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庄志贤夹起一颗荷包蛋放进庄志斌的碗里,淡淡地说了句,“快点吃饭,等下你和阿哲要去庙里找老爸。”
“哦。”庄志斌听到庄志贤这么说,应了句,静静地扒饭吃,期间,他不停地观察着庄志贤一脸的平静,他实在看不
出庄志哲到底在发哪门子脾气,而庄志贤为何如此沉默?
这两个人怎么都怪怪的?庄志斌在心里下了这么个结论。
庄志哲蹬蹬快步上了楼,走向房间时,他在过道上停住脚步,他侧着头看着庄志贤那扇紧闭的房门,良久,他在移步
回房间。
“砰”地关上房门,庄志哲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烦躁的心依旧不能平静。
当比赛越来越近,他越来越烦躁,明明知道庄志贤很忙,不可能抽出时间来看他们比赛,但他还是想任性地要求庄志
贤放下手头的工作,到体育馆为他们加油。
庄志哲双手覆在脸上,眼睛透过指缝看着天花板,他是怎么了,越来越奇怪,老觉得心里某种情绪在蠢蠢欲动,这种
感觉很像他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属于同性恋,有一种感情叫做同性之爱。
当他知道这种禁忌的情感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对自己的兄长有类似的感觉,这兄弟情是什么时候慢慢变质的?
是从前庄志贤被人欺负,他挺身而出保护庄志贤,是从这里开始改变了吗?还是庄志贤带着他四处玩,闯祸时他会自
动把全部的错误承担下来,还是从这里开始改变的?抑或是十五岁那天的中秋晚上,他借着月光,在一种莫名的悸动
的蛊惑下,恶作剧似地偷偷地亲了熟睡中的庄志贤,难道是这个时候?
此时,庄志哲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两种感情在对抗,一种是兄弟情,另一种是同性之爱,而这两种情感,已经陪
着他走过了十年,他也想了十年,到现在还是没能想明白。
以前他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只考虑对错,结果为此伤害了很多人,包括他最亲爱的家人。
但现在他成熟了,明白了,对感情越来越畏缩了。
他这到底是在伤哪门子的秋,悲哪门子的愁。
庄志哲放开遮蔽双眼的手,起身,坐在床上,听着窗外麻雀的叫声,庄志哲嘴角扬起了一抹笑,他慢慢地起身,站在
地上,透过玻璃窗看着远处的风景。
他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不对,今天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今天是他们舞龙队正视出场表演,他不能让这种情绪影响
他们今天的比赛。
他决不能让父亲失望,也不能让一直支持他的哥哥庄志贤失望。
带着这个决定,庄志哲拉开门,要离开房间,下楼找庄志斌。
门一拉开,庄志哲看到门外一副欲语又止模样的庄志贤,“哥,你找我?”
庄志贤看到庄志哲时,脸上挂上的微笑,“阿哲,今天的比赛加油!”
庄志哲回了庄志贤一个笑,说:“谢谢哥,我们会很拼搏的。”
听到庄志哲的话,庄志贤顿了顿首,说:“好好加油。”
然后,庄志贤告诉庄志哲,庄志斌已经在楼下等他了,让他快点。
“知道。”庄志哲应了声,转身回房间,拿起衬衫,穿上,“哥,我走了。”
“再见。”庄志贤看着庄志哲的背影从楼梯口消失,他才转身走进他的房间。
庄志哲下了楼,在客厅没看到庄志斌,他赶紧冲出大门,这才看到在摩托车旁等他的庄志斌,他戴上笑容,说:“老
幺,可以走了。”
庄志斌递给庄志哲一个安全帽,说:“二哥,把这个戴上。”
庄志哲打量着手中的安全帽,说:“戴这玩意儿太麻烦了。”
“二哥,你不喜欢也得戴,你刚拿到摩托车驾照没多久,你可不要再闯祸。”对此,庄志斌很担心,庄志哲通过二叔
庄国伟拿到摩托车驾照后,做的第一件事是骑着自家的摩托车到公路上骑上一圈,结果这个人因没戴安全帽并交警拦
下。
最近市里整顿交通秩序很严,以前都不重视的安全帽问题,现在成了机动车整顿的重点。
之前他已经跟庄志哲说了好几次,结果庄志哲还是往枪口上撞了,最后还是庄国江托人把这件事给解决的。
庄志哲听了,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话,你哥我是这种喜欢闯祸的人吗?”
