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之间 下——凡非

作者:凡非  录入:10-13

“五哥,孤城之事,你也参与了?”

“是。”

宇文颛突然间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笑起来,瞧,自己有多傻?以为自己可以担负一些东西,兜兜转转,自己是每一

个人的棋子。真是残酷的事实。

“把他带过来。”

此时的宇文锋,就像个帝王。

宇文颛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推搡着,到了宇文锋的坐骑下面。

“颛儿,你安心呆在我身边,你的母后和雪嬷嬷都不会有事。”

宇文颛浅浅一笑,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秦婉和小雪,他根本没脸面再去见她们,还有夏雨雪。此刻,夏雨雪和宇文遥

已被士兵用剑和刀抵住了身体的各处要害,动弹不得。

“五弟,你说,抓住我们有何用?嘻嘻……”宇文遥一副没有所谓的样子。

“用来威胁一个人。”宇文锋气定情闲。

宇文遥的身子微微晃动,显是因为宇文锋的这句话感到吃惊。

“四哥,此时的金銮殿,早已围满了我的人呢。”阴险的笑,从宇文锋的脸上展露。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没有一个人逃得了他编织的网。

******

一个时辰前,西瑜皇宫金銮殿。

梅牧手持一方细长铁剑,抵着武帝的咽喉,武帝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相信,他最信任的左丞相,竟拿着剑对着他。

宇文凌在侍卫的陪同下,踏进了殿内。身上全是伤痕,走起路来也摇摇欲坠,可是,他用剑支撑着自己,慢慢向武帝

靠近。

“十九年了,今日终于可以手刃仇人。”

金銮殿中,宇文凌低哑的声音回荡着,令武帝不寒而栗。

“你真是处心积虑。”武帝指的是用剑指着他的梅牧,将梅牧安插入朝中,显见宇文凌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宇文凌身上的衣服渗着血,脸色苍白,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呵呵,我就是因为恨活到现在。”

“把人带进来。”向身后的人发出指令,宇文凌等着他计划好的一切。

当今太后被人押着,进入殿内。

“终于到齐了。”

宇文凌已站不稳,只能靠在大殿的柱子上。

“离王,你就不怕你的云儿丧命?”太后虽然被人押解着,却依然丝毫不怕的样子。

宇文凌轻笑一声,摇摇头,按照他的计划,此刻的宇文遥应该去营救云儿了。

就在武帝禁锢宇文凌的地牢里,他与梅牧、宇文遥策划了一切。

“遥儿,孩子呢?”

“在北鲜,非常安全。”

宇文遥虽说被削了兵权,却根本不在意,他的精锐和亲信全部都在北鲜,当年成为神威大将军,他便一直在北鲜培养

自己的实力。一个庶出,没有登上帝位的希望,只有靠自己。原本打算设计让宇文凌亲手杀了宇文颛,了却心中所恨

,未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宇文锋在所有人的背后伺机而动。

“有何计划?”宇文遥看着穿过宇文凌身体的锁链,心里反而觉得愉悦,这人不久之后,就是自己的了。

“白虎符在我手里,孤城的力量虽然被歼灭,北鲜境内依旧有我们的人,只要从外施压,搬出白虎符,他必死无疑。

此时的宇文凌,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豹子,凶狠,冷绝。

“中秋之日,宫里定是有一番庆祝,这是太后一贯要摆的排场,到时候发动宫变。”疼算什么?宇文凌已觉得没有什

么可以顾虑的了,此生心中唯一所爱已背叛了他,他所要想的就是怎么让太后和武帝血债血偿,就算是丢了这性命也

在所不惜。

梅牧在牢门之外,留意着是否有人靠近,听到白虎符他回头看了一眼宇文凌,在这个时候提白虎符会不会太危险?

“北鲜士兵在西瑜边境压近,到时候白虎符一出,西瑜暗势力将全部为我所用。东琉正在内乱,无暇顾及这里的事情

,奇赫则鞭长莫及,事发突然,定是无法赶来。时机已经成熟了。”

宇文遥看着运筹帷幄的宇文凌,突然明白,这个人为了复仇,可以用十几年的时间来装扮自己的无能与淡漠,也可以

在这地牢里忍受一切折磨,一步一步,从未算错。若是没有宇文颛的出现,他将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强者。

“梅牧,云儿的下落已经查到?”

梅牧转过身,点了点头,“是,你说的不错,九殿下果然知道,那个名叫夏雨雪的人已经在沉宫找到云儿。”

“呵呵……”

梅牧觉得,宇文凌笑得很凄冷,透着悲伤,他的小九,是真的背叛他了。

“可是,那里的锁,与这里一样,根本无法用内力震碎。”

“嘻嘻,凌,若我说我有办法解开这锁,你可有奖赏?”

淡淡的笑,自宇文凌脸上荡漾开,“一切,如你所愿,我不要那个帝位。”

宇文遥狡黠一笑,“好,中秋之日,北鲜军队将在边关压近西瑜牵制西瑜军队,那时你们调动轩京势力逼宫,我则去

救云儿。”

宇文遥走后,梅牧问宇文凌,“你相信他?”

