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早些睡吧。”
“嗯。”流亭侧躺着蜷成一团,焕誉看着缩成一团的人,身体渐渐覆上去,将他连人带被抱在怀里。流亭僵了僵,随
即放松了身体,算了,随他吧。
两人相拥而眠,流亭不可避免地想到小时候的事,暗暗想着,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吧?
黑暗中,焕誉盯着不知名的某处,眸子里都是痛苦的神色。
“今天要去皇宫给皇兄拜年,一起去吧。”梳洗完毕的焕誉对还在梳洗的流亭说。
“好,等我一会儿。”流亭加快速度。
焕誉看着在宽大中衣下显得更瘦的人,想着,皇兄一定要责备他了吧?不过,确实是他的错,到现在还没有办法──
“走吧。”流亭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焕誉看看收拾停当的流亭,眼中闪过赞赏。因为是过年,流亭换下了平日的浅
色衣服,穿了件红色的短袄,显得长身玉立,俊美非凡。为他增加了些活力,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
身穿紫衣的焕誉和身着红衣的流亭一出门便得到了仆人们惊艳的眼神,这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一个人时便足以引人
注目,一起行动时震撼当然更大。两人都习惯了旁人的眼光,因此都不在意,任人观赏,出了王府,登上了早已准备
好的软轿。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离开王府,向皇城而去。
过年时家家户户都显得红红火火,门框上贴着春联,孩子们穿着新衣跑来跑去,忙碌了一年的大人们也面带喜色迎接
着新的一年。
皇上将国家治理得不错……流亭看着轿外热闹的街道,想着。只有安定和乐的日子,百姓在过年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笑
容。
皇帝和焕誉有七分相像,但是比焕誉亲切许多。他止住了流亭想要行礼的动作,疼爱地看着这个亲弟弟一样的孩子。
“你身体不好就不用来了,是不是誉逼你来的?”焕荣责备地看了焕誉一眼,这个弟弟怎么这么不懂事?
焕誉垂下眼,没有回应。气得焕荣简直想大叫,这个人怎么会是他的弟弟?他怎么会有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弟弟?
还是流亭好哇~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焕荣褪去了皇帝的武装,完全是一副大哥的样子和两人t交谈。
焕誉流亭二人随意坐下,焕荣问道:“那时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流亭微笑着答,对于焕荣,流亭既有皇帝的尊敬也有大哥哥的爱戴。
“那你怎么越来越瘦了?”焕荣打量着流亭,问道。
流亭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原因。
焕荣接到了焕誉警告的眼神,了然,脸色却变得不好了。兄弟两个开始眼神交流。
还没办法吗?──焕荣。
没有。──焕誉。t
兄弟俩的脸色都变得沉重,气氛也凝重起来。流亭疑惑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焕荣又笑了起来,说道:“流亭你还不知道吧,我最近刚得了个儿子,非常可爱。”
“恭喜皇上。”流亭向皇上道喜。
说起新得得儿子,焕荣滔滔不绝,沉闷的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焕誉也尽量让自己忘了不开心的事,跟着两人一起聊
天。
“王爷,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出了皇宫,流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焕誉听到他的问题,身形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你想太多了。”
流亭苦笑,像是没有吗?只是你不愿说罢了。我们之间已经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吗?流亭跟在焕誉身后,看着焕
誉的背影摇头苦笑,焕誉,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如果我离开了你会舍不得吗?还是说,会非常高兴?
“欸,你知道吗?王爷最近得到了一个美人,宠爱得很哪!”
“知道是知道,可是流公子怎么办?”
“唉,流公子再美也是个男的,怎么比得上女人?更何况,男人不会生孩子,王爷一定是想要孩子了!”
“可怜了流公子……”
“不过也不一定,王爷前几日才交代要好好此后流公子,说明王爷还是关心他的。”
“嗯,是啊是啊,流公子多好的人啊~”
……
……
他们这些仆人并不知道流亭就是“飞龙将军”,即使见过流亭的泥人儿,也不会把一个类似“男宠”地位的人和一个
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流亭听着下人们的议论,脸上无悲无喜。他应该习惯的。焕誉不时的折磨,他早该习惯的,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痛?
焕誉,你这次可真是绝……是因为我陪张小姐出去玩过,你就要也找个女人来吗?
