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衬——小竖谷阳

玉溪的，佩林是最让他骄傲的同学，是事业有成的好榜样。

佩林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讲究超前，就连变 态起来，都要比别人有创意。不毁坏公物不埋怨社会，他玩同性恋。

而他李加连困了爬到床上再睡一觉的勇气都没有，嗑睡着、疲惫着、冷得直打哆嗦，也只能在马路上来回走走，冷静

的想他和佩林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晨的街道，车辆寥寥，马路上连环卫工人都没有，他像个孤魂一样，在路灯下安静的行走。也只有走起来，李加才

能开动大脑进行思考。对于佩林这样优秀的人来说，算就脱轨也只是在尝试新鲜事物而已，那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光环

，而平凡如李加者，向来都是光环普及下的一个小小配角，如果佩林转了方向照向另外一边，那么他就像被广角灯扫

过的区域，只剩一片黑暗。

佩林有资本游戏人生，李加不行，长着张本份过日子的脸，偏偏跑出来作怪那就太倒人味口了。这十分不好，李加目

前的状况已经十分糟糕了，颠覆人生的后边他承担不起。李加隐隐看到父亲失望的脸，母亲痛哭失声的表情。李加一

滴泪堕落在地面上，他为什么要一再让家里人失望呢？

李加站住身，看着走过来的方向，微微偏着头，觉得哪里不对，顺着刚才的思路回想过去，他明白哪里不对了。

他李加再平凡再无能，与佩林是不一样的，他不喜欢男人。

刚才一切悲伤的起源，令李加紧张动摇的，不过是因为自己在做那种事情时有反应，感受骗不了人，同样骗不得自己

，因为积极的回应所以他才越想越怕。试问哪个男人碰一下不勃 起？哪个男人摸一下没感觉？这只能说明他正常，不

能说明他变 态。他是和佩林睡了，可他不是自动自觉要堕落的，做为一个有性 经验的人，与前妻在一起是愉悦的，

与佩林在一起则有违和感。

只所以紧张是因为他怕，他怕自己会变成佩林这样的人，堕落只是一瞬间的事。在这之前还在研究着佩林的心路历程

，没想到自己很快就游走在这个世界的边缘，就像感染病毒一样，可是李加明明知道它不通过任何形式传播。

SO，只要摆脱佩林，生活就能恢复正常，就是这样。

李加加快脚步，越走越快，走到后面已经快速奔跑起来，好像要甩掉什么东西一样狂奔，直到跑不动，两手支着膝盖

大口喘气，李加的心脏怦怦狂跳，似乎要从口中蹦出来一样，才感觉好受一些。

擦了擦额头的汗，李加吁出一口气，终于想明白了，可以回家睡觉了。他可不想再把自己冻病了，上次他妈花七百多

才治好他，他要好好珍惜本钱。

李加忽然觉得自己很倒霉，什么不好的事情都让自己摊上。自从结婚生子后妻子的工作岗位也有了变动，产假三个月

，再回去已没有她的位置，被调到了不受重用的部门，以前的下属变成了现在的领导，总是在工作上找茬。妻子回家

发脾气时说“结婚的时候，一桌人都敬了烟，唯独到她这里，你走开，让人下不来台，她才看不上我的。”李加郁闷

，她部门的同事，他到现在还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那天好忙好累，他也真记不清是否得罪了人。

因为帮妻子的表妹下载软件，电脑忽然瘫痪，表妹哭着说是表姐夫搞坏的。去检修时才知道是南乔芯片被击穿，原因

很简单：短路、进入异物，或者是灰尘掉了下去，机箱里的灰有一尺厚，李加倒霉赶上了极不巧的时候，这黑锅背得

不明不白，换主板的钱自然是他出。

老婆对他越来越不满时，与别人打电话报怨被李加听到“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就没有好事，年年丢钱包，今年钱包没丢