庄志斌认真地看了下,说:“是。”
庄志哲不理会庄志斌,过去牵着摩托车,跨上去,坐好,戴上安全帽,启动,说:“老幺,上车,我们快来不及了。
”
庄志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惊呼,“完了,我们又要迟到了。”
庄志哲叹着气,说:“知道要迟到,还不快上车。”
庄志斌急忙跳上车,没等他戴好安全帽,车已经飞驰而出了。
“二哥,你开慢点。”庄志斌拍着庄志哲的肩膀,大声说。
庄志哲回了他一句,“知道。”
结果,车速又提高了。
庄志斌见状,乖乖地把安全帽戴好。
等庄志哲和庄志斌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等他们了。
庄家豪看到他们,笑话道:“你们俩真的是从第一天迟到到最后一天啊。”
庄志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大头哥,你别这么说,我们也不是故意迟到的。”
庄家豪耸耸肩,说:“快进去吧,要不然庄叔叔又要骂了。”
庄志哲把车停好,走过来,说:“我们进去吧。”
庄志斌跟在庄志哲和庄家豪身后,进了庙。
庄国江看到自己的儿子到了,他很快地把事情布置下去,再让庄志斌把订制的比赛服装按照不同尺寸发给舞龙队的每
个人。
庄志哲看着手中崭新的衣服,再看看在场的其他人,他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更努力。
庄国江见每个人都拿到服装,说:“你们试一下大小,然后,穿着这衣服到大堂来。”
舞龙队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还是乖乖地把衣服换上。
庄志斌一直在旁边感叹,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肌肉那么明显,而有的人一看就是白斩鸡?
换好衣服,绑好头巾,舞龙队的小伙子们在老一辈的催促上,到大堂。
庄志斌紧紧地跟在后面,他是舞龙队的杂事小弟,舞龙队走到哪里,他就必须跟到哪里,这是他的“职业原则”。
跪在神像面前,舞龙队的小伙子们变得很虔诚。
庄国江对神像念叨着:“……希望能保佑我们舞龙队的比赛顺利……”
庄志哲听着庄国江的念叨,抬头看着神像,他深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如期而至了。
第15章
刚踏入体育馆,就能感受到体育馆内欢腾的气氛。
庄志哲带着锦湖舞龙队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后,身为舞龙队队长的他跟父亲一起去主席台抽签。
庄国江看着庄志哲手中的纸条,问:“阿哲,我们抽到几号?”
庄志哲把纸条递给庄国江,“八号。”
庄国江看着纸条,笑着说:“中间位置,不错。”
“爸,手机借我,我要打电话给大哥。”庄志哲立即想起来要给庄志贤打电话,虽然庄志贤来的可能性很小。
庄国江边掏着手机,边说:“阿哲早跟你说让你买个手机,这样方便联系。”
听着父亲的叨念,庄志哲笑了笑接过庄国江递给来的手机,说:“我拿着手机也没多大用处,不打电话每个月还有月
租费,这太不划算了。”
“那就买小灵通,这个划算。”庄国江继续叨念着。
“等我拿到工资再说。”说着,庄志哲转身走出体育馆,到外面给庄志贤打电话。
体育馆内实在太吵了。
庄志哲叹着气,从通讯录上找到庄志贤的号码,拨通,不一会儿,电话接通,“喂,大哥,是我,阿哲。我跟你说,
我们排到八号,对,比赛一点半开始,轮到我们差不多三点左右。”
“好,如果你能来提前给我打电话,嗯,打老爸的手机。”
“拜拜。”庄志哲失落地挂上电话,看着手中的手机,他深深叹了口气。
庄志哲收起手机,准备进去的时候,跟一人擦身而过,庄志哲觉得对方很眼熟,他转过头看着那人的背影,然后耸耸
肩进了体育馆。
庄志斌看到庄志哲回来,他向庄志哲挥着手,“二哥,快过来。”
庄志哲点着头,快步地向锦湖村舞龙队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们坐在主席台的斜对面,座椅的前面三排是参赛队伍的暂时休息地,第五排之后才是观众席。
庄志哲坐到庄志斌旁边,他的另一侧的林泽安,林泽安转过头对着庄志哲笑了笑,说:“阿哲,我们终于要比赛了。
”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我们就在这里了。”庄志哲感叹着。
坐在庄志哲身后的庄家豪,双手搭在庄志哲的肩上,整个人往前靠,“阿哲,我超级紧张,怎么办?”
他一侧的庄晓波白了庄家豪一眼,说:“凉拌呗。”
庄晓波的话惹来了庄家豪的不满,眼看庄家豪和庄晓波要吵起来,洪永志立即出声劝架,“你们两个注意下场合。”
庄家豪看了洪永志一眼,双手讪讪地垂在椅子两侧。
庄志哲转过头安慰庄家豪,“胖子,放松点,你就把它当我们一次的练习。”
“阿哲,谢谢你,我明白了。”庄家豪不想再给其他人心理压力,他只能趁比赛还没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以前,他哪见过这种架势啊。
想着,庄家豪转过头看着陆陆续续进场的观众,然后他笑了,是啊,他们努力这么久就是想把锦湖村的这条龙展示给
其他人看,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锦湖村的龙就是这样!
庄志哲兴致满满地看着比赛场地里正在热身的队伍,那是市舞龙队,也是众人都非常期待的一支队伍,而且这次他们
是作为第一支出场比赛的队伍,想必会给其他队伍带来很大的压力吧。
看着整支队伍的配合,动作的流畅,和力道的控制,市队不愧是市队,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庄志哲感叹着。
突然,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向市舞龙队走去,市舞龙队停了下来。
那人西装革履的,打着领带,一副精英的模样。
庄志哲打量着那人,这个人好眼熟,他到底在哪里看过?
庄志哲拍着自己的大腿,他想起来了,当年若不是因为这个人,他也不需要在监狱里蹲那么多年。
庄志斌拉了拉庄志哲的衣服的后摆,“二哥,你怎么了?”
庄志哲转头看了庄志斌一眼,淡淡地说:“我没事。”
然后,庄志哲坐回原位,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跟市舞龙队聊天聊得正高兴的那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好像叫罗
诚浩,一个有钱的公子哥,现在看来,那人好像混得不错。
想到这里,庄志哲忍不住想抽根烟,当他摸向口袋时,才发现他穿着专门为比赛准备的衣服,没有口袋,他的烟和打
火机都在自己的衣服上,而衣服留在庙里了。
庄志哲讪讪地把手放在大腿上。
庄志斌凑近,关心地问:“二哥,你一直在看什么?”
庄志哲摇着头,说:“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庄志斌一点都不相信庄志哲的话,因为此时庄志哲的脸上就写着我有心情!
庄志哲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庄志斌,问:“老幺,如果有一天你碰上你的仇人,你会怎么办?”
庄志斌眼睛转了下,说:“打他一顿。”
听到这个回答,庄志哲噗地笑出来,他拍着庄志斌的肩膀,说:“这样可不行,打架是不对的。”
“我这只是说说,如果真的是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仇人的话,那就不只打一顿的那么简单了,我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
的皮,让他不敢再得罪老子。”庄志斌想到自己在学校的某位超级不对盘的“仇人”,恨不得把那人丢进油锅炸一万
遍。
这时,庄志哲没再说什么,他的视线回到比赛场地上,罗诚浩指挥市舞龙队调整着队形。仇人见面本应分外眼红,但
他心中满满的仇恨在漫长的十年里慢慢被磨光了。
时间真是很怕,把过去都带走了。
“哥,你怎么了?脸上的伤时怎么来了?”庄志贤一进屋,庄志哲就发现庄志贤脸上的伤。
庄志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不小心摔倒,弄到的。”
庄志哲不相信地凑近,仔细看着庄志贤脸上的伤,“哥,你骗我,这明明是被人打的。”
庄志贤摆摆手,说:“不,这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弄到的。”
庄志贤的狡辩让庄志哲更加怀疑,庄志哲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问:“哥,今天才刚开学,就有人欺负你,说是谁
,我帮你教训那小子去。”
庄志贤摇着头,说:“阿哲,你不要去,打架是不对的。”
“可是有人欺负我哥,我不能坐视不理啊。”庄志哲很心疼庄志贤,虽然伤是小伤,但被欺负的是他庄志哲的哥哥,
他不能咽下这口气。
庄志贤紧紧地拉住庄志哲,“阿哲,不要去,我能处理好的。”
庄志哲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庄志贤,不是他不相信庄志贤的能力,而是他不相信欺负者的善良。
那天是庄志贤去市一中报到的日子,也是从那天开始,庄志贤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去重点中学读高中,如果那天他坚
持跟庄志贤去学校找欺负庄志贤的人,那之后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
庄志哲的思绪飘得很远,他想起了庄志贤高一刚开学时在学校就被人欺负的事,直到现在他一想起这件事,他心里还
是很自责。
“阿哲,阿哲……”庄永林叫着庄志哲的名字,连叫了好几声,庄志哲才有反应。
庄志哲转过头看着庄永林,问:“永林,什么事?”
庄永林叹着气,说:“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说着,庄永林指着他身后的几位叔叔伯伯,说:“叔让我叫你过去。
”
“哦。”庄志哲起身,抬起的视线正好跟比赛场地上的罗诚浩对上,他很快地把视线转开,对庄永林说,“我们走吧
。”
庄永林点点头,带着庄志哲来到庄国江身边,庄国江开始跟庄志哲和庄永林讲一些注意事项。
罗诚浩跟市舞龙队的人谈完之后,他抬头正好对上一个陌生人的视线,奇怪的是那人的眼神像要杀死他一样。
罗诚浩摸着脑袋,奇怪,他好像不认识刚才那个人,怎么那人一副痛恨他的模样?
打量着那人的背影,看着那人的打扮,罗诚浩知道那人应该是来参加舞龙比赛的……罗诚浩耸耸肩,不再多想。
罗诚浩跟市舞龙队的小伙子们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向主席台走去。
今天他是陪叔叔罗天明来看比赛的,本来他不想来,正好之前他跟市舞龙队有过几次合作,就答应罗天明一起来,随
便看看市舞龙队的情况,知道大家对这次的比赛信心满满的,他便安心了。
罗天明看罗诚浩过来,他笑着招手让罗诚浩过来,准备把罗诚浩介绍给几位重量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