不过想想也是,哪个男人愿和另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看看自己已经细的不能再细的胳膊,流亭自嘲,特别还是自己这
个已经快要变成鬼一样的男人。虽然脸蛋还称得上是俊美,但是已经连最基本的欲望需求都不能满足他了,他的身体
承受不起那个人那么强烈的欲望。也难怪他找别人。不断地告诉自己要死心,可是他的心还是会为焕誉的事情而悸动
,真是不争气。
焕誉看着前方那单薄的身影,眸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边有一清丽女子,眉目细致,略施粉黛,气质清新。
女子站在焕誉右后方,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她顺着焕誉的目光看着流亭,美丽的眼睛里都是复杂神色。
“玉心,走吧。”流亭的背影消失了,焕誉收回目光,叫着身边的女子。
“是。”玉心应了一声,跟在焕誉身后。临走前奇异的感觉让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本来已经走远的流亭又折了回来
,看着她和焕誉,不知是什么表情。白色的单衣被风吹起,显现出清瘦的身形,像是要飞天的仙子。这样迷幻的感觉
让玉心心中一跳,刚想叫住焕誉,但是流亭已经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第八章 裂痕
“查到那个人是谁了吗?”焕誉问道。
玉心听到自家主子冷冰冰的声音,赶紧收了心思,答道:“查出来了。”
“说。”
是谁说她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分明就是狗屁!王爷对她比对谁都凶,就是因为她的出现让流亭公子伤心了!他也不
想想如果不是他的要求她会出现吗?真是@#¥%¥!@#@……肚子里骂着焕誉,玉心脸上却是一本正经:“那个人叫郝
自在,曾经煽动过西部的山贼造反。他曾经和您有些纠葛,所以才向君满楼发布了这个任务。”
“郝自在?郝……”
“您曾在五年前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诛杀过一个郝家。”玉心提醒道。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只要躲过十次暗杀就安全了。”
“但是君满楼的十次暗杀并不好躲,而且,他发布的任务是──杀不了您也要杀了您最在乎的人。”
“我知道,所以我让你出来了。”
“……”这话说的真直白。
“加派人手保护亭,确保万无一失。”
“……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差别待遇吗?她怎么这么命苦?
“告诉李思衍,如果再出什么事谁也保不了他。”冷冰冰的声音冒着杀气。
“是。”
“下去吧。”
“是。”
誉王府后花园。
流亭蹲在花圃边整理着花草,袖子卷到手肘处,手上都是泥土。拔除杂草,用小铲子松动泥土,撒上肥料,再浇些水
,呼!差不多了。流亭抬起胳膊擦擦额上的汗,满意地看着迎着太阳盛开的花朵。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正是他所缺
少的,所以,他很乐意做这些工作,让这些花更加具有生命力。拥有鲜活的生命,真是一件幸福的事,不像他……
轻巧的脚步声从流亭后面传来,流亭回头一看。美人笑靥如花款款而来,头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粉红纱
衣下凹凸有致的身段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果然是个美人……流亭暗想,嘲讽自己一瞬间在心中有了想要和她一较
高下的念头,明明知道怎么都比不过的。
“我叫玉心。”女子自我介绍道。她本来只是从这里路过,但是看到流亭在花圃边忙了半天不知道在干什么,便好奇
地过来了。
“我叫流亭。”流亭顺着她的话说。他不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而且他也有身为男人的自尊,不可能因为爱焕誉
而和一个女人争什么,况且,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和焕誉的关系。不过,他和焕誉究竟是什么关系?自己是因为什
么一直留在这里的?流亭恍惚地想着,得到的一直只是伤害而已,他仅仅是因为爱焕誉才留在这里的吗?还是因为那
深埋在脑海中幸福的回忆?那些幸福的回忆啊~
他的娘亲生下他之后不久就去世了,他的父亲也在他五岁的时候战死沙场。由于母亲和焕誉的母亲淑妃情同姐妹,淑
妃便将成为孤儿的他收养,和焕誉以及焕荣大哥养在一处。那时淑妃娘娘他们包括先皇都对他非常好,他和当今皇上
以及焕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所以,当今皇上焕荣即使现在都对他很好,但是,为什么焕誉对他却完全变了?
“流公子?”清脆的女声断了他的回忆,他看着凑在自己眼前的娇颜,后退了一步,笑道:“玉心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
“哦,我看你蹲在这里很长时间,嗯~非常好奇你在干什么,所以就来看看咯。”玉心绕过流亭,看向流亭整理了半
天的花圃。
“哇!这些花真漂亮!都是你种的吗?”
