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不着（二缺青年二缺叔）下 +番外——世界人民的114君(10)

“爸爸，我要和小许回家。”杜嘉睿突然说。

许璟熙傻了，大家也傻了。

屋子里一片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杜爸爸无奈地对杜嘉睿说：“叫许老师。”

“我要和许老师回家。”杜嘉睿改口了。

许璟熙紧张地看看杜嘉睿再看看杜爸爸，虽然两者看起来贫富差距相当大，但不得不说实在太像一家人了。

不是说二少爷很有艺术气息吗？不是说二少爷很叛逆吗？

许璟熙看着杜嘉睿洒满痱子粉的脖子和呆头呆脑的笑容，挠挠脑袋。

要把这家伙和杜家二少爷联系在一起，他觉得非常非常困难。

杜爸爸严厉地问杜嘉睿：“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喜欢小许。我要和小许回家。”

许璟熙低下头，感到脸上热得发烧。

杜爸爸赶紧道歉：“许老师，对不起，我儿子有点没大没小。”

许璟熙看着鞋，说：“没事……大哥，大哥他一直这么叫我……”

房间中又是一片鸦雀无声。

杜嘉睿想了想，是应该叫许老师，便说：“我平时没钱吃饭都是许老师请我。”

见没人说话，他又说：“连去机场也是许老师送我。”

见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他继续说：“许老师对我可好了。”

最后，他总结呈词一样地说：“所以我想和许老师回家。”

杜爸爸看着自己二十一岁的儿子甜蜜又坚决地做着爱的表白，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你喜欢小许吗？”杜嘉睿问。

杜爸爸不说话。

“潘叔你喜欢小许吗？”杜嘉睿又问。

管家叔叔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把手搭在沙发背上，打量着把脑袋埋得很低很低的许璟熙，说：“我是挺喜欢的。”

杜爸爸小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面前这位有德有能长得帅脾气好就是有点小害羞的未来女婿，说：“许老师，我儿子从小开始就很奇怪，我也没对他抱太大希望……以后……这孩子就托付给您了，请您教他怎么画画，怎么做人。”

最终，杜爸爸还是做出了把糟糕的女儿嫁出去害别人的缺德决定。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神奇的杜嘉睿从小开始就是一个神奇的小孩，他春游掉进了虎山，和老虎成了好朋友，去海里面潜水，和海豚比赛吐泡泡……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次，杜爸爸只好找来算命先生帮他算了个命。算命先生说杜嘉睿这孩子不简单以后必定会走上黑道之路。自此之后，为了防止杜嘉睿变坏，一家人花了很大很大的力气，但如同那个睡美人的故事一样，该来的还是来了。有一天，黑帮老大A和黑帮老大B正在进行一场地盘的争夺，而小小的杜嘉睿那天正巧和幼儿园小朋友们一起春游，他跑啊跑啊跑跑得太快结果迷了路，一头撞到黑帮老大A的肚子，又弹回去撞到黑帮老大B的肚子。接着，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看两个穿黑衣服的叔叔，笑了。可怜的老大A、B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怦然心动。小小的杜嘉睿又可爱又聪明两位黑帮大叔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他们认杜嘉睿做了干儿子，结束了十几年的帮派之争，圈了几块地给杜嘉睿画粉笔画玩，没事干就让组织里的小弟分两个声部合唱舒克贝塔给杜嘉睿听。

由此可见，杜嘉睿招大叔大妈喜欢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

“许老师……”杜爸爸张张嘴，还是不知道说啥。

他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又欣慰又难过，自己的儿子最终没有成为黑帮老大而成为了一位艺术家，这是值得庆幸的，但杜爸爸从来没有想过让儿子离开自己身边，虽然这儿子傻里傻气看起来穷得伤心，但是杜爸爸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他以前强迫儿子干这干那那都是故意欺负小朋友玩，现在杜嘉睿真的要离开他身边了，杜爸爸又舍不得了。杜爸爸舍不得，杜妈妈更加舍不得，还好她现在不在这里，不然绝对要和杜爸爸拼命。他们留着这个儿子在家和饲养小动物是一样一样的，心情好就挠一把心情不要就和他吵一吵，其乐无穷。

今时今日，杜爸爸有点想哭，他让管家叔叔帮他去房间里拿杜嘉睿小时候的相册，和许璟熙等人一块儿坐地上看小时候的杜嘉睿。

“这是他第一天去幼儿园，这帽子是我帮他买的。”