，丢了部手机，还把我单位的车撞坏了，郁闷死了。”女人情绪激动时是不讲理的，李加理解，多少还是会有点伤心

。手机是妻子保管不当丢的，至于车，是妻子手法不熟练，怕倒车撞到别人，决定走前面的回字路口，结果撞到一棵

大树上，保险杠凹下个大坑。

刚才打量佩林长相时的场景再次倒回，薄薄的嘴唇英挺的眉，若是平时还有一双大眼睛，薄薄的眼皮，微微上挑的眼

角，若说小时候还心有不甘想着哪一方面还能超越他，那么现在的李加就完全认命了。他和佩林生来就不同，佩林的

基因比他好，后天条件比他好，创造能力比他好，就连走偏路的本事都比他强，不服不行。

他倒霉，注定倒霉了许多年，从来没捡过钱，也与中奖无缘。日子过得再艰难他也能坚持住，可是如果再变成同性恋

，不缔于宣判他得了世纪绝症，李加真不想活了。他不能把自己逼上绝路，佩林这位仁兄愿意走怎样的独木桥他不管

，他是不能舍命陪君子了。至于佩林说爱他的事，他很感动，也只有一秒而已，这种爱，他承受不起。再说他也配不

上佩林啊。李加撇了撇嘴 ，让他自己说配不上佩林，还是很难为他的，毕竟他只承认两人之间有差距，如今佩林有了

这么个毛病，就算再优秀又能怎样，李加在忧虑的同时，心里莫名其妙的平衡许多。

佩林是骤然惊醒的，抻手往旁边一摸空空如野，微温的被下证明刚刚还有人在，可是不用睁开眼皮就知道那人肯定走

了。佩林猛的坐起来，揉着两眼之间的鼻梁沉思一会儿后，就跳起来穿上衣裤抄起钥匙追了出去。

路上佩林给李加打过电话，刚问他“你怎么走了？”电话便被断掉，再挂再断，估算着李加行走的方向，佩林气急败

坏的追了出来。

撵上李加不太容易，说服李加停下来好好谈一谈也费了好一番口舌与力气。

看李加哆哆嗦嗦紧靠着车门的样子，佩林在他面前走了几个来回，才平定情绪，两手支在李加身侧“是不是我做得有

点过份？”李加紧张得摇头，佩林闭了下眼睛“李加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勉强你，相信我的眼力，你喜欢男人。”李加

瞬间瞪大的眼睛，说明他有多惊恐“佩林，我们不一样。”

佩林狠狠的闭了下眼睛，侧过身斜睨着李加，李加心时隐约害怕这样的佩林，有点较真不容别人反对。佩林深呼吸几

口气，食指轻轻的车窗玻璃上点了点，思索着怎样说服李加。李加不是，他确定，可他决定趁人之危，倒换概念，佩

林要给李加下副猛药。哪怕只有一线成功的希望，他也要试。

钱佩林无比真诚的看着李加，眼底浮出的忧郁，令李加不忍直视，悠悠的语气里沉积着太多的哀伤“李加，我们开始

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也与人交往过，也想找个理想的女朋友，可是怎样都无法热情。做时脑中一片空白很兴

奋，可是做过以后会空虚。”李加从头到底小幅度的哆嗦了一下，只有一秒，佩林没放过。

佩林咬了咬牙继续说“虽然刚开始抱女人的时候觉得很舒服，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厌倦，许多人也是成家以后才发现的

。自己不觉得，但是身体排斥，就是不想做那事。”李加吓坏了，前面的他还不确定，后面这个状况，他有。他与前

妻有过二三个月都不做的事，前妻没提，他也没要求，前妻不提一定是因为腼腆，他没要求是不是就不正常了？李加

大口喘气哆哆嗦嗦的打颤。虽然自己悄悄有看过中医，太夫说是心理压力太大，让他放松，但是，但是，怎么与佩林

说得那么像。佩林比他聪明也比他看得准，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

佩林仔细研究着李加的表情，他现在确定了，李加喝醉以后说的话自己一定不记得了。那一天李加哭得泪眼朦胧的说

，自己曾经满足不了妻子，妻子虽然没报怨他这个，但是挑他所有的总是，他身上所有的细节都看不顺眼，连走路姿

态，说话口气都挑毛病，不是说他幼稚就是说他愚蠢。

李加哭得悲伤而又可怜，把男人最伤面子的话说出来后，嚎啕痛哭，搞得佩林心疼不已。还怕他会再见到自己难为情

，一度避嫌不约他出来聚会，除了帮他联络工作，交待过学习的事，有大半年没主动找过他。结果这小子根本就不记

得自己说过什么了，既懊恼又庆幸，懊恼的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庆幸的是可以用这借口真好。

