻打开盖子往身上抹。一旁的柯晨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催促着身旁上下忙活不停的人，赶紧上车。

华强北商业区是深圳少数的几个中心区域，人流也就特别集中，也是电子等，通讯电器产品的集中地。柯晨爱逛这里，当初第一次来深圳时，他听说了深圳有这么一块宝地内心雀跃不已。经这边同事热情地介绍，柯晨第一次在这里买到了他人生第一台山寨版手机。柯晨那时把那只手机握在手里来回的把玩，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价钱是他过去买的手机的六七分之一，功能却比他过去买的那些都要全，柯晨着实为中国的山寨事业惊叹了一把。

柯晨本想请何一去好一些的店里吃饭，可是这小孩子偏偏要选人多又脏的华强北小吃街。不过还好，柯晨虽然自从工作后生活越来越精致，越来越小资，但是过去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常会同寝室的室友跑去学校附近的小吃摊上戳一顿。于是何一的这个提议，柯晨便欣然接受，当做回忆自己那段青春的岁月。

两人找了一家吃麻辣粉丝的小店，基本上店里是没什么空间让人坐的，而且天也热，坐在敞开着店门的小店里，只有头顶上那几扇咯吱咯吱摇着头的破电扇来回摆动，还不如坐在外头凉快舒服些。店外头，凳子桌子摆满了小街的整条街面，地上到处残留着未收拾干净的白色塑料袋、塑料盒、横七竖八的躺着一次性木筷，还有那飘来飘去刻着红色字样的木筷包装塑料带。一年后国家颁布了“限塑令”，要求各商场对塑料带一律收费，但对于这类小街，此法涉及不到，毕竟来这里吃的就是涂个方便便宜，东西本来就不用多少钱，您还让客人再付个塑料盒塑料袋的钱，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小街上人多吵闹，加上天气又热，柯晨和何一两人也就各自抵着头吃着手里的麻辣粉丝，现代人都爱跟季节对着干，夏天吃麻辣粉丝，冬天吃冰激凌。

“我去那边买两碗刨冰！”何一放大说话声，对面前的柯晨说道。

“恩！”柯晨点了点头，抽过一旁粗糙的纸巾折成三折，擦去额头不停流下的汗液。

不一会儿，何一灵巧地绕过串流的人群，端着两碗刨冰过来。“爽！”柯晨迫不及待地用塑料小勺挖了一勺送入嘴中，冰凉的刨冰一触到刚才被麻辣粉丝烫热的口腔，体内的暑气立刻被消去。

何一看着面前正愉快享受着一冷一热两种食物的柯晨，笑着也挖了一大勺刨冰送入自己的嘴中，大声叫道：“恩！爽！”

第五章

何一伸了伸懒腰摘下眼镜，按揉着太阳穴，他看着电脑屏幕上为即将新出版的书完成的最后一页插画。何一对着那张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点击着鼠标，从一个文件夹里找出之前被编辑废弃的样稿。何一打开自己的博客，将那张被废的样稿传了上去。何一笑着，笑的很灿烂，如同一个孩子。

何一起身走到窗前，现在是深夜十二点，闷热的夏季，此时热气也未能全散。何一透过四楼的窗户往外看，不远处依旧是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喝晚茶的人们都跑了出来，你完全无法想象十一点前的这里似乎人们都已入睡，可此刻又结伴出来跑上刚刚还沉寂的街面或茶餐厅，一切又如同早市一般。

何一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楼下街面两侧昏黄的路灯以及不远处的喧闹隐隐地也跟着投射了上来，影子在玻璃窗上重叠，何一的脑子里闪过今天下午的画面。

柯晨和何一顶着满头的汗水，痛痛快快地在小吃街上扫荡，何一没想到像柯晨这样的人也能跟着他一起来这种地方，可看上去柯晨自己也颇为享受。柯晨随意地解下领带，脱下西装挂在手上，衬衫的纽扣也有三粒没扣，合着汗水露出里面古铜色成熟的男性肌肤，清晰的锁骨映入何一的双眼，何一不由自主得便有些恍惚。

扫荡完小吃街，柯晨提议随便在街面上走走吹吹风，他们围着那几座高楼商厦转了两圈。一路上柯晨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敞开肚子给何一说他过去在学校里面的事，说道高兴的地方，柯晨自己会忍不住先笑个不停，而何一只能从断断续续的话里猜测事情的始末，然后跟着柯晨一起哈哈大笑。

两个人围着一排商厦大楼来回走了两圈后，何一不动声色地盯着身旁的柯晨猛看，柯晨感受到那股视线却故意没有转过头，却道：“小子？这么快就没定力了？”

