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同时跪了下来求情,贺扬感动得眼都湿了,虽然两人向来不和,但是也不代表他们不明白对方在朝廷上各自的专长,就因为自己是缺憾文才,才会特别看李王爷不顺眼,但是内心还是有股不为人知的敬佩。
御书房内没有动静,李晓同手心冒汗,能让一向笑语常开的皇上,暴怒到此种状况,他们惹的祸恐怕真的只有抄家灭族的刑罚,只怕只有某人,才能让皇上改变主意,但这个人被贺扬、尊国公所害,要说服他,恐怕又是件天大的难事,这真是令人头疼呀,才念头转到这里,便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皇上,求您饶了他们吧。」
举步维艰,但他柔美的声线带着沙哑与倦意,卓梦莲在御书房外也跪了下来。
「李王爷与贺将军,并称我朝文武双壁,缺一不可,尊国公熟知典章制度,吏治昌明,也是因为有尊国公的实施制度,这三人都是我朝繁荣的重要人物,他们对微臣开的小玩笑,并未造成微臣的实质危害,请皇上一笑置之,切莫在意。」
御书房内悄无声息,福福在一旁贼眼看着,骆云霏脸出不豫之色。
「如此恶劣的玩笑,就算你宽宏大量,朕也绝对不许这些人轻慢朝中大臣,侮辱于你。」
「皇上不答应,我就跟尊国公他们跪在这里。」
他意志坚定,骆云霏显然有些动摇,「梦莲,你进来,御书房外是给那些该死的人跪的,不是你。」
卓梦莲强提一口气,但他脸色青白,浑身倦意,恐怕跪没多久就会昏倒,骆云霏走出门口,一手扶起他,他摇头,不愿起来。
骆云霏叹口气,见他如此憔悴的脸色,又怎么舍得他跪在这里。
「你起来,他们……我会从轻发落,你不起来,我立刻就斩了他们。」
「皇上总是这般令臣左右为难。」他终于松了力气,因为皇上已经松口。
骆云霏将他搀起,「是你老让朕伤透脑筋,早叫你不用如此善良,有人是越老越活回去,心也是满肚子发黑,是不是呀,尊国公?」
尊国公已经满脸黑墨,不敢应话,骆云霏让他们跪了一日,但是在卓梦莲的恳求之下,骆云霏让贺扬闭门三个月,尊国公则是闭门六个月,算是最轻的轻罚了。
这两人领命时,眼都湿了,自己的性命在鬼门关里实实在在的走了一回,这次该感谢的人是谁,他们心知肚明,只是大恩不言谢,改日定会涌泉以报。
第七章
朝政依然如往常般繁忙,他与皇上两人之间关系没变,他们闭口不谈那一夜的事情,骆云霏依然笑口常开,卓梦莲也对自己推说那夜药效发作,其实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清楚,但是几乎之前每日都进宫留膳的他,现在会有一半的时间推辞。
今日又是如此,卓梦莲不进宫用膳,骆云霏吃着饭菜,旁边坐的却是白皎洁,福福私心以为,白皎洁不知是哪里脑子有问题,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只是刚好投皇上怪里怪气的嗜好。
谁不知晓皇上最爱怪事了,所以几乎都听得津津有味,但他那些废话,他一听就知是随便吹嘘的,偏偏皇上爱的就是这一套,他早就看透了,这个白皎洁进来做御厨绝对是别有用心,现在他的阴谋诡计越来越明显,他这双精明老眼,早就看出他的居心叵测。
「所以选举是每位百姓选的?选出他们心目中的皇帝?」
「用这样来说也没错,而且教育普及,几乎每个人都认识字,若是早年失学的人,政府——也就是朝廷也会补助金额,让这些失学的人,都可以重新再学习。」
「各国往来也十分密切吗?」
「已经不能以密切来形容吧。」曾经到法国学过厨艺的白皎洁想了一下道:「应该讲世界已经变成一个大的经济体,有一个理论叫蝴蝶效应,就是某个地方的蝴蝶拍动翅膀,就能够影响另外一个遥远大陆的气候,说的便是这个世界不可能独善其身,大家都是一体的。」
「有趣,真的有趣!」
