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先下手为强
在二十一世纪,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杀人,实际上,生活在我过去所生活的环境中,无论如何争斗,正大光明地杀人,却是不多见的,就算是暗箭伤人,也一定会做得滴水不露,绝对不会让人知道。
一想到将来可能有必要杀死他们,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毕竟这是人,就算我曾经觉得他们是动物,是奇异的生物,但实际上,他们还是人,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人,是这个世界上再正常不过的人。虽然游族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们也许觉得他们死不足惜。但是他们也是一个部落,也有他们的人际关系,一旦他们的同伴死去也许也还是会难过。更遑论,也许有一天,我们所面对的,是和我们差不多的部落和人,是同样为了资源而争夺的人。他们过着和我们差不多的生活,他们也有伴侣和孩子,一旦他们死去,他的家人和朋友也同样会难过。
只是,这就是每个人必须面临的宿命。并不是说杀戮,而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如果能如同现在这样,只要自由自在地生活,吃饱喝足,把部落建设地更好,和自家的亲人幸福快乐地这样一起做事,一起生活,现在的大家也应该是满足的。可是当部落发展的更好,我们就必须需要更多地资源,而且我们也会有更多的资源。即使我们不去侵犯别人,别人为了我们的资源,也会来侵犯我们!并不是因为我们想做什么而改变。而且当然拥有越多,想要的也会越多。
如果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我的工作是做接待、陪客商、打混过日子,那么在这里,我的责任是保护我的家人和他们爱的人!作为一个族长的伴侣,我的责任还包括保护这个部族的人!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可能面临杀戮和挑战的话,那我也只能去接受这样的宿命!
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麻木,但是现在,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罗雷虽然没有起来,不过看他看见我就想起身的样子,我还是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乖乖地躺着。
只是看见我安全地回来,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阿瑞看见我进来,就很乖巧地给我倒了一杯水,在我喝水的时候,还在我身边绕了好几圈,似乎是想看我有没有受伤,直到我摸了摸他的头发,罗纳才从后院出来把他拉过去,让他去帮忙把昨天剩下的肉搬出来,他好做饭。
我看着这两个自动自发地做事的孩子,心里其实很感动,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呢?好吧,罗雷大概还想要个小狮子,其实我也想要小老虎,毕竟罗纳只是半只小熊……
老族长、大祭司、贝罗、古南都到家里来之前,趁着我和罗那他们一起煮东西的时间,罗雷也跟我把这个传说中的流氓部落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所谓流氓部落,大概是这五六十年间才成立的,只是他们在各个部落间已经非常出名了,几乎是臭名卓著。他们很多人都是孤儿或者是被认为不祥、所以被驱逐出部落的人,慢慢地集结在一起。他们很多都有很强的实力,据说他们的第一任族长就是一只黑色的狮鹫,被认为是极度不祥才被赶出部落。
虽然他们有很强的实力,不过他们基本不会定居,也不做帐篷,四季都是到处迁徙,抢别的部落的地盘和雌性,奴役那里的雄性,霸占人家的雌性,而那附近的资源耗费地差不多,他们就搬走。他们霸占的雌性中也有生下孩子的,但是死是活他们不会管。所以,他们过境之后,就会留下很多怨恨。虽然这里的雄性比较看重自己的雌性,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怨怪雌性,但是对于这些被迫生下的孩子来说,就是个悲剧了,活下来的,也可能又长大成为族人,或者在某个部落里苟延残喘;至于更多的,则是被抛弃在荒野,化成小小的枯骨。
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他们定居下来奴役别人,而不是每抢一个住一段时间,等附近的猎物少了,就去抢其他的,那几乎就是奴隶社会的雏形了!