“因为自己不积极，惹来对方越来越多不满，虽然是被他们抛弃，其实是自己将他们推离身边，因为许多细节与该注

意的地方都不再留意，而且任其自生自灭。”

李加倒吸一口冷气，佩林忧郁的看着他重重的下结论“李加，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必须是。你逃不掉的。”“李加我

们再来试试，如果你说不行，立刻就结束，李加你要相信我。”李加惊恐的靠着车门，双腿打颤。佩林盯着他的眼神

不容置疑，好半天李加才点头，然后立刻摇头，又点点头。他内心惶恐不安，惊疑不定，他不知道确定自己到底有没

有问题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14.结果

李加心神不定之余不得不佩服佩林清晰理性的头脑，无论看什么事情都准确无误，而且说得头头是道。不用试李加就

有五成的怀疑，怀疑自己是佩林说的那种人的一员。可是要李加亲口承认走上不归路，李加真的心有不甘，好好的怎

么就变成同性恋了？

李加再次与佩林回到他的家，脚步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踩着棉花般，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佩林的屋子里有种特殊的

气息，粘腻的空气如同佩林在耳边低声细语“我能嗅出你身上的味道，你是，你是，你就是。”李加一踏进房门就后

悔了，若是不来还可以自欺欺人一段时间，李加后悔了。

佩林刚脱了外套回头招呼李加时，就见这家伙奔到门边快速的按下密码。在李加手指碰到门把之前，佩林已经三步并

做两步赶将上来，自身后把李加拉开，然后就势扛到肩上，将人整人摔进沙发里“李加，你要做什么？”