“我是怕您内火中烧！”何一依旧没有移开眼睛，一双眼看着柯晨越发热情。

柯晨咳嗽了几声，终于停下步子，转过头看着何一道：“我们回去吧。”

结果的确是回去了，各自回各自的家。

又是欲擒故纵吗？“哼！”何一望着楼下那一群群喝晚茶的人群，冷笑着自语道，他相信柯晨一定熬不过今晚，因为何一从柯晨最后看自己的眼神里清晰地感受到柯晨对自己强烈的欲望，那欲望跟自己看柯晨的不同，自己是青涩的幼稚的，柯晨是成熟的而且浓烈的。

深夜一点半，已经熟睡的何一接到了柯晨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柯晨冷冷的声音：“我在你楼下。”仿佛要将何一身上的署气吹个烟消云散，何一眼中闪过胜利的笑意，按了挂机件。

凌晨两点差十分，两人一迈入酒店套房，柯晨立刻在何一的身后重重地将门关上，下一秒急速地抓住正要往里走的何一。何一两只膀子被柯晨捏的死痛，人被一股劲力往玄关的墙上按去，背部重重地贴附着冰冷的白色墙壁。柯晨的嘴也没有给何一丝毫的喘息，长驱直入，翻江倒海似地搅和。柯晨松开抓住何一的两只手，一脚嵌入何一双腿之间，用身体继续用力的顶着何一，被空出的两只手迫不及待地撕扯着何一与自己身上的衣物，何一配合着柯晨的动作，两人冲撞着滚向了床。

柯晨进入何一紧致的体内那一刻是欣喜，是愉快，也是惊讶的。刚才何一的一系列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很明显带着生涩，似乎从未涉及过这些，那些动作似乎都是从毛片里看来的，虽是激情却携带着一些公式化的成分在里头。让柯晨不明白的是，如此会吊人胃口的何一为何会是这样一个未经人事的样子？柯晨从起初的高兴，变的有些不快，觉得似乎自己掉进了何一埋设的陷阱，可是何一要骗自己什么呢？这孩子需要把自己也赔进去吗？但是柯晨一想到何一每次看自己的眼神时，就把刚才的想法否决了，何一的的确确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是个GAY，并且何一也是想要他柯晨的，那眼神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如果一切真是场骗局，那何一的演技也未免太高明了。

完事后，柯晨替何一简单的做了下清理，靠在床头点起一根烟，看着静静躺在自己胸口上已经熟睡的何一，柯晨觉得他和何一的关系是不是该到此为止了。不管何一出于什么目的，至少柯晨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与何一相处的这仅有的时间里，有过让人觉得尴尬抓狂的时刻，但总的来说，柯晨还是很喜欢跟何一在一起的。可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即使是如今也依旧是属于生活在暗处的一类人之一，真心真意冲破传统道德观念在一起的人很少，因为这毕竟要背负太多难以想象的东西。所以419，或是分手，或是没有任何前兆地转身，从今往后再无交际，是他们这类人无奈的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正因此里面充满了质疑，充满了不确定，充满了猜忌。有时候柯晨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会不会一切更容易一些，更轻松一些。

柯晨抽完一根烟，捏熄了手里的烟蒂坐起身，推了推还在熟睡的何一道：“喂！我先回去了。”何一似乎听见了柯晨的话，轻轻地“恩”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柯晨继续睡。柯晨也不再多话，替何一肚子上盖上一条薄毛毯，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穿戴整齐，走到床头柜旁，扯了一张便笺。柯晨在便签上写着自己明天不去公司了，上海那边有急事，今天中午的飞机，自己替何一也请了一天的假，让他就在宾馆里好好休息。然后便转身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何一第二天中午醒来，头依旧还有些微痛，望着身旁已经变空的半张床，以及柯晨留在床头柜上的便笺。何一把纸条抓在手里，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五分钟，转头在看了看窗外碧空碧空的天，猜想着此刻柯晨怕是早已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然后，何一起身穿起衣物，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自己，下了楼去前台还了房卡。柯晨已经把房费给结了，人走的干干净净。何一心想，这就是所谓的419吗？

第六章

柯晨一进办公室就给旁人气色不好的印象，四周围一张张眼睛盯着他，看着柯晨从门口低着头，拿着公事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进来。脸是阴沉的，没有表情，没有向往常那样故意耍派头显示自己的存在，而是极其低调无声无息地落座到了他的办公桌。这样的柯晨很反常，反常的有些不可思议，柯晨柯经理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私人感情随意带入工作中的人，除了偶尔喜欢耍耍帅，做些不符合他自身身份的事，来调节他自己跟其他设计师之间的友好关系。所以，这样的柯晨反而比起平日更加引人瞩目，因此柯晨的这一幕也同样落在了恰好走出办公室来的刘总监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