宇文凌缓缓摇头,当然不信,他一直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可是没有他,他们就失去反败为胜的力量。

“那你?”

“纵使有北鲜的力量,没有白虎符,谁也别想拿下轩京。”顿了一顿,宇文凌转首看着梅牧,“梅牧,我信你。”

“梅牧,若是我有任何不测,留下我,去找孩儿,他叫凌尘。”

太悲伤了,梅牧再也说不出什么。

成败全在中秋之日。

“若没有把握,我不会走今日这一步。”宇文凌憎恶地看着太后,最毒妇人心,她就是当年害死自己母后的罪魁祸首

,也是她毒死了父皇,只为夺下帝位,也是她,禁锢了云儿,让他生不如死。

“你们不是心心念念要那白虎符么?我给你们。”宇文凌转首看向梅牧。

只见,梅牧取下腰间佩戴的玉佩,向地上狠狠砸去,玉碎,落出了一块金色符牌。白虎符,白玉包裹,内有玄机。这

白虎符,一直由梅牧携带着。

武帝和太后的脸变得煞白,大费周章,煞费苦心想要得到的东西,竟然一直就在身边。

白虎符控制着轩京最庞大、最强大的军队和暗卫,他们只听令于持有白虎符的人。此时的轩京,已在宇文凌的控制之

下。

“如今看到白虎符,也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倚靠在大殿柱子上的宇文凌像是终于休息够了,缓缓将身体前倾,往太后所在的地方走去。

“你们两个,毒死父皇,逼死母后,折磨凌辱云儿,死不足惜。”

宇文凌用剑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走向太后,举起手中的长剑,抵在她的胸口,快意的笑起来,“一剑刺

穿,你便可以去跟母后请罪。”

直到这个时候,太后害怕起来,挣扎着想要摆脱死亡的恐惧,不……,不……,口中喊着,身体颤抖着。

“其实,这样已经很仁慈。”

提起身体里仅剩的真气,用力一推,那剑贯穿了太后的身体,鲜血喷溅而出,污浊了宇文凌的长袍。他无需拖延,无

需怜悯,他只需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他所有的仇恨。

没有片刻喘息,宇文凌转身迈向武帝。眼前身着龙袍的人,总是摆着一副仁慈的脸,却在漆黑的夜晚,匍匐在云儿的

身体上索求无度。早已在心里将他杀了千百次,凌迟了无数回,却怎么也不解恨。

惊愕的看着自己的眼睛,欲要开口却已颤抖的不知如何说话的唇,苍白的快要变成灰色的脸,一切一切,都让宇文凌

看到了那个瑟缩的被关在地牢里十几年的云儿。就这么让这个禽兽死了,实在太简单。

可是,一定要自己亲手杀了他才可以。

一刀封喉。

不想再看他的嘴脸。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两人,宇文凌觉得空虚,他们就这样死了,太简单了。幻想过将他们以各种方式折磨,最终却这么

简单手刃了他们。

一口鲜血,从宇文凌的口中喷出,人也跟着往下栽去。梅牧快速跑到身边,却无法完全支撑那沉重的身体,慢慢往下

滑倒。

“凌?”

嘴角渗着血丝,人也觉得飘渺,近日来所受的折磨和伤痛,一时间全跑了出来。

“凌,云儿马上就来。”

想着就要见到十几年没有见到的云儿,心里有一丝安慰。

等到了云儿,也等到了又一场灾难。

宇文锋,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稳坐在马背上,停在大殿之外。

“皇叔,你弑君逼宫,理应受死。”

黑压压的军队将整个皇宫包围,没人能够逃离。那些白虎符能够催动的士兵们,与宇文锋手下的军队剑拔弩张。

一个人影就在宇文锋的身后,清瘦,飘渺,容颜绝世。他看到了宇文凌,孤城一别,心中满满都是宇文凌,却在这样

的情形下见面了。他一身的伤,满身的血。

恨,背叛,他从宇文凌的眼神里读到了这些,胸口抽疼。想冲上前去告诉他,从未有背叛他,可却力不从心。浑身都

疼。

“将人带上!”

瑟缩的,神志不清的宇文云被带了上来。

“宇文凌,如今你只有一个选择,束手就擒。”

看着大殿之外,颤抖着的看着周围人的宇文云,听到他一声声地说,不,别过来,别打我,宇文凌放下了手中的剑。

已经别无选择。

“交出白虎符。”

叮的一声,白虎符落在了宇文锋坐骑脚下。

借刀杀人,这一招使得巧妙,天衣无缝。

一切都是个局,所有人都是局里的棋子,表面的虚像使人以为,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人生,其实,转身就会明白,谁

都被自己心中的那点执念迷了眼。

可是,明白的总是太晚,一切已成定局。

宇文凌和梅牧的脖子上瞬间就架上了两把刀,那刀刃冰冷冰冷。

世间的事总是很奇妙,就在你认为一切成定局的时候,它往往产生转机,而混乱往往是转机的源头。

待命的武林高手突然闯进了皇宫。

接着发难的是宇文遥,他早已冲破了被点着的穴道,内力一催,绳索崩裂,跑去解开夏雨雪的穴道,此时找个同盟比

多个敌人要好。

一时间大殿的前面一片狼藉。

宇文锋的坐骑被惊扰,抬腿嘶鸣起来,就在这一刹那,梅牧起身挡开了架在他和宇文凌脖子上的刀,宇文凌冲向了宇

文云,宇文锋的剑射向了宇文凌。

而宇文颛,则扑过去想要挡住宇文锋手中的剑。

一刹那的混乱,让局面不受控制。

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让所有人停顿。

“雪姨!”