佩林质问得理直气壮，犹如申斥一个战场上的逃兵，李加羞愧得用胳膊挡住眼睛，躺在沙发上大口喘息，好不容易鼓

起来的勇气完全消散。

日光灯下佩林一脸阴沉，刚才还在疑惑李加怎么走出去的，一度怀疑是自己没锁上门，原来李加的心眼都藏在这里了

，那小子只见他按过一次就记住了。还是那年他刚买房子时，显摆室内的奢华家具还有高科技电子产品时，李加趴在

他肩膀上笑“你怎么所有密码都一样？银行卡的、QQ帐号的、还有手机服务密码都是它”佩林当时斜睨着他说“这是

最完美的记忆法，初级信息是一个密码，中级信息是一个密码，高级信息又是另外一个。无论你有多少密码需要记，

只要凭等级分辨，只要三个密码就可以。”“那什么是高级信息？”佩林微仰着头停顿半晌，用轻如茧丝般的声音说

“比如，提款。”李加迷茫的半睁着眼睛，“噢，那是多少呢？”佩林憋着笑揉他的脸，“不告诉你。”当时李加仰

脸看自己的表情，竟然觉得有点呆呆的可爱相。

佩林紧咬着后槽牙，李加这种耍小聪明的行为让佩林觉得自己还并未完全掌控他，而不让李加认命，就是对不起自己

。这个小子反复无常，他又不是没吃过亏，总要长点教训才行。因为一张piaji李加跟在后面像个苍蝇般嗡嗡着抗议，

他根本就没有在坑李加，不过是玩了点技术手段。谁让李加把它放在井盖旁边了，佩林不碰纸板但是可以用手挖地，

地理条件这么优厚，就着挖出来的浅坑把李加的牌掀翻，虽然有点不择手段，可是事前又没讲好，只要能赢不就行了

吗？

李加偏偏追着屁股后面三天两头说他骗他，找各式各样的借口都打发不掉。结果在佩林家做作业时，佩林妈夸李加字

写得好看，李加就说他爸让他天天练大字，没有十张报纸不许休息，还要做二十道练习册上的算术题，佩林听得张大

嘴巴，他不信，李加一定在吹牛，凭李加那脑袋，一天能做十道就算不错了，结果李加走后，佩林妈给佩林制定了庞

大的学习计划，硬是逼着佩林朝着这标准努力。不做完就不让出门，佩林被摧残得眼睛发花，若不是李加，估计他学

习成绩也未必能有这么好，但是那段时间苦吃得让佩林心有余。他一直以为李加是有心的，故意的，虽然李加说当时

不过是虚荣心作作祟，理智上佩林相信他，情感上，佩林觉得这就是在耍花招。

佩林爷爷在楼下搭了个花架子，然后垂下来两个秋千，佩林与李加坐在上面一起悠荡，是李加问佩林“要不要让隔壁

的灵灵一起玩？”于是两人找灵灵过来，让她坐在上在，他俩在后面贡献义务的推，把小姑娘吓得哇哇直哭。明明是

李加的主意，大家来时，李加看灵灵哭得伤心，一扁嘴也号啕痛哭，就为这，佩林挨了痛打。佩林从来没跟李加计较

过这些，可是今天不管他怎么算计，佩林都不想放过他。

“李加，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难道想糊涂一辈子吗？”李加有气无力的呢喃“糊涂就糊涂吧！难得糊涂，我以

后再明白好吗？”李加露出来的半张天满是哀求，嘴角下拉成个弧型，佩林差一点心软。

对李加心软就是对自己残酷，佩林想要重新塑造李加的人生观与世界观，不破不立，一定要把原来的他打碎然后才能

装到新的容器里“难得糊涂那说的是弥勒佛，无忧无虑傻巴拉叽的，谁来冲谁乐没心没肺，堪比散财童子。你见谁家

供弥勒了，人家都供财神。李加你有点出息好吗？说到底就是犯了胆怯的毛病，想要临阵脱逃？可是无论你躲到什么

时候都躲不开这件事，长痛不如短痛，迟早都要面对。我是过来人，比你专业，听我的吧！”

李加委屈得想哭，他现在不想知道了还不行吗？“李加，有我在呢，你怕什么？”李加从指缝中看佩林，“你还有我

。”李加上一次被打击到时，也是佩林陪在身边一步步走过来。是的，有佩林在，只要有佩林在再大的问题都不算问

题。就好像已经确定自己有问题一样，李加觉得如果不面对的话还可以抱着侥幸的心理躲过去，佩林这人哪都好，就

有一点不好，太聪明了。永远都站在正确的那一面，一旦有人持反对意见，一定要想法设法证明对方是错误的，李加

已经领教过许多年，小的时候一起作习题，无论打多少赌，无论怎样认定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最后输的那个都是自

己。以至于李加长期以佩林为标榜，一旦有分岐，最先怀疑的就是自己的结论。

“李加你要自信。”李加早就没有自信了。“李加你不要害怕。”能不怕吗？谁摊上谁怕。“李加，你要勇敢。”我

从来就不想勇敢。“李加，如果搞不清楚，你会吃亏一辈子的。”反正也吃亏半辈子了，一辈子还能有多长？“难道

你还想再去害谁吗？”李加怔住了，他都已经够委屈了，怎么还可以被扣这种帽子“我害谁了，你说我害谁了？”佩

林冷冷的看着他，似乎有个温度表将周围的空气瞬间调成-18度“你说你害谁了？”

李加咬着嘴唇开始自责，他不是一个爱计较的人，所以现在回忆起来，前妻对他态度恶劣指桑骂槐的日子也变成了怒

其不争的谆谆善诱，倒是自己与丈母娘家的隐性磨撑，与人家常说的“不会来事，没有眼力见”有很大关系。一段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