白皎洁在他身边扒了一口饭,说实在的,因为古代人完全不相信他的话,所以他在古代过得很闷、很烦,总觉得大家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视他为怪胎,害他开始产生了思乡病。
但说也奇怪,这个古代人的皇帝,超爱听他讲现代的事,而且每次听了后,提出的问题还一大堆,证明他是有用心听,也相信他的人,让他当初对这个皇帝只是空有脸蛋,没有内涵的误解渐渐散去。
而且因为这个皇帝很爱跟他说话,讲政治、经济、美术无所不谈,所以他现在对他也较无偏见,两人就像朋友一样的聊天,聊开后,发现这个皇帝懂的东西还真多,看来他并不是脑袋空空的皇帝。
「而且经由上网,可以看到各个国家的内情、政局的变化,甚至与那个国家的人民对谈。」
「如此方便的时代,朕也好想去呀,那里的人们跟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白皎洁想了一下道:「感觉不一样,现代的人们更繁忙、更自由,女人只要有能力,也可以做到极高的官位,除了父母不能挑选之外,大部分都可以随自己的发展而展开新的生活,比较没有门户之见,外国的公主可以嫁给平民,王子——就是皇子可以娶民女,而且还深受百姓的支持,而且这个嫁娶,是以一夫一妻为基准的。」
「皇帝也可以娶自己想要的人,视那个人为唯一吗?」骆云霏越听越有兴致,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这是个人的自由,而且对象不分贫贱男女。」
骆云霏紧咬住这个话题,语音都颤了起来,「也就是说,朕若爱上一个男子,也能封那男子为后,然后得到全部百姓的爱戴?」
这根本不是问题好嘛!白皎洁讲得理所当然,「因为那是你个人的事情,人民看重的将是你的品德、操行与行事能力,当然也有些人会抱持反对意见,不过自由世界便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权利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才有『我虽然不赞同你的想法,但是我会誓死保卫你说话的权利』的名言出现。」
骆云霏遥想,忍不住惊叹万分,「竟然有这样的时代!没有门户之见,只凭个人之力,便可获得与实力相当的名誉与金钱,个人的私事将由个人决定,这样的世界我前所未闻,实在太令朕惊异了。」
但是有件事他可得事先说明,「所以你跟男人搞没问题,但是我没这方面兴趣喔,我先说清楚。」
已经见识过好几次用餐时,皇帝跟那个相国打情骂俏,他们讲得不脸红,他在旁边都快听不下去。
这皇帝嘴巴有够贱的,根本就是在调戏别人嘛,而那相国脸红的样子超迷人,幸好他不爱男的,要不然铁定会被煞到。
不过他最近对自己的性向又不是很确定了,原因全在于……唉,不提也罢,但是这跟相国府也有些渊源就是。
他现在每七天就会有一次的教学,这些学生全都是厨艺中的个中好手,一点就通,就只有个笨学生是相国府来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搞砸,一开始真教他气得脏话都要飙出来。
但是他一犯错后,泪眼汪汪的大眼睛,让他骂不下嘴,他这个人硬碰硬可以,来软的,他这刀子口豆腐心的特质就表现出来了。
上过几堂课后,他开始觉得自己心情怪怪的,没上课时,会很期待赶快上课,见到这个小笨蛋的时候,他那句打招呼的师傅好,让他心口怦怦直跳,明明知道对方也是男的,但是呀但是!
他那柔柔淡淡的发香,唔哇,还真的有男人在厨房一整天,头发都不会有油垢味的,这个小笨蛋也是超级天生丽质型的。
一想到明天又要见到那个小笨蛋,心里头那股心跳与浓甜,可恶,同性恋像感冒一样,会传染吗?