“颛儿。”

那剑穿透了小雪的身体,刺入宇文颛的胸膛。

大口大口的血从她的嘴里往外呕着,“别再做傻事了,孩……”话还没有说完,手已经瘫软,人已经咽气。

宇文云已被宇文遥抱入怀中,宇文凌却被制服,大声呼喝着,“走!走!……”

最终,宇文遥带着宇文云、重伤的夏雨雪和梅牧全身而退。

留下的,只有昏迷的宇文凌。

“颛儿,为了他,你总是可以不要你自己的命。”宇文锋下了马,走到宇文颛的面前,想要拔掉剑。

宇文颛却手握那剑,“五哥,用我的命,换他一条命。”若是他死了,这剑就会立即刺穿我的心脏。

******

凌帝年间。西瑜,凌霄殿。

“凌。”

“你怎么回来?不是让你守着颛儿么?”

此刻的西瑜,已经大难临头。宇文遥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身中两种剧毒,却依然能够指挥北鲜的军队大肆进犯西瑜

。北鲜一族本就嗜杀成性,若不是地小人稀难成气候,说不定早已灭了其他几国。可宇文凌和宇文遥之前一直在北鲜

培养自己的实力,现在的北鲜已不能小觑。

宇文凌虚弱地躺在躺椅之上,昏黄的烛光之下,苍白无力。指甲泛着黑气,是中毒已深的迹象。梅牧看着觉得惊心,

他何时已经变得如此。

“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夏雨雪就在旁保护。凌,你怎么样?”

虚弱地笑着,宇文凌看了一眼梅牧,无所谓地泯了一口茶,“如今,心情很顺畅。梅牧,颛儿可好?”

“好。”

“梅牧,再请你帮个忙。”

“你说。”

梅牧替宇文凌拉了拉毛毯,坐在了他的对面。

“探子已经找到云儿和尘儿,均在北鲜。尘儿是奇赫一族的骨血,他们定当营救,你去趟奇赫,告诉赤翟泉便可。至

于云儿,你好好照顾他。”

“凌!”

“梅牧,去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梅牧不明白,明明可以有其他方法的。为何要独自一人承受那么多

“宇文遥存在一日,西瑜便不得安宁,他终是要杀了颛儿的。他想要的又岂止是西瑜?吞并了西瑜,他就会对北鲜动

手,接着便是东琉和奇赫。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牺牲再多人的性命,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宇文凌撑起身体,推开梅牧的手,慢慢走向书桌。伸手拿起羊皮卷,摊放于桌上。

“你瞧,北鲜的疆土毗连着西瑜,若是西瑜被他拿下,天下黎明百姓将入火海。梅牧,我负了颛儿,我已还不清,只

求他在有限的余生里活得自在。我负了咏妍,她全心全意待我,我却从未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未能照顾好孩子。我负

了你,你为我出生入死,你有治国的抱负,我却只是利用你为我复仇。我短短的一生,杀戮不断。如今,我能做的,

就是为天下苍生求来一点安宁。其实,我是自私的,我希望,我下辈子还能做人,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待颛儿。”

说完一席话,宇文凌已经喘息不止,人也站不稳。

字字血泪,句句凿心,梅牧无言以对。

“梅牧,如今,我能还的,唯有一个天下太平。”

“我答应你,尘儿和云儿就请放心,就算丢了性命,我也会将他们安全救出北鲜。”

收起羊皮卷,宇文凌坐在书案前,拿起笔,开始画梅。“梅牧,这梅,若是有机会,你替我送给颛儿。”

他的颛儿,是真的离开了他的生命。那么多年,他们痴缠了那么多年,却总是若即若离,等明白过来,彼此却已越行

越远。

在梅牧看来,那红色的蕊,不是朱红色的墨,而是宇文凌的血。

雪城,月下村。

那日之后,宇文颛反复做着梦,各种各样的梦。在梦里,一直只有一个人,宇文凌。他有着各种各样的姿态,有的时

候浅浅淡笑挂在嘴边跟他说着话,有的时候阴冷地说着恨他,有的时候则痴迷地吻他说爱他,还有很多时候,他痛苦

着,呻吟着。梦里还有大雪,还有梅花,还有鲜血染红的衣襟。

他仿佛就坐在自己的床头,看着自己,嘴角挂着淡淡的可以解人千愁的笑,丹凤眼明亮如星辰,“颛儿,我带你去听

雪。”

“凌云……凌云……”

在梦里,宇文颛呓语着呼唤着。醒来的时候,满头虚汗,胸口闷闷的疼。情不自禁,隔着衣衫,抚摸着腿根处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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