虽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一直跑来跑去,不过,对于这样的势力,如果不能收服它,就只有毁灭它了!所以,在他们过来之前,我其实已经做好了决定。有句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对方的实力并不清楚的情况下,不趁着对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先挑对方的弱点下手,只怕就永远没机会。
所以,大家一起坐下来的时候,我提出了下午就去偷袭的想法。
说到偷袭,虽然大家脸上都有些尴尬,但多少也是有些赞同的,毕竟相对于对方未知的实力来说,偷袭也许是最有效的方法。
只是如何偷袭,又成为一个大问题。
其实按照我的主意,就是趁他们都在部落里的时候,在水族的部落里放火,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一边旁听的那个水族人非常反对。
当然,对于他来说,首先要保全的是他的族人,不是我们的计划,而且放火这样的想法,在水族的人来说其实更不利,那些人如果醒过来,很可能就可以飞到天上去,而着火的部落里,水族的人要怎么办,则是一个问题。
我不在乎水族人怎么样,我在乎的是胜利,是免除后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杀死十个人拯救一百个人,只要这十个人是因为他们而死的,他们也会良心不安,以至于不能做下决定。
就正如我们都知道的,假如用一百万军队上战场,这一百万人换来的可能只是十万平民的城市的安全,对比用十万无辜平民的牺牲,引起众怒,最终不费一兵一卒,来战胜敌人来说,他们宁愿牺牲一百万的军队。虽然这些军队也都是人,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父母亲人的人。如果他们不是穿上了那身衣服,他们甚至也是普通人的人,甚至,他们还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许他们换取的甚至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究竟什么是正义,什么是价值,其实全无意义。只是看这个世界如何看待你。
而对于水族人来说,他们不在乎我们会不会被拖累,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他们想要获救。对于我们的族人来说,水族人也是无辜的人,如果用他们作牺牲,我们自己的族人也于心不安。这大概就是人,就算明知道某件事情其实和自己全无关系,但是同情心还是会在微妙的地方显示出来。
商讨了许久,最终的结论是有人到水族去,让水族人在明天早上都跳进水里去。然后再由我们的族人偷袭有族人。
其实我很鄙视这种做法,如果水族人都知道了,谁能确定游族人就不会知道?要知道,水族人一有异动,盯着他们的有族人也不是白痴。
但是鉴于大祭司他们都认为这是比较好的方法,也认为这样能减少牺牲。最终我只有认可,至于说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其实,在我看来,水族居住在靠近湖泊的地方,他们根本没必要先通知水族什么。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水族人自然要轮流下水去为那些游族人捉鱼,在那个时候,我们就算放火,对水族影响又有多少?水族人虽然战斗能力不行,但是在行动的敏捷等方面来说,无不大大超过其他族,就好像是一尾尾滑溜溜的鱼一般,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既然大家都赞成,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太过于锋利的人不会受欢迎。
所以我只是在罗雷深思之后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像是安抚、又像是无奈的摇摇头。
最终大家也决定让那个水族人先趁晚上通过水路游近水族部落附近,借机通知水族人在大清早就起来下水,最好大家都下水。
之所以只选白天不选晚上,只因为蛇是夜行性动物。虽然不知道他们部落里究竟有多少条蛇,但是据罗雷回忆,咬他的不是一条大蛇,是一条小蛇。既然如此,我就不想冒险踏进蛇窝里去。万一他们有很多蛇,岂不是很糟糕?!
既然做好了族人都做好了决定,便由贝罗挑选了适合的族人三十五个,都配备了弓箭,每个人还背上了一小壶用菜油泡着的棉花,两个人一组又带了火把。至于我,则是背上了不小的一袋大雁干粪,还带了两个兽皮袋,准备出发。
罗雷听说我也要去,无论如何也不肯休息了。
我跟他说:“你受了伤,还要怎样?”
他却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伤腿,一直拉着我的手,站在我身边,脸却连回过来看我一下都不曾,就是一句话不说。
我背着那些东西已经够重了,可是还要被他拖着,真觉得自己无比悲催了。
可是我不同意他去,他就坚决不松手,也不说话,就是不松手,就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
我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他人更是不敢说他了,毕竟这里的人对于族长还是很崇拜的,何况罗雷也算是一个合格的族长了。
这样相持的结果,是最后我只好同意了罗雷的要求。
请大祭司又给他的腿绑上了一层厚厚的、沾了酒的棉布,看着他疼的面部抽搐还是死忍着一声不吭,只是抓着我的手不放,在我一再跟他说,他要是不去,就不用绑这么多药和酒在伤口上,也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我忽然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动……
罢了,既然他要跟着,就让他去吧,无论成功失败,至少还能知道对方在哪里。想必,这对他来说也是安心的吧?也许就是这样,就算是一同死去,也好过一无所知的等待。无论是他,还是我,其实都是这样的心情。
也好,不能同生至少共死。我忽然生出这样的情感,实在叫我自己都有些错愕。只是,现在也不能深思了。我只是看着他,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如果你愿意这样下去,那么,以后无论如何,我也愿相陪。
可能是这样的情绪也传达给了他,他最终对我动了动嘴角,笑了笑:“我们一起去……”
最终,把罗纳和阿瑞托付给老族长家的两位。罗雷拖着那条伤腿,带上本该由我背着的大雁干粪,我则是背着到时候给他补充体力用的肉干,由完全化形的罗雷背着,跟着其他兽化的人一起飞上了空中……
40.作战、偷袭成功
其实罗纳和阿瑞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很不高兴,我知道,对他来说,亲生的阿爸和阿么的离开已经让他们很惶恐。对我和罗雷的依恋,让他们不想再重复这样的经历,更可况我和罗雷是同时出来的,如果出事,也很可能同时出事。所以在我们出门,把他们拜托给老族长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说他们要呆在家里。
虽然罗雷认为他们呆在老族长家比较好,但我还是同意了他们呆在家里,对于他们来说,在家里等着我们回来,也许更能让他们安心。而对我来说,我也明白他们的心情,等待是一种怎样的煎熬,我已经尝试过了。如果能在熟悉的环境下,他们也不至于那么恐慌。
我拉住罗纳,把怀里抱起来的阿瑞递给他:“阿爸和阿么过两天一定会回来,你们好好看家,晚上记得把火熄灭才能睡觉。门和窗户都要拴好,栏里的动物要记得喂食,有什么做不来的,就去找古南叔叔和祖阿爸,记住了吗?”