“这是他幼儿园毕业，你看，旁边这个小姑娘可爱吧，她喜欢我们家小睿好久了。”

“这是小学一年级，我带他去动物园里看大熊。”

“哦，这个，这是他四年级当上少先队员，他是班上最后一个入队的。”

“这是他参加合唱比赛的时候，虽然是候补，但也训练得很认真。”

“这个是六一儿童节，我和他妈妈带他去吃冰激凌，第二天起床他就叫牙痛我们赶紧送他去看牙医了。”

“这是五年级运动会，他其实跑的蛮快的，但是怕起跑枪响，就当了拉拉队，多可爱。”

“……”

一圈人围在地上看杜嘉睿小时候的照片，杜嘉睿则忙里忙外拿点心给大家吃，顺便帮厨子叔叔把中饭给做了。

等他忙完最后一个菜重新回到房间里，意外地发现从小许到爸爸从爸爸到叔叔从叔叔到哥哥从哥哥到潘奕哥从潘奕哥到杰克，都用一种慈父般的眼神凝视着他。

“嘿嘿。”杜嘉睿咧开嘴笑了。

许璟熙还没有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晚上的开幕酒席就如期开始了。他不太擅长参加诸如此类的活动，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喝酒来凑足必要的礼节。喝了远远超过身体可以承受的葡萄酒之后，他被送回主办方帮他安排的酒店里。

许璟熙瘫坐在沙发上，透过没有拉上的窗帘看向远处亮着灯的街道，吸收了太多酒精的身体不听使唤，手臂抬不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出包里的纸和笔，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画起画来。手指直打哆嗦，眼睛也觉得模糊，许璟熙眯着眼睛放下手上的铅笔，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睡了一会儿，他被反胃感惊醒，从那里站起来，窝到床上去了。

捂在被褥中，可以闻到弥散开的酒气，很是恶心，但他没力气去洗澡。

许璟熙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碎片一般的片段在脑海中盘旋。

杜嘉睿当着家人的面说了很多次喜欢，并不断地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当事人在努力表达情感，但在其他人看来那只是他对自己的尊重和崇拜罢了，不牵扯到其他更加复杂的情感。

虽说这件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但许璟熙完全没有办法释怀。事情因他而起，现在他没有办法付得起那么大的责任。和刚开始就打定主意不结婚的自己不同，杜嘉睿的人生是完全可以按着正常的方向发展下去的。

许璟熙的身体变得烫起来，呆在被褥中如同火烧，他把上衣扯掉，扔在地上，掀开被褥赤裸地躺着。

大约因为空调的温度很低，马上又感到了寒冷，他拉上被褥，窝进去。

背上开始起疹子了，胸口也是，在酗酒的情况下过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感到恐惧的许璟熙躲在被子当中冷得发抖。来S市之前，他紧张到无法入睡，便买回草莓，想着稍微吃几颗缓解一下紧绷的神经，却在不经意间吃完了所有的草莓。就像小说上说的那样，作为缓解压力的食物，必然有一些可怕的副作用。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和丢在地上的背包，许璟熙一面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轻微的酒精中毒，一面挠着脖子上的疹子，皮肤泛出了异常的红色。

一阵寒冷从膝盖以下升上来，一下子涌遍全身，许璟熙挣扎着爬出床褥，翻出包里抗过敏的药，吞了几颗下去。吃过药之后，他模模糊糊睡着了，没过一会儿，又难受得醒了过来。他强迫自己快点睡着，却根本无法入眠。

现在的自己糟糕透顶。不断地避免弄成这样，还是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没有被别人看到还算不错，这么想着，许璟熙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和杜嘉睿其实只认识了三个月而已，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月，这种程度只要自己放手，就足够解决了。对于他那样的年轻人来说，还有很多次喜欢上别人的机会。

怀抱着喜欢的心情是每个人的权利，但光凭喜欢是远远不够的。许璟熙从小就被教育，作为社会中的人，绝对不可以以“喜欢”为借口任性。他一直牢记这一点，没有给别人添过麻烦。

从小坚信的事情到那个人死的时候发生了变化，参加葬礼的时候许璟熙突然发现，不能以喜欢为借口任性，但至少应该有说出“我喜欢你”的权利，可悲的是那时候他已经连这个权利也丧失了。

等到后来喜欢上杜嘉睿，许璟熙想了很久还是和他说了话，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超脱了他对于幸福一词的想象，或许正是因为幸福才会觉得不安。