隔日上课时,那小笨蛋显然在家里有练习过,没像一开始,连烧个水都能把炉给烧了。他今日做的是PIZZA,虽然没有芝士,但他有想办法改良,夏天嘛,大家都想吃点重口味的东西。
他特地绕到离小笨蛋很远的地方看着,以免又被他迷了心魂,但是那个小笨蛋没他看着,果然就出事了,就听见他哎哟一声,热炉烫到他的皮肤,他一副很痛的样子,白皎洁立刻冲了过去,把他的手捉进去冷水里泡着,以免伤势更加严重。
「你小心点,铁板很烫的。」
「师傅,请您放手。」小笨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慌张。
「放什么手,烧得这么严重,幸好只有一小块,而且你细皮嫩肉的,这烫伤的地方就更明显了。」
「白师傅,拜托您放手,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很啰唆耶,又不是大姑娘,被人摸个手是会怎么样。」
他的手好小、好白,而且摸起来好嫩呀,白皎洁心中忍不住起了疑问。一个当厨师的人,怎么可能手这么嫩,光是炒菜,也能炒得手粗呀。
他抬起怀疑的目光,看向小笨蛋,一看之下,一道白光霎时射进他的脑海,毁坏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竟有浑身通电的触电感。
小笨蛋雪白的双颊娇羞万分,还红通通的,编贝般的玉齿轻轻咬着懊恼的下唇,那下唇还像涂了艳色口红般令人垂涎欲滴。
他靠那么近,闻到的已经不是他的发香了,而是他淡淡的体香味道,男人竟然还有这么好闻的体香,害他有点头晕兼心跳。
感觉自己摸他的手,看他尴尬的表情,好像自己跟他躺在床上,做了不可告人的事一样,害他一下放开他的手,都是小笨蛋脸红的关系,害他也跟着脸红起来,而他白皎洁还是个从小就不会脸红的男人呢!
「师傅,请恕我失礼,我要先行告退,相国府里还有事。」
小笨蛋说得断断续续,几乎像逃跑般的夺门而出。他搔了搔自己的头发,哇靠,怎么回事,他盯男人看,竟然看得失了魂,而且两个人还对看着脸红,他是白痴吗?干嘛对着男人流口水?
他拿起冷水,用力的拍了自己的脸,他要振作,他没有爱男人,绝对不可能,就算小笨蛋主动要对他献身,他也会一脚踢翻他的。收拾好心神,他转向其它的厨子,开始示范教学。
从那一天起,那个小笨蛋再也没来上课,相国府换来了一个年纪很大的厨子,厨艺也算不错,一点就通,且学得十分勤快。
应该是上天的恩泽,让他再也不用考验自己,担心自己会变成同性恋,但是为什么那小笨蛋不来之后,他老是想着小笨蛋的事情?
他那块烫伤好了吗?但他想最多的还是他脸颊上红通通的烧红是那样的可爱迷人,不行,不行,他要振作!
一向是厨房中暴君,动不动就怒吼的他,现在却长吁短叹,脑中想的全都是要怎么样才能再见那可爱的小笨蛋一面。
管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他忍耐不了,好想见小笨蛋呀!
「相国大人,我告诉您一件秘密。」
福福压低声音,卓梦莲无奈的听着,想也知晓他又要讲什么事情了,自从白皎洁进宫当御厨后,他侄子技不如人,退居其次,每次进宫,他就会听到他编派白皎洁的不是,而且多数是无中生有,令人啼笑皆非。
「我终于发现那御厨白皎洁肯进宫的原因了。」
「是吗?」
他随口附和了几声,白皎洁进宫的原因是因为那座井被骆云霏差工匠搬来,因此他才无可奈何的答应,这已是公开的秘密,但骆云霏从不当面提及这件事,大概也是为了要给他面子,让人认为白皎洁是他聘请而来的。
福福凑得更近,声音也压得更低道:「明则是为了那一口怪井,暗地里,绝对是那个。」
「那个?」他跨过了殿门的门槛。
「就是他想勾引皇上呀?」他说出近日的观察。
卓梦莲一愣,「你说得太过了吧!」
福福急忙摇手,「这天地良心,我每日每夜都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最近嗜爱他在身边侍候着,用膳时侍候是御厨当作的事儿,但是饭菜都撤了,皇上还留他在宫里,两人情话绵绵,一直聊到夜半,您光是听皇上的笑声,就知道皇上有多喜欢他了。」
骆云霏与他聊到半夜?而且还笑声远扬?