“嗯,平时在这里的时候一有时间我就会来看看。”流亭说道,这样活泼开朗又漂亮的女孩才该是焕誉喜欢的吧,焕
誉的选择──是对的。他从来不会有这么开心的时刻,更从来不会明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难怪得不到焕誉的心。
“你真的很能干!如果是我的话,要不了几天这些花都会被我折腾死!”说着,转过身,朝流亭眨眨眼。
调皮的话语和表情登时让流亭的心情好了许多,跟着玉心笑了起来。这个女孩很神奇,跟她在一起,焕誉一定很开心
吧?连他这个“情敌”都会因为这个女孩的一句话而开心,焕誉会因为她而更加开心吧。
“流公子,你教教我吧,我也想学种花。”玉心双手合十,拜托着流亭。
流亭低头看着玉心都是祈求闪亮亮的大眼睛,露出微笑:“好,你什么时候来都行,每天中午我都会在这里。”
“太好了!”玉心一下子扑在了流亭身上,抱住流亭乱吃豆腐。
呃……
流亭不知所措地僵着身体,这个女孩子太开放了吧,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让你压榨我!那我就吃你心上人的豆腐,看你怎么办!玉心在心里向焕誉叫板,她知道现在焕誉不敢拿她怎么样,所
以她十分放心地吃流亭豆腐。
摸够了的玉心放开已经僵住的流亭,笑着说:“那我明天来找你啊!”
“呃,好。”甩甩被抱得都麻了的胳膊,流亭干笑着说。
自此,流亭和玉心经常中午在花园讨论种花的经验,频繁的交流让两人产生了不可否认的友谊。流亭再也没有办法讨
厌她了,即使她是焕誉爱的女人,是他的情敌。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必须放弃了?他不可能和像妹妹一样的玉心去抢
一个人,更何况那个人最讨厌的就是他。释然一笑,放弃就放弃吧。
“你最近和亭走得很近么。”书房里,焕誉坐在书桌后,冷冰冰地对坐在一边看书的玉心说。
“呃,一般般啦。”
“最近你胆子变大了。”
“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小。”
“以后离亭远点。”
“可是流亭公子让我明天去找他。”玉心故作为难地说,边说便瞄着焕誉窃笑。
“……”焕誉额上绷起青筋。
初春的阳光明亮而温暖。流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身上盖了件外衣,手里拿着本书,不时地翻一页。
“在阳光下看书会伤眼睛。”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只大手合上了流通手中的书。
“王爷……”流亭想起身行礼,被焕誉按住。在流亭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下,焕誉看着这久违的容颜。
“王爷来有什么事吗?”流亭放弃了看书,问着久久不语的焕誉。他怎么有时间来这里?新来的宠妾还不够他忙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
“不,当然可以。这是你的府邸。”
“……”
两人沉默着,流亭又拿起了书看,这次焕誉没有阻拦。他只是看着流亭,眼中有着难言的情愫。
哗哗的翻书声时时响起,这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声音。
“焕誉,如果当初我没有对你说那些爱的话,我们会不会一直那样开开心心得过下去?”流亭打破了沉默,问出了他
心中藏了很久的问题。
“……会。”焕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流亭手一抖,果然,还是因为那些话吗……
“你最近和玉心走得很近。”焕誉淡淡道,“以后离她远点。”
流亭看向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他是什么意思?以为我在抢他的爱人吗?
焕誉没有看到流亭的眼神,他被长发遮住的脸上有些赧色,只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流亭颤抖地更厉害了,焕誉,你太侮辱人了!深深的呼吸,压下心中的酸涩和怒气,流亭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我
知道了。”
焕誉松了口气,脸上化去了冰冷,温和地看着流亭,语调也温柔了些:“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走了。
”
“唔。”
焕誉解决了一个心事,轻快地离去。
流亭颤抖着手躺下,焕誉,你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自那次见面之后,流亭关煜两人足足三个月没有见面。
但是这三个月中,流亭和张净姿的关系倒是一日千里。由于张净姿的主动,两人时不时就要见上一面。这其中最难熬
的怕就是李思衍了,他一方面要在流亭外出时时刻警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暗杀,另一方面又要向焕誉报告流
亭的情况并充当自家主子的出气筒。现在的他简直是度日如年,但是偏偏没有地方诉苦。
他愁眉苦脸地跟在流亭和张净姿的身后,两人越相谈甚欢他的脸就越皱,太过明显的神色让流亭频频关心他到底怎么
了。现在流亭已经习惯了身后余条尾巴的感觉,如果哪天没有了他才会奇怪吧!
“那,流公子,再见了。”张净姿这次出来没有带上小言,只是她自己陪着流亭逛。
“嗯。再见。”
目送张净姿进门,流亭转身问早已经快哭出来的李思衍:“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为自己今天晚上将要遭受的暴风雨默哀而已。