照目前的状况来看，把喜欢说出口也是一种糟糕的任性。再不回头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头痛得难受，身体沉重得仿佛铅块，许璟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嘴唇干得发痛，却没法拿到桌上的那瓶水。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响起来，许璟熙停顿了一下，慢慢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放在耳边。

“小许你睡了吗？”杜嘉睿问。

“嗯。”许璟熙含糊地回答。

“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帮你送解酒药过来。”

“我没事。”

“你晚上喝了那么多，怎么会没事？现在不吃解酒药，明天醒来会更难受。对了，酒会上我好像看见你脖子上有点疹子，是不是吃了草莓酱的蛋糕？”

“我想先睡了。”

“我把药给你就走，不打扰你。”

“我不想见你。”许璟熙说。

杜嘉睿那边沉默了，许璟熙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对电话那边说道：“以后别见面了。”

电话中有了几秒的沉默，头痛的许璟熙把脑袋埋到枕头下面。

“绝对不行。”那边的人坚定地回答，“我喜欢你，想跟在你身边。”

“不能只做喜欢的事。”许璟熙说，他从床上爬起来，拿到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流进胃里，胃壁收缩了一下。

杜嘉睿沉默了一下，提高分贝大声说道：“不做喜欢的事难道做不喜欢的事？”

许璟熙没说话，杜嘉睿继续说：“我不管你的逻辑，你有力气赶我走我就走，没力气赶我走我就赖在你那里。你现在说不要见面太迟了，我已经喜欢你喜欢到一天不见面就难受了。”

许璟熙握住电话的手指上都是汗水，他顿了一下，说：“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他其实想说的是，“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一定会过上正常的生活”，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那边的少年恶霸打断了。

“如果哪里来的？我都认识你了，哪能又不认识啦。我告诉你，我就是块狗屁膏药，贴上去就撕不下来，我，我耗死你。你喜欢我我也耗着，你不喜欢我我也耗着。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满脸贴条去菜市场晃悠，看你脸往哪儿搁。到时候全菜市场都知道你不要我，我看居委会找不找你麻烦！”

许璟熙被杜嘉睿一段话说得沉默不语，他这位大哥别的技能没有，耍赖功夫一流，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我是说……”许璟熙想了想，开了口，结果又被杜嘉睿打断了。

“你不是喝醉了嘛，别说话。”小无赖得寸进尺，已然把混账发挥到了极点，“我今天晚上和爸爸单独聊了一会儿，我说我不是喜欢你我是特别喜欢你，我不跟你在一起就马上会死之类的。爸爸大概明白我的意思了，他和我吵了一架，他说我自己生活作风有问题，还打扰你的生活。和他吵完之后我琢磨了一下，我觉得我生活作风没问题。”

许璟熙想了想回答：“那是我有问题……”

“啊！”杜嘉睿大叫起来，“你和谁有问题啊！李邵杨？我就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

“我没问题……”许璟熙连忙解释。

“那就好，”杜嘉睿这下子开心了，说，“我马上就过去，你等一下。别挠脖子哦，再挠把手捆起来。”

听杜嘉睿这么一说，许璟熙那本来已经放到脖子上的爪子赶紧放了下来，规规矩矩贴着裤缝不敢再动。

酒会之后杜嘉睿回到家中，和爸爸聊了一会儿，严谨地表达了他的观点，大致就是说他对许璟熙的喜欢绝对不是普通的喜欢，很显然，又和爸爸吵起来了。

吵是大吵了一架，不过能够完整地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杜嘉睿还是很开心的，他觉得说出“我想保护他”的自己简直帅呆了。

晚上，杜嘉睿打了电话给许璟熙，那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杜嘉睿叫上一直给家人看病的蒋医生，让他准备食物过敏的药和解酒药，和蒋医生一起往许璟熙住的酒店赶。

来到许璟熙的房间门口，敲过门过了半天，许璟熙才把门拉开。

蒋医生用手背碰了一下许璟熙的额头，对杜嘉睿说：“你把他扶上床，再准备条湿毛巾。”

杜嘉睿抱起许璟熙，把他放在床上，又去卫生间弄了条湿毛巾放在他的头上。

“别担心。”杜嘉睿对许璟熙说，他蹲在床边握住许璟熙的手，过敏带来的热度让杜嘉睿想起了第一次握住许璟熙手指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