心口猛地紧缩,卓梦莲尽量笑道:「是你想太多了,我也常常伴着皇上用膳啊。」
福福再次摇手,「不同的,相国大人您是有国家大事商议,但是那个白皎洁成天只会讲些莫名其妙的怪谈让皇上开心,皇上一日没他都不行呢,而且皇上最近没有翻牌要妃子侍候,常常留着白皎洁在寝宫里,皇上正值年轻力壮,两个人谈来谈去,难道不会谈到床上去吗?」
「你别再胡说了,皇上怎可能跟男子……」
他声音已经有些不稳,那一夜他被他翻过身子,他纯熟火热的抚触……不!不!他已经要自己忘了这些,为了要留在骆云霏的身边,他明明对自己许诺,绝对要忘了这些的。
福福更低声道:「相国大人,说这些可能脏了您的耳朵,但是皇上在冠礼的前后,就已经尝过男人的味儿了,我看那个白皎洁就是知道这些,所以才勾引皇上。」
「别再说了!」他声音忽然拔高,福福立刻住了嘴,他尖声道:「别说这些无的放矢的话,你再乱说,小心皇上拔了你的舌头。」
「谁拔了谁的舌头呀?」
一阵笑语如珠从远处传来,福福立刻脸色都变了,他畏缩的看了卓梦莲一眼,惟恐他说了出来,皇上要治罪。
卓梦莲朝他摇了个头,说明自己会噤口不提这一件事,福福才松了口气,也是,这世间上,最最好心肠、最不会编派胡话的,就是卓相国了。
「皇上驾到,微臣有失远迎,今日要向您上禀有关于朝政上的事。」
「卓爱卿总是如此正经八百,是不是呢?皎洁?」
白皎洁正伴着骆云霏一路的走过来,他一个低下御厨,却走在皇上身边,皇上的看重不言而喻,再加上骆云霏称呼白皎洁的名字的亲密感,怪不得福福做了那些推想。
禀了一阵后,骆云霏频频中间多了几句话问白皎洁,明明是国事,但是白皎洁却能应答如流,仿佛对政事也并不陌生,中间还会插些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
「政治就是这样,讨好不了全部的人,因为有某种颜色的人,绝对不会支持另外一个颜色的人,只要是反对派的人站出来,不管是好是坏,反正先骂再说,骂对了,自己的从政之路一定会加分,骂错了,除非有八成民众反感他才会道歉,否则还是要硬拗下去,这就是我们那里的国风啦。」
骆云霏仿佛懂得他在说什么,他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白皎洁一脸苦闷道:「所以当自由世界的国民,有时候一点狗屁倒灶的事出了问题,在记者的推波助澜下,会变成不可收拾,说是自由,其实还是有点混乱,但是我们很有自信,我们是乱中有序的。」
骆云霏笑得更大声,而他却没有句话听得懂,白皎洁竟然能讨得骆云霏如此的欢心,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够让骆云霏这么开心愉快的。
「微臣禀报完毕,微臣先行告退。」卓梦莲不想再看下去。
「好吧,你走吧。」
骆云霏轻易就放走他,之前若是他要提早离开,骆云霏还会说些歪理强留他,但是自从那一夜之后,只要他要离开,骆云霏从不强求。
「臣告退。」
卓梦莲行礼后,转身走了出去,骆云霏看着他的背影,心事重重。那缠绵的痴望卓梦莲没感受到,只觉得眼眶发热、心情混乱,卓梦莲不知道自己心在乱些什么,但是乱得他几乎无法控制,偏偏白皎洁还从后面追上了他。
「慢些,卓相国,我有事要问你。」
一句有事要问你,感觉十分无礼,但他早已熟知他的作风,他停住了脚步,白皎洁面对着他,却支支吾吾起来。
「有什么要事吗?白御厨?」他耐着性子问。
白皎洁将他拉到一旁,小声的问道:「就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问谁好,所以才来问你,也就是说……应该要说……唔,所以说……」
「到底是什么事令白御厨您烦恼呢?」他有礼问道。
白皎洁看四边无人,终于问出了口,他一边讲,一边脸红,「我爱上男人了,还是……还是卓相国你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