身高已经比我只矮半个头的罗纳很乖地对我点头,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阿瑞却从罗纳怀里探出身子来抱着我的脖子:“阿么,你和阿爸早点回来,我和哥哥,给你们煮肉汤……”
我点点头,“好。”
虽然并不是亲生的孩子,可是我们一家人也是幸福的,这样的幸福,也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们这种幸福和安宁!
因为水族的人也不会飞,他只是在水里游的特别快,最后我们决定由两个族人带他到快要靠近湖泊的入水口。然后他经由水路到湖泊对面的水族去借机通知水族的人到时候下水。
我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我也跟他说好了,到时候我们会在附近准备好,他们族里的人要有人第一个放火作为讯号,之后我们会在游族人兽化之后开始用弓箭射他们。
水族的人没有见过弓箭,于是我还叫罗雷给他准备了一手射术——罗雷现在在弓箭方面已经完全成了一个高手,他的眼神好,可以媲美鹰鹫,力气又同狮子一样大,百步穿杨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所以他露的这一手,让水族人很是震惊的同时,似乎也下定了决心。
因为是飞过去,所以我们到达湖泊这一边的时候,不过是傍晚(果然飞是有必要的吧?走的话不停不歇也要一天多,走走停停地话几天也能走),我们趁落日还没降下去,很快做了晚饭,然后选了几个兽化是豹子和老虎之类的善于守夜的族人负责守夜,然后就留下休息,等待夜晚过去。
之所以夜晚不攻击,除了对方也是夜行性动物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来自于我们自身。我们族里除了少数兽化为老虎和豹子的人才,能够做一些夜行性活动,多数人都是只在白天活动的。如果我们晚上去袭击,水族的人也不能通知不说,也一定要赶在今天傍晚前拿下。而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一定要快速地完成行动的话,我不知道是否有把握。
吃完晚饭,我们在树下休息的时候,我才发现罗雷的脸上有冷汗,想必是伤口疼得厉害。
可是我一看他,他就动了动嘴角,似乎想对我笑一笑。
我做到他身边,把他受伤的腿搬过来看了看,没有渗出血来,看来大祭司真的包的很严实,就抬头对他说:“没有出血,所以不能重新包扎,我的技术更不好。你要再吃点肉干么?”
他看着我,摇摇头,把脚收回去,“我没事。”
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多,再多几个月就将近三年,可是真正停下来的时间却并不多。我们整天忙着让族人和自己生活的更好,整天不是在忙着族里的事就是在忙着家里的事,就连晚上也只能说说话就睡觉了,像这样坐在一起,看着天空的时间简直少的可怜,不,应该是从来没有过。
于是我忽然很想找点话题:“飞,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只是很普通的想要问一问飞的感觉,因为无论是让罗雷背着飞还是让他变成狮鹫叼着,说实话,感觉都只有一般,甚至因为这种掌控权不在自己手里,我还有些害怕。若不是带着我飞的是罗雷,说实话我说不定还会犹豫多久。
罗雷却吃了一惊,似乎有些尴尬地抓住了我的手,又有些紧张地打量我全身。
我起先并不明白他这么紧张地是什么,等他打量完了,才开口:“你,也想飞么?”眼神很是有一丝愁绪。
我不明白这个问题到底怎么了,看他这么认真,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想知道飞是一种什么感觉……”
听我这么说,他才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只是,就这样飞上去了……”
我笑:“啊,这就是本能吧。”
为了缓解这个话题带来的伤感,我只好跟他说快点睡觉,把他打发掉了。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他忽然这么问,是因为想要飞的冲动,是翼族还是小兽人的时候会产生的冲动,这是他们兽化的征兆。他很担心我会兽化。
其实我不知道我会兽化又如何,不过看他们似乎都很紧张的样子,又看看水族的那些忽然就兽化的雌性们,实在很羡慕。不过,这都是后话。
因为第二天要行动,大家也都没怎么说话,反而都异常沉默,大概是知道第二天说不定是一场恶战,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所以大家休息的如何,我也并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红色的曙光漫出湖面,我就知道这是个好天气,风向也正合适,我们也不用担心,火到时候蔓延的话,会吹到我们部落这边来。
我们草草吃了饭,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就站在湖边目送着似乎已经有不成功就成仁的觉悟的水族人跳进水里,然后渐渐地,他的耳朵开始变长,逐渐变成如同精灵的耳朵一样的长耳,长耳覆盖之下的鳃还不停地抖动,呼吸。他的腿上也变粗变大,上面长出厚厚的一层皮肉,甚至覆盖住了两条腿,使得两条腿变成了一条如同鱼尾一般的尾鳍,虽然从正面看还是两条,也很修长和优美,但是从背面看,那就完全是一条鱼尾了!鱼尾甚至比人正常的腿长出很多,覆盖着下半身的金色鱼鳞闪闪发光,更是